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急切陳情

過不多時便聽外面有搭弓射箭之聲,寧升安撫寧昱道,“來了。”

寧昱立即起身,想走到門前去瞧一瞧,卻被好幾命侍衛組攔住。

謝流離見狀,替他到門縫望去外面,見火箭四射,遍地詭異屍骸,數百精兵以鐵網網住一大群異物,騎馬拖拽扔至外面豔陽下,這才将那些玩意一批批的從門口消弭了。轉頭來與他說了幾句,他點點頭,顯得興味索然。

寧昱其實戰意十足,若不是他七哥在內顯得太過慎重,他便沖出去了。只不過寧升在海島上見過他遇險之後更加慎重,畢竟太子牽動國脈和他的身家性命,他無論怎麽樣也不可能再令他涉嫌。

寧昱束手束腳,感慨一聲,袖裏暗藏的機關鐵火球也沒機會用了。說來在他嗜睡症越發嚴重的時候,他平日都得靠着做這些小的玄門玩意來撐起精神。此時別說,他又感到一股瞌睡襲來。

謝流離将門上符陣徹去,儒生開門見到自家兵士,竟然忍不住喜極而泣,李修和魏子醒兩人抱住痛哭,周遭侍衛也松一口氣,這次倒是沒有嘲笑他們。

謝流離掰着手指頭算了算,如果要她出去一個人消滅兩三百異物,大約要花去兩個時辰,确實還是人多力量大些,但若是給她足夠的酬金,她是不在乎多花幾個時辰的。先頭沒談錢的事情,那就別指望她有多使力了。

諸人向外走去,謝流離掰完指頭,也站起身來,迎着外面陽光樹影正要走出去,胳膊卻突然被人拽住,扭頭一看竟是寧昱。

“你現在能去哪兒?”

“我?”

“你不想要這雙手了?”

謝流離這才恍然想起,自己方才用手探了那觀音,眼下可是光天化日的,出去後那白色汁液就會将皮膚化掉。

寧昱看她愣了一愣,扶着她袖子将她往後拉扯到自己身後,随後讓靳羊過去跟寧升說,“唐二手上沾了那汁液,得弄清水來洗過才能出去。””

寧升見狀說,“我命人去拿水,九弟你先出來等罷。”他怕是萬一這汁水已經混進了唐二身上,萬一在裏面就發作起來,那豈不傷了寧昱。

寧升的口氣有些強硬,他左右眼掃過五六個侍衛就來想将寧昱請出去,寧昱卻哼笑一聲,突然拉住謝流離的手,舉起來到,“你們先去吧,本宮一個人在這裏陪他。”

寧升見他竟然這麽大膽,只好依着吩咐下面去打水。眼見其他閑雜人漸漸走了出去,寧昱倒是淡定自若地拉着小唐二的手不放,看得他都覺得有些怪異。仔細想想,依着九弟的古怪口味,倒是怪不得魏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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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流離倒吸一口氣,低頭瞧他将手掌整個覆在唐二的爪子上,握着的那股溫熱侵襲過來,而這汁液粘稠,過不片刻,兩人的手更難解難分。

“太子你這是幹什麽?”她往外扯一扯,那寧昱便握得更緊,這下可好,粘連得更緊密了。

崔黯望着謝流離有些依依不舍,但見太子下了令,急忙同李修等人出去了。

唐二這時用謝流離的臉向太子瞧一瞧,再向自己的臉瞧一瞧,誰知謝流離還沒開口,寧昱便說,“你先同他們出去吧。”

唐二望向謝流離,謝流離微微搖了搖頭。

唐二便打算不動,可寧昱突然擡高了聲調,微皺眉頭道,“本宮叫你先出去。”

唐二聽得腦後寒毛豎起,剛才還給她覆袖子暖手,這會兒又嫌棄了,古怪得很。他低了低頭,拔腿便跑。後面靳羊瞧他那慫樣,噗嗤一笑,結果寧昱道,“你也出去。”

“這……小臣怎麽能将太子殿下一個人留在這兒?”

“本宮是一個人嗎?”

靳羊更郁悶了。太子現将這出了風頭的唐二小子手握得這麽緊,莫不是因這測靈骨、鬼畫符,就有了別的癖好吧?雖說前朝和當朝的宮中,都不乏男寵,可太子畢竟還沒登基,這個時候染上這種不良嗜好……

他定了定神,“太子,小臣還是決定在此……”

寧昱悶聲道,“腦袋?”

靳羊便默不吭聲地走了出去。

等着屋裏就剩下他們兩人,似乎寧昱才滿意了些。靳羊從門裏望近來,寧昱悄悄給了一個眼神,靳羊納悶一陣,委屈得将門給他們兩人帶上。

寧昱聽到自己胸口通通直跳,他的眼睛側向虛空處,眼下人都走了,方才想問的話卻不知道如何開口問出來。

謝流離方才見他連假的自己都趕了出去,就知道寧昱這下識破了。且不說那屋裏同睡的幾個大嘴猴,既然同太子說了觀音廟的事,又怎麽會漏掉她會“移形換影”的奇聞呢。

可是此刻好像被他給掣肘了,他這麽緊緊握着她,也不知想要做什麽,越發讓她忐忑。

正靜默着,她聽到他胸腔裏那跳動的聲音,好似他在努力想說什麽話,卻又猶豫不決。

寧昱将想說的話在心裏默念了許多遍,他的确一向是個大膽又激進的人,但也不是毫無分寸的愣頭青。他想了想,也不看她,低頭說,“昨天晚上你……還好嗎?”

一聽到“昨天晚上”,謝流離的心口登時狂跳,想到那燥熱難耐又想逃跑,卻總是跑不出去的情形,實在是臉頰燒紅得閉上了眼睛。

“太子是什麽時候發現,我不是唐二的……”

寧昱微一回頭,見那唐二的臉上,眼睛死死閉着,好像前面是什麽了不得的可怕的東西。他看着她,不知不覺也想笑。與這混小子的模樣面對面,心思确是那樣的心思,也難為自己了。

“你一路答應我的話,他卻不答,你不停看着我,他卻低頭恭敬,再思一思學生們說的話,便知道了。我想起那日在別趣樓上,是不是你?”

謝流離抿了抿唇,眉頭與眼睛緊緊地擰在一起,頭低得越發深了。

“不答治你欺瞞之罪。”

謝流離長籲一口氣,仰起頭來直視他,“唐二呢,我初次見他,便覺得他身上不尋常,他的根骨是真的……”

“我沒問他,我問的是你,”

“可是太子知道了這些,又有什麽關系呢,我的确是诓過你幾次,但是你也欠我不少,我身上還有你的欠條呢。”謝流離突然硬氣了,寧昱知道自己方才咄咄逼人,便思着還是要直接地将心裏的意思向她表達出來。

“你是博陵謝氏,謝家家主的長女謝筠麽?”

“是……”謝流離咽一口唾沫,他的眼神望下來,烏黑的瞳仁上散着亮光。

“但我入了玄門,只有渾名,我的名字是流離。”

寧昱握她的手更緊了,心跳也更快,“你當知道你的姻簽已出了,寧氏與謝氏姻親淵盟,如今我的一衆兄長都在向謝氏提親,我向你提親好不好?”

啊?他……謝流離心惴惴,腦袋更是昏昏沉沉,可寧昱也太直接了,直接得她喘不過氣來,她雖然年紀不小,見鬼不少,可這份驚吓還是受不住,“太子殿下,我是‘膺箓受圖’,不受婚約淵盟所限,且不說您若讀過姻簽,就知道您應當選擇的是我妹妹謝笙,她是鳳凰,如今在籠中已經待到了二八年華,正與太子您相匹。”

寧昱向前一步,幾乎欺近到她眼前去,“我知道我說得太直白,令你害怕。但我既然未見過你妹妹,自然也不會對她又這般意思。我既然見過你,欣賞你,自然要争取你。我會同父皇表明的。”

謝流離哭笑不得,可面對他的灼熱目光,自己又有些心虛起來,懷疑地問自己,膺箓受圖果真是拒絕的意思麽……父親是這個意思麽……

謝流離想了半晌,鼓足勇氣,仰頭面對他,“我既然已經是玄境的人,婚姻不受世俗禮數,太子也不要用姻約來壓制我,我不需要答應你,你也不能逼迫我。”

寧昱愣了愣神,大約沒想到作為太子,還會有被這麽言辭拒絕的時候。

“我并不是想逼迫你……得罪了。”寧昱眼睛望向別處,心中忽然有種麻麻的感覺,重新據禮,向後退一步。

謝流離咬了咬下唇,“打水的人怎麽還不來……”

寧昱沒有回答,側頭不知又在神思什麽。等過了半晌,外面敲門時,聽到靳羊的聲音問,“太子殿下好了沒?”

好了沒,好得很。寧昱歸了歸自己的語氣,沉聲道,“進來吧。”

三名兵士背着大桶進來,将桶蓋卸掉,舉起桶來說,“上人請伸出手吧。””

寧昱望了謝流離一眼,握着她的手一同伸出來,那水流從兩人手心劃過,漸漸分離開來。掌心的熱度漸漸流逝,謝流離心頭也約莫感到一絲失落。

待清洗幹淨,她便率先走出去了,連一句告辭都沒說,還恰好在門前與奔進來的靳羊撞了個滿懷。

靳羊的肩膀被撞得老疼,走進來看太子将自己身上洗幹淨了,遂遞上來一塊巾帕給他擦手。順便問,“您和那唐二聊什麽了?”

寧昱道,“沒什麽。靳羊,我為什麽總是急躁?”

靳羊微思了思,“許多事上,您确是步伐快了些,但聖上正需要您來一改朝中靡靡風氣,您忘了聖上正是欣賞您敢作敢為麽?若不然您又怎能從虎穴中斬得赫赫戰功……不過,您問這個幹什麽?”

寧昱将手帕還給他,一邊往外走,一邊說,“回去後我們去博陵一趟吧。”

“博陵?您不會是說選定太子妃的事情?這麽着急?”

“現如今我在這邊境小城,各方面消息閉塞,大哥三哥的動作你查探了嗎?”

靳羊支吾,“這……”

“我看你現今越來越不在狀态了。”

靳羊連忙大拜,“太子恕罪,我這就打探焽王還有各位皇子的動作,保證今晚前拿到信報。”

作者有話要說: 馬上就是這個篇章的轉折點了。等下個篇章開頭,活在對話裏的焽王就該現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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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彼岸的雷~嘤嘤嘤,你們是不是看我不漲收,所以才這麽愛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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