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章節
,也沒什麽要緊。”她不甚看重。“這是我願意付出的代價。”
“你……一點都不在乎?”
“總比屈身事仇好。”她微微一笑,坦白的直承。“兩害相權取其輕。”
……
“你那是什麽表情,和你又沒關系。”略帶奇怪的劃過他的臉,她疑惑的問,黑眸茫然不解。
捉住她的手,将唇貼上冰冷的掌心,他的聲音很澀。
“我在想……這種代價實在大了一點……”
“我認為值得。”心神有點恍惚,手心溫一軟的觸感令她陌生,不知為何沒有抽回。“哪怕是附上我的命……”
“不值得……完全……不值……”話語到最後變得模糊,她半猜出來,詫異的凝望。
天已經全黑,背着月光,看不清俊臉上的神色。
……他似乎……很難過……?
閨怨
數日後,新嫁伊始的白家長女白璎絡回門省親。
上一上一下一下都喜氣而熱鬧,連帶暫栖的賓客都騷一動起來。不少慕戀已久的江湖俠少對白璎絡出嫁甚是遺憾,企盼能今日再見一見這位江南第一美一人。
他并未去前廳,留在苑內與迦夜下棋。
迦夜多年未碰棋子,連下法都生疏了。但天資聰穎,棋風缜密不易中伏,進步極快,靜谧的院內除了落子再無餘聲。
他放下一枚白棋,看她思索。
長長的睫毛閃動,認真的盯着棋坪,單手支着颔,小一臉秀氣而稚意,纖弱可愛,令她困擾都像是一種罪過。
細細的看了又看,想了再想,黑白分明的眸子擡起,清冷的聲音脆而好聽。
“我輸了。”
仿佛從夢中驚破,他回過神收拾棋子,迦夜的驕傲不許人讓棋,這是她輸的第四局,也逐漸需要認真起來應對。
在中元落下一記應手,他似随意的開口。
“迦夜。”
“嗯?”
“過幾日去揚州可好。”
懸空的手靜了一下,輕輕放下黑子。
“去那裏做什麽。”
“天下三分明月,兩分獨照揚州,不想去看看?”
“聽起來是個好地方。”
“确實不錯,我可以保證。”
“不過……我也聽說中原四大家,首重揚州謝。”
“你還聽說了什麽?”“據說到揚州的武林人一士都會去謝家登門拜望,令尊的聲望比一方太守猶有過之。”一邊說,一邊落子依舊。“還好我不是中原武林人。”
“你不想去?”
“有必要麽?”
“或者不去我家,只是看看風景?”
“風景哪裏都有,何必自尋煩惱。”
“我不會讓你覺得麻煩。”他耐心說服。
“和謝三公子牽扯本身就是麻煩。”她不為所動。
“到目前不是一切安好?”
“那是因為那群女人還沒皮厚到圍住你盤東問西。”她冷冷的瞥過一眼“我一定是昏了頭才會與你同行。”
“你很後悔?”他眯起眼,按住一聲微哼。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對他的不滿視而不見,她繼續埋頭棋局。
“一人獨行未免寂寞。”
“無所謂,習慣就好。”
“我是說我。”他閑閑的調侃,落下一記殺着。
“你寂不寂寞與我何幹,再說還有你大哥陪着。”她蹙起眉,謹慎的思考。
“或者我們以這一局作賭,贏了你與我同去。”
“我從不用沒勝算的事打賭。”
“那換一局,我讓你四子。”他撒下誘餌。“如此應是五五之數。”
“你輸了又如何。”
“我陪你去游歷他方,不回揚州。”
“你很有自信。”
“難道你沒有?”他勾起唇,笑吟吟的看她。“我已答應讓四子。”
迦夜擡眼看了他半晌,一推棋坪。
“收子,開局。”
兩個時辰後。“你使詐。”她盯着密密麻麻的棋局,語氣冰冷。
“願賭服輸。”他心情極佳,從盤中取過一枚杏子啃食,雪白的牙齒像在嘲笑。
“你故意隐藏了實力。”她直接挑明。
“兵者詭道。”他痛快的承認。“你教我的。”
“你已青出于藍。”她面無表情的挖苦。
“尚求更進一步。”他一臉找打的謙虛。
險些氣結,她瞪着眼前的男子,第一次被噎得說不出話。
多年後,一對曾經訂親一共偕連理的無緣男女再度相見,何等尴尬。
本打算避開,卻在中庭撞見了剛從內宅敘話出來的白璎絡。
一別數年,端莊娴雅的女孩已有了成熟的妩媚,秀眉鳳目,唇若紅菱,玲珑有致的身段高挑一動人,行止自有無限風情。
新一婚燕爾本該是喜氣盈盈,她卻有些蒼白的恍惚。目光移過謝曲衡,看見了随在其後的人。
時光仿佛瞬間逆流。
她還是閨中守禮的姣姣少一女,為父親對未來夫婿的誇贊而臉紅,為那一次遠道而來的會面心跳,将衣飾挑了又挑,在鏡前照了又照,在下人的交口羨贊中芳心暗動,又在簾後窺見的一刻……失了心,丢一了魂。
騎着白馬而來的翩翩少年,眉目清俊,舉止優雅。在父親面前長身玉立,風姿不凡,說到興起時神采飛躍,自信昂揚,耀眼而奪目。面對長輩進退有度,言辭落落大方,就連挑剔的叔伯們都不掩欣賞之色。
長期追逐于裙下的各色男子登時失了顏色,被比得黯淡無光。
父親說會選一個配得上她的人,竟是真真切切,再沒有誰能比他更合心意。
造化弄人
一彈指,她已嫁作人婦。
替她畫眉弄妝的夫君,換了別人。
而那個本該忘卻的人……也變了。
修一長挺拔,俊貌非凡,氣質沉潛而內斂,如一把利劍被鞘隐去了鋒芒。炫目的飛揚轉為難以捉摸的撲朔,卻更加致命。那雙深遂的眸子,在看見她的一瞬垂落下來,覆住了所有心緒,教人無從窺視。
如一枚利刺紮入了心底。
周圍一片沉默,意外的場面措手不及,誰也不知該如何反應。
明明是溫暖的春日,她卻覺得陣陣發冷。
看他随謝家長兄行禮問候,宛如對着一個不曾見過的陌生人。
淡淡的眸子掠過,全無一絲波瀾。
本該是她托付終身的良人,已成天涯陌路之隔。
“三公子……何時回了江南?”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問。
“數日前方至,未及恭賀,尚祈見諒。”清朗的男聲平靜逾恒。
錯過了……終是擦肩……
……縱是萬般不甘……
“你為什麽回來……”
一滴清淚墜落,心緒百般按捺藏不住,沖破了唇齒的禁制。
“……為什麽這個時候……為什麽要出現。”
他似乎愕了一愕。
“要是永遠沒有回來多好……”白家長女淚如雨落,一改溫馴自一制的性一情。“永遠不見……我……”
語一音漸漸哽咽零落,難以說出更多,她忍着淚踉跄離去。身側的丫環婆子這時方醒一悟過來,匆匆忙忙的趕上去,還不忘同情的多看他幾眼。
身邊的兄長默默拍了拍他的肩。
數年一前的娉婷少一女,也曾是支持他撐下去的力量之一。
何時起,那一抹清淺的甜意逝去無蹤,連面容都淡薄得不複記憶。
心頭萦繞的,早已是另外一個身影。
看到她的淚,不是不歉疚的。
聽聞她覓得佳偶依禮嫁娶,花開花落,他以為再不相關。
若不是猝然撞破,誰又知道她心底幽怨如斯。
獨自坐在花樹下,試着回憶多年一前的印象,最終還是放棄。
纖小的身影漸漸走近,打量着他的神色。
“還好?”
“嗯?”
“聽那群女人說了。”如此蕩氣回腸的重逢被一傳再傳,白府人盡皆知,她自然也不例外。“看你好像不怎麽傷心。”
他一時失笑,略微的傷感煙消雲散。
“你是來安慰我?”
“我可不會。”她不客氣的否定,甩過一壇酒。“要難過你自己多喝點。”
入手沉沉,他看了一眼,拍開封泥飲了一口。
酒香在半空彌散,熏人欲醉,她略退了一步,避開撲鼻而來的香氣。
“江南的酒太軟,和塞外真不相同。”
“也有厲害的,你沒喝過。”他擱下酒壇,糾正她的評論。“有些入口香甜綿一軟,後勁十足,不小心很容易喝醉。特別是女兒紅,釀了十幾年的飲前還得兌新酒,下次我帶你去嘗嘗。”
她愣了一下,像是想起什麽。
“忘了你不喜歡飲酒。”
“也不是……”她沒再說下去,推開棋坪坐上了石桌,纖足輕晃,神色有些悵然。
“謝謝你的好意。”他彈了彈酒缽,心裏是高興的。
“你真不在乎?”她略微好奇。“江南第一美一人呢。”
“我只見過她一次。”他并無郁色。“注定無緣的事何必多想。”
“你倒是看得開。”
“怎麽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