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鬥獸絕殺
衆兵士神情登時慘白,看向寧升,“那是薛書!”
寧升略微沉思。他身旁的侍衛都曾經是戰場血刃的男兒,後來随他來到海上,殺的也是更加恐怖的屍類,他們不容易驚懼,若要這麽慘叫,必是方才遭受了極大的痛苦。
薛書在其中屬激進樂觀,反應奇快,曾在身上背上爬着兩只活屍的情形下脫身将它們斬殺,也曾在将士們損失慘重時依然守護在他身邊為他開道。他在沉吟之中,聽到寧昱在他背後不假思索地說,“若人被咬死恐來不及慘叫,怕是扯了他一條腿或胳膊,疼急了。我看我們事不宜遲。”
說罷寧昱口中一吹哨,召喚随行的白鷺“秋千”。
寧升倒是佩服寧昱這一向的膽大,和那薛書是個相同的激進樂觀性子。這個薛書要真還活着,可真要感謝太子的一聲令下了。
“好!”其他兵士們都抖擻了精神,寧升也不再猶豫,口中微微吹哨叫了“鳳凰”前來。
兩只大鳥很快展翅裹挾風聲劃過樹葉,在前開路。善迎敵的“秋千”已俯沖而下,循着它的方向,衆人已可判斷那傷人的家夥的位置。
與“秋千”相比,“鳳凰”要審時度勢得多。作為一只司職偵查的珍禽,它很快便回來通報前片的情況。寧升與它已極為熟悉,可透過它的叫聲和動作判斷出來。
“壞消息是,薛書确然撞上了黃獸。好消息是他還活着,而黃獸也只有一只。”
寧升與這群兵士并非第一次來黃獸島,對這種野獸習性也多有了解。寧升道,“待會看見那家夥,萬不能直視它眼睛。你們幾個準頭好的,遠處拉弓直接射穿它眼,剩下就好辦了。”
上面越發陡峭,寧升與寧昱棄了馬悄聲疾行,便如夜間行軍,讓兩人想起諸多少年時的事情來。這時目光碰上,兩兄弟心頭都是一暖。
秋千時而猛墜時而高飛,一邊激怒那藏在高草間的家夥,不讓它靠近傷者,一邊呼喚幫手前來。
連秋千也覺得棘手,恐怕還真是個刺兒頭。
寧升與寧昱看見了那個家夥。渾身披金黃之色,比狗熊還大上三分。它伸出利爪去探秋千,但秋千閃動極快。
衆人探頭望了一望,地上果掉了半條手臂。有人驚呼一聲,那家夥瞬時望過來。
“王,我動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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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衛淩子尚方才與那黃獸對視了一眼。那黃獸的眼中發出如同“異物”一般的炫目光芒,将他的身體瞬時麻痹。
寧升已警告過,此時只能嚴厲瞪他一眼。淩子尚能看出王對他的失望。寧升低聲道,“在此處老實待着。其他人都記住沒有!”
“記住了。”
“搭弓。”
三人循着地方埋伏好,搭起弓箭,等待指揮。寧昱此時看見秋千又猛沖下啄,那黃獸瞬時回身,縱身而躍,竟然叼住秋千的一只翅膀!
秋千尖叫一聲,拉扯不開也飛不出去,索性回身對着它一只眼啄下。然而低頭一顆四眼相對,即便是勇猛的獵手也只能渾身酥軟,跌落在地!
寧昱揪住身旁一侍衛道,“你看見那家夥身後的坑了麽,地上血跡從跌落的手臂延伸至那坑中,我猜測薛書已經滾入洞中。我現在去引開那家夥,你立時丢繩索進去,将薛書拉上來。”
寧升道,“九弟你不許去!”
話音還沒落,寧昱已經起身躍了出去,從袖裏滾出一個拇指大的鐵籠球,朝着那黃獸扔過去。那籠秋碰到黃獸的身上,随即爆裂炸開,燃出一個小火焰。
黃獸身上被炸了一炸,便不再流連秋千,轉頭原地盯住寧昱,喉嚨裏發出轟隆的悶聲。
那剛毛雖硬,卻也不避火,沾上火後還真有些焦味和煙散出來。寧昱見它已經被激怒,向着他一步一警覺地走過來,一邊小心後退,在袖中摸出一個更大的鐵籠球,嘴邊沉聲戲谑,“小家夥,來讓本宮看看你的能耐。”
他倒是不常自稱“本宮”,每次這麽說時,便是要逞什麽能。不過少時他逞能多半能成功,因此寧升聽到他這麽說,反倒些許有了信心。
寧升也認得他手上那鐵球。少時他們宗室子弟都在外家族學呆了一年,盡有人教些旁門左道的東西,寧昱那時候對這種邪魔外道最是鑽研。丹爐玄學,火藥符咒,機關機巧,寧昱當時沒少碰。只不過沒想到成人後依然帶着這些東西在身上,倒見這種玄道的東西對他影響極深了。
但願能救命。
寧升看準了時機下令發箭,三箭直沖出去,一支射中它的左睛,雖然刺入不深,卻也挂在了上面,疼得那家夥仰頭嚎叫一聲。然而另外兩支劍本已經看着竄入了毛皮,卻猶如撞上石頭,又被彈在地上。
這下黃獸徹底發怒,仰天長嘯一聲後,微做了俯沖姿勢,随即一躍而起!
寧升驚得吸一口氣,只見寧昱卻定力盯着它的嘴,在它縱躍來時,張開建立獠牙的那刻,他将手中一顆掌心大小的鐵籠球向它喉嚨扔了進去!
皮硬,五髒硬不硬?但凡是甲胄加身者,內裏包着的都是柔軟的嫩肉。那鐵籠球果真順着它喉嚨滾下去,黃獸愕然停下,寧昱也期待地微眯起雙眼,寧升等人更是心跳到了嗓子眼。
人與獸仿若靜止一般,然而只維持了片刻。有侍衛在下面說,“咦,怎麽還不炸?”
寧昱倒吸一口涼氣,糟了。
今日這特意帶出來獵獸的玩意兒,怎麽竟然不靈了?
秋千癱軟在地上,仍舊發出“寡人,寡人”的叫聲,似要為主人吸引注意。此時的天下第一名禽,和一只弱雞沒什麽分別,那黃獸并不聽它吸引,它的聲音越來越急。
寧昱沒時機去想配置裝造時哪一步錯了,眼見黃獸一驚之後,往前竄得更加迅猛,他也再避無可避,即便要回身逃跑,只怕這家夥一爪子便将他撂倒了。
情急之下他迅疾側身,右腿飛起直接跨了上去,勾住那黃獸背部後,兩手使勁在他被毛上一抓,翻身趴了上去。
那渾身的剛毛好似一根根的刺透過衣物,好歹今日裏穿得不算少,否則便全身被他紮破了。
那黃獸驚呼一聲,前後腿高擡想将他甩落。寧昱抓緊了它背上剛毛,精神高度集中,無論它怎麽晃動、怎麽上蹿下跳,他都死死地趴在上面。寧昱也是情急,只能想到馴馬的法子,死馬當活馬醫了!“敢跟本宮尥蹶子。看本宮能不能制住你!”
心思湧動間兩腿夾緊,腦袋埋在它硬直的毛間,那家夥果然受不得背上有東西,不僅大聲嘶吼得林木震顫,還在島上震出了回聲。吼叫完後卻仍然氣急敗壞,這家夥一只眼上還插着箭,方向感頓失,向着山下撒腿而去,越發抖得身上晃動不止。
它越狂,寧昱心頭就越興奮,馴服一頭兇獸便如馴服汗血寶馬,比的就是誰耐的時間長,誰的心更橫。畜生的心怎麽也橫不過人去。
寧昱思忖将它左眼上的箭□□,再插入右眼去。然而頭才剛從硬毛間擡起來,卻發覺下方正正的是兵士們搭起烤肉攤子,一群人圍爐說話,看似津津有味,其間還有絕世容顏的女子慷慨跳着胡舞,恍惚間還以為到了京城坊市上,與酒家女當垆吃酒呢!
你們可好生快活!寧昱當下吼道,“要命的全都給本宮退開,不要命的就誅九族!”
話是一句俏皮話,但若用他平日軍中最嚴肅的神情說出來,那是最叫人心中膽寒的。
眼看他們果然都快步退開,一個個臉上神色驚惶,不知道是怕他這太子,反是怕他身下這畜生。
黃獸踩着燒火攤子而過,一躍十尺高、數丈遠,落地輕而無聲,喉嚨哼然作響。
風在腦後呼嘯而過,寧宇的額頭滲出冷汗,在狂風中越發覺得冰涼。他此時只覺得有些困倦上來,急忙地撐開眼皮,心裏冷哼一聲,“若是因為瞌睡而死在惡獸的口中,倒是本朝第一大笑料了。”
寧昱一手抓緊了,慢慢習慣它竄跳的規律,随後屏息凝神,伸手前傾,将那左睛上的劍一把抽/出!
它的眼珠脆弱無比,這麽一抽,也就整個眼球跟了出來,似是串在串上的肉丸。寧昱向着它的右睛猛然插/下,立時血湧眼眶,黃獸聲聲哀嚎,更加暴躁,竟然在地上滾動起來!
其知道寧昱就在背上,它便往後重重摔下,寧昱的手抓着這針一般的剛毛已屬不易,此時它渾身壓下來,根本就無力躲避,只得被它壓滾在地上,悶哼地噴出一口血。
好在練過內家功夫,不至于這麽一壓便擠出五髒六腑。可使這家夥是橫了心要将他壓死,一次不行便又滾一次,寧昱知道,自己松手離了它,它便是一爪按住用口咬下,若是不松手,那也遲早支持不住。
兩下為難間,他的眼眸中依稀出現了一個白色的身影。
“讨債鬼。”寧昱的心中叫一聲,但口上已經叫不出來了。“快跑啊!”
他忽然又得了些力氣,手指甲已經摳在了那黃獸的肉中,也不知是如何嵌入那銅牆鐵壁的。
“馴獸不是這麽馴的。這家夥只是沒了一雙招子,你卻丢了一條性命,并不公平啊。”謝流離快步走近,口中道,“要活的還是要死的?”
寧昱腦袋已經不清楚,口中悶出一句血腥,“死的……”
謝流離點一點頭,劍從照袋裏飛出,待那家夥口張開時直捅了進去。然而黃獸似乎內裏也甚堅硬,這麽捅入仍舊翻動不止。謝流離兩手伸進它嘴裏,兩手抓住它的獠牙向後掰開,一手掰着它上颌骨,一手掰着它下颌骨,向着兩邊撕扯用力,極盡野蠻與血腥。她的胸腔當中氣息澎湃而出,嗓子裏□□一聲,不到片刻,已将它頭骨生生撕裂!
玄門道者,向來與邪物為伍,慣于野蠻與狠絕,殺之而後快。俗世之人也只能視這些人為鬼神了。
待黃獸的身軀躺倒在高草中,再也不動彈了,寧昱才踉跄地爬起來。他擡起眼眸,面前的女子笑靥如花,手指間流淌着鮮血,他迷迷糊糊地喚一聲,“你……又是來讨債的麽……”
“讨債?”謝流離回味了一句,仔細打量眼前這個“瘦弱無骨”的男人,渾身衣裳散亂得同前夜,鎖骨和雪白的脖頸漏出來,猛然想起他是那苕華臺上見到的太子了。
于是眼眸流動,笑一笑說,“啊,那是啊,太子現在又欠我債了。”謝流離俯身将他扛起來,寧昱的眼皮卻已睜不開,腦袋漸漸倚靠在她肩頭。
“哎,別睡啊,金子還有沒有?沒帶不要緊,我陪你回去取啊。”
作者有話要說: 這次是最後一次兩點發。另,白天再發一章,應該就上榜了。不過這次競争很激烈啊,玄幻好久沒有競争這麽激烈了。我又趕上了時候。不管接下來成績如何,以後都是日更,希望能夠順v。目标不高,就這樣啦。求收藏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