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大難來襲

臉上雖然羞恬,謝流離心裏想,誰會想他,估摸他是怕她不肯收,才如此迂回地借了唐二的手。罷了,既然寧昱說了要再見她,那麽到時再給他還回去就是。

看唐二走回去,她小心翼翼地低頭瞧一瞧,心想道唐二這個孩子沒有亂摸吧?

回到客棧去,從照袋裏小辛翼翼拿出一個油紙包,包裏又有絲綢包裹了數層,打開來是寧昱給她打的那張欠條,上書“寧昱贈讨債鬼麟趾金一枚,永不讨還。”草書揮舞,想起昏昏暗暗那館中的兩次奇遇,忍不住笑了兩聲,後又羞恥得很,将那塊玉也包了進去,裏三層外三層地重新罩起來,放回袋裏。

照袋是她的百寶箱,裏面還有裝謝九的小鐵籠和裝她主顧信使的小黑雀,這個時候将謝九從小鐵籠裏面拿出來,走到後院去找那條白狗,卻見原先握着狗的那處已經被拆了,地上有不少血跡。走回去問客棧的小二,才說那白狗偷食,客人正好是屠戶面相的,手裏有刀,直接宰了。

謝流離問,“那一窩小狗呢?”

“小狗?客人順着狗找回窩去宰的,小狗老狗一起全砍了,慘得很。可人家厲害,我們也不敢說什麽。”

“那屍體呢?”

“屍體廚房的說別浪費,直接炖了。”

謝流離聽得心寒,默了一會兒問,“蔣大知道這事嗎?”

“蔣大?這都好些日子沒見人了。”

“從哪一日起?”

那人數了個日子,謝流離看他手勢,知道是她給了他麟趾金之後。

難不成就因為這一塊金子,他便銷聲匿跡了?

今日看見白狗的血跡,謝流離心上灰蒙蒙的,總覺是什麽不好的兆頭。她不是神棍,玄境也沒人能掐指一算就算出将要發生的事,只是那隐隐的感覺在心頭上,頓時覺得壓抑。

這下謝九沒了奶喝,只能讓堂上送來些米糊糊泡着捏碎的雞蛋黃,勉強喂進去,好在這家夥因為餓,也就吃了。

謝九到了睜眼的時候,當下吃完放回她屋中地上,便試着開始一邊往前爬,一邊眯縫着眼,露出熠熠黃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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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流離雖知道它的眼睛危險,可這也是她養着小家夥的目的。謝九不止有山獸的勇猛,還有異獸的潛能,這獸在海島上源源不斷地生長,并非罕見珍奇,因此才能被那“始作俑者”不斷地挖眼采用。這一只若不是被她所救,或許也逃不出最終被挖眼的命運。

她将寧昱給的巾帕罩在謝九眼睛上,謝九不樂意地嗯哼了一聲,這一聲裏還有獸性的咕嚕,倒是讓謝流離注意到它的身軀已經展開了不少,抱着也有兩斤了。

謝九的爪子摁在她手上,過了片刻用腦袋又蹭了蹭她的手。謝流離将它裝回籠子裏,安慰道,“等回了學館,給你辟開一個地方,你就不用待在這小籠子裏了。”

玩過了寵,謝流離也覺漸累。仰面躺下昏昏睡去,腦子裏卻總是閃現寧昱那滿眼生輝的模樣,唉,說實話她也十九了,前些年跟着師父和師兄們修煉,是比較清心寡欲,可回來後漸漸又被“俗氣”沾染了,對男女之事也不完全排斥。有時候坐在臺前吃東西,有唱曲唱戲的講話本的,情愛與英雄就占個□□成。情愛的,癡癡纏纏,她瞧着也笑也哭,英雄的,力拔山兮氣蓋世,她也喜歡,因此她也不是完全不想……那樣的。

唉,懷春真是個可怕的事情。謝流離拿枕頭砸一砸腦袋,正砸着自省時,魂魄忽地有如被抽離,再轉眼,已經又變作了唐二。

這一次沒有再她自己的頭上貼唐二的命符,因此唐二沒轉到她自己身上。她睜開眼睛定睛一看,正趴坐在一匹馬上,癫癫地差點沒有掉下來,她急忙抓住缰繩挺身坐正。

月夜已濃,風從耳邊呼嘯而過,裹挾塵土和霜露,謝流離望向周遭同騎,見也有崔黯,于是問說,“發生什麽事了?”

“剛才看你暈暈乎乎的,別是還沒睡醒吧?東城門破了!”

“城門破了?是什麽意思?”

“就是異物進來了!”

謝流離早就感覺到有什麽不詳征兆,如今算是明白了,“是鎮海王找的你我?”

崔黯一邊策馬,一邊回答,“是我爹,今晚急急命人傳話說東門城破,他連夜受命趕去了。我想到你是玄門高手,定比他們有招的。”

謝流離聽明白了。這唐二知道能夠叫她前來,事出緊急,因此也就答應了崔黯,倒是熱血又機智,沒白天那麽慫了。

東城門上的守衛必定已經潰敗,異物開始散入。只是既然太子知道她的本事,為何不去讓白鷺來叫她呢。

不過若是現在太子讓白鷺來叫她也晚了,她的肉身可沒法醒來。

疾馳之中靠着東城門越來越近,城上的火把将夜空照得通亮,城牆上密密麻麻爬着黑白夾色的物體,正在向下亂竄,有的直接從城樓上掉了下來。而那些落了地的、螞蟻一般的東西個個兒的站起來,人樣高,眼睛四射發亮。

糟糕,這麽多,如何能不直視到?

眼見那群東西向她靠近,崔黯的發抖地叫喊起來,“唐二,怎麽辦!怎麽辦!”

謝流離瞟他一眼,腰間別着銀光刀,于是道,“砍手腳摸熱的內髒,不要直視,這你知道吧?”

崔黯咽一口唾沫,“我知道,但我沒試過殺它們。”

謝流離眼看前面一顆樹上枝杈伸出,于是跳将上去折下四根樹枝,随後拿符在舌尖一舔,各橫貼一張在木棍上,将其中兩根遞給崔黯,“不忙殺它們,先将它們圈起來。你将這兩根棍,從這裏插南北兩個拐角,我去前邊城下也插南北兩個拐角,屆時将它們困在原地,便好殺了!”

崔黯點點頭,接過木棍飛奔去插木棍,那兩張符挂在木棍上獵獵作響,崔黯不知是不是幻覺,他越聽,越覺得那兩張符像女子的哭泣在耳邊回蕩。

待插好後,回頭間,謝流離已經縱馬入了異物群中,崔黯擔憂地在馬上來回踱步,饒是他再膽大,也不敢再向前了。

眼見謝流離已經淹沒在屍堆裏再也看不到,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遠望了,于是跳下馬,紮起馬步,提刀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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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昱身披戎裝,立在城牆上,好在他已經戴上了眼罩與手套。城牆上還堅守着三分之一的戰士,寧升正在另外一側指揮火箭與油桶扔下。他亦身先士卒,舉刀拼殺,眼見一個屍人攀爬上來,便立刻揮刀砍下它的頭顱,然後将它替下八十丈的高牆去。

他已經殺紅了眼,已經無暇去顧及這一切的原因。如今的這一仗與今夜預想的大為不同。城外異物多了十倍之數,向着城牆倒下吃屍蜘蛛後,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那蜘蛛向下攀爬一陣,突然反向襲來,将守城将士們蠶食過去,很快便有三分之一慘死于蜘蛛,而那屍人攻勢漸猛,攀爬有如三頭六臂,迅速地翻過了城牆!

這一切發生的太過詭異,蜘蛛便像是“始作俑者”設計的一個圈套,平時對活人毫無威脅的蜘蛛,上了城牆竟然成了屍人的幫兇,而它們的大軍浩浩蕩蕩地向東門襲來,速度又如此猝不及防。

但是不是圈套,都沒有守城更重要。若是一批進去了,全城百姓都要遭殃。

一個異物突然從城牆跳上來,向着寧昱的脖頸咬下去。寧昱大喝一聲,刀揮頭落,四濺的白色液體噴湧而出。

突然間,城內下方圍起一片閃耀火光。大火燃燒出一個大大的“口”字,周遭戰士大聲叫到,“那是什麽?”

“快看!”

寧昱轉頭向內一眼望去,只見掉落的屍人被圍在口字火圈之中,随紅在口字正中發出曜日光輝,由正中一點向南、北、西,也就是口字左、右、上方蔓延而去,逐漸将火勢連成一個“囚”字,屍人随之分為三部分,被困在各個直角當中,而那火光正中的交彙處,直直站立着那唐二瘦小又閃光的身影。

寧昱腦中一震,心中默念,“是她,”既是驚喜又是擔憂,他急忙奔向寧升,“需得派人增援唐二,他此間一人困住這麽多屍人,是為了讓我們盡快派人去火圈當中消滅。”

寧升卻皺眉怒視他,“九弟!你要糊塗到幾時?”

“現在不是問責的時候……”

話音還沒落,寧升又太高了語氣,“你到現在都沒覺得是受人蠱惑麽?一個神神秘秘圍着你轉來轉去的人,你還沒想清楚嗎?是誰告訴你蜘蛛的,難道不是這小子?你知道他是何人?我看他便是‘始作俑者’,若不然,也是他手下一個卒子,我看若是兵士下去,進了他的囚牢,我們便可全都葬身在此了!”

寧昱的腦中恍惚一陣,再往下看去,囚字火光忽明忽滅。

寧升繼續吼道,“誰都不許離開城門,各個給我堅守在此,人擋殺人佛擋殺佛,再別讓他們給我進來!”

“那城裏的百姓呢,你可派兵守衛了?”

寧升瞪視過來,良久不言,嘴唇顫抖,那目光中有責問,有痛惜,最後變成一聲嘆息,用輕得不能再輕的聲音說,“九弟,一切只因為你的‘試試’。”

“是,此回有我承擔所有。”寧昱知道寧升已經怨恨他了,可如今這個當口根本就不是争執怨憤的時候。

寧昱望着謝流離身在火焰之中,深吸一口氣,從城牆上跳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我,好像沒趕上六點半。可以原諒我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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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章這麽多天,我謝總的心情總得來說是:就他娘的不能讓勞資睡個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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