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二女一夫【一更】

沉默了一會兒, 寧嵠主動開口道, “你要瞪我到什麽時候?”

謝道聞笑一聲,“阿筠, 陪焽王下盤棋。”說着也不等謝流離作反應,已經将第一個黑子執起放她手邊了。

謝流離接過來,硬生生地擺上去, 發出重重一聲響。老頭兒內心咣當一聲, 這可是他的玉棋子。

寧嵠哼道,“不錯。”

一個棋子就能看出不錯?

寧嵠的意思是,知道放在交叉點而不是格子裏, 已經算你作不錯了。

寧嵠執白落子,十二輪下來将她堵死了,寧嵠又道,“不錯。”

寧嵠的意思是, 你能讓我出了十二手,才提了你兩個子出來,已經算你下得很有想法了。

謝流離想若是二妹無恙的話, 出來能跟他也鬥個幾百手。以二妹與她爹下棋的贏算,和焽王或許真能鬥一鬥。

這時候謝道聞站起身來, “每日這個時候是我抄經的時間,不能奉陪了, 阿筠和道生替我送送焽王。”

道生就是那老仆,是謝道聞乳母兒子,伴了她大半輩子。當初裏兩個娘親是一塊兒取的名, 他們那一輩他是長男,用“道”字,因而道生也跟着了。

謝流離站起目送他爹回去,他爹走得健步如飛,等他爹進了房,謝流離囑咐道生說,“生伯先幫焽王再準備些熱茶吧。天涼,要滾燙的。”

輸了的人會戀戰,謝流離重新坐回來,收拾掉棋盤執黑,寧嵠哼一聲,招手讓身邊淩楚把她手裏黑字奪過來,放在他手心裏。

寧嵠看她不會像宮裏的女眷那樣,動不動要他讓棋,對她還是較另眼看的。但輪流執黑是規則,寧嵠不會因為任何人破壞規則。

這一回謝流離走了十九手,寧嵠也不喜歡下棋的時候說話,等圍死她後,他才開口慢吞吞地說,“你是不是以為我把你當棋子了?”

謝流離仍在苦看棋局,仔細找自己是怎麽輸的,哪裏疏忽了,這時候聽他這麽問,頭也不擡冷冷道,“難道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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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嵠一手将那梧桐木棋笥端起來,突然向下一撒,黑色棋子嘩嘩散落在棋盤上,“世事如棋,誰人不在棋盤之上?無非是圍與突圍。”

見謝流離只望着沒發生,他繼續說,“棋笥裏這麽多子,我是随意捏起。但若是放在棋盤上,我便每一顆都記得了。恭喜你。”

“恭喜什麽?”

“讓我記住了。”

寧嵠想,他雇傭謝流離去六螺城,能構陷到太子那是意外之喜,畢竟此回他沒想動太子,不過是正巧因為寧升而借力打力罷了。

沒了棋氣又擋在棋盤上占地方的廢子,就會被提走,這樣的棋子是記不住的。即便最後沒贏,留在棋盤上的也都不是廢棋。

這個子走到某一位置之後,如果下一子能換一步走,情勢就改觀,能致勝。他盤算這個落子的位置,倒是發散出更多種對方的贏法來。

謝流離顯然并不是他的棋子,他只是借來用了用。但她實實在在是整個謝家的棋子,用好了,也是步好棋,這要看謝道聞的安排和她自己的造化,但是現在看上去,還是一顆只能填飽卻沒營養的嫩豆芽。

“想娶月暈是你的主意,還是父親的主意?”

寧嵠就不想回答女子這種愚蠢的問題,但他愛分析,“你,一個玄門的人,只會點符道,琴棋書畫與精謀良策你也沒有,是最底下的白子,平時最多用幾十子就能殺死對手,因此用不上你,別看你受人尊敬,其實是束之高閣,沒用;”

“謝笙,亦為嫡女,琴棋書畫與精謀良策,有,是上等玉器,所執者如獲至寶,一活棋可殺一片死。你知道釋迦尊的佛牙,只能為皇權象征,只能為聖上一人的至寶,那麽我拿了,便有謀逆之嫌。”

“謝月暈,我征戰沙場,談判戰事多與她父親相交,迎娶她能常送她與她父親相聚,還能與她父親活絡;且她閨閣女兒,年少可教,看似不守規矩卻從不越矩,掌握得住,幾年之後,可能是另一只鳳凰。”

謝流離哼哼兩聲,起身準備打道回府。

寧嵠還沒說完整,見她要走,瞟過去一個眼神,“沒有找到異物的‘始作俑者’,錢我自然要收回來一半。”

謝流離也暗中瞥他一眼,說着直接一張符紙飛出來,劃過他臉頰去,擦起一點皮,“你看,你沒轍吧?命都沒了,下什麽棋呢?”

規矩太多了,也要看誰守你的規矩,玄境在頭頂上,修仙的自然不能和凡人放在一個規矩面上,不在同一個層面的人講道理都是講不通的。這個道理和亡命之徒也是一樣。想贏棋前可能真的得先看一看對方,會不會将刀架在你脖子上吧。

謝流離揮一揮衣袖走了。寧嵠倒是久違地笑了笑。這也算是他此生裏頂愉快的一場交談了。

謝流離估摸這兩場棋的時間,寧昱仍是醒不來的,她得繼續去找葉炎的下落。當下拐去城內,散了八個尋找符分八個方向飛上天去查探孤魂,這一查真是耳邊聒噪了。

博陵的孤魂的确是比六螺城那亂葬崗的少了太多,但總有那麽些個聲音慢慢順着靈符飄回她耳朵裏。

“我好可憐啊……舌頭好長啊……”

舌頭長就別說話了!

“夫君為了那個賤人殺我,我要日日地吓死那賤人,日日地吓死那賤人!”

吓死後你們剛好結伴同行!

“爹……娘……我在井裏……我在井裏……”

井鬼?這種井鬼和水鬼一樣,說的話都不能當真,估摸在等倒黴的過路人往井裏探頭,他們就該将人拖下井了。

“餓啊,餓啊……烤地瓜……聞到地瓜味兒了。”

餓死鬼……謝流離嘆息一聲,繼續讓尋找符幫她探路。

可這餓死鬼的魂音和葉炎倒是有幾分相似,仔細想想他若是吃不上東西,那也真的餓了兩天了,謝流離謝流離招那符盯緊了這撒尿鬼。

這張符似乎覺得自己找着了目标,興奮地咯咯笑着炫耀,不停給她傳送餓死鬼的魂音。

“師父……讓他們給我地瓜吃吧……”

謝流離一個筋鬥向着符的方向飛奔過去。

這是一座灰牆小宅,謝流離趴在瓦上向裏邊看去,見是四合居,中間院子裏擺着石桌石凳,主人家正在那裏閑聊。

謝流離遠遠地望見了渾身黃毛的葉炎,只是它的眼睛沒有放光亮,仔細瞧時好像是閉着的。

幾日沒見,葉炎與謝九的身軀已經融合了。如今的謝九長到了十幾寸長,當真和一般的狗比也不算小,但獵狗仍舊比它大得多,不過它的皮夠硬,咬是咬不傷的。

只是它怎麽會被收養的,在那院子中旁若無人,難不成這家人當真不怕他那一雙駭人的眼睛?

此時的葉炎正和院中的狗待在一起。兩個家夥都骨瘦如柴,互相依偎在牆根處。葉炎沒有擡頭,腦袋窩在前腿裏面,但是直對着石桌子。那桌上确然放了一盆烤地瓜。

狗卻同他不一樣,腦袋擡得高高的,望着那地瓜盆。但主人似乎并不準備喂食他們。

說來也怪,這家三口:一夫和兩妻妾似乎要好得很。那男子坐在石頭凳子上,兩女一人坐他一條腿,眼見兩女豐乳肥臀,妝容打扮頗為濃豔,倒是讓她有熟悉的感覺,但也一時想不起為什麽熟悉。

那男人卻骨瘦如柴,面上帶黑,仔細看時,雙眼無神,筋脈紊亂,一股黑氣從喉嚨入,在體內碰撞籠罩。

這可有意思了。

謝流離站起來拍拍手,底下那兩女子倒是極為敏感,迅速起身,齊聲道,“什麽人?”

“什麽什麽人,你姑奶奶駕到,倒是迎接啊。”謝流離跳下去,不慌不忙地從袖子裏的布包翻找除妖精的符,找了一會兒沒找到,謝流離道,“姑奶奶先找找,你們忙。”

“夫君快啊,快趕走這賊!”兩女趕忙躲在那男人身後,那男人于是發怒地站了起來,但是氣血不足,剛站起來便頭暈半天,強行跑去牆根底下要找個鐵鍬,誰知還沒到牆根底下,葉炎便撲将上去,将男人撲倒在地上。

“臭男人,太不濟了!”那兩女鄙夷望一眼男人,眼神裏的柔弱無骨已經蕩然無存,轉而是狠厲目光盯住謝流離,“我們在這裏多年了,沒得罪過姑娘。姑娘若是識相,就放我們和我家相公一條生路。”

謝流離仍然在找符,這家夥她符太多了,因為泡水弄濕了些,許多粘在一處了。早粘不粘,偏偏這麽大嗓門喊了“姑奶奶”,它就給粘一塊去了,這不是逗她玩嗎?

那兩女眼見她符咒有一疊之多,當下着急,伸出手來,手掌變爪,爪尖透出三寸長血指甲,向她襲來!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想二章合一的,結果第二章沒寫完,還是分開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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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因為榜單,收到很多誇獎的評論,我很受寵若驚,但是只要有點贊就有人吐槽,希望大家一定要冷靜,即便是反駁也千萬別帶上別的文別的作者,作者們風格都不一樣,沒得比較,尤其是,我确實寫的有很多缺陷,因此文文成績并不出色,而那些能夠吸引廣大讀者的,都有他們成熟的地方,我也一直在努力,我是相信我會越來越好的,嗯,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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