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女朋友的由來(1)

太陽正在下坡,天清氣朗,一對少年男女一前一後的迤逦前行,中間相隔了大約有三米左右的距離。

走在前面的少年上身着一件幹淨清爽的白襯衣,下身穿一條寬松适度的淺藍色牛仔褲。他雙手插在褲兜裏,不緊不慢的踱步前行。偶爾駐足望一望天,或看一眼人行道旁的花樹,仿若在閑庭信步。

後面的少女則有些狼狽,她背上背着一個書包,身前還背着一個書包。兩個書包都有些沉重,還有些碩大,雙雙挂在她那瘦弱的身體上。乍一看,就像是兩塊面包片夾了根火腿腸。

不止于此,她還好忙。

她左手捏着一個撕開的信封,手腕上還挂着個塑料袋。袋子裏塞滿了厚噠噠的書信,幾乎清一色用的是粉色系信封;右手則捏着幾頁已經展開的信紙。

她一邊走路,一邊看着書信,正大聲郎讀着。

偶爾腳下不平,她便會一陣踉跄,已經因此撲倒在地好幾次。前面的少年就會在這時回頭,沒好氣的瞪她一眼,目中隐有無奈。

少女毫無所覺,爬起來繼續念。

開玩笑,這麽多情書得念完了才能回家啊,争分奪秒懂不懂?

落日的餘晖将兩人的影子拖得老長老長。

那兩道影子時而重疊,時而分開,卻始終形影不離。

“白天的你冷若冰霜,對我視而不見。但是就是因為你這樣子,真的好有個性,才令我對你情根深種!愛情裏無智者,我就是那個傻子,所以我無怨無悔的喜歡上了你!”

“學霸,我每晚都會夢見你。每每午夜夢回,想起夢中的你對我溫柔的笑,我失眠了。我得了嚴重的厭睡症,怎麽辦?!怎麽辦?!”

安然一手捧住她悄咪咪笑得打滾的小心肝兒,一手緊抓着那幾頁正散發出幽香的粉嫩信簽紙,扯開喉嚨,聲情并茂的嘶吼道。

她面上緊皺起淡淡的柳葉眉,好似肝在痛、心在顫。清秀的小臉兒也已經扮作了苦情狀。她嫣紅的小嘴兒微張,一張一翕之間,吐出的清脆語音抑揚頓挫。

偶爾念到柔情心傷處,還假巴意思的啜泣兩聲;情緒激動時,則拽着衣襟聲嘶力竭。

不是安然做作,委實乃是走在前面的那個智障青少年要求她這麽做的。

那智障說:“既然是情書,你不動之以情的念給我聽,我怎麽知道這是情書?不然,我只好當做作文交給老師了。”

交給老師那不得害了多少小姐姐?

學校裏的人都知道她是他妹妹,小姐姐們沒膽直接往那高冷智障青少年的書桌裏塞信,知道她性子軟,紛紛拜托她轉交。

結果給自己惹麻煩了。

唉---,反正都要給他念,帶點表情的念給他聽也不會少塊肉。

安然驀然有種正在挽救天下蒼生的豪邁感。

“這是一種病,但又不是病。可說它不是病,它卻又是病。是病非病,我愁啊愁,愁就白了頭。這個病,自古有之,不是我的杜撰。它聞名遐迩,名曰‘相思'。”

“說相思,相思苦。苦情處,肝腸斷。學霸,它就是那斷腸的毒-藥啊!”

“我中毒了,中得好深好深!學霸,你能給我解藥嗎?我遍訪名醫,大夫們都說,你就是那世上唯一的靈丹妙藥,只有你才能救……”

少年終于忍無可忍,咬牙打斷了安然:“下一封。”

“這封還沒念完吶。”安然瞬間恢複常态,又小跑幾步奔到少年面前,将信紙抖給他看。

她眉開眼笑的殷勤說道:“瞧,只有一小段了,很快就要念完了。”

“我說下一封!” 少年微有些惱怒的瞪視着她。

“……我正-念得投入呢。”安然似乎意猶未盡,嘀嘀咕咕:“這封情書寫得還挺好的啊,這是我多年來見過的寫得最好的一封了,你要不要考慮考慮這位小姐姐嘛?”

“反正你很快就要出國了,趁着出國前談一場戀愛啊,既是慶祝你的高中生涯圓滿結束,又祭奠你的青春一去不返。”

情書看多了後,安然對文字的鑒賞功夫有了大大的提高。加上多年來她又幫着胡為寫了無數封回信,在他的嚴厲督導之下,陰差陽錯,她用詞遣字的水平也是突飛猛進。所以與小學時候一比,早已經是一個天,一個地。

聽聽她的用詞,祭奠?

哼!

胡為的薄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直線,心中十分不樂意的哼哼。

他最近的心情,莫名其妙有些煩躁。

一想到自下學期開始,他以後上下學就再沒了身後這個會說話的玩具了,他還挺不習慣的。所以此刻聽到安然這麽一說,他更覺不爽。

安然最近的心情卻出奇的好。

自胡為确定了出國留學的日程後,她每晚都掰着手指頭數着黎明的曙光到來的時辰。

故而,這段時日她對待胡為的态度特別特別的好,給他念情書再也不是從前那樣心不甘情不願了,完全是投入全身心在賣力表演啊。有時候都快要沉迷角色,無法自拔了。

當然,安然只能暗戳戳的爽,面上絲毫沒敢表現出來。

嗯,哦哦還有,因為要分開了,所以她如今看胡為特別順眼。

此時的安然正背對着斜陽。

于是,面前的智障青少年,他俊秀的臉龐就恰恰好,沐浴在燦爛如火的光影裏。陽光投射在他的臉上,零零碎碎。

山似蓮花豔,流如明月光。

胡為那抿着唇板着臉的嚴肅模樣,安然覺着有點令她目眩神迷。

可他的話語卻是一如既往的冰冰冷:“你想讓我待會兒回去吃不下晚飯,是嗎?很好,那你也不用吃了!”

說罷,胡為側身避過了安然,快步往前走去。

安然急忙追上去叫道:“下一封就下一封吧!好好說,不行嗎?幹嘛每次都是一兩句話不對,就生氣得不讓我吃飯?我正在長個兒呢!”

在多年的磨合過程中,安然漸漸摸索出了兩人的相處之道,現在她已經越發大膽的敢在胡為面前多嘴多舌了。

胡為回頭,唇邊擒着嘲諷的笑:“你媽不就是這樣?我怎麽就沒聽到你這樣子去對她說話?”

安然小聲嘟囔:“你又不是我媽……”

胡為的臉色驟然一沉。

安然看到,急忙又撕開了一封情書。快速瞄一眼後,就确定了此封書信的感情基調。

然後,安然就用着帶藍色憂郁的抒情語氣,緩緩念了出來:“我初見你的那一天,是個下午。藍天很藍,白雲很白,綠水很綠,春風很……”

“下一封!”

“……春。”安然瞄一眼前面那智障清俊的背影,心想,是很誘人發春的。

她乖乖應道:“哦。”

安然再撕開一封。

這一封是走大姐大路線的。

所以她清了清嗓子,仰起下巴斜着眼珠子作睥睨狀,铿锵有力的猛的一聲大喝:“小子,我看上你了!明天下午放學後……”

胡為的背脊倏地一僵,也铿将有力的斷喝道:“下一封!”

安然緊緊憋住笑,強忍着肚痛道:“我想請問一下,之前那幾封你沒有聽完的信,我還用得着寫回信嗎?”

“寫!為什麽不寫?”胡為毫不猶豫的回道。

“那,那……那這封霸氣側漏的情書,你可不可以教我一下我該怎麽回複呢?我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的。”

胡為緩緩轉過身來,抱懷冷笑:“你今天好似真的不想吃晚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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