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給魔尊安利心機女(十)

安栗醒過來的時候,身體酸軟,尤其是腰軟得跟柳枝似的,一折就能斷,她揉了揉後腦,只記得自己同夜枭衆打了一會兒,渾身不得勁,迷迷糊糊失去了意識。

她細細一看,這地方實在陌生,貝闕珠宮,瑤臺銀樹,水晶鋪就的地面溫潤光澤,雕梁畫棟上有淡淡的龍涎香,水晶珠簾玲珑剔透,丹楹刻桷,珠圍翠繞,美輪美奂。

一個嬌憨的聲音從水晶珠簾外傳來:“仙子,您醒啦。”

她正迷糊着,難道自己身在幻境,這樣神仙洞府雲笈大陸恐怕沒有幾處。

一個嬌俏的女孩掀開珠簾,探身進來,抿唇一笑,相貌雖及不上謝長離,可也實在驚豔。

她搖搖頭,開始念清心訣,若此處是幻境,這定是個滋擾她心神的妖魔,一面又有點不屑,要論心魔,至少也要有謝長離那樣的容色和魅力。

見她呆頭鵝似的開始念咒,女孩噗地一聲笑出來,捂唇嬌聲道:“仙子這念的是什麽咒,也給雪绡聽聽。”

安栗不為所動,閉着眼睛不看她,雪绡并不敢碰她。

魔尊大人的占有欲十分可怕,平時都不允許她們這些侍女觸碰他,更不會允許旁人觸碰自己的情緣。

“仙子,餓不餓呀?雪绡為您奉上水晶宮中的佳肴。”

安栗霍然睜開眼睛,茫然四顧,沒想到這裏竟然會是水晶宮,她竟然落入了魔尊手中,不禁駭得肩膀一抖,這才注意到那女孩的下半身竟然是鲛尾,調皮地搖來搖去。

勿怪她如此懼怕,她幼時練完功法,師尊會帶她到靈泉去泡個澡,然後給她講雲笈大陸的奇聞異事。

魔尊在那些故事裏簡直是窮兇極惡,以至于她調皮搗蛋的時候,師尊都會用仔不乖乖聽話,魔尊會把她叼走的話吓唬她。

魔尊簡直是她幼年陰影,驟然落到她手中,自然會像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

她硬着頭皮怼了一句:“什麽佳肴?人心還是人肝?”

雪绡抿唇一笑:“這算什麽佳肴,我們鲛人族才不好魔修這口,自然是為您準備了靈氣充沛的海獸肉。”

她拍了拍細嫩的手掌,水晶珠簾外兩個女鲛人捧着兩個銀盤,奉到她面前,那股奇異的香味讓她忍不住吞口水,切成薄片的嫩肉上塗了一層醬料,像是凡間的食物。

她搖了搖頭,不肯動用,這魔宮中的任何東西于她而言都是洪水猛獸,妖魔鬼怪,誰知下一刻會化成甚麽。

雪绡也不好逼迫她,畢竟是鲛人王的情緣,而且看起來十分愛重的樣子,若是得罪了王後,她可就要被發配去割海草了。

鲛人王向來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他成年的時候,自幼侍奉他的女鲛人意圖勾引他,被他發配到珊瑚林去養珊瑚了,半點不動聲色,令多少愛慕他的鲛人們心碎。

她給女鲛人們使了個眼色,讓她們下去守着,鲛人王擁有同鲛人族所有人□□的權利,包括自己的姐妹,然而他卻拒絕了所有人,自己帶回來了一個情緣,恐怕誰都不會甘心。

而這個情緣還完全不知情,想來真算是個孽緣。

雪绡為她披上仙羽大氅,溫暖了她冰涼的身體,無量海深處既然陰涼入骨,像她這種初來乍到的人修自然有點不适應。

她未曾表現出一點,雪绡竟然察覺到了,多少令安栗有點觸動,鲛人們也不全是傳說中那樣冰冷嗜血。

雪绡退下之後,她裹着仙羽大氅躺在水晶床上,心想着不知謝長離到底如何了,想來這水晶宮定然是沖着雲笈宗來的,才會将她扣押在此處。

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她明明是被缈月仙子派來的夜枭衆給偷襲抓住了,怎會一眨眼又落入了魔尊手中,難道是鹬蚌相争漁翁得利?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嘆口氣,處處都想和燕來劃清關系,此次恐怕又要給了燕來藉口将自己一生一世都困在雲笈宗內。

她倒是有犯人的覺悟,守在外面的雪绡卻犯難了,這不動不飲的,若是魔尊追問起來,她怕是真的要去割水草了。

不得已之下,她狠下心去尋了鲛人王,她是拿這位主子沒有辦法了,又不能來硬的。

鲛人一族坐擁無量海,海中異獸珍寶都是鲛人王指間的玩物,水晶宮的奢靡可想而知,鲛人王自己得天獨厚,已生得傾世容貌,修為高深,僅次于道尊燕來,實在是天道厚愛的寵兒。

然而誰也不可能一帆風順,他人生最大的變故就是偶得情緣這種好事竟然也會讓他苦惱不已,情緣竟然是月池仙子。

月池仙子誕生之時,魔修正同道修打得火熱,連一些妖修都參與其中,聽說有漾仙子戰場生女,此女一出生便渾身功德金光,誅殺萬魔,當然萬魔可能有些誇張,可的确是靠她一人之力贏了那場仙魔大戰。

雲笈宗封她為聖人的時候,手下的那些鲛人戰将還曾提議派人去暗害當時還在襁褓之中的月池仙子,免得她長大之後,成為水晶宮的又一大威脅。

所幸當時心裏還殘存一絲善念,不願為難一個襁褓之中的孩子,現下想來還有些後怕,若是當年執意暗害,恐怕兩人之間又會有解不開的仇恨。

聽了雪绡得回禀之後,對月池仙子的固執頗為無奈,他躲了安栗這麽多天,無非是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的身份,他看得出雲笈宗給安栗灌輸了不少正邪不兩立的想法。

怕吓着心上人,她自将鲛尾化為雙腿,掀開水晶珠簾,好笑地看着心愛之人縮成一團,滾在水晶床角落裏,背對着人,嗓音清冷:

“莫管是什麽食物,還請不要送來了,安栗不用嗟來之食。”

謝長離到底生得身寬體鍵,站在水晶床前,陰影縱橫了整個水晶床,安栗轉過頭來,見是謝長離,面色驚喜:“你怎麽來了?”

謝長離正不知如何開口表明自己就是魔尊,只見安栗面色一變,謝長離屏住呼吸,早已做好被她嫌棄的準備,哪知安栗竟然幽幽開口:“莫不是那魔尊竟然打你軒轅劍的主意?”

他心頭一哽,沒想到已至如此地步,安栗竟然還未曾懷疑過自己,真不知是信任還是逃避。

她張了張嘴,卻像啞了似的,無論如何開不了口,他貪戀安栗的信任,害怕她一聽自己的身份就變了臉色。

兩個人若是整日橫眉冷目,如何在這水晶宮中相處一輩子。

他已經讓人制造了月池仙子已死的假象,散播了月池仙子為夜枭所殺的消息,安栗恐怕這輩子都要和他同居水晶宮中了。

他知曉自己應當說出一切,可一對着安栗那張臉,他半句狠話都說不出來,不願她的臉上有任何痛楚之色,只得拖着。

他擡手摸了摸安栗的臉:“你瘦了。”

安栗抓住她的手,焦急道:“你快說啊。”

謝長離也不知曉自己為何一時沖動之下,竟然開口道:“并非如此,我同你一樣是她們的犯人,你若是聽話,她們也會放你走動。”

說完她就後悔了,若是此後安栗覺得自己一直在騙她,豈不是罪上加罪,他懊惱地蹙眉,令安栗也跟着不安起來。

兩人摟着說了些情話,謝長離又出去了一趟,端着些仙果進來,放到水晶床的案頭,冰冷修長的手指在安栗的唇瓣上揉按一番,勸道:

“無量海深處靈氣匮乏,鲛人無需靈氣,你若是不攝入靈氣,于仙體有害。”

兩個人躺在水晶床上,卿卿我我,你追我逐,竟然将一盤仙果用完了,水晶床上卻到處撒了些香甜的汁液,兩個人的衣衫上也濺了些汁水,只是這氣氛卻越來越熱了。

安栗急喘着躺在謝長離懷中,意動不已,卻礙于這是別人的地盤,他們兩個犯人若是還行此事,恐怕要遭人笑話,明日雪绡來看她,她恐怕都要擡不起頭了。

她連忙制止了謝長離的求歡,在她耳邊低語道:“莫要如此,給人看了笑話。”

謝長離氣結,卻不忍強迫她,令她失了顏面,只纏着她吻來吻去,兩個人胡鬧了半天。

兩個人鬧夠了,謝長離才帶着她出去走動一番,果然如謝長離所說,一路上竟然也無人阻攔,一個謊言須得更多謊言彌補,謝長離只得繼續道:

“我們身上被下了咒,一離開水晶宮就會枯水而死,變成人幹。”

安栗倒是半點都沒懷疑,甚至不可遏止地在心底滋生了一種想法,若是鲛人族并非外界傳言的那般奸宄嗜血,魔尊并非壞到骨子裏。

她和謝長離在水晶宮中做一輩子囚犯,也好過被燕來察覺到謝長離的存在,追殺一輩子要好,只是她那師尊該當如何是好。

如斯日子,飛逝而過,奇怪的是她未曾見過魔尊,雖然有幾處,她未曾去過,說是魔尊所在之地,只是從未偶然碰上過魔尊。

可是她好想見見魔尊,給他安利一下渺月仙子,那啥配那啥,天長地久,祝他們百年好合。

且不論安栗在水晶宮中的日子,燕來好不容易修複了筋脈出關,卻得到了月池仙子出宗的消息,他命人四處搜尋。

月旬之後,卻在無量海邊得到消息,一位弟子竟然在無量海一截破損的雲舟殘骸上尋得月池仙子的身份玉牌,這身份玉牌可不正是三生石的陰石幻化。

燕來顫抖着手接過送回來的玉牌之後,強令長生殿的弟子打開一處密室,他要看月池仙子的命燈是否還燃着。

他和月池仙子各自命燈不在一處,且為了宗門安全,兩人互相不能幹涉觸碰對方的命燈,來制止宗門內鬥。

他一進入密室,竟然一點光亮都沒有,雙腿發顫,腳步紊亂地退了出去。

他出來的時候,面上居然帶着兩行清淚,吓壞了雲笈宗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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