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節

實在是遺憾。”

委實擠不出敷衍的話,國主推說疲倦,逃一般的離宴而去。

雪衣少一女微笑着目送,執禮甚恭。

回首環視鴉雀無聲的大殿,一雙雙眼在她的目光中垂下,滿座驚悚,無人敢掖其鋒,連刀槍出鞘的廷侍都不禁退後。

眼睜睜的看着她昂首而行,自陣列中穿過。

長裙曳地,燭影搖紅,襯在冷定蒼白的頰上,竟有種奪人的威魄。

他站在殿角默默注視着纖小的身形。

憑一已之力運籌,一夜之間,令隐隐成形的三國聯一盟灰飛煙滅。

巧計誘出于阗密使的栖身之處,當廷斬殺疏勒暗臣,堂而皇之威懾莎車君臣……

這一刻,她呈露一出遠超過武技之上的實力。

這就是七殺之一的手段。

差距,仿如星辰與日月般遙遠。

夜宿荒漠,群星明茂。

日色消失後的西疆,寒涼如水。

她以素巾輕輕擦一拭着短劍,輕軟的毛毯從雙肩斜披下來,愈發顯得稚弱。

劍細而窄,纖巧精致,一望即知是女子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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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什麽材質,劍光清沉,如吸了月華一般澄淨。

“你想問什麽,現在可以開口了。”愛惜的輕摩短劍,女孩打破了沉寂。

“七殺之中誰最強。”

她微微一愕,轉而沉吟了半晌。

“這倒不清楚,我們沒有較量過。”彈了彈劍鋒,在寒夜中如龍吟輕鳴,“可以說絕對不是我。”

“你們從不曾交手?”

“七殺本就各有所長。”她牽牽嘴角。“若非迫不得已,誰也不會蠢到主動挑戰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

“你們……”

“和中原人不同,我們不在乎這些名份上的高下。”她斜睨一眼,說得很坦白。“殺一人,辦法多得是,死拼是最麻煩的一種。教王只在乎結果,不在乎是用了什麽手段。”

“你讨厭中原人?”

她沉默片刻,不甚經心的回答。“談不上,只不過中原人在教中很難活下來。”

“出發前你為什麽親自檢一查行囊。”仔細的程度遠超過了常理。

“想問什麽?”黑如點漆的眸子淡瞟。“我在教中的處境?”

“告訴你也無妨,事關生死,我從不信賴別人。”

“綠夷是誰的人。”

“看出來了?”她翻腕收劍,雪亮的劍身隐入寬袖,不露分毫。“她是千冥的人,可能還與紫夙互通消息。”

“為什麽留着她。”憑她的地位,不說換,殺掉幾個侍女也不會有人言聲。

“何必那麽麻煩,她從我這裏也探不出什麽。”眉目無波,全不放在心上。“這次回去你若不想去媚園,收了她也無妨。”

媚園是教中尋樂之所。但凡弑殺組以上皆能暢行無阻,獲得最殷勤的款待,集一合了各國美一人,從妩媚火一辣的波斯麗人到婉轉嬌柔的江南女子應有盡有,甚至還有諸多俊秀的童子迎合不同喜好,是西域最為銷一魂的溫柔鄉。

“千冥是什麽樣的人。”少年眉微皺,問出下一個問題。

“有野心,好色而城府深。”女孩無表情的道出評語。“如果可能,最好避開他。”

“紫夙?”

“長于色殺,手段高明,能獲得不為人知的暗裏情報。”不知想起什麽,她似笑非笑。“別想從她身上套消息,不然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我沒這個打算。”他脫口否定,些微的揶揄下有些狼狽。

“殊影,你很聰明,會學得很快。”她垂下眼,慢吞吞的蜷進毯子。

“不過莫要忘了,你的命是我的。”

回程并不快。

他們以不緊不松的速度趕回,甚至在孔雀海多耽了一段時間。

孔雀海,荒漠中難得的綠州,猶如一顆明珠,吸引了異地風塵仆仆的行客。

草木繁盛,楊柳依依,離開天山之後,還是首度在西域看見如此豐沛的水。

連着幾天休整,一掃數日趕路的疲憊之态。越近天山,迦夜的話也越來越少,像在思慮什麽。

恰在這時,遇見了一個人。

那個一襲黑紗的女子甫一踏入客棧,迦夜便留上了心,在暗處不動聲色的觀察,仿佛覺察,那個女子擡眼望過來,驀然色變。

迦夜微微攏起了眉。

“你怎麽會在這兒?”微啞的聲音比尋常女子略低。

延至室內,對方除下紗笠,比迦夜年長,雙十年華的女一郎,秀致的鵝蛋臉不失風情。

“緋欽,這話該是我問你。”

“我奉命出教辦事。”

迦夜稍一猶疑。“我記得教王命你留駐內殿護一法。”

緋欽眼神微動。“那是你離開之前,後來又改命我到樓蘭。”

“樓蘭……”

“你既已到此處,想必莎車之行頗為順利,還不快回天山。”

“緋欽若已事了,不如結伴同行回一教。”迦夜盯住她的雙眼。

“這次的任務需時稍長,你先回去吧。”

“可是棘手?或者我來協助。”

“不用。”她斷然拒絕。“多謝好意,只是也請迦夜勿要小視于我。”

“我離教日久,一切可還如常?”迦夜笑笑,問起其他。

“與過去并無分別。”

“獠長老可有回一教?”

“我下山前已抵教中。”

“左右無事,不如我随你一同去樓蘭看看。”

“迦夜還是回一教複命的好,教王對莎車之事頗為惦記。”

……

“緋欽……”女孩的眸子漸漸冷下來。“你要去的,到底是樓蘭……還是涼州。”

涼州,已越過了敦煌,遠離了魔教掌中的西域。

空氣忽然僵冷。

不知何時,緋欽的手握上劍柄,眼中殺機盈動。

“你可想清楚了。”迦夜神色冷肅,語一音輕淡。

“真動手……你未必殺得了我。”

“可你也別逼我。”緋欽的手又緊了一分,鬥室內溢滿殺氣。

“你真要叛教?”

“我不過是離教。”

“你可想過後果?”

“我已下定決心。”她的眼微眯。“迦夜,你我素無過節,何必逼人太甚。”

“此時離教,教王必定視為背叛。”

“我願冒險。”她斬釘截鐵。“縱死不悔。”

迦夜垂下睫。“理由。”

“與你無關。”她冷冷的回絕,忽爾又軟一下語氣。“迦夜,你只需當作什麽也沒看見,我銘感終身。”

“你想入中原?”

“算是吧。”

“為一個人?”

“我……”堅定如石的眼神突然柔了一瞬。

“值得?”

“值得。”她咬了咬牙。“他就在涼州等我,入了敦煌便是天高皇帝遠。”

“他不來接你?”“我不讓他來。”她的臉白了白。“此次機會難測,我并無把握。”

“緋欽,你一向理智。”

“迦夜,算我求你,任我自生自滅可好。”

默然良久,女孩阖上眼。

“你去吧。”

迦夜一直不曾說話。

暮色漸深,他點上燭火,溫暖黃光輕輕躍動,籠罩了一室。

燭一光下,她眉目低垂。

緋欽也是七殺之一,常随教王左右,他只聞其名。

“真是個傻一瓜……”女孩輕輕的嘆息,無限悵然。

“出教很傻?”他忍不住反問。逃離這樣的地方,在他看來是無上幸事。

迦夜沒有擡眼。

“相信一個男人……緋欽竟也會這樣天真。”

“她認為值得。”

“值得?”她微微冷哼。“到西域接她的勇氣都沒有的男人,值得甚麽。”

話中滿是不屑,他心下不以為然,卻也不再說。

“此時叛教,西域絕無容身之處,而中原……又是怎麽看魔教中人。”她喃喃自語,不無憫然。

“但願能真的不悔。”

逆亂

教中的氣氛很奇怪。

一入山便有這樣的感覺。

人比過去少了很多,警戒也異常森嚴。

無意轉過淬鋒營的高牆,禁不住眼神一凝,日日厮殺斥打不斷的訓場靜如死地,竟然成了一座空營。

迦夜顯然也看到了,只默默的繞過,徑自行往大殿。

一路所見的教衆見兩人行過,嗡嗡在身後低議,她只作不聞。

大殿外的重階之上,玉冠束發的男子含笑而立,等着她一步步走近。

“離教日久,可算回來了。”那一雙眸子有毫不掩飾的熾一熱。“教中近日風雲翻湧,迦夜居然錯過,真是可惜。”

“不知千冥所指的風雲為何。”迦夜象征性的笑了一下。

倒也沒有賣關子,男子大方吐實。“左使率枭長老獍長老逆謀犯上,作亂于殿前。”

“好一幫大膽無知的賊子,想來是蚍浮撼樹不自量力。”迦夜神色不動,淡淡的斥責。“教王豈是這幫肖小可以望項。”

“确實愚蠢,卻也不能小視。畢竟左使在教多年,黨羽衆多。”

“有右使及夔長老在,又有千冥率七殺相佐,料也翻不起大浪。”

“按說确實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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