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三節下課時間是10:20分,而教學樓會在11點準時斷電
不著。
等劉小包忙完,房間的門也被人敲響了。因為時間漸晚,樓下被困住的客人也絕了等雨停下趕路的念頭,不甘不願的訂房要在邸店住下。
路邊的小邸店忙着迎來送往天南地北從這過的路人商賈,不比城裏的客棧有那麽多的房間能住人。
沒有訂到房的人,打聽到劉不著主仆車夫三人訂了三間房,便想商議一下,看看能不能勻一間房給他們。
麻煩小二來詢問的是穿越遙遠的兩地往來的行商,劉不著聽小二說他們一隊二十來號人連同貨物擠在五間屋子裏,便點頭同意了勻一間房出去。
商人們的意思是委屈劉不著住一間房,小厮和車夫一間。
劉不著身體虛弱,經常夜裏睡不安穩要起夜和喝水,平常劉小包是要歇在劉不著房裏的小榻上的。
邸店沒有小榻,只好多訂一間房,好讓劉小包有地方睡覺。如今勻出去一間,劉小包只好抱了被子今晚在房裏随便湊合一下了。
如此劉小包只說是便宜了李老頭,可以舒坦的睡一間房。
小二代那些商人道了謝走了,不一會兒又折回來敲了敲門,帶了東西過來,說是那些商人為了表示感謝送給他們的。
劉小包接了過來,放在手裏掂量了一下,一個巴掌大的粗布裏不知裝什麽什麽東西,摸着有些硬邦邦。
劉小包一邊往劉不著那裏走,一邊說,"感覺不像是銀子。"他拿着布袋,沒有一下就把布袋遞給劉不著,而是把布袋放在桌子上。
得了劉不著的點頭這才打開了布袋,布袋子裏有幾塊石頭一樣的東西,說是石頭也不确切,因為這些石頭又像是一種玉石的顏色,有些透亮。
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倒是挺漂亮。
商人往來各地,見過不同地方的風土人情和稀罕物件,這可能是在哪個地方見着,看這些石頭有些漂亮便當做小玩物給帶走了。又剛巧把這些石頭當做一點謝意送到了他手上也說不定。
劉不著看過了點點頭,見少爺并沒有不喜,劉小包把這個布袋子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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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折騰,天也黑了下來,窗外的雨勢也漸小了。
晚上的飯食是送到房間裏吃的,劉小包伺候得周到,一番洗漱之後便讓他早早上床休息,養好了精神明天好繼續趕路。
窗外雨聲淅瀝,有節奏的雨聲無端的催人入眠,也讓人在夢鄉裏陷得更深。
☆、入夢
風雨大作,一道道銀蛇将天幕撕裂,轟隆的雷聲不絕。
山脈綿延,深林疊嶂,一處黑黢黢的山洞裏蜷縮在草堆裏的小獸被雷聲驚醒,發出一陣聲響。
不多時,一只小獸從黑黢的山洞走出透着光的洞口。映着外頭閃過的雷光看,是一只毛色雪白的小獸。
這是一座高山之上,站在洞口可以俯視底下的一片青翠,也可以看到沐浴在雨裏的遠處村落。
那只小獸的視線朝着村落的方向,在洞口站了一會,身後幾條毛絨絨的尾巴輕輕搖擺,不消片刻毛色雪白的小獸轉身回到山洞裏。
破曉時下了一夜的雨方才停歇,伴着雨聲睡了一夜的人們從睡夢中清醒過來,村莊裏飄起炊煙。
清明的天光照射在洞口,山洞裏的白色小獸搖擺着毛絨的幾條尾巴從山洞裏出來。
名喚異洹的小獸站在洞口了往着村莊的方向往了望,隔着洞口陡峭的山石一躍而下,很快便不見了身影。
鄉間小路本就是泥路,碰了雨水便泥濘不堪,路不好走,還是有人大清早出了門。
出了各自的房屋,有人往田間去,有人往村口去。村莊的末尾位置,有個年輕男子蹦蹦跳跳的出了屋子,直直往西面去。
村莊的西面連接着群山,山腳下有一方天然形成的深潭,潭水深幽感覺深不見底。
大旱年間時水位下降,河湖皆被烤幹。深譚露出被太陽烤幹的譚壁,讓深譚看起來像是一個大碗,但是往下,譚中央依舊水波蕩漾。
深譚邊沿和緩,越往下越深幽,給人潭水只通地獄之感。有村民拉了繩索,铤而走險下譚取水維以生存。
下深譚取水的起初是豁出去為了活命的青年人,三道兩次皆平安無事之後,後來越來越多的人抛開對深譚的畏懼,到深譚取水。
村莊裏的老人合計之後,請了幾個道者在深譚做法祭祀,全村的人便都在這裏取水。時日一久,這方深譚成了這片村莊的供水之地。
這場旱災維持了一年左右,夏時有善凫水的孩童下譚摸魚。幾個人嬉鬧起來要比賽誰能閉氣潛得最深,要探一探譚底的深度。
許是小孩子不知深淺,有個半大的孩童閉着眼潛至下方譚壁下深處,以為是摸到了底,伸手探去,呲溜游過窄窄的壁,再游卻破水而出。
那個孩童探出水面,長長的吐出胸中濁氣,深深的呼吸。扭頭看着四處是石壁的空間。孩童驚嘆:原來譚水連接着山底的水道。
已經游進了山底水道,再往前去便游進山底回不去了,弄不好就死在這地底的水道裏。
思及此,他調整好狀态,深吸一口氣,沿着進來的方向又游回去了。
這個孩童順利的游回了深譚,出水時那幾個和他一起下譚的夥伴早就游回來了,還摸了不少譚底的螺。
原來說好了比賽,只有他一個人真的潛到那麽深的地方,這幾個玩伴擔心被家裏的人訓,只是做做樣子潛了幾米。
一見他出水,幾個玩伴還調侃他還真下去了,他們等了許久要是他再不上來,他們真着急要下去撈人了。
有大人下譚來取水,見着幾人叮囑趕緊回家去,莫在這邊玩水。幾人把摸的螺勻了一些給潛下譚水的那個孩童,幾個人歡歡喜喜的回家去了。
後來旱災結束,慢慢的水源充盈起來,潭水上升,四周野草灌木生長。有在山腳放牛的人曾目睹有蟒蛇從深山爬出,壓折一路野草,入深譚裏游水嬉戲,水花翻起丈餘。
回去之後消息四布,熱鬧過的深譚又變成了村民心中畏懼的存在。
昨夜下過大雨,路上泥濘,原西行獨自出門的時候碰上了村裏的人。原家的大兒子原西行瘋瘋癫癫,有人還拉住了他,問他這麽早一個人去哪裏。
那人問一句,原西行便答一句。一來一往,有條有理顯得再正常不過,仿佛和那個人說話的俊秀年輕人不是個神經失常的癡傻之人。
攔住人的村民也沒問出什麽,便放開手讓他走了,自己則扛着鋤頭到田間去了。
再沒碰到其他的人,原西行一路走到了村莊西面的群山腳下,野草深深,掩映着一汪深不見底的寒潭。
原西游本不想出門,可是無法,早上起來的時候,在家裏根本找不到他大哥,怕是已經偷偷跑出去了。
原西行今年一十有七,卻和普通人有些不一樣。好好的一個年輕小夥卻無端失了智,認知完全像個孩童。
原先他是這個村裏最正常不過的孩子,慢慢的大家卻發現他和其他同齡的人有些不一樣。等年紀再大些,這些細微的變化暴露出來,這才真正确認下來。
原西行覺得自己神智清醒得很,是個再正常不過的人。可是無論他說什麽,其他的人只是對他笑笑,說一些哄着他的話。
昨夜下了一夜的雨,雷聲轟隆,吵得他一夜都睡不安穩。躺在床上,睡夢迷蒙間斷斷續續想的都是那年夏日的事。
他和那幾個玩伴在深譚裏游水,比賽誰先下潛探到譚底,在夢裏他和另幾個玩伴都當真了,幾個人都一起往下潛。
他也的确從潛至下方譚壁下深處,呲溜游過窄窄的石壁,然後再破水而出。但他不是一個人,他們一行四個人都游進來了。
大家探出水面,長長的吐出胸中濁氣之後大家都愣住了,眼前四處是石壁。石壁上刻畫着令幾個人眼花缭亂繁複精美的壁畫。
遠遠的一邊出水處有幾個石階,石階分兩邊,之上堆滿了森森白骨。水聲擊打的細微聲中,有森然詭笑,從水裏,從石壁裏傳出,聲聲入耳。
泡在水裏,冰冷滑膩的感覺像是無法言說的什麽東西,從毛孔裏鑽進去,絲絲縷縷,糾糾纏纏。
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眼前一片漆黑,原西行感覺身體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樣,他孤身一人從這樣的境地原路游了回去。
從譚裏出水的時候,他果然又碰到了已經摸了一小簍子的螺的幾個玩伴。他們說只有他一個人把這個比賽當了真,他們只是潛下去了一些,還摸了一堆的螺。
他抹去臉上的水,目然的看着這幾個明明很熟悉,卻莫名很陌生的玩伴。他笑着看他們跟他賠罪一樣,把摸到的螺一人分了他一些。
原西行覺得眼前的這幾個人根本不是自己的玩伴,他們就像是深譚下那方石洞裏,壁上刻着的繁複精美的壁畫上的人。
頂着人的皮,內裏卻是冷冷硬硬的虛假。
這時有大人來取水,叮囑他們早點回去,不要在這邊玩水。
半夢半醒間似是夢的片段和真實記憶的交織折磨着原西行,天色大亮,風雨停歇。
心裏有個聲音催促着他趕緊往村莊西邊的深譚去,于是天才剛亮,他便起身收拾獨自一人出去了。
微風不知從何處吹來,将深譚邊的蘆葦和野草壓低了一些。少年人的衣角就像在花間翩翩飛舞的蝴蝶一樣,可是蝴蝶往花叢裏飛,少年人卻是往深譚裏跳。
"噗通"一聲,粼粼深譚濺起一米來高的水花。一個大活人像是石沉入水般,沒有絲毫掙紮往譚底沉去。
濺起的水花落回水面,水波蕩漾時,細長如蟒的幾道黑影在譚底來回游動,像是等待投食的獸,緊盯着沉入水中的人。
一只毛色雪白的四足小獸,站在離深譚有些遠一顆樹梢上,瞧見譚底的黑影,弓身蓄力便往譚裏跳,激起高高的水花。
原西游還在村裏各處尋找原西行,有人從外面急急忙忙的跑來,氣都沒喘順的說:"快……快快。你……你哥,你…哥掉譚裏了!"
原西游也是愣了,譚裏,掉譚裏!他們村旁邊就一個譚,要是掉譚裏還能是哪個譚!
腦子裏的弦頓時繃了起來,想不到問有沒有事,撒丫子便往村子西邊跑。報信的人又喘了兩口氣,平複了一下,又追在原西游身後喊:"還好給人救起來了,救起來了!"
深譚邊圍了一群聞聲而來的村民,人群中間有個渾身濕透了的年輕人躺在了地上,睜着眼睛呆呆的望着天空。
等原西游跑到深譚邊,大家夥已經準備架着原西行要把人送回原家,一行人見到原西游便七嘴八舌的講起話來。
原西游十三四歲半大個人說不出什麽話來,心裏也亂得很,左耳進右耳出的囫囵拼湊出他大哥獨身一人跑到譚邊,落水被救起來的事。
等原父原母知道,又是氣惱又是慶幸,原母止不住的落淚,又是一陣埋怨。
進了家門給原西行換衣裳,差人請大夫,摘柚子葉去邪,燒香,請道士來家裏做法,總之是免不了一陣雞飛狗跳。
☆、入夢
其實也不必經歷這一陣雞飛狗跳的,但是巧就巧在,原母流着淚跟躺在床上的兒子說道。
"你怎麽跑到深譚邊去了?一個人大清早的偷偷出去,你要是出了什麽事怎麽辦?你讓為娘怎麽辦!我知道你從小就會水,可你也不能就這樣往譚裏跳啊,要不是給人救起來,你是想把命留在那水裏是嗎?"
原母坐在床邊對着自己的大兒子絮絮叨叨,淚眼婆娑間對上原西行冰冷得不像是看生人的表情,還有嘴裏吐露的的森然冷語。
原西行說:"我要去找王大武,劉钰和于平安,他們在等我。等我一起玩,娘,我不要回家了,你和爹還有弟弟好好的在家裏,我出去了,他們在等我。"
原母瞧着不知道演的哪出,說的什麽話的大兒子,一下子忘記了流眼淚。
她問道:"你又在說什麽胡話,王大五,劉钰還有于平安都在他們家裏,你要找他們不去人家家裏,往譚邊跑做什麽。"
抛開大兒子說的,要玩耍不回家的事,原母糾正了原西行的話,接着道"還貪玩呢,王大武幾個人再過不久都要娶媳婦了,可不像你。"
可是原西行卻說,"你騙我,他們不在家裏,在家裏的那幾個不是他們。他們在譚水底下等着我,昨天晚上下着雨呢,雷聲轟隆轟隆的。我聽到他們問我,我怎麽還不去找他們玩。
他們等了我好久了,譚底下特別好玩,他們都把譚底的螺子摸遍了。所以我想啊,等天亮了,雨停了,我就去找他們一起玩。
原母感覺這屋裏冷嗖嗖的,陰森得很,再對上原西行的幽深的眼睛,沒有表情的面目,他話音剛落原母已經被吓得尖叫出聲。
所以才請了大夫還不夠,還要摘柚子葉煮水去邪,燒香,請道士來家裏做法,一陣雞飛狗跳。
而癡傻瘋癫的原西行則是被原家鎖在了家裏,再出不了家門半步。對外原家的人都對原西行落水之事忌諱如深,任是誰問都只說是不小心失足落水。
至于為什麽原西行大清早要往譚子那邊走,不慎落了水,碰巧被人救起來,還有把他救上來的人是誰,又在哪裏。
這些問題的答案沒人猜得到,卻從不妨礙大家的好奇和八卦以及豐富的想象力。
當然這些想象并不會太過離譜,無非是自己給自己的猜測圓一圓。偶爾有偏離方向,往請道士做法的方向深想的,都在心裏強行阻止,打斷了自己的想法。
省得真的傳出去或者印證了反而鬧得人心惶惶。
大部分的人不會想得那麽複雜,原家大兒子不過就是個癡傻的,癡傻的人能懂個什麽呢?當然是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不符合常理的了。
不過就是不小心落個水而已,沒鬧出人命,讓村裏的人都注意着點就行了。同時他們也選擇性的遺忘了,原西行小時候便是村莊裏善長游水的那一批。
這件事情的熱度在村莊裏并沒有持續太久,人們的注意力又被哪家的小子要娶哪一家的姑娘,要了多少的彩禮。哪家的媳婦又生了個女兒,都把婆婆都給氣暈過來了,以及地裏的收成這些事情吸引住了。
原西行在家裏被關了十天半個月,每天做在窗子前發呆,也不哭不鬧安靜得很,只是看着有些滲人。
原西游這幾天跟着村裏的獵戶到山上去打獵,回來時被原西行吓了一跳,一擡頭便見到原西行站在門口幽幽的望着他,也不說話。
原西游平複了一下心情,擠出一個笑臉,用着刻意的愉悅的聲音說道:"我今天在山上遇到一只像是狐貍一樣的走獸,它有好幾條尾巴!看着挺稀奇的,本來想着獵到它,帶回來給你當做玩具解悶的。但是它跑得太快了,我的箭沒射中它,唉……"
聽完話的原西行這回沒再做出什麽奇異的舉動,只是輕聲說道: "回來了,吃飯吧。"然後自己轉身走回了房間。
原西游放下今天帶的弓箭小匕首等物,把今天獵到的一只野雞拎到廚房。又在廚房走了一圈,出來碰到喂完雞鴨剛好走進屋裏的原母。
原西游問道:"娘,飯呢。"原母睨了他一眼,回道:"什麽飯啊?"原西游又道:"我剛才回來哥叫我吃飯,我以為飯煮好了。"
原母朝原西行的房間看了一眼,轉頭看着小兒子"吃什麽飯,這才什麽時辰?這還沒煮呢,餓的話在廚房拿個饅頭墊墊肚子。"
原西游點頭應下,往廚房去了。晚上,菜剛上桌,原西游飯都沒盛便伸了筷子。盛飯的時候還壓了壓,吃飯吃得狼吞虎咽,活像是餓死鬼投胎。
每天煮多少米都是定量的,原西游這頓下來出奇的盛了三碗飯,到後面家裏幾個人吃到的米飯比平時還要少許多。
加上原西行窩在房裏,喊了好幾次都是回道不吃飯,還被原母唠叨了幾句。原西游聽着順口提了一句:"我回來的時候廚房沒有饅頭,什麽吃的都沒有了。可能是哥吃了,不餓,這頓就不吃了。"
一邊說着原西游迅速的往嘴裏夾菜,扒着米飯,吃得那是一個滿嘴流油。
"慢點吃,慢點吃,不要噎着了,你這是多久沒吃飯了,說出去人家還說我不給你飯吃,餓着你了。"原母用筷子攔下原西游夾子菜要收回去的筷子,又開始苦口婆心的勸道。
收拾碗筷的時候,原母看着滿桌的杯盤和見底的米盆無奈的搖了搖頭。
鄉下人家平常的日子是沒有什麽娛樂項目的,勞作了一天的人們為了省些火燭,幾乎在入夜後不久便開始休息。
夜色越濃,慢慢的,各家的燭火也都吹滅了。原西行的房間裏還亮着燭火,從窗子裏漏出微弱的光。
外面有風刮過,有只小獸踏着月色進入了這個村莊,然後在一座普通的房屋門前停下。躍過牆頭,穿過籬笆,有一只小獸像是貓一樣趴在原西行打開的木窗臺沿上。
這只四足的走獸毛色雪白,長得不是特別小巧可愛,身後卻拖着幾條毛絨絨的尾巴。看着有些像是狐貍,脖子上有一道嫩紅色的斷痕,像是不久前被刀劍傷過。
若是此時原西游見到定能認出來,這便是他在山上見到,卻獵不到的有着幾條尾巴的走獸。
異洹趴在窗臺上,胡亂的叫喚了兩聲,終于吸引到了屋中人的注意力。原西行的眼睛注視着這只走獸,一邊慢慢的靠近窗子,像是怕驚了這只小獸怕它跑掉一樣。
然而沒有,這只小獸根本就不怕他的樣子,歪着頭,用一雙帶着靈氣的眼睛看着他,眼睛裏還帶着一些疑惑。
原西行慢慢的伸手,像是那些有錢的千金小姐寵着她們名貴的波斯貓一樣,把這只小獸捧起來,摟在懷裏。
第二天,原西行是被一陣喧嘩聲吵醒的,和他一同被吵醒的還有睡在他枕邊團成一團的異洹。
原來是有人一大早敲響了原家的大門,急急忙忙的跟父說了什麽,原母吓得驚叫了一聲。
同時傳來的還有隔壁李大娘止不住的大嗓門,被驚了的雞叫聲,和小孩子還有嬰孩的哭聲。
原西行走出房門,原父原母已經同來人匆忙出了門。原西游也被鬧得睡不着,起來走到外面去走了一圈,回來的時候一臉詫異。
李道士沒了!今天早上才被人在深譚裏發現的,是溺水而死,屍體就飄在潭水裏,看樣子已經泡了好幾天了。
可是聽李家的人說,老爺子這幾天并沒有什麽異常,吃好喝好還跑幾個村子做了幾場法事,昨晚上還好好的還在家裏吃了晚飯,歇下了,今天一早就發現人沒了。
這裏說的李道士,他并不是一個住在道觀裏的道士,只是他自幼對鬼神之事就不同于人。後來跑出去問道,過了幾年又回來了,說是學了本事,回來坐鎮鄉裏。
好在真有些本事,也就這樣過下來了,名聲也漸漸遠揚。
李道士的一大把年紀,三十好幾拿出去能給人當爺爺的時候。說是那麽一天他掐指一算,突然跟他爹說要娶妻,随即便出門去了。
不久便帶回來了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就這樣李道士就娶回了個賢惠能幹又孝敬公婆的媳婦,三年給他生了兩個大胖小子。
這李道士也是被十裏八鄉經常挂在嘴邊的人物了,沒想到竟然這樣就沒了。
然而李道士的事只是個開頭,後面發生了更多的事情讓附近幾個村莊都人心惶惶。
而西邊山腳下的深譚,成了人們心中越加禁忌的存在。
☆、入夢
李道士的死亡着實蹊跷,李家人的态度從一開始的驚疑到接受事實的操辦喪葬轉變得很快。
事情一出李家來人将屍身斂了回去,不報官,也不聲張甚至是急迫的将後事操辦,趁着天未破曉夜色蒙蒙,一行人擡着棺木悄摸的進了山。
下葬也僅僅是将棺木埋在地底,不堆土,不立碑,也沒有燃香燭燒紙錢。若不是土地有翻動的痕跡,壓根沒人知道這塊土地下是一個亡人最後的歸宿。
風光了半輩子的李道士到了頭卻沒能風光的死去。沒了丈夫的李家娘子悲從中來,抽咽着掉着眼淚。
主持這場白事的法師握着手裏的羅盤桃木劍心裏暗道一句晦氣,故意的清了清嗓子。
李家大娘拉了拉兒媳婦,李家娘子立馬收住了眼淚。人聲一停,四周寂靜,穿着道袍的法師心下稍稍滿意,這才開口念了些常人聽不懂的經文。
未幾,法師長籲一口氣,道"走吧。"一行人趁着天未破曉匆匆離開了此地。
李道士的蹊跷死亡仿佛只是一個不經意間爆出的星火,然而這個星火卻像是一個燎原之火的火種。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李道士才下葬不過兩日村子又出了事。
極其尋常的一個夜晚,一聲女子撕心裂肺的驚呼劃破了夜的寂靜,接着是女子崩潰的哭喊聲。
聽着哭聲是村東頭張家娘子的聲音,張家婆媳妯娌關系都不錯,小兩口感情也和美,前年還添了個大胖小子,這大半夜的什麽事情弄得哭得鬼哭狼嚎的?
漆黑的屋子裏漸漸透出橙黃的燭光,住得近的人家被驚呼聲從睡夢中喚醒。鄉親鄰裏的,免不了起身去瞧瞧旁邊家的出了什麽事。
有久久等不到自家男人回來的女人起身披了衣,點着一盞油燈出了門,往隔壁張家去。
院子角落裏,張家娘子穿着單薄的褥衣,腳上的鞋丢了一只,披散着頭發蹲在地上,瘋癫一般哭喊着抓自己的頭發。
她旁邊有一口缺了一個小口的大水缸,盛着水的水缸裏浮着一個灰褐色的麻袋。那麻袋的口袋打開了一半,露出一角白色的東西。
聞聲而來的鄉親有七八個人,都是住在旁邊家裏的頂梁柱,然而他們此時都站在進門不遠的地方,屏着一口氣看着哭喊的張家娘子。
不是他們不想上前,而是眼前的張家娘子根本不讓他們走近一步,只顧哭喊的張家娘子也壓根不理會他們的詢問。
來的幾個都是已經成家的漢子,礙于男女之防,除了站着也沒什麽能做的。
但是大家夥還是納悶,媳婦折騰着這樣厲害,這個聲響在屋裏的人能睡得着才有鬼了,也不見家裏的一個人出來管管。
正在大家一時摸不着頭腦,打算回家去的時候。蹲在地上一邊哭喊一邊抓着自己頭發的張家娘子猛的站起來。
對着水缸溫柔的喊着"虎頭"一聲一聲,像是母親哄着自己的孩子睡覺。接着她用像是看誘拐她兒子的拍花子那樣的看着衆人,一邊警惕一邊溫柔的将水缸裏的麻袋抱在懷裏。
衆人摸不着頭腦,看着她把麻袋抱緊緊進懷裏,那麻袋裏不知裝着什麽東西。
這個時候站着的漢子裏有人出聲了,"張家妹子,這麽晚了——"
舉着油燈出來的女人這個時候踏進張家的門,扒開人群擠到前頭去。
張家娘子見到來人,憑空的又尖叫了一聲,把抱在懷裏的麻袋扔了出去。
裝着東西的麻袋在空中劃過一個抛物線,墜在地上的時候還滾了幾圈。張家娘子這一抛,沒有将麻袋裏裝着的東西裹着更緊,反倒把麻袋的口子打開了。
站到前面來的女人反射性的女人低頭一看,原先殘存的睡意都被驚飛了,涼意從腳底爬滿了全身。
那麻袋裏露出的是一個面色慘白的嬰孩的頭肩,剩下的身子裹在麻袋裏,細看那嬰孩的樣子多半是溺死的。
女人,也就是李翠萍驚叫一聲,不敢多看地上的嬰孩一眼,她緊閉着眼,腳肚子發軟的往門口的地方挪。
顯然李翠萍身後站着的七八個漢子也被麻袋裏的嬰孩吓到了,但是男人的膽子總歸是大一點。驚吓之後,還是敢再看第二眼。
有人個高瘦的漢子看着地上的麻袋,遲疑道:,"虎頭!這……這……這不是,不是虎頭嘛?!"一個看着有些年紀的大叔急急問道:"張家妹子,這是怎麽回事?!"
虎頭,也就是張家娘子前年才生的大胖小子的小名。平時白白胖胖的可愛得緊,如今卻被裝在麻袋裏沒有了聲息。
幾個漢子這個時候也像一群婦人一樣,七嘴八舌一堆的問題砸向張家娘子。
而張家娘子經過剛才的瘋癫的哭喊,這個時候反而平靜了下來,安靜得一句話也不說。被頭發擋住的大半張臉看不出是什麽表情,模樣在夜裏看着像是從墳地裏爬出來的女鬼。
李翠萍的男人兩步走過來給自己媳婦搭了把手,好讓她不至于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幾個漢子的話不知哪裏刺激了張家娘子,張家娘子一個箭步往人堆這邊蹿,驚得幾個漢子閃身一側。
只見張家娘子把地上打開的麻袋裹上,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一只手便把麻袋提起來。沒等衆人反應過來,便将麻袋丢進了旁邊的水井裏。
衆人倒吸一口涼氣,将麻袋丢進井裏的張家娘子風一樣的撞開房門,跑進屋裏,屋裏不知點了幾盞油燈,亮堂得很。
房門大開,站在院子裏的人們目光跟着張家娘子的身影從外轉到內。
亮堂的主屋房梁上像是曬了什麽從水裏撈出來的東西,一滴又一滴像是一串線一樣往地上滴。
隔得遠,大家也看不清楚是什麽挂在了房梁上,誰會往主屋的房梁上曬滴水的衣服呢。
也賴這夜裏來查看情況的幾個漢子是熱心腸,張家娘子沒了兒子,人還瘋瘋癫癫。扔了沒生息的孩子到井裏也不是個事,這家裏的男人又是個怎麽回事,到這個時候也沒個聲響。
七八個漢子這是要進門找這張家的男人讨個公道了。七八個人都在,總不能随便污蔑他們中的哪一個。
除了扶着自家媳婦回家的劉雙全,剩下的六個漢子一合計,一邊大聲喊着張家兩個男人的名字一邊往張家主屋走。
一行人這才走到主屋門口,領頭的人一只腳也沒踏進屋裏半步,魂都被吓飛了一半,像是被驚了的鳥一樣返身便跑。
其餘的人只看一眼也都見了鬼一樣的止不住驚叫,慌慌張張的跑出張家。
張家主屋裏點着不知道多少盞的油燈,亮堂得緊,這也讓人擡頭一眼便清楚的看到房梁上挂的。
房梁上挂着滴水的不是什麽從水裏撈出來的衣服,房梁上挂着的,是人!滴下來的不是水,而是鮮紅的血!
赤身裸體的人,被兩根黑色拇指粗細的鐵挂鈎鈎住,鐵鈎的末端釘在房梁的主梁上。兩根鐵鈎一左一右,從鎖骨處露出尖銳的鈎尖。
人就這樣被鈎住,像是任人宰割的魚,從胸口正中一路向下,開膛破肚。人的髒器,腸子,從破開的軀體裏垂挂在地上。
被挂在房梁上的人,整個身上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皮肉整齊的外翻,那平齊的刀口讓人不敢想象在人身上下刀的人是怎樣可怕的人。
若是人不是人,就像是一只沒有清理內髒,便片出花樣的魚。
屋內燃着的油燈好像要将屋內的每一個角落照亮,人的血像是水滴一樣有規律的往地上落,地上淌着一灘粘稠的血。
今夜對于進過張家大門的人來說,注定是一個膽戰心驚的不眠夜。
驚惶了一夜的人到了白日才将那種恐懼驅散了一些,但是對死亡的恐懼還是刻在骨子裏。
昨夜從張家裏傳來的尖叫驚呼,讓村裏很多的人特地圍到這邊,不明就裏進入張家的人被吓得不行。
原本聚在張家門口的人鳥雀般四散,離張家遠遠的。住得近的人家不安的收拾了輕便的行李住到外面去了。
這一回有人報了官,官府的人過來同知情人确定情況的時候,張家的宅子就在衆人的眼皮底下塌了。
有人氣喘籲籲的跑來報信,說張家其餘老小今天被人發現了,全都溺在了村子附近,山腳下的那汪深譚裏。
幾個捕頭,村長和村裏的一幹人聽聞這個消息臉色一變,趕忙往深譚那邊去了。
除去躲在已經塌了的房子裏的張家娘子,被挂在房梁上的張家大兒子,被張家娘子扔進井裏的,麻袋裏的虎頭。
張老太,二兒子,兒媳,四兒子,并一個還未出嫁的姑娘,張家所有人的屍首全都飄在了深譚上。
譚邊夜草漫長,天色沉沉的不見半點太陽的影子,合着漂在水面的的屍體,駭人得緊。
半個村子的人都圍在了深譚邊上,還有陸陸續續的人趕往這邊。
人群裏的李家娘子以袖掩面,泣涕漣漣。衆人以為她是觸景傷情,幾個好心的媳婦大嬸還溫言寬慰了她幾句。
那幾個縣城裏的捕頭見這着場面也是愣了一會,這才指揮着村民把屍體打撈起來。
村民七手八腳的開始拿繩子竹竿等物,大家都斷了劃船或者下水去撈人的心思。
不等一幹村民把屍體打撈上來,從譚底游出幾條巨大的看不清的黑不隆冬的東西,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