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節

清麗而沾血的臉在火光下美如羅剎,單手執起滴血的劍。

“你輸了。”

這是他聽見唯一的聲音。

一劍劈過,幹脆利落的斬下了他的頭。

頭顱滾落到地上的同時,女孩也失去了最後一點力氣,軟一軟的跪倒。不等觸地,被人從身後扶住打橫抱起。

轉瞬掠出了一地血一腥的秘室。

外面已是深夜,不知被禁了多久。

仍是王宮之內,位置極偏,出了苑門已是密林。

黑一暗中看不清方向,他憑着本能縱躍,在林間穿行。

奔波許久,懷裏的身一體逐漸停止了顫一抖,溫度也越來越低。

胸口的衣襟被扯了一下,他低下頭,迦夜的手指向林間的一方。

他依着所指的方向奔過去,嘩嘩的水聲越來越清晰,月光下露一出一線銀白。一彎山泉從峭壁挂落,彙成了小小的幽潭。

他在潭邊停下,迦夜驀然掙動下來,蹒跚的走近水邊。

“迦夜!”

“閃開!”她厲聲喝斥,從未有過的暴戾,打開他攔一阻的手臂。“你給我滾遠一點。”

他定在當堂,看她走入冰冷的水中,用一力擦洗細瘦的身一體。累累的傷口再度滲出鮮血,仿佛感覺不到疼痛,帶着憎恨毫不留情的清洗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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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月夜,瑩白如玉的身一體上遍布傷痕,有如暗紅色的藤蔓攀附全身,妖美而詭異。

深秋的西疆,水面還漂着薄冰。

他忍了又忍,終忍不住,跳進水中扯着她上岸。

“滾開!”她用一力掙脫。他死死拖住她,不讓她再觸到寒徹入骨的水。瘋狂的厮扭中,她使盡力氣的扇過一掌。

“滾!”

清脆的耳光落在了臉上。

他本可以躲開,卻生受了重掴,緊緊抱住懷裏瘦小的身軀不放。

心,像有千萬把刀在刮。

迦夜身上有無數的傷。

交錯的鞭痕,鐵鏈的勒痕,臉上的掌印,指際的炙傷,脅間被踩的足痕,最刺眼的,是遍布的咬齧淤紫。

他一點點上藥,昏迷中她才會呻一吟出聲。

唇已被她咬得潰爛,輾轉忍耐到極限,才換來了一線生機。

藏在指縫中的毒藥,經火焚而生效。

此刻在魔教暗間的密宅,她沉沉昏睡過去,眉間猶自緊蹙。

除了上藥,他全然無一能。

她用自己的方式保護他,逃出生天。付出了這般慘烈的代價。

床邊的人靜靜凝望着沉睡的女孩,忽然将臉埋入掌心。仿佛被無形的鞭一子抽一打,不可遏制的發一抖,難以消退心底無盡的恥辱。

破敵

迦夜的額頭很燙。

被踩斷的肋骨引起了高燒,一直不曾醒。像被惡一夢魇住,昏沉中仍在翻一動。

他不停的更換冰冷的布巾敷額,壓住她的手腳以免自傷。

她低低的痛吟,口齒不清的呢喃,衰弱到極點。

漫長的昏迷中,偶爾她會睜開眼,看着他替她一點點拭汗。

他以為她醒過來,朦胧的目光卻又不似。

迷茫的看着他,嘴裏吐出一個陌生的名字。

“……淮衣……”

仿佛确定了是臆想中的人,變得格外溫馴,軟一軟依進他懷裏,嬰兒般抓着他的衣襟不放,孩子氣的嬌癡。

黑一黑一的眸子濕一潤氤氲,像是随時會滴水。

從未有過的軟弱。

她醒的時候,一時恍惚。

簾幕低垂,光景暗淡,溫暖而舒适。

厚軟的絲被覆在身上,素雅的帳邊繡着西域特有的花紋。

案上的一盆熱水散發白霧,溫燙着藥碗,一旁散落着藥棉布帶,各類盛裝傷藥的瓷瓶在微弱的燭一光下仿如瑩玉。

轉了轉眸子,發現自己被人擁在懷裏。

背抵着堅一實的胸膛,持續的熱力正從那裏來。

雙手攬在腰上,壓住她的臂,小心的躲過了傷口。

俊美的臉正在沉睡,輕易可以窺出連日未休所致的疲倦。

長睫下有濃濃的陰影,憔悴不堪。

深遂的眼緊閉。

再度睜開的時候,大概又是堅冷如石。

曾經清晰可見的掙紮,動一搖,憤怒,疑惑都已無影無蹤。

他越來越像一個無情的殺手,也越像……她。

目光移過一寸寸輪廓,複雜晦澀。

這是她想要的改變,卻又不是所願見的結果。

必須……要快。

不然……他……再也回不去。

他和她不同。

他還有機會,還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她想摸一摸直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唇,動了動指尖又放棄。

被人擁住的感覺,很陌生,很新奇。

但……不壞。

第一次放縱自己的意志,靠在溫熱的胸膛,沉沉睡去。

藥效極佳,鞭傷很快收口。

看來可怕的創傷大多停在表面,麻煩的是折斷的肋骨,吸氣仍感覺到疼痛。

“今天是什麽日子?”

得到了準确的回答,她默默盤算許久。

“三天內我們啓程回一教。”

“你的傷太重,還不能動。”他詫異的看了一眼,不明白她的固執。

“無礙騎馬,我會小心。”

“你知道我指的不光是騎馬。”還有極可能遭遇的攔堵追殺。

躲在這裏期間,赤術已借搜一捕逃犯之名全城盤一查過數次。

她細細的看自己的手,灼傷的手指仍然通紅。

“無妨,恢複了功一力我便有把握。”她淡淡的笑了笑。“再說不是還有你。”

他沉默不語。

既擔心無法護她周全,又挂慮她的傷勢。

沒人比他更了解她的身一體狀況,在這種情形下長途跋涉絕非理智。

“你确定?”他沒有再問下去。

“嗯。”

“那我去安排。”

“等一下。”她止住準備離去的人,示意他趨近。

他不明所以,放在背後的右手忽然被她強行牽出。

利劍穿透的創口已紅腫潰爛。

“你的手,為什麽不上藥。”

他一言不發。

她看了他一眼,拿過一旁的瓷瓶,輕輕灑上藥粉,又以幹淨的布巾包紮整齊。

“用不着自責。”她垂着頭,只看見濃一密的睫毛如扇影。

“當時必須有一個人保存體力,赤術恨的是我,橫豎躲不過拷一打。”

“再說我殺一人無數,也算是罪有應得。”

“你不過是受命,無須多想。”

“那一巴掌是我遷怒……對不起。”

平淡的話語到最後,他再無法沉默。“為什麽要道歉,無一能的人是我。”

“我是你的主人……”

“你是一個女人,還是個……”外形稚弱的孩子,卻回護他。

“別被我的外表騙了。”她了然的輕笑,微微嘆息。“我已經十七歲,早就成年。”

閱盡滄桑,看淡生死,從來就不是孩童。

“魔教只尊重強者,無關男女。不可能是女人就寬容,軟弱只會淪為別人的玩物,媚園裏多的是。”

“我寧可做妖魔,也不願落到任人擺一布的境地。”孤傲的神色一閃而逝。她放下手,冷冷的吩咐。

“去吧,盡快把傷養好,否則能不能回天山猶是未定之數。”

果然,不是輕易的事。

看着前方出現的百餘精銳鐵騎,兩人不約而同的在心裏嘆了一聲。

迦夜暗中伸手撫了撫腰肋,還是……有點勉強。

“赤術沒來。”她掃視了一圈。

“我讓暗間尋了幾個相似的人分頭出城。”他策馬上前,默默盤算應對。

惑敵?很好,難怪來的人數少于預料。

“沖過這一程,前方的鎮子備有馬車。”凝視着逼近的馬隊,他又加了一句。

很細致的安排,她無聲的笑了一下。只要能闖過眼前這一關。

思緒被洶湧的馬蹄聲淹沒,雪亮的馬刀如林,炫亮刺目。

靜靜的望着陣列如山的剽騎,少年翻腕撥劍。雪色輕虹劃過天際,劍氣縱橫如電,前方的騎士紛紛落一馬,揚起漫天血雨,腥味逼得人透不過氣。她策馬跟随,零星幾個側方攻擊的,被她以暗器解決。

行雲流水般的殺着,他的動作優美利落,完全沒有半分冗餘,矯健迅捷,切入的角度精準犀利,力道把握的恰到好處。

觀察了片刻便已無暇,人數太多,暗器應付不過來。迫不得已出手,勉強把動作控一制在小範圍。

她的劍太短,并不适宜馬戰。

面對來襲的騎士俯身避讓,數把利刃從發際掠過,她探腕捉住一柄,奪過反手擲出,又一騎者墜馬,大片的鮮血滲入黃沙,地面一片黑紅狼籍。

幾番戮戰,牽動了肋傷,眼前陣陣發暗,險些躲不過敵襲。看出後方的弱勢,大群敵人蜂擁而上,猶如嗜血的蚊蚋聚一集。

前方的人忽然一聲清嘯,劍交左手,寒芒激蕩,勢如閃電,轉瞬将身邊的人逼退。稍一得空,從馬上騰身飛縱,落上她所騎的馬背,劍勢一展,壓力頓時一輕。

他在背後護住兩人,她馭馬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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