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王的女人【一更】

寧嵠緩緩走了過來, 望見黑暗當中蜷縮着身體的謝月暈, 在她身前站定了。

謝月暈仰頭,只能看清他那偉岸的輪廓, 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她哽咽了一會兒說,“我還能活嗎?”

寧嵠覺得沒什麽話好說,直接俯身将她抱起來, 翻身走出去。謝月暈的手抓住他肩前領, 怕自己摔下來,側頭望見謝流離這所謂的破敗茅草屋的學館,森森得吓得發抖。

差點将自己和長姊當成了一種人。

寧嵠的手和胸膛都是溫熱的, 連鼻息也是熱的,大約這種風裏來雨裏去的握兵器的人都是這樣,從來都感覺不到冷。

寧嵠抱着她上馬,冰雹和凍雨還在下, 他一策馬,高大身軀立刻為她擋住冰雹。馳騁了沒有多久,謝月暈看上去還是在城郊, 但已經和方才那處換了個方向,這地方不遠處有個緩坡, 緩坡山上有宅居,寧嵠策馬去後在門前停下來, 扣門後,便有管家和小厮愕然出來迎接。

“王怎麽這個時候來,日前也沒差人來先布置。”

“去将一間卧房收拾出來。”

“今日咱們知道是王大婚, 這是……”

“是王妃。我帶她來別居看看。”

那別居管家點點頭,可能還有點納悶,不知道大冬天的來這夏日別居是何意,的确是平時沒有過的。好在小厮們都有備碳爐,不過是房屋因是竹居居多,這個時節真有些潮冷了。管家趕忙地安排小厮去烤屋子,準備幹淨被褥等。

寧嵠已經摟着發抖的謝月暈走了進去,謝月暈看這一出布置得頗清幽,裏面雖不說奢華,卻是明淨,是她能接受得了的。

寧嵠先将她放在堂屋裏,命人拿炭火下來烤。這已經是兩人在一塊她第二次濕衣裳烤火了。

謝月暈看他坐在火盆旁,頭發有些淩亂了,濕漉的頭頂上面沾着幾顆冰粒子。

她想示好,伸手往他頭上探去。

寧嵠在軍中日長,腦袋自然是不可能讓人近的,當下下意識地往後微挺身,眸子凝重盯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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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月暈只好說,“你頭上有冰豆子……”

寧嵠看她手還在外面伸着,雖然剛才他那一躲,讓她也吃了一驚,但這姑娘的手并沒縮回去,顯然是探着膽子還想試。

寧嵠想,這小姑娘如今也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了,防着無意義,不能當做是敵人。于是硬着頭皮,又将身子前傾了一丁點。

其實謝月暈根本沒看出他前傾了多少,只好自己探出來,用手将他頭頂冰豆子撿去,放在手心裏給他看,“喏,我沒騙你。”

寧嵠盯他瞧了一會兒,這時候小厮将哄熱的熱茶拿上來了。

謝月暈能聞見他一身酒味,看到他捧茶喝,心裏稍稍安,知道這是解酒了,想必他就不會對她做那些春宮圖上的事情。

她自己也捧起來,吹了吹風,送入肚中暖和了暖和。

過了會兒管家過來說,“咱們新床鋪已經搭好了,房間裏烘熱了,您和王妃的衣裳可先去西房褪下來,洗一洗,我們清洗幹淨再烘了去。”

寧嵠點一點頭,站起來往那屋子走。謝月暈趕忙地跟上。

等他入了內,謝月暈站在門口猶猶豫豫地不敢進去。

寧嵠也不關門,自己走進去。裏面有個屏風,他便走到屏風後面去,開始解衣裳。解下來後就将濕衣搭在屏風上,謝月暈看着上面搭得越來越多,心裏就越來越忐忑,知道他約莫是脫光了。

又過片刻,聽到他踩進水裏,熱氣從屏風後面發出來,知道他是泡澡了。

小厮這時候走過來,看她在門口站着,便說,“王妃不進去麽?”

謝月暈不知該怎麽說,屏風後的熱氣滾在她臉上,讓她心裏通通直跳,這次沒逃跑成,被他拉了回來,知道他一定是生氣了。他一路上并沒有說什麽話,如今要褪換了扇子洗幹淨,是為了讓她今晚好生伺候。

謝月暈害怕,自己被抓回來,她怕死了。她想大約真的要像春宮圖那樣将他伺候爽快了,高興了,自己才有活路吧。

這麽想,局促地往前走了兩步,裏面忽然沉聲說,“不用。”

等過了片刻,寧嵠從屏風後走出來,謝月暈聽見他腳步,趕忙地閉了眼。寧嵠走到她身邊去,“該你了。”

謝月暈這才睜了眼,看見他已經換了幹淨的中衣在身上,雖說是他身上只剩下這薄薄一層,但有比沒有強。她咽了一口唾沫。

那小厮這時候将水桶裏的水換在桶裏拿出去了,過會兒兩個人提着桶來重新換過。

這裏頭就是沒有女婢,小厮們也不好過去伺候,寧嵠就先回堂上等她了。

因為沒有女婢,連女子換洗的衣裳都沒。只有男人中衣外加小褂,寧嵠讓下人給她備的是自己的衣裳,因此穿在她身上拖着像半裙,走出來給他一看,他倒是微微嘴角動了動。

謝月暈看見他好像牽拉着笑了笑,知道他沒那麽生氣了。

寧嵠這時候起身往備好的卧房走。謝月暈拖着衣裳在後面跟着他,保持着幾尺的距離。

等寧嵠坐在卧房榻上,謝月暈又不敢進了。

管家在旁看着,說,“咱們這兒天冷又潮,王妃可別染上了風寒啊。”

謝月暈被人眼神一督促,往前挪了幾步。那管家眼疾手快地就關上了門。

寧嵠說,“不早了。”

謝月暈,“……哦。”

她看見地上鋪着席毯,于是脫了鞋走上去,又不敢離他太遠怕惹怒他,就坐在他腳邊上。

寧嵠問,“你怕我什麽?”

謝月暈想了想,還是依自己脾氣說,“我怕你閻羅王。”

“殺人殺得多你怕?”

謝月暈還要解釋,“你殺得多,但是殺敵人,這大家都稱快,但是殺家裏的,就是閻羅王。”

寧嵠皺眉,“你聽誰說的?”

謝月暈怯怯地,“那前兩任的王妃,是怎麽死的……”

原來是怕他這個,寧嵠算了解這小姑娘的心理了。

他附身一把駕着她兩個腋下,将她扔到榻上。謝月暈怕得又往裏滾了滾。

真是又怕又敢說,膽都長在嘴皮子上了。

寧嵠說,“我十二歲頭次娶妻,是我母系溫氏家的表姐溫容玉,十四。剛成了婚,我都沒同她說上話,就去戍邊,兩年未回。回來聽說她染上血疾病死了。”

“二十四娶了定國公女清河王若雲,我依然常年在外,有次聽我逢了不測,她帶着一仆婦雇車偷偷來尋我,路上被流火擊中了,那仆婦哭着來給我送了她的遺物。”

寧嵠說得已經很平淡了,畢竟全都是十年、二十年前的事。後來他也沒有娶妻。

謝月暈聽完,知道和雲哥跟她說的不一樣,心裏松動了不少。但他還是閻羅王,還是克死自己妻子了。

“閻羅王。”

寧嵠在外側躺下來,自己睡了。過了半晌,縮在裏面的謝月暈聽見他的微微鼾聲,也不敢睡,又想睡,過了不過半個時辰,自己也躺下來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謝月暈爬起來,看寧嵠已經不在榻上了。外面倒是等着個人影,這時候敲門,“不早了,王妃得快點起來,今日得入宮呢。”

是那侍衛淩楚的聲音。

謝月暈看床榻邊上齊齊擺放了女子的衣裳,是王妃入宮的服制,于是自己一件件地套起來,這一套又是半個時辰過去了。

過了會兒打開門來,淩楚說,“王妃,咱們馬車在外面,可以入宮了吧?”

謝月暈,“可是我臉上什麽都沒抹,沒有東西。”

淩楚想,他和王都忘了女子要施妝了,不過眼下這模樣白淨客人的,塗抹什麽嘛,想了想他就說,先去與王彙合吧。王今日去早朝,下朝後出宮來接您,妝容什麽的入了宮去溫妃那裏再說吧。

想清楚了就送她上馬車,然後他自己也上去,跟她先交代幾句話。

“王有幾點囑咐要告訴您。往後您有什麽疑惑,一定要先問我,不要問到王那裏去,讓他煩心。”

“兩任王妃的事,都是對王積憂成疾,王說您不必擔心,您心寬,想必不會的。”

“王昨天同您一屋,是怕有好事者瞧見,拿此事來說道王與謝氏王妃不合,太子的檄文你也看了,其中多少失實的,大家心知肚明。”

“王給您三年時間,想一想如何做王妃,等他出征出去,會請溫妃帶您入宮常伴,給您解悶。”

謝月暈聽了,大意應該是這三年內不會要了她的身。現在将她是看作童養了。倒是敏感了一瞬,“他什麽時候出征?”

淩楚道,“下月。這次去的不長,估摸年前能回來。”

謝月暈倒是松了口氣。

淩楚繼續說,“在他走之前,每日會與您進晚膳,進夫妻之禮。晚膳你要同你廚房的備好,備得不滿意,也不行。王喜歡吃北方的食物,熱騰騰的粗食、拌湯最好,因為都是戰場上時常想念的。”

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的更新時間公告已經改啦,中午十二點左右第一更,下午六點左右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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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下午,咱們講一講流離那邊廂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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