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得自己又懂事了許多,她都能忍着心痛安慰別人了。
周末,蔣懷東又約她出去玩。
他問起卓欣然想去哪所大學。
“她啊,她可能想出國。你也知道她爸爸在英國,她很早就想過去。”
蔣懷東略一思索,問她:“那你呢?”
“我想留在本地。”
“為什麽?這裏這麽亂,前兩天畎口又有黑社會火拼,死了好多人,我哥哥說警察都管不住。”
“我想留在這裏。”
反正,陳迦南會保護她。他會拿命保護她,這點她從不懷疑。
“不如你跟我去美國。”
“跟你?”
蔣懷東避開她視線,故作輕松:“我爸媽說海港城太亂,過幾年北方佬過來,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還是趁早移民好。”
“你,”他頓一頓,“你要不要跟我去美國?”
陳蘊清笑起來:“你開什麽玩笑。”
蔣懷東認真地看着她,陳蘊清漸漸也認真起來。
“我不走,我哥哥在這裏。而且這話你不應該來問我,蔣懷東,你腦袋被人灌漿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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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蘊清在家門口和蔣懷東拉扯的時候,陳迦南正好看見,然後他看到他上前摟住她,她掙脫了幾下沒掙開,他在她耳邊說了什麽話,她漸漸平靜下來,他維持着抱她的姿勢又說了幾句話,這才放開她。
他與她揮手道別,她轉身進了家門。
兩輛汽車擦肩而過,陳迦南的目光一直追随着玻璃後年輕人興奮的臉龐,直到再也看不見。
“小姐居然談戀愛了!”阿标一拍腦門,醍醐灌頂,難怪她前些日子那麽暴躁易怒,原來不是來月事,而是少女懷春。
阿标咧開嘴笑了笑,一瞥後視鏡卻是被凍住了表情。老大的臉黑得簡直要殺人。
陳蘊清回到家,發現客廳的案幾上放着幾張照片,菲比告訴她那是照相館送來的全家福,好幾張,晚些時候要送到各家長輩那裏去,人手一張。
“菲比,你有沒有看到我的披巾?”
“什麽披巾。”
“就是帶菱形圖案的那條,藏藍色的。失蹤好多天了。”
“沒有,小姐。”
“好吧。”
陳蘊清跪在地上挑揀照片,她發現每張照片都一樣。她和陳迦南肩并肩站在第二排的最右邊,他們離得很近,主要是他身體側向了她,有些背向人群。
他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平時慣常冷峻的眉目線條也顯得柔和,倒是她,有些不開心的樣子。
陳蘊清舉着照片看來看去,覺得自己看起來雖然不太開心,但也稱得上冷美人,便滿意地揀走一張上了樓。
關門時剛好聽見樓下大門打開,她把自己摔進床裏,舉着照片又看了一會兒,越看越覺得因為陳迦南那細微的一側身,他們倆和其他人仿佛在兩個世界裏,換句話說就是,就是……如果把別人遮住,他們倆四舍五入一下就可以算成一張結婚照。
她把照片裱起來,放到了書架上,開始回想傍晚在家門前,蔣懷東同她說的那番話。
……
陳迦南躺在床上,腦袋裏翻來覆去都是揮之不去的陳蘊清,她和別人站在一起,她被別人抱在懷裏。
從小到大,這個家裏除了已逝的媽媽,就只有他抱過她。
他記得她躺在襁褓裏轉着眼睛動着小手指的模樣,記得她慢慢吞吞四腳爬地的模樣,也記得她撞到腦門,紅着眼眶奶聲奶氣地求他“哥哥,呼呼”的模樣。
爸爸沒有帶過她,媽媽過身得早,她命裏只有他。他曾經如父如兄,現在卻希冀做她的男人。
一份會下地獄的希冀。
陳迦南把她的披巾蓋在面上,上面沾着她若有若無的清甜香氣,許久以後,他才終于陷入平和的睡眠。
陳蘊清本打算放學後陪卓欣然去逛街,沒想到剛出校門就被阿标劫走。
他載她到公司,這是她第二次來,陳迦南原先不讓她來這裏,說是亂,很危險——他總是把她保護得很好,圈養在安全範圍內。
車停在建築物的後面,阿标一邊停車一邊語焉不詳地說:“小姐,你自求多福。”
陳蘊清随他上樓,二樓的辦公區裏沒有烏煙瘴氣,什麽人都有,畢竟是古惑仔轉行,大多數人還是改不掉煙酒毒賭那些壞習慣。
她捂着鼻子跟上三樓,周圍頓時安靜下來,兩排盆栽迎在走道左右,通到辦公室深處,是一張沉郁的紫檀木桌,後面站着一個陰雲密布的陳迦南。
阿标把人帶到便識趣離開。
陳迦南把一本雜志摔在她面前,然後許久不說話,似乎在極力壓抑和忍耐,才能不張口就是責罵。
那是她生日那天,蔣懷東帶她去拍的寫真,作為本月一本時尚雜志的畫報。
她本來只是拍內頁,沒想到對方竟因效果好而定為封面。
當時的拍攝主題是夏威夷,她的裝扮可想而知。
別說是陳迦南,就連她現在回想起來,都會有些害羞。
“陳蘊清,你要不要跟我解釋下這是怎麽回事?”陳迦南的聲音已是山雨欲來。
“我十五歲了,去拍了幾張寫真,就是這麽回事。”
陳迦南忍住把雜志摔在她臉上的沖動。
“是誰讓你拍這個東西?”
她知道他已經到達暴怒邊緣,她不敢看他:“我自己想去的。”
“你以為脫幾件衣服就是成熟嗎?你以為穿成這樣就可以讓別人多看你兩眼嗎?”
“我沒有,”陳蘊清頂嘴,“爸爸都沒有怪我,你可不可以不要管我?”
“以前管我吃什麽穿什麽用什麽,現在管我跟誰在一起,成績好不好,拍沒拍寫真,總之我就是要一直聽你的話就對了!”
“不聽我的你想聽誰的?爸爸什麽時候管過你?你從小到大,哪一次哭鬧不是我哄你陪你?你想要的東西,哪一件不是我買給你?我護了你這麽多年,你現在叫我不要管你,陳蘊清,你的良心呢?”
陳蘊清委屈得眼淚奪眶而出:“好,既然你那麽喜歡管我,那你就管一輩子,現在半路放手是什麽意思?”
“我什麽時候放過手?”
“陳迦南!”她咬牙切齒,用手臂抹掉一行淚。
樓道突然響起嘈雜的腳步聲,阿标跑上來打開門,看到房間盡頭對峙的二人,他瞄一眼陳蘊清的背影,對陳迦南彙報:“老大,都買回來了。”
陳迦南點點頭:“搬進來。”
阿标指揮着兄弟們把幾大箱的雜志哼哧哼哧地搬了進來,箱子又笨又重,砸在地上揚起一層灰。
有人腳下不小心絆了一下,整箱雜志嘩啦啦地翻倒出去,有幾本直接滑到了她腳邊。
後面幾人下意識地朝封面看過去,被陳迦南淩厲的目光一掃,全都慌張而生硬地擡起了頭。
阿标警告地瞪那人一眼,走上前跟陳迦南說:“全城的雜志都在這裏,剛出街的,應該沒多少人看到。我叫小迪交代下去了,看見一本買一本,保證不會在市面上留下來。”
陳迦南點點頭,盯着陳蘊清的眼睛,擲地有聲地說:“都給我燒了。”
阿标領人把幾箱雜志堆成一座小山,然後放肆地潑上一大桶汽油,陳迦南叮一聲按開打火機,整個扔進了小山堆。
一簇火苗突地跳起,瞬間引燃了所有的雜志,火焰熊熊地燃燒,濃煙滾起,躍動的紅光照亮了每一張不安的臉。
“阿蘊,這就是我的處理方式,你看清楚。”
對上她不可置信的表情,陳迦南一只手捂住她口鼻,一只手把她按進懷裏,摸到她漣漣淚水,他擡起頭,壓下一口郁結在胸口的氣。
“我們回家。”
陳蘊清仍是受驚狀态,陳迦南抱她在懷,一遍遍如順毛般撫摸她後背,摸到她凸出的脊骨,他把臉埋進她松軟的發,聞到熟悉的香,如虔誠的吸毒者遇見祈望已久的罂粟花。
她閉着眼睛,慢慢在他懷中睡過去。
再醒來時,燈光曳曳,窗外樹影婆娑,枕邊人安靜地看着她。
她腦袋躺在他臂上,一只手被他輕輕包着。
見她醒來,他松開她說:“打開看看。”
她攤開手心,一個紅底開面的琺琅懷表滑落,被銀色鏈條止住落勢,輕輕地在眼前晃動。
陳迦南注意着她的反應:“生日禮物。”
他早就準備好,現在終于找到機會送出去。
陳蘊清翻到表背,看見後面用拉丁文镌刻着她的名字。
她鼻音濃重地開口:“時間都不調準,送個表是什麽意思。”
她聽見他默了一瞬,然後才低聲說:“希望你快點長大。”
菩提樹下阒然花開,她怔怔地看着手中這塊表,一頭栽進他織就的溫柔迷霧裏。
原來希望她快點長大的,從來不止她一個。
隔天是電影發布會,陳迦南投資的電影,周豔如主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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