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給魔尊安利心機女(十二)

雲笈宗無壹神宮中,兩行血淚順着面頰流淌,他在靜室內打坐已久,依舊壓不住心中的狂躁,只得反複誦念清心咒,安慰自己還有下一世。

然而怒火在雙肋之下燃燒,竄了上來,莫管是誰害了他的安栗,他都要把這事安在魔尊身上,四世神識伴随着他們輪回,他竟然沒有贏過一次,簡直恨魔尊入骨。

好不容易壓住體內經脈逆行引起的魔氣,雙目之中的赤紅火焰轉為清澄,終于恢複了原來的仙風道骨,摩挲着懷中的三生陰陽雙石,心口一痛,渾身顫栗不已,不得不耗費修為壓下魔念。

他要集結雲笈大陸道修攻打無量海水晶宮,替自己和心愛的人報仇。

一個淨塵術拂面而過,顴骨上綴着的血紅色淚漬化為烏有,将陰陽雙石貼在心頭,密語傳音道:

“召見各位長老。”

他雖閉關多年,卻是誅殺以萬物為刍狗的無壹帝尊之人,雲笈大陸無一人不為之震顫,光是憑着這不可磨滅的萬世之功都足以讓整個雲笈大陸敬重。

他一邁出山門,望着空寂的碧霄,一想到安栗已入下一個輪回,便忍不住焦躁,輸了太多次,讓他心緒大變,不過這次對方也沒贏。

他掐指算了算,竟然測不到安栗的三魂七魄落到了何方,眉頭一蹙,又驟然松開,罷了,也許還在黃泉奈何。

他眯了眯眼睛,囑咐身邊的童子:“飛書召集各仙門宗主,言明本尊有事要和她們商議。”

語罷,燕來道尊嘆了口氣,飛上了無壹神宮的大殿,坐在無壹帝尊曾經的寶座上眺望整個雲笈大陸。

他心中沒有底氣,當年神魔大戰未曾參戰,戰後一個真人渾身血污背着一個嬰兒歸來的時候,他簡直要喜極而泣,等了這麽多年,終于等到了。

安栗出生之後,他更是守在宗內,和無庸真人一道撫養這個孩子長大,想着數十年的感情總要勝過未曾謀面的魔尊。

誰知竟然是這樣的結局,這怎能讓他不恨?

他恨不得魔尊想起曾經的種種,知曉在自己地盤上竟然害死了心愛之人,然後掏心挖肺,癫狂堕魔。

漫天雲氣缭繞着無壹神宮,一道道光飛向神宮之巅,各仙門宗主接到道尊诏令,飛身而來。

無壹神宮樸素至極,卻是雲笈大陸至高之地,他們一個個敬畏地飛了進去,侯在一旁,等着燕來睜開雙眼。

燕家的長老都來得差不多了,才慢慢睜開眼睛,胸中怒火熊熊,卻一副極力鎮定模樣:“本尊閉關多年,聽說鲛人族近年來作惡比魔修更甚,既然各位都來了,便商讨一下如何讨伐這些惡徒?”

各位宗主面面相觑,俱都抿了抿唇,沉着臉,若說鲛人族罪孽多端,那也不過是将人拖進深海,仙國因為搶奪法器靈寶,相互鬥争,死的人比這還多。

燕家的長老們有的摸胡子,有的閉着雙眼,不肯搭話,缈月仙子一聽,心道不好,這是要去為那賤人複仇,頓時狗急跳牆道:

“宗主,不可,那魔尊不好對付。”

燕來驀地笑了,那張臉棱角分明,真個美男子,惑得她心旌搖蕩,對着她招招手:“缈月,過來。”

缈月受寵若驚,畢竟燕來道尊極難得主動親近她,連忙伸着脖子湊上去,擡手挑起她的下巴,自言自語道:

“本來打算等她長大後給她洩憤,既然她死了,你留着也沒什麽意思。”

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令缈月毛骨悚然,她轉身正要逃開,卻被捉飛蛾一般拿捏在手上,慢慢一點點捏碎,直到化為烏有。

底下一片震動,頓覺燕來的喪心病狂恐怕比無壹帝尊只多不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殿上頓時一片鴉雀無聲,氣氛死一般凝重。

吹了吹手上的飛灰,漫不經心地說道:“水晶宮中天材地寶應有盡有,女鲛人絕世美貌,又可作雙修鼎爐。”

長老們還未表态,底下的宗主們一個個眼睛都紅了,面上蠢蠢欲動,那露骨的邪欲令都嗤之以鼻。

燕世家的人不缺靈寶,頑固保守,不太願意出征,奈何上頭這位功蓋雲笈,她們也不得不從。

頓時底下一片附和之聲:

“道尊至聖,自然一切都聽道尊所言。”

他撫了撫懷中的陰陽雙石,溫潤如昔,卻像是被冰封着的火山,面色如霜,心裏卻瘋狂叫嚣着報複。

他轉頭吩咐道:“發下檄文,便言水晶宮害死我宗月池仙子,雲笈大陸之人共惡之,诏令各宗門為我宗月池仙子雪恥。”

他要把那醜陋的鲛人捉過來千刀萬剮,以報奪愛之恨,安栗當年對自己癡心一片,若不是此人妖言惑之,定不會抛下自己不管。

魔尊謝長離豈會不在雲笈宗裏埋線,各宗宗主方離開不久,謝長離就得知了燕來召集仙門攻打無量海水晶宮的消息。

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哪怕未曾見過,只是聽說了,都分外嫉妒。

他暗自揣測,無壹神宮多年來不動如山,忽然要開啓仙魔大戰,無非是得知自己囚禁了月池仙子或者以為月池仙子香消玉殒在無量海。

水晶宮的神異之處在于活人一入水晶宮,便如同和外界斷了聯系,因此這些道修翻遍無量海,恐怕都找不到水晶宮在何處。

如此正好,他也想會一會這燕來,一想到安栗和他生活了十多年就莫名覺得不适。

水晶宮備戰,消息自然瞞不住了,沒多久便傳到了安栗的耳中,此時,她再如何同謝長離怄氣,都不能放下此事不管。

兩個人十來日未曾見過了,安栗忽然硬闖水晶宮,雪绡才上前一步,想要阻攔,安栗橫了她一眼,摸了摸腰間的銀鞭,雪绡頓時渾身雞皮疙瘩,阻攔的腳步慢慢收了回去,心裏淚奔不已,兩個人都這麽難伺候,她還不如去割水草呢。

水晶宮中擺放着一盆盆靈氣充裕的紅珊瑚,誰需要采補靈氣,自然不言而喻,可惜這珊瑚和水晶宮主人前幾日都未能等到安栗,倒是在謝長離不想見她之時來了。

安栗還未開口,謝長離便噓聲禁言:“我知你想說什麽,不許。”

“你若知曉我的心思,那就讓我回一趟雲笈宗解釋清楚。”

襟角微擺,安栗微涼的手貼着鲛人王腰上的霜衣雪,輕聲誘哄道:“讓我去,就不計較你騙我那些事了,我一個月內就回來。”

謝長離的耳棘動了動,蹼掌握住她的手,卻不肯回頭,想來心裏還是有些動搖。

再握住她那根又悄悄豎起來的細長手指,鲛人王倒是蠻享受情緣哄着自己的感覺,可這件事他是萬萬不能答應的。

瞧着燕來那副嫉妒模樣,定是個包藏禍心的家夥了,這肉飛回了雲笈宗,還飛的回來嗎?

“一旬?”

安栗慢慢踮起一點腳,湊到她耳邊,暖暖的呼吸讓耳棘紅透了,輕輕摻着:“好不好嘛?”

謝長離耳朵頓時軟了,不甘不願地點下頭,面上一片高冷:“說好一旬,若是不能歸來,便輪到我帶着人殺上雲笈宗了。”

安栗湊過去,親了親她紅珊瑚一樣的耳棘,笑眯眯地攬着他的腰,覺得自己虧大了,明明她才是被騙得很慘的那個,為了大局,竟然要反過來哄着謝長離。

暗地裏忍不住咬牙,呵,魔尊,等着這件事風頭過去了,她非要讓這人抱着她求饒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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