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節
。”
“所以她最近很小心。”所有貢物數件都一一核驗,絕不假手于人。
“比我想的更驕傲。”男子晃晃酒杯,看着琥珀色的美酒如玉一液流動。“她到底在計量什麽?”
他默然半晌。“我猜世上沒人能揣摩出她的心思。”
“弄得我也開始好奇。”九微看着他輕笑。“她疏遠你重用赤雕,拉攏千冥,不惜得罪教王,又将三十六國控在掌中,大肆排擠我和紫夙。一個人忽然熱衷于奪利,總有個緣由吧。”
九微半真半假的抱怨。“她不愛財不貪色,不戀名不重利,少欲少求,我都以為她快成仙了,突然來這一手,她為什麽不考慮利一用我?那樣我還能摸一到點頭緒。”
“有我在,她不會拉攏你。”有一個中原人作影衛,又與九微過從甚密,雪使月使一旦同盟,他的身份便過于顯眼,敏一感多疑的教王不可能坐視,等于自招麻煩,這點三人俱是心知肚明。
“殊影。”九微若有所思,凝視着他的臉。“這麽多年……她到底待你如何。”
“我不知道。”想了許久,他仍理不清。
淡漠如水,冷銳如冰,從來不說一句溫柔的話語。
殘一忍犀利,毫不留情的剝掉矯飾,逼得人無所遁逃的女子。
冷血的利一用他鏟除異已,彈指殺伐,用屍骨墊就四使的座位。
又在誤堕陷阱的時候承擔起一切,回護部屬,甘願受笞。
她的所作所為,他一一看在眼裏,卻始終摸不透她是個怎樣的人。
比起千冥将下屬等同奴仆,斥喝打罵,動辄嚴一懲;比起紫夙荒一淫無度,視影衛如男寵,肆意淩一虐侍從,她簡直像個聖一人。
對下屬不要說是打罵,大聲說話都未曾有過。即使犯錯,她也只是冷冷的剖析原委,直接依教一規發落。無挖苦譏諷,沒動過一根指頭,待遇也在符合相應身份的基礎上多方優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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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需手腕稍稍柔和示恩,足可讓人心悅誠服的效死。
可她完全不曾動過這方面的腦筋。不信她不懂,迦夜對人心的洞察在制謀時可謂谙熟分明,卻從不曾示好結納部屬,全不在乎自己在別人心目中的成見幾何。“她對我或六翼,可以說很好。”他垂下眼定定的盯着某一處,極慢的回答。“奇怪的是我們并不因此而感激她。有時我認為這是她故意造成的狀況,卻又想不出原因。”上下之間唯有畏懼和距離,仿佛是刻意劃下了鴻溝。
“上次你讓我查的人,我用盡了方法一無所獲。”九微轉了個話題。“教中無人知道這個名字。”
“怎可能?”他詫異的揚眉。“以你的手段也查不出?”
“只怕不是教中人。”九微推測。“你為什麽在意。”
“不知道,迦夜很在意。”想起她在昏迷中失态的軟弱依賴,他抑制不住探究的沖動。“似乎是她很信任的人。”
“我真好奇什麽樣的人能讓她信任,怕不是死人?”九微忍不住譏嘲。
他本想辯解,卻越想越有道理。迦夜對人的警惕防衛之心極重,稍稍接近都不可能,近侍都隔絕在一定距離之外,能讓她放下戒心的人可說根本不存在。盡管神一智不清,但放縱自己袒露一出脆弱,若是活人還真難以想像。
“也許你說的對。”
“殊影。”斟酎再三,九微還是明勸。
“別對她動心,她不是适合的對象。”
“我知道你對她的感情不一般,莫要忘了對方是怎樣的人,對那樣的女人投入感情,只會被利一用得更悲慘,她沒有心的。”
“況且她又對教王宣稱練了心經,一輩子都不能與男人親近。就算她有一意,也無法與你肌膚之親。教王點下守宮砂也正是為此,稍有犯禁,你們會死得很難看。”
“我知道。”
明知她有多冷酷,多無情……
明知她自己已斬斷了所有可能……
他狠狠灌下一杯酒,清洌的液一體入喉,像一團火燃盡複雜的情愫。
九微輕喟,看着一同從淬鋒營裏殺出來的兄弟。
“女人只要溫順可愛,在床弟之間極樂歡一愉就好,動了心便是麻煩。若是想愛,出了教有的是好女人,憑你的才智品貌足可閱盡名花,何必自縛。”
他苦笑了一下,懶得再否認。
“我現在只希望什麽時候能活着回中原。”
九微不再說話,兩人碰了碰杯,一飲而盡。
絕路
受到召令踏入房間。
迦夜收攏雙臂憑窗而立,黑發如墨,素顏清冷,神情略為憔悴。
連日的疲倦辛勞讓眼下添上了兩抹青影,卻無損姣好的容貌。
“你找我?”
她側過頭,凝視了半晌。
“準備一下,過幾日一你下山去殺一個人。”
“誰。”
“鄯善國主。”
“為什麽是我們下手。”這種程度的刺殺通常該由九微麾下的弑殺組完成。
蒼白的臉上沒有表情,“教王的谕旨。”
教王親自下令,是對前日拒絕的報複?
“這次的任務……很棘手。”黑眸深不見光,她的表情極為凝肅,“你心底也有數,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失敗了會如何,她沒有說,也不需要說。
現在的她與站在懸崖絕境之上沒什麽兩樣,稍有差池便是萬一劫一不一複。無數眼睛在等她墜落。
“原本我想親自出手,這樣把握大一點。”她垂下眼,指尖無意識的拔弄着窗格。“但諸國貢事紛纭繁雜,這時候離教恐有什麽意外。”
只怕是教王早算計好,她前腳一走,後腳就有人搗鬼,縱使刺殺成功,也抵不了政事疏失的罪名。
“教王……”他不知是否該說破,語聲微頓。
“他未必是要我死,不過是給點苦頭,想我屈膝求饒。”她說的很直接,黑眸泛着冷光。“說到底,上次的事不論真假,都拂了他的面子,也算是借機給個警告。”
“我會小心。”
她默然注視良久,說不清心底隐隐的不安是從何而來。殊影行一事已久,手法娴熟,照說與她親至并無兩樣,卻怎麽也找不出以往的篤定。
放下了莫名的焦慮,她開始說此行的要害關節。
“鄯善國主擅陰鸷權謀,機慮甚深,數年一前從貴霜國重金禮聘請了一位高人為國師,據說暗探所報武功極強,非常人所能敵,正面沖一突勝機不大。”
“最好是躲過國師突襲。”他安靜的接口。
“不錯,要記住必須一擊得手。鄯善國主的近侍都是國師一手調一教,冠于西域諸國之上,一旦對方警覺,絕不會再有重複刺殺的機會。退走的時候務必小心,不然……”
一貫無波的眉間隐有憂色,他點點頭記下。
“随便你帶幾個人去,要什麽東西但去提取無妨,你……自己留心。”
冷淡的話到最後,還是流一出關切之意,他心裏微微一暖。
沒想過會是這種結果。
探明了鄯善王的習性,國師出入的時間,侍從輪崗的規律。
精心策劃布置了路線,順利的切入至殿內,解決掉幾個礙事的侍衛,只等一劍斬下,任務便算終結。
唯一意外的是突然撲出來的女孩。
那個嬌美的少一女死死攔在鄯善王身前,渾身顫一抖。
“別殺我父王。”
他該毫不留情的刺下去,把她連同身後的鄯善王一起斬殺當堂。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一女根本不構成阻礙。
不知怎的……那張淚流滿面的嬌顏忽然刺痛了手,他竟一時定住。
待回過神,勁風從背後襲來,他被一迫翻躲,失了先機。
國師掠了進來,同時湧一入的,還有大批被驚動的侍衛。
僅僅交手了數招,心已冷如死灰。
國師的功一力之高,絕不是內力受制的他所能比拟,若不是按事先置好的路線走得快,只怕已被重擊活擒。
此刻躲在隐匿的秘室,聽憑赤雕裹一着臂上的傷,苦澀難當,茫然不知所處。
唯一的一次失手,卻足以葬送一切。
想起迦夜臨行前的叮囑,心裏塞滿了悔恨,幾欲爆裂。
那個四面楚歌中的人,還在等他回去。
那麽艱辛的撐到現在,卻因他一個失誤,雪上加霜。
赤雕在一旁默默良久。
“老大……你逃吧。”
他迷茫的擡起頭,腦中一片空白。
赤雕臉色沉重,緊緊一握着拳。
“任務失敗,回一教了也是死罪,再怎麽幸一運也會被廢去武功,飼以墨丸貶斥為奴,終身不得解脫。”
“倒不如逃的好,雖然赤丸在身,至少能一個月內無虞,快馬加鞭,十餘日即可到江南,那裏有的是名醫,或許能找到解法。”
逃?
赤雕所說的句句入耳,他不自覺的望向南方。
一別多年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