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起各國震悚連橫相抗亦非上策,此行的分寸拿捏極是不易。
相當燙手的任務。
迦夜從地圖上擡起眼,微微一笑。
“明日我們入城,谒見莎車國主。”
莎車國王妃日前為國主誕下了公主。因着這個原因,莎車燈火通明,舉行了整整三日的慶祝。豪華的宴會日夜不休,狂歡的氣氛從宮廷延至民間。
百一姓對異地的來客皆是笑臉相迎,平和安樂,對國主也以贊譽居多,想來莎車王頗得民心。
迦夜在官驿遞交了玉敕,迎接的小吏一入手便臉色大變,不自覺的發一抖,顫顫連聲的禀報上級。
放眼西域,無人不知一雙黑翼标記象征着天山深處最可怕的魔頭。
等候事務處理的數十名莎車人不明所以,看着驿所長官以近乎恐懼的神态恭請,那兩名出色的少年男女大大方方的踏進官轎,一路直入王宮。
莎車國主是年過三旬的中年人。
客氣而有禮,明顯掩不住緊張,左近的一位文臣輕咳一聲,他才略為鎮定下來。
“兩位尊使莅臨莎車,真是意外之喜,未及相迎,還望尊使海涵。”
“國主說哪裏話,本是我們倉促到訪,驚了主人,倒是失禮了。”迦夜落落大方的應對,言語頗有氣度,雖然形容尚稚,卻讓人不敢小視。
“敢問教王對莎車今年歲貢可還滿意?”
“這個當然。本教與貴國歷來交好素有默契,教王多次提及國主,均是稱譽有加。”
“如此甚好,還請尊使在教王前多多美言,永結晉好,莎車感激不盡。”手微擡,一旁的随侍立即捧上金盤,滿滿的金珠上堆着碩一大的寶石,燦亮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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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夜淡淡的掃了一眼,點頭致謝。
“多謝國主盛情,在下定當轉告。”
“敢問尊使此來是……”國主終究按捺不住。
迦夜像是恍然想起,泛起淺笑。“此來是為了祝賀國主喜得愛一女,并無他事。”
國主驚疑不定,與近臣對望了一眼。朝貢往來之餘,每值賀慶魔教确實也有使者到訪,只是這個時候……
“歷來與各國往來俱是獍長老主理,兩位可是長老屬下?”一旁的文官開口,微笑着探問。
“不錯。”
“下臣失禮了,過去獍長老的下屬多是西域人,倒是少見兩位這樣的少年英傑。”文官的眼睛緊緊盯住她。
魔教之內各部,唯有名震西域的殺手組皆是少年人,人所共知。
“這位大人是?”她神色不變,不答反問。
“是我的近臣沙瓦裏。”國主擠出笑意,象征性的呵斥。“不得對尊使無禮。”
不等對方躬身致歉,迦夜示意無妨。
“其實大人說得對,我們本是夔長老下屬。”話一出口,無異于直承自己是殺手,周圍的莎車人臉都白了。
“不過……”她緩緩道出下半句。“來此純屬偶然。”
“尊使此言何意?”沙瓦裏鎮定的詢問。
迦夜露一出一抹笑意,“原本我們前往大宛辦事,恰遇上獍長老及随行被教王急召回山無法分一身,是以譴我們順途到訪,以免失了對國主的禮數。”
她微吐了一口氣,仿若有憾。“教內事務不便詳述,卻未料到因此令國主受驚,是我們的不是。”
“哪裏哪裏,只是久未見獍長老十分想念,順道問候,還請尊使勿怪。”
“國主太客氣了,我代教王祝公主殿下多福多壽,長享安樂。”迦夜從懷中取出禮單,侍從轉呈至國主手中,“這是教王的賀禮,願莎車與本教永為睦鄰。”
“多謝尊使,一路辛苦還請入殿休息。”國主稍稍放松了一點,站起身滿面帶笑,“今日天色已晚,敝國明日再為尊使大宴洗塵。”
居所相當的奢華,王候之尊也不過如此。
對兩個使者禮敬至斯,魔教在西域諸國中的份量可想而知。
送上來的餐點豐盛誘人,迦夜每種嘗了一點就放下玉箸,似乎并無多大興趣,待他吃完立即吩咐。
“殊影,去監一視一個人。”
“誰。”
“沙瓦裏。”她默默的思量了一會。“他功夫不錯。你擅長輕功盡量貼近點,千萬別讓他警覺,看他和誰接一觸,說了些什麽,有哪些布置,最後再讓密探查查他的來歷。”
“是。”
遠處的燈火依舊喧嘩,這個夜晚注定有人難以入眠。
“怎樣?”
“他和國主密議了很久,國主認為我們只是想得到金珠而順路過境,并非沖着莎車而來,但沙瓦裏不這麽看,說服了國主加強警戒,連夜布置了軍一隊保護寝宮,明日的晚宴将是我們面見國主的最後機會。”
宴會的侍從想必都會改由護衛充任,若要在這種空前的戒備下刺殺,确實困難重重,她無聲的笑了笑。
“還有呢?”
“沙瓦裏并非莎車國人,而是貿易商人。以虛職內臣的名義出入宮廷不到兩個月,交際甚廣,對其他重臣多有結納。據聞出手闊綽,經常出入酒樓舞肆。”
“殊影,去吩咐暗使盡量在城中散播流言,說于阗王病入沉苛,随時可能不治。明日繼續監一視沙瓦裏,看他有什麽動靜。告訴侍從,我們遠道跋涉需要休憩,除了晚宴其他應酬一概辭謝。”
“是。”
一日之間,于阗王病重的消息傳遍了街巷,終于在傍晚傳入沙瓦裏耳中。
他聽到消息愕了半晌,迅速奔入馬車,叱喝車夫趕至一處別苑。
迦夜聽着他的報告,似在意料之中,垂下眼看自己的手心。
手很小,指尖幼細可憐,像玉琢的蔥葉。
她慢慢屈起,凝握成拳。
“離晚宴還有半個時辰,很好。”
謀勝
妖一嬈的舞娘極速旋轉,輕妙的舞步蹁跹飛揚。熊熊的火把在四壁燃一燒,映得殿內一片通明。
冠蓋滿坐,貴賓雲集,羊羔美酒堆滿了桌面,金杯銀盞流光溢彩,一切的布置只為迎接兩個少年人。
迦夜坐在上首,神色自如的和國主談笑,輕一松愉悅,似乎對這場宴會甚為滿意。
酒過三巡,賓主盡歡,在場的莎車臣将均松了一口氣。料想只要挨過晚宴,明日便可禮送兇神上路了。
未料,殿外侍衛神色驚恐的急奔而至,正待重重傳報,迦夜忽然立起身,面向國主開言,一時衆人都側目過來。
“蒙國主盛情相待,迦夜感激不盡。”她微笑舉杯祝酒,在衆目睽睽之下一飲而盡。國主慌忙舉杯同飲,登時滿堂喝彩。
迦夜放下酒杯長身而立,“為我教與莎車永世交好,另備有一份禮物,尚請國主笑納。”
禮物?國主與沙瓦裏交視一眼,俱是茫然。昨日禮單已收,還有何物值得殿上特別提出?
随着玉手輕擊,兩名仆役擡着一個描金漆鳳的大箱,小心的在殿前擱下。
迦夜緩緩行至箱前,“請國主一觀。”
好奇牽動,群臣俱伸長了脖子,就連國主也不例外。
箱蓋一分一分掀開,每掀一分,衆人的心便揪緊一份,及至打開,滿坐倒吸一口冷氣,止不住驚怖,甚至有麗人驚呼半聲,翻眼暈死過去。
精致的箱內,整整齊齊擱着八顆頭顱,鮮血一淋一淋,腥氣直沖內殿,這些豪門權一貴哪見過這般場面,不少人已忍不住捂鼻欲嘔。
國主面如土色退了幾步,身邊的侍衛簇擁而上劍拔弩張,眼看一觸即發。
迦夜從容自若,仿佛群鋒所指的人不是她。
“此八人為于阗密使,陰一謀破一壞我教與莎車之誼,殺之都是便宜了。前日獲悉,又想國主恰逢喜事不便相擾,迦夜便擅作主張了,敢問國主對此份大禮可還滿意。”
殿內靜如墓穴,華宴驚變至此,國主臉色忽青忽白,哪還能說得出話。
沙瓦裏滿面通紅,怒發欲狂,揚聲召喚侍衛。
話未出口,忽爾一道白光掠過殿內。
像一縷無聲無息的風乍起又住,在人們尚未察覺的時候便已消失。
如一剪春風吹落了枝頭的一片朽葉。
息止的時候,一個人的生命亦已停息。
男子的頭滾落在厚軟的地毯上,頸間噴起的熱血濺滿了屏風,臨得近的侍衛灑了一身。
尖一叫響徹殿內,所有人驀的退開,仿佛中間站的是可怕的惡一魔。
迦夜雙手自然垂落,像是完全不曾動過,沒有一絲殺氣。
“此人也是同黨,且以重金收一買大臣,多方挑拔,其罪當誅,還請國主恕迦夜擅專之過。”
國主的喉間咯咯作響,幾度無法發聲。
“是我……不察……有勞尊使……”勉強吐出的話語如哭一般。
“哪裏,我教與莎車休戚與共,并非外人,何來有勞一說。”她垂首撫胸致歉。“弄髒了國主的大殿,又驚擾了列位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