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初六天變【一更】

“你說你一直都在曲意逢迎朕?你們兩個合計起來, 算計朕?”

皇帝的鼻間吐出一口惡氣, 兩手越發抖得厲害。手裏的劍微微揚起,魏瑤扣頭說完, 向前跪一步抵在那劍尖上。

皇帝流連的眼光在她身上留了一瞬,但想到方才在殿外時聽見的那女子放浪的聲音和寧升的喘息,便厭惡得向後略微退了一步。

“那你呢?”

他眼睛盯着寧升, “你倒是說, 你在朕的後宮都幹了什麽!你以為你是如何坐在這個位置上,難道不是朕體恤你!提拔你!你就是這麽回報朕的?”

他的嘴角抽動,寧升卻已經漸漸在他怒意下冷靜下來。他跪下來低頭:“皇伯父, 臣知錯了。”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能說什麽,然而那皇帝的憤怒情緒卻沒有絲毫抑制。皇帝的劍開始顫鳴,兩眼在眼前這兩人身上逡巡來去,最後看定了那魏瑤, 一劍刺穿她的小腹!

寧升突然回頭去看,劍從魏瑤的前身穿入,從背部穿出, 魏瑤将腦袋微微地偏過來,看向他。

不過一瞬, 寧升望見那劍從魏瑤身上抽搐,汩汩血流瞬時噴濺, 她的目光仍然面向他。

随後她身子垂了下去。

她的頭仰倒在那小婢身上,小婢沒敢動,魏瑤的眼睛也沒有閉上, 躺下時就盯着那小婢。

結果那皇帝又顫巍巍地向前走了一步。

蔓綠望見眼前有一條紋金靴,遂仰頭看去。

皇帝一劍刺入她的心髒,連悶哼聲都沒有,那小婢蔓綠也在地上倒了下去。

寧升望着眼前他的兩個女人無一例外地倒在血泊中,他的眼神剎那渙散,卻又猛地甩一甩頭,讓自己精神起來。

那皇帝越過兩女的屍體,緩步走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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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腦中越過他當年登基前後所殺的兄弟。唯一留存的不過就是這寧升的父親睿王,他自己的十四弟。

那時睿王還小,他威脅不了自己。然而現今他的兒子,卻行出這等大逆不道違背倫常的事。

“寧升,朕待你不薄。”

皇帝忽然一聲感慨,劍尖往地上挪了挪。寧升以為自己逃過了死劫,遂低頭叩拜道:“皇伯父,臣往後叮當盡心竭力……報答您,臣絕對不會……”

“你的母親……只要朕一想到你的母親,便想到你這十四弟的兒子,竟然克死了她,你知道朕聽說你出生之時有多嫌惡?一個朕深愛的女人生下旁人的兒子,朕真是想一劍紮在你心髒上,送你去見她!”

寧升愣住了。

這個老帝王,還不知道自己是他的親生兒子,竟然如此堂而皇之地說他厭惡自己。

“皇伯……不,父皇,我不是什麽睿王之子,我是你的兒子,親生兒子。您好好想一想,我母親懷胎十月,十月前與誰在一處?……此事有我姨母佐證,我姨母最是清楚……或也可以滴血相認,父皇,我真的是您親生兒子,您千萬不要殺我,父皇……”

寧升涕淚縱橫,眼看皇帝将劍挪開,雙眼凹陷,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便跪上前去,抱住他的腿和腳。

“父皇,饒我一命,父皇……”

皇帝很快從沉思中醒過來,一腳将他踹開,“你,是我的兒子?我的兒子如此喪盡倫常,我能不殺了他?你這是謀逆!怎麽……現在說是我的兒子,想與昱兒分一杯羹?我就說六螺城事昱兒怎會如此莽撞,看來也是你一手策劃的?你當真是豬狗不如的東西!”

“那娴妃更不是好東西。她以為我不知道那玉山師她母家供養的?她以為朕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是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你母親?我看你這一家子,加上那個賢妃,全是一群悖逆造反之徒,想在後宮掀翻了天,當真以為宮中無人了?”

老頭說得喘了幾口氣,似乎是沒有吐盡真言,此時怒極了,什麽都罵,“你娘朕是很歡喜,但她這樣的女人,若不是圖謀朕能給她一個妃位,何至于跟着那娴妃來禦花園勾引朕的注意?她以為她這意思,便能與朕的發妻相比?還讓那娴妃留着你這個秘密?你想與昱兒争奪這個皇位,你當朕是瞎了聾了還是歸西了?你這個與賤人通奸的狗東西!”

說時遲那時快,皇帝的劍朝着他脖頸砍下去。

當真是一點人倫都不顧!

寧升倉皇躲開,那老頭兒大喘幾口,拿着劍繼續砍來。

高秀聽得耳朵裏嗡嗡作響,眼看地上已經死了兩個人,這個時候皇帝還在砍,他也不敢說什麽話,就躲在角落裏一動也不動。

寧升躲了幾下後,回過頭去,對上那老頭兒弑殺的雙眼。

他對自己是沒有半分情意的,無論對于母親還是他,所有人在他眼裏都不過是個玩物。

他那骨子裏狠毒的部分在這一個瞬間油然滋生,那老頭兒踉跄地襲來,他一手伸出去握住那劍。

“我是你的親生兒子,我當然有這個資格。你想殺我是因為你害怕我,害怕你那些爛事公諸于衆,我謀逆?我就謀逆了!魏瑤是我妻,蔓綠是我妾,還有我母親,都因為你這個老東西死了,你如何能不賠給我!”

寧升的手已經被劍劃破,但他沒有絲毫疼痛的感覺,只剩下興奮。他将劍猛地奪過,那皇帝這時失了劍,果然怕了,往後退後縮身,回頭道,“來人!高秀,快去外面叫人!”

“誰都不許走!”寧升大怒吼叫,“高公公,眼下禁軍聽誰的,你應當知道吧!”

高秀自然不敢動,而那皇帝手指指着他,顫抖道,“你,你這個造反的狗東西!”

“除了狗東西你還能說出什麽來?”

寧升看透了,想透了,眼下劍在手中,這老頭兒不過是無數草芥人命當中的一條,赤條條的人有何稀奇,還不如那蛇妖風簡來得兇殘令人害怕。

寧升的眼珠子裏流轉過他以後的千萬種人生,而後他就選擇了這一條。

弑帝!

他的劍蹭地透入皇帝的心髒,正正地捅穿了他心髒,随後他并不盡興,将劍左剜,右扭,在他心髒上狠狠攪了一通,才把劍拔了出來。

人已經死得透透的了。

寧升見他死不瞑目地盯着自己,他将那劍□□,扔在地上。

此時他心有餘悸,額頭冒着冷汗,一切都停當時,他跪坐在地上。

高秀也跪坐在地上,心如死灰般地盯着地上的屍體。

寂靜良久,寧升擡眼,對那高秀道,“高公公,皇上駕崩了。”

“皇上……駕崩了……”

“皇上已經駕崩,朕将在靈前繼位。”

“繼……繼位?”

寧升坐了許久,坐得渾身冰冷了,才從地上站起來。外面已經有侍衛隊在等着,而這侍衛隊是他所統領。

“皇上勞心勞力,今日卻被那小婢蔓綠所傷,快請太醫前來醫治!皇上受傷之事若是傳出,宮內宮外恐有異動,諸位與我同心同德,勢守皇城!”

當下着令家臣公孫子等人入宮、着令守城将軍風氏兄弟等入宮,着令高秀領內省全部入宮聽旨。

這些指令全都是在四月初六完成的。

翌日清晨,上朝的所有官員一并被扣押,禁軍封閉城門。封閉城門前,寧升派人調派六螺城自己的三萬兵馬出發前往西突邊境,名為運送糧草及馳援,實為剿殺,更派親信與西突及北國連夜相商,許以大量歲幣及土地,在邊境處堵截太子與寧嵠的軍馬。

寧升命人将皇帝換洗梳妝,擡入了靈堂。

他自己坐在大慶殿的龍座之上,摩挲着兩邊金色的手杖。

他的內心無法安定。太醫報過來說,魏瑤沒死,只不過要醒來還艱難。

魏瑤……寧升心想,魏瑤今日這一舉動,竟然将他送上了皇位。

寧升擺一擺手,“全太醫院盡心救治魏皇後,否則人頭羅列城門,你們自己看着辦吧。”

寧升靠在椅背上,開始想着給他的母親起什麽樣的谥號。一定要比前朝所有的先皇後名號更長,更端美,更氣派。他将要把他母親挪進皇陵,要讓那狗皇帝與她躺在一處,永永遠遠地躺在一處。

天快亮了。高秀已經命內省為他趕制服帖的朝服和冕冠。不日他就将扶着靈柩,坐上這個位置。

他還是忐忑不安。

他想了半天,還是走到宮中的道館。此時那謝流離已經遷走了,好在是遷走了,沒有給他添麻煩。他從自己的衣襟當中,拿出一個召喚盟友的符紙。

光是禁軍與他自己,恐怕還頂不住各地将來的圍剿之路。他需要他一直所崇拜的神秘力量。

來自于六螺城深海的那些東西……還有它們的主人。

不過謝流離這女子甚是煩人,若是能躍出城門去投奔寧昱,令其有所準備,那便不妙。

當下他便派所有玄侍去城郊玉虛觀捉拿她。

不過一個時辰,前去捉拿的玄侍回來報說,她夜裏一早就急匆匆地出去了,連個人影都逮不着了。

而她匆匆離城的原因竟然是……她的二妹被劫持入北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午二更。其實寧升一直都是我心中的隐藏大boss,憋了這麽久終于放出來了。

接下來就是和大boss的持久戰了。

大家很想知道寧升的下場。放心,咱是he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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