第1章 ☆、一
南山一隅,縷縷輕煙。
少女蹲在地上朝着火堆費力的揮扇,随着她的動作,香味飄散開來。
少女擡頭朝上方說“小姐,可以吃了”
大榕樹上,白裳少女仰躺在枝上,啃着蘋果慢悠道“不急,再烤會兒”
聞言,思雅撅了撅嘴“小姐,一會陸師兄又該來捉你了”
林筱冉眸裏精光一閃,縱身飛落樹下。
扯了個雞腿遞給思雅,自己扯下一個雞翅啃起來。
“小姐,老爺若是知曉你不好好學術反而成日跑山裏捉野雞烤了吃,定要責罰奴婢的”
輕哼了聲,将骨頭朝身後随意一丢。
爹爹将她送上山學術根本就是娘的意思!爹爹也舍得!重色輕女!
林筱冉是當今丞相林丘銘的嫡女,娘親又是蘇爵爺的獨女,按理說該在家裏錦衣玉食。奈何她娘親入門三年,只為林家生了個嫡長女,而林丘銘又獨寵愛妻不肯納妾,林老太太暗裏用了手段,讓林丘銘與她的大丫鬟通了房,林丘銘雖知自己着了道,卻也是個負責任的男人,收了那丫鬟做妾。事後,蘇绮妍不顧女兒年歲尚小,要求将三歲的林筱冉送去南山學術,更是搬入後苑日日禮佛。林丘銘無奈之下還是遵照妻子的意思安排了,因他身份尊貴,女兒又年幼,所以南山派裏,林筱冉是唯一一個帶着丫鬟去學術的弟子。長大了知道原委後,林筱冉挺無語的,思雅也只比她大了四歲而已,卻在這山上陪她耗了十來年。
輕風吹拂,一道身影飛至她們身前停下。
看見來人,林筱冉眼前一亮,扯了留着的另一只雞腿就殷勤遞上去,乖巧的喚了聲“陸師兄”。
陸逸凡無奈的接過雞腿在她身側坐下。
“筱冉,下次可不許跑這禁地了,若是師父知曉,你又免不了一頓鞭子”
林筱冉撸起袖子就要往嘴邊擦去,她才不怕呢,有師兄護着,鞭子哪次落她身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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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這般模樣,陸逸凡忙伸手止了她的動作,将巾帕遞去替她擦了嘴。
“師父就愛故弄玄虛,這一隅之地轉個圈就能看的完整,哪有他說的藥谷,還說有貴人在此休養身體不得打擾,從小到大我都不知在這烤了多少只野雞了,哪見過什麽人”
“無論如何,師父說是禁地,便是禁地,怎可總跑這來”
筱冉吐了吐舌頭,唯有這禁地,陸師兄會為她尋來,若去了別處就會被其他師兄給捉了。
“小姐,你該不是功課沒做吧!?”思雅一聲驚呼,難怪小姐偷溜出來,她還以為小姐在派裏待得悶了,認真想了下,師尊該挨個查弟子功課的日程好似就是今天!
陸逸凡眼角直跳,他已經想象到師父那鞭子落他身上的場景了。
“林筱冉!”
“師兄息怒,就差一篇國論,其餘都做了”
“國論!?”
不待她回答,陸逸凡咬牙切齒的拎了她就往山頂飛去。
思雅忙将地上一攤收拾了也急急趕了回去。
直到他們離去,大榕樹後的密林煙霧缭繞,樹木褪去,俨然一副山谷的模樣。
兩道身影立在那顆大榕樹旁,也是山谷的入口處。
“這丫頭是林丘銘的女兒?倒有幾分姿色,難怪你沒事就偷窺人家,不若請個旨收了吧。你身子調養了這麽些年也好些了,是該成家了。”
百裏暮本是玩笑話,見身側之人靜默不語,也收了笑意,嚴肅道“傾言,當年的事,還是無法介懷麽?天下的女子并非都如阿染那般…”
尹塵匆匆跑來呈上一封信箋“爺,宮裏來的消息”
傅傾言接過,展開細看,緊抿着唇,蒼白的面容一派肅靜。
見他神色不對,百裏暮問道“發生何事了?”
“祺兒中了絢秣之毒”
若是一般的毒物,他這藥谷裏都能配出解藥,可是絢秣之毒,卻是漠北的絢蘭國特有的,唯有去那才能尋到解藥。
見他要走,百裏暮忙攔住他“絢蘭國路途遙遠,氣候不好,你身子必然受不住,再者說,那個女人的兒子與你又有什麽關系!”
傅傾言掃了他一眼,淡淡開口“祺兒是一國之君,更是我的侄兒”
“若非你竭力操勞,一個五歲的小兒如何坐的穩這帝位,你到底要為那個女人付出多少才甘心!”
“與她無關”
“傾言…”
飛身離去,快的連背影都看不到,百裏暮暗罵一聲拉住要追上去的尹塵“把你主子的藥帶上!”
南山頂處的閣院內,胥允師尊正挨個查問弟子的功課,見到姍姍來遲的陸逸凡二人,拿了皮鞭就朝他們揮去。
陸逸凡眼疾手快的将筱冉護在懷中,任皮鞭抽打在背部。
直到刑罰結束,胥允師尊才收了鞭子,慢慢走到他們面前。
“去哪了?”
“回師父,弟子帶師妹去楓林練劍的”
小師弟黎文澤深深嘆了口氣,大師兄怕是還不知曉其餘師兄都去楓林尋過他們回來給師父回過話了。
鞭子又重重落下,林筱冉從他懷裏探出腦袋朝師父求饒。
胥允師尊狠狠瞪了她一眼,開始查她功課,前邊都順利過關,唯有國論,她交不出東西。
眼見鞭子又要落到師兄背上,林筱冉忙開口将臨時編的國論朗朗背出來。
閣院內,衆人皆是一愣。唯有小師弟黎文澤眼裏滿是了然。旁人都以為南山派胥允師尊的大弟子陸逸凡最是才情無雙,只有他知道,南山派唯一的女弟子,他的師姐林筱冉根本就不是不學無術,她只是懶,純粹的懶!
陸逸凡深深看着她,不确定的問“師妹?”
林筱冉踮腳附到他耳旁輕聲道“那日在地上撿了小師弟的功課,順便背的”
不遠處的黎文澤見大師兄朝他探究的看來,暗暗嘆了口氣,師姐又拉他當墊背的了…想到他剛來南山派時,學術上有問題沒敢問師尊又不好意思問旁的師兄,于是便時常去問看着較為和善的師姐。一開始她還是比較敷衍的,不是揮手說不會就是将他推給大師兄去輔導。許是他孜孜不倦的态度将她惹煩了,之後他再問什麽她都講解的很詳細,她還順便将自己的功課本一同交到他手上,為此,他生生練就了兩手筆跡。昨日她跟自己要國論,他才想起這段時間忙于劍術倒是忘了替她寫了,于是她今日就偷溜出去了。有這麽個沒事就拖他下水,要麽就拿他當擋箭牌的師姐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胥允師尊倒是沒再說什麽,轉身又去抽其他弟子的功課,唯有那上挑的眼角顯露了主人此刻較好的心情。
晚間,待衆人都歇下後,林筱冉偷偷潛入大師兄的閣院,輕輕脫了鞋,還未爬上床就聽頭頂一聲無奈的低喚“筱冉”
“師兄醒着啊,可是傷口還疼?我拿了金創藥來給師兄敷上”說着就爬去了床上。
陸逸凡頭疼的看着她“筱冉,你就要及笈了,怎可這般随意爬上男子的床榻”
“我以前都要師兄抱着才能睡着,如今又有何不同”伸手扯下他的衣裳将藥輕輕敷于傷上。
“筱冉…”陸逸凡一時語噎,她初來時才三歲,日日吵着要爹娘,他沒辦法只好時時抱着她哄着她,這一哄竟哄了十年,直到現在,她還時不時的如此般潛入他的閣院。
一陣打鬥聲傳來,他們循着聲響趕去。就見一群黑衣人将胥允師尊團團圍住。
“什麽人!”陸逸凡大喝一聲就舉劍揮去,還未飛身上前就臉色發紫的摔落下來。
“師兄!”
林筱冉上前将他抱住,卻只有炙熱的觸感。
其他師兄弟也匆匆趕來,未待他們出手,被圍困的胥允師尊就喝令他們不許妄動。
黑衣人看着他們舉劍不動的模樣,諷刺的笑道“世人都說南山胥允承造帝王師,也不過如此麽。你教的這些個廢物日後也能是帝王之師?看來你大晔王朝氣數已盡,哈哈哈哈”
随着猖狂的笑聲,那群黑衣人紛紛撤離。
胥允師尊将陸逸凡抱去主院,林筱冉未跟着大家進去,她只靜靜地看着黑衣人遠去的身影暗暗眯了眼。南山處處設有迷陣,他們闖入迷陣非但毫發無傷,還如此輕熟,此事她必不會輕易作罷!
“絢秣之毒!?”
剛步入院內,就聽得幾位師兄的驚呼。
“為師去趟絢蘭國,這段時間,派裏一切事務由莫寒處理”
二師兄莫寒上前跪下“弟子遵命”
“師父,我去”
一衆師兄弟驚詫的擡頭“師妹不可!”
胥允師尊靜靜地看着她,良久點了點頭“好”
“師父!”
不理會他們的驚呼,胥允師尊走到她跟前,緩緩問道“可識得星術方向?”
見她點頭,胥允師尊滿意的笑道“時間足夠,安全第一”
思雅半夜被叫醒,小姐交待她好生照料陸師兄便匆匆離去了,聽得她雲裏霧裏又倒頭接着睡了。
直到第二日早上醒來,她才知曉昨夜發生的事情,更要命的是小姐竟半夜下山,一個姑娘家,這可如何是好。她這廂急的團團轉,那邊林筱冉卻穩穩的騎着烈馬一路往絢蘭國趕去。
作者有話要說: 忍不住,又開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