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我們這個故事的主角,我們這個故事主要講四劍客——青春期裏的女生四劍客。

除張韬外,我也是比較知名的一個——當時我是學生會的宣傳部部長,負責學校大門通往主樓的那條主道兩側那麽一大溜的黑板報,所以常能看見我每隔一段時間就在黑板報前一邊寫一邊畫,或者監督指導着其他學生會宣傳幹事做黑板報,暗自得意地接受着往來走過的學生崇拜的目光:

“看看,那個短頭發的女生,寫文章很厲害!”

“原來宣傳部長長這樣子的啊……”

我後來知道,這是最初的粉絲原型。

蘆葦更不用提,她是當仁不讓的校花,我在小浦中學初中加高中讀了6年,她是我這整個青春期裏的閨蜜。個子高,長得美,每次學校大型活動都少不了蘆葦當領隊、舉旗、獻花、給參觀校園的外來領導當引導員。

蘆葦是發育比較早的女生,同是高二,16歲,我的身材還平得像塊門板,她已經出落得凹凸有致,曲線玲珑。更主要的是,她比我早熟不少。那時的我還懵懵懂懂,她卻已經懂得了一些男女愛情之事。蘆葦那水汪汪的眼神會含情,與我站在一起,她是女神,我是女工,她淺淺一笑,立馬把我的那點靠出黑板報積累起來的小名氣給壓下去。我在她身旁,基本就是一個給她當護花使者的女漢子保镖。

說了9班,再說8班。

8班也有一位知名女生,叫杜微微。若說蘆葦是現代女神,杜微微就是古典仙女。她成績不算好,人長得也不算特別出挑,但是,她在8班乃至全年級,都是一個不可複制的存在——她彈古筝,她清高寂寥,她從小自學古詩詞,到了高中時代已可以說達到了半精通的地步。

她腦子裏裝的宋詞不少于大學中文系學生,更主要的是,她擅長活學活用,任何一個場景,她都會想出一兩句詩詞來應對,于是再普通不過的景致,都變得詩情畫意了……她皮膚很白,眼睫毛很長,喜歡穿純色衣服,圍白色圍巾——白色毛圍巾、白色紗巾、白色小絲巾。一點白色飾物配件就能把自己打扮成古典女子。

我是屬于紅塵裏的人,放學後的空餘時間裏出完黑板報,胡亂拍兩下身上皺巴巴的、沾着大片粉筆灰的衣服,就飛奔回家毫無品質地扒拉兩口飯,再打着飽嗝飛奔回學校,繼續開始晚自習的功課。但是杜微微不,她回家,會換件衣服,換條白圍巾,頭發幹幹淨淨,全身清清爽爽,時間充裕,不慌不忙,如仙女一樣地安靜走到小浦中學8班她自己靠窗的位子。

對啦,最經典的一幕是去年冬天初雪那天——那天雪很大,我們去上學都撐着傘,只有她不。她穿一件鮮紅色的滑雪衣,戴一頂白色絨帽,圍一條白色手織毛線圍巾,沒有帶傘,頂着雪花,一路毫不羞澀地高聲唱着當時流行的《一剪梅》,引得小浦鎮的路人們側目相視。但是杜微微我行我素,引吭高歌:“一剪寒梅傲立雪中,只為伊人飄香,愛我所愛無怨無悔,此情在我心中……”

我覺得,那天的杜微微,真美!真仙!真特立獨行!

所以,就算杜微微是我鄰居,我們倆的房間只隔一堵牆,但是我相信,杜微微的房間是真正的“淑女閨房兼書房”,裏面會暗香浮動,會有琴棋詩畫詩酒茶。而我的房間,純粹是睡覺和做作業的地方,是個沒香沒色沒女生味兒的窩罷了。

8班還有一個後來成大器的主兒,林林。

林林的故事說來話長。當年,我媽媽下放到浙江山區裏一個叫白沙溪的村子當小學老師,鄰居就是林林的爸媽。農村裏的艱苦歲月裏,他們關照我媽不少,幾塊鹹菜一把柴火一兜野果地幫襯。後來我媽回城,回到小浦當了民辦老師,林林的爸爸林樹森想擺脫鄉下的貧困現狀,就帶着當時才10歲的林林以及林林媽找上我媽。我媽的高臺門鄰居是小浦絲綢廠的書記,于是就把夫妻倆安排在了絲綢廠裏的食堂裏,當炊事員和鍋爐房雜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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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林從10歲長到17歲期間,她父親從勤雜工成為絲綢廠廠長,她自己也從當年衣服陳舊身材瘦弱膚色暗淡的營養不良女童,到現在小浦中學裏最擅長繪畫的文科班女生,可謂是脫胎換骨的變化。小浦中學雖說不能與杭州城裏出名的那些個中學相比,但是這裏的山水好,有靈氣,養人。7年前林林像只瘦弱的小貓一樣衣着褴褛,但眼下,每次我看着林林背着一個畫夾去附近小山上畫畫時,我覺得林林已經有種我趕不上的氣場——可能學藝術的女生都是這樣的範兒。

我們9班與8班是同樣的老師。文科班的老師們也是很有特色,常常集才華與俊美為一身。比如語文老師郭雨霖,那麽清瘦,他的板書也都像他的身板,筆直的。還有歷史老師,身材魁梧,最喜歡在說起世界史時對比着同時代的中國史,脫了教案,口若懸河,中西文化一對比就立馬場面壯觀,把我們聽得崇拜不已。英語老師雖說是西洋做派,辦公室裏總有雀巢咖啡,可是他在心情好的時候會拉二胡唱京劇!不一般的老師調教出不一樣的學生,比起那些呆頭傻腦、不解風情的理科班學生,文科班的氣質就是不一樣。文科班容易出風雲人物,就是那種集學霸及社會活動積極分子為一身的厲害人物,除了後來大名鼎鼎的張韬,我們語文老師的兒子郭子軒也是個年輕才俊,不過語文老師與語文老師公子的故事比較曲折,後面會說到。

好了,我們9班的校花蘆葦和我這個沒有少女味的宣傳部長、8班的仙仙女生杜微微、以及人生轉身幅度最大的林林,成了小浦中學文科班四劍客,一個耀眼的少女團組。這個團組,存在了多年,中間經歷了小學升初中,初中升高中,高中分文科班理科班等等動蕩,但是,我們四人一直在——我們是好鄰居,我們是小閨蜜,我們是鐵姐們,我們是美少女,所以,我們這個四劍客團組,同出同進,不可分割!

02

在手機和銀行卡都還沒有出現的時代,甚至,連BB機都只能在國外電影裏看到、認定是個新鮮事物的時代,小浦,這個杭州周邊的江南小鎮,更有一種淳樸的田園風味。

這個小鎮的外圍有溪水、茶山、大片梅樹,而小浦核心,也就是城鎮中心處,有一個叫做高臺門的獨特大戶:登上十幾步臺階,再推開兩扇很老舊的木門,這樣的地方裏竟然藏着一個擁有五戶人家的小小院落。

在我的少女時代,有那麽很長一段時間裏,因為沒有電話更沒有手機,我常常被爸媽使喚去別家傳話,充當着人肉電話的功能——當然,這只是我衆多“功能”之一。有時我還是灰姑娘,要幫爸媽在竈臺前燒火;有時我還要變身井水妹,因為自來水時而會停水。

“小敏,去高臺門一趟,問問你書記舅舅,星期天去不去一起釣魚?”

“小敏,快去趟高臺門,給林樹森舅舅送瓶酒去,剛下的自家米酒。”

“小敏,去高臺門一趟,叫你舅舅過來喝杯酒,爸爸燒了個好菜,今天火候很好,這條紅燒鲫魚做得很成功!”

……

高臺門總共五戶人家,有三戶的戶主我都喊舅舅,其中兩個帶前綴。

老書記舅舅就是原來的小浦絲綢廠老書記,媽媽的遠方親戚。雖說血緣關系很淡,不過兩家感情之親厚,說是正牌舅舅也差不離。書記舅舅的兒子陳杭生是個神一般的存在,是許多家長、尤其是我媽媽嘴巴裏喋喋不休出現的“別人家的孩子”。不過,面對這個時常出現在生活中的教材人物,我卻一點不壓抑。杭生哥太牛了,比我大一歲半而已,可今年我高二他卻已經大二了——他跳了兩次級,讀起書來依舊輕松得要命。所以吧,關于年齡的問題……真的盡量不要拿年齡作為參照,毫無意義。

廠長舅舅林樹森就是當年幫襯過媽媽的白沙溪村民,我的死黨之一林林的爸爸。白沙溪後來因為修建水庫,鼓勵村民搬出去,林樹森舅舅那麽勤勞刻苦的一個人,在一場茫茫然根本預計不到未來的搬遷之後,經過奮鬥,光景大不一樣了。

只有當“舅舅”不加任何前綴的時候,才是指我的親舅舅——我那個混世魔王表弟陳豹子的爹。

高臺門在我心目中一直是個神奇的地方。它是江南小鎮所特有的,那些白牆黑瓦的民居雖然陳舊落魄,卻依然留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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