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帝陵終章【二更】
寧茗大喊哭泣, 蘇三卻不放他。
寧茗突然大叫:“娘親!”他轉身抓住謝流離的裙擺:“你把虎符給他, 快點!”
方才這一切發生得太快,那大火幾乎一瞬點燃了囚車, 随後被蘇绮羅燃引自身,仿佛一爆。
旁邊的玉山師這時傻了眼,寧升也傻了眼, 那玉山師才引水來滅火。
中山道人方才也看得愣了, 被寧茗的一聲大喝下,才想起了虎符,于是伸手與謝流離争奪起來。
蘇三與衆妖這時反應過來, 群情激憤,呼喊着沖了上去。
場面一時混亂。
寧升眼見那火險些燒到自己的車,連忙讓人後退,大叫:“滅火!”而後又轉身去, “将溫妃與高秀扣下,”腦袋又轉過來,“滅火, 中山道人給我搶過虎符!快,朕要虎符!”
囚車的火很快被撲滅, 而謝流離與中山道人、衆妖與禁軍都已經混戰起來,禁軍的飛箭如玉, 那天上的鳥類也撲簌抓人,不時間,有鳥種箭落地, 有人被啄斷了頭,一群禿鷹飛上來撕咬那身體上裸/露的脖頸。
妖們伸手一爪一掌,仍就各個遵守約定保持人形,卻能以一敵五地向前突進。
蘇三一把抓着昏昏欲死的寧茗,将他推到蘇绮羅的囚車前。
囚車已經被澆滅了。
“看見了嗎?”蘇三問。
“娘親……”寧茗已經毫無生氣。
“是人骨。”蘇三揪起他的衣領,以傳音的方式渡到他的耳中,“是你母親以死保存了人形,她不只是為了那虎符,她是為了你,為了蘇家。蘇家不可暴露,你是皇族的血脈,你更不可以暴露。她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為了什麽?你好好想想,這一切的犧牲,是否都是為了你能以皇子之尊生存下去,若你不振作,便不配你母親所做的一切!為你母親報仇,殺了那寧升!”
蘇三的話如雷聲陣陣,傳導進寧茗的耳邊。寧茗的眼睛張得很大,寧茗轉頭去,看見了那車輿上的寧升。
Advertisement
寧升囑咐手下,“快走!”
那公孫子就在車下,吩咐士兵推車撤離。寧茗忽然大喝一聲,跳将上他的車去,“你還想逃?你想逃去哪裏?”
寧升順勢望向公孫子,要他拉他一把下去,那公孫子見到寧茗眼中爆紅血絲透出的殺氣,頓時手抖松開,腳下一打滑,向着遠處奔逃開去。
“魂杖!”寧升見跳不下,拔出腰間長刀,寧茗一手抓住那到,眼見那刀根本就傷不了他分毫,寧升這才大驚失色。
寧茗道:“你說,我母親到底是什麽?”
“是人,是人……”寧升盡量安撫他,想讓他安頓下來,“四哥,你方才瞧見了,不是我要殺你娘親的,我只是想要那個虎符,我只是想要你用虎符換你娘親罷了……是謝流離不給,是那溫妃與高秀,竟然射箭殺了你母親,對,是溫妃,你找她去報仇去!”
寧茗的腦袋恍然有一絲糊塗,手中微一遲滞,那寧升竟然脫逃出去,向着後妃卧房躲去。
寧茗這時才發現,于是迅疾追上,那寧升已經跳入了後妃當中,眼見寧升奔來,他便随手抓了一名女子推過去抵寧升,一個一個,寧升吩咐侍衛道:“快快快将那殺害蘇昭華的溫氏抓過來!”
侍衛這時亂做一團,哪有聽他的,寧升跌跌撞撞,往後面急竄,看見一座屋子,便迅疾躲進去關上了門。
門中,榻上躺着睜開眼的魏瑤。
仍然不生不死一般,躺在那榻上。
“皇上怎麽來了,聽着外面好生熱鬧。”
寧升在地上往前疾奔幾步,握住她的手。
“朕自顧不暇了。”寧升擦得血紅的手,撫摸住魏瑤,“朕想給你一個江山,還你一個大魏,但你得多等朕一會兒。如果朕能得不死,虎符到手,一切便安了。”
“如果皇上死了呢?”
寧升撫摸着她的臉,“就算朕命不好,沒能讓你得見朕真正的君臨天下。”
魏瑤的唇微微動了動,“我沒有想看見天下,我只想看六螺城的海,我不記得大魏,我只記得你。”
寧升笑道,“婦人怎麽這麽迂腐……”
伸出手去,目光柔軟,正想去再摸一摸魏瑤的臉。
原先他手幹淨的時候,已經不願意再摸她了。
現在手戳破了皮,血污滿手,倒覺得他們終于又一樣了。
門被寧茗一腳踢開。
混亂當中,寧茗如風而至,将那寧升一把拉出去。
那便是魏瑤最後一眼見到的寧升。一個帝王,狼狽地臉皮抽搐,被人從後提着衣裳,拖出了房門。
寧茗将他拖到一座山坑之中,這是皇帝陵在軌道進入塌陷後,留下的一個小坑。寧茗将寧升扔在了裏面。
“四哥,我們是兄弟……”
“誰跟你是兄弟,你看看我的臉,”寧茗将他壓在底下,臉越發靠近他。寧升不敢不看,看着看着,寧茗的臉突然變成了一顆狐貍頭!
寧升腦後的冷汗溢出,“狐……狐……”
寧茗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
一拳一拳地打下去,将他的臉打成了豬頭難辨。
随後用魚竿将他捆綁了,走上去。他不會就這麽輕易地殺死這個人。
另一邊,謝流離與中山道人的打鬥正酣。
謝流離的符已呈下風,那中山道人處處逼近,有好幾次險些被他得逞。
謝流離越發覺得不對勁,越是望見他的眼睛,就越發的熟悉。
在那中山道人致命一掌襲來時,謝流離不躲不閃,讓他劈過來。
而她只是欺近,剝下了對方臉上的人皮面具。
他沒有劈下,這是比剝下面具看清對方臉龐,更明晰的事實。他不忍心劈下。
“二哥……”
中山道人的面容展現在她的眼前。熟悉的劍眉星目,與她相似的臉龐,只是模糊的光亮在他的眼睛裏,瞳孔如貓一般。
“二哥,我好想你。”
中山道人望見她眼角掉下一滴淚,忽然心上着急,伸出手去接那滴淚。“阿筠別哭。”
“陰兵斷道。”
謝流離口中默默地一念。蒼天之中閃電劈下,沙塵卷起如龍吸水,緊接着,從地下鑽出的狂風将中山道人的眼睛迷住。
在一片昏黃之中,符咒包裹着從地裂當中出現的魂靈竄到中山道人的身前,謝流離用朱砂在他的腳下畫了一個圈,随後陰兵便飛空而至,如同城牆一般将他包裹起來。
“陰兵……阿筠,你不想活了,你竟然要用陰兵來殺我?”
謝流離站在一邊,望見地府陰兵将他如繭子一般包裹,而無論他做什麽,都逃脫不出這群陰兵的力量。
“我不想殺二哥,我想二哥應該先去一個地方。等以後時機成熟,我會作法換你回來。”
二哥最怕的是被人畫地為牢,一直以來都是一樣。
謝流離早已經對這個中山道人有所猜測,可真正面對他的這一刻,才知道,原來自己也能如此的狠心。
寧昱曾經告訴她,那個将他的魂魄放到屍人身上的人,很是思念他的妹妹。
在撕下他的面具前,謝流離就已經準備要用陰兵來做最後的一搏。
眼前的人太強大,她除了動用秘術借兵,她沒有別的辦法。
再撕下他的面具前,她已經施法動用了陰兵,而“陰兵斷道”只是最後的指令。
一切木已成舟,無論眼前是誰,都将被陰兵拖下地府。
中山道人的身軀被瞬間拉下去,在吸龍卷中,望着謝流離。
謝流離伸出手,想去觸碰他,可也已經觸碰不到了。這秘書一發,便是玉石俱焚。她也會受到懲罰,而眼前的二哥也無法得救。
“阿筠……”
中山道人被迅速地拉下,地崩山裂之間,他的身體被推搡入黑暗。方才只是為她接了一滴淚。
中山道人望過去,謝流離突然跪在了地上,哭了起來。
他剛想恨一恨她,卻忽然又低低地道:“阿筠別哭。”
随後就被沙石泥土掩埋,沉入了深淵底府。
謝流離手中握着虎符,抓了抓地上的泥土,随後徐徐地站起。
高舉起虎符,三足烏在天邊鳴叫起來,圍繞在她的周身。
謝流離提着最後一絲真氣,向外面疾呼:“衆位将士,先皇遺诏,先皇賓天之後,太子殿下登基,我即為他的妻子。如今我代我夫君懇請諸位,為太子殿下而戰。”
此時恰恰好地,寧茗提着寧升被捆綁的後領,走到謝流離身前,将寧升仍在地上。
寧升得嘴已經被打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禁軍将士望着虎符,再望了一望這眼前的寧升。
衆妖收了手,首先跪了下去。自然,他們跪的并非世俗的虎符,而是那熔鑄血液的金虎符。蘇三道:“吾等願為太子殿下鞍前馬後,聽候調遣。”
猶豫中的禁軍陸陸續續有人跪了下去,重複起了這句話。
謝流離的手顫抖不止,“那便,回京。”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中午最遲十三點,最終的故事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