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深夜,除了巡夜人,幾乎沒有什麽人會在這個時間點外出。
方城客棧外,一男一女站在客棧外面,将三個碗分別放在了位于二樓朝東第一扇窗戶前。然後又快速地轉身離去。
靜置一段時間後的碗突然燃起了藍色火焰,那火光照亮了那扇窗戶。
幾乎是第一時間,屋裏面的人就有所察覺,然後又立刻打開窗戶。
藍色的火焰,怎麽可能!
面對這樣的火焰,連會先是一驚,接着看着自己的符紙在靜靜地燃燒着。
這符紙怎麽可能是藍色的,難不成真的有魔的存在。
連會轉過身看着周圍,四周還是原來的模樣,安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然後,他緊緊盯着那火焰陷入了沉思。
藍色的火焰,是怎麽做到的,那符紙也是我給那位夫人的,難不成她想借着個由頭将我趕出王府,那可不行,王府這筆買賣我是敲定了!
次日晨起時,尋桃匆匆忙忙走進來說:“小姐,我看見連會匆匆忙忙進府了!”
宋青函點點頭,看向晏行安說:“你說他會不會是來告狀的?”
晏行安說:“去了才知道。”
早飯後,晏雲叫家中人聚于中堂。
次子晏行汐和幺子晏行意坐在一旁,晏行安和宋青函坐在另一側,連會跪在正中間,正對着王爺王妃。
“把你知道的事情再說一遍!”晏雲的聲音頗有氣勢,一開口堂上所有人的神色不自覺變得嚴肅起來。
連會從袖子裏掏出了一個碗,說:“昨夜,有人将此物置于我窗口之外燃燒,火焰呈藍色,乃是妖魔之兆,我懷疑府中有人會妖法!”
Advertisement
宋青函和晏行安夫婦兩個的神色倒是如出一轍的冷靜。
晏行汐起身走過去看着還殘留着符紙的碗,說:“難不成這世間真的有妖魔存在麽?”
連會沒有回答。
晏行汐倒是一副說不清道不明的神态,看向宋青函說:“嫂子,你覺得呢?”
不待宋青函回答,晏雲卻說:“連會,你接着說。”
“是!”連會恭敬道,“此符紙乃是我贈給夫人的,為何會出現在這碗裏?莫不是夫人聽聞我要火燒你們夫妻兩個,懷恨在心繼而報複吧!”
果然發難了!宋青函此刻的表情很是明朗,她還怕他不發難于她呢!
晏行安起身說道:“已經化成灰燼的符紙,你又憑何斷定,這就是你給我夫人的東西?”
連會笑着說:“這符紙,身份不同自然符字也不同,你看看這殘留的花紋就知道了。”
宋青函握了一下晏行安的手,向前一步說道:“我倒是不懷疑大師會認錯,我只是懷疑你那草菅人命的提案所為何?”
王妃看了看宋青函,又看了看王爺,雙手緊握,不語。
連會說道:“王爺身子不爽利還是我治好的,如今你們夫妻二人沖撞了王爺的康健,不以此法,驅之不得。”
宋青函看了看王爺,說:“我身上也有隐疾,你可看出來了?”
連會擡頭看向宋青函,她有隐疾,不可能,她是那般康健的。
宋青函冷眼看着連會,她的目的在于要将他繩之以法,別讓他在禍害其他人。
“夫人怎麽可能有隐疾?”連會說。
宋青函笑着說道:“我曾經斷過腿,一到陰天就一瘸一拐的,大師如此神通,竟沒看出來,看來大師的本事也不過如此。”
連會狡辯道:“你如此會隐藏,不會是有什麽妖術吧!”
宋青函看向王爺,沒有在說話,眼神交流之中,王爺開口道:“來人,将此人押解至官府,切莫讓他在诓騙他人!”
連會已經看向晏雲,不可能,明明他全然信任我,怎麽可能在一瞬之間突然轉變,難道……
一個眼神看了過去,他目光所及不是宋青函,而是晏行汐眼神中帶着肯定,一定是他。
晏行汐笑着,像是在歡送他一般。
在連會還未曾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被侍衛押了出去。
失算啊,當真失算!
連會沒有什麽辯解,他只恨自己進錯了人家,偏生貪圖富貴進王府,若是尋常人家,恐怕死亡也不能來得這麽快。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可是真真要面對疾病與死亡的時候,又有幾個人能夠坦然接受,所以,他才會因此而招搖撞騙,禍行人間。
“青函,你留下!”晏雲看着宋青函說道。
“父親,您這是做什麽?”晏行安站在了宋青函身邊。
其他二子很識相地退了出去。
晏雲看了自家王妃一眼。
王妃頗有儀态地起身,拉着晏行安的手說:“安兒,随母親走走如何?”
晏行安看了看宋青函一眼。
宋青函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
晏行安這才退下。
王妃帶着晏行安走的時候,屏退了一幹下人。
這偌大的中堂就只剩下晏雲和宋青函。
“你很聰明,這是我從見你的第一眼就知道的,你父親又是我的副将,自然你時常到府上玩,可是,青函……”晏雲一個轉折,“你聰明得有些過頭了。”
宋青函看着晏雲說:“那麽王爺為了保全長子背負罵名就是好的了麽,外界會傳,因己命而殒子命,這個罵名想來行安不會讓王爺擔的。”
晏雲嘆了一口氣,說:“你可知我找這個人找了多久麽,我的計劃就功虧一篑在你手裏!”
宋青函搖搖頭說:“最初的時候,不是毀在我手裏,而是行安!”
晏雲看向宋青函,這個他從小看到大,很是讨喜的孩子。的确如此,若非行安夜逃,恐怕他們不會在這樣的洪流之中。
“您是想借此由成全行安歸隐田園的願望,您企圖在放火燒東院的時候借故跑入火場,給我們指明一條生路,我們自然逃脫,可是您呢?堂堂鎮北王,殒命于此,不僅如此,世人會判您愚蠢,您是不在意,多年以後,行安知此事,他會怎麽想?”宋青函問道。
晏雲的頭從不曾低下,他直直地看向宋青函問道:“你從何時知道的?”
“行安回來的當日,猜測而已,不過在去到連會的客棧的時候,終于确定了!”宋青函說。
她聽到晏行汐說得時候,曾打聽過連會,連會是在成親前入府的,但是在他們兩個确定成親的那日起就開始嚷嚷着她不能過門,這很蹊跷,她與此人從未有什麽仇恨,為何此人如此阻止她入府?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晏行安成親當日才知道,逃跑前的一段時間裏任何動作,他們為何不在他們睡下的時候動手呢?
成親當日,晏行安回到房間裏面的時候已經醉醺醺的幾乎是站不直的,是四個小厮像扛豬一樣把他擡回房間。
其實,能夠确定這個計劃是因為晏行汐的一句話,而非到客棧才知,客棧裏面只是放着王府地圖,而晏行汐在飯後喝茶的時候無意間說過這樣一句話——
“父親可是極為放縱大哥的。”
就是這句話,讓宋青函看到了這個計劃的全貌,而她無意間陰錯陽差地打亂了這個計劃。
“這些都只是你的猜測,而你敢說,所以才能提出來這樣的事情。”晏雲神色終于緩和許多。
宋青函說:“我最初的打算并不是破解計劃,而是将這個胡咧咧的方士繩之以法,不讓他草菅人命而已。但是,王爺就算你再怎麽糊塗,也不會對喜愛的兒子下手的吧!”
晏雲笑了笑,說:“只可惜,本來此刻你們已經離開方城,過自己想要的日子了吧,世子之争就會留給那兩個很喜歡世子之位的孩子身上。”
宋青函搖搖頭說:“不會,我猜,如果那件事情發生了,行安寧可葬身火場,也不會讓父親背負罵名的。當他看見你來救他的時候,您的這個局也做不成!”
晏雲說:“還是你了解他啊,所以才能夠勸回他吧!”
宋青函說:“這是他自己選擇的,我只不過留下訊息而已。”
晏雲問:“你能保證他能夠全身而退麽?”
“我盡力。”宋青函這個回答模棱兩可,讓晏雲有些不滿意。
“但是我會和他同生死共進退。”
這是她的後半句。
未來的東西誰也說不準,兩個人一起總比一個人獨自面對要強得多。
宋青函退出中堂的時候,在回廊上遇見了本該回去的晏行汐。
“你猜我會不會救連會?”晏行汐說。
“你會與不會,與我何幹,你把他救出來,我還是會為了防止他在草菅人命而将他送回府衙的。”宋青函說道。
“他死局已定,我是不會救助已成定局的人。”晏行汐說。
宋青函站在那裏,看着晏行汐,表情之下總是藏着表情,兒時她總是叫他“雙面人”,因為真的看不透,所以要多加小心。
王爺的這個局,想必他們也看透了,之所以不阻止,只因百利無一害,若是晏行安走,嫡長子承襲王位就不存在,他們二人可以争奪,可是若是晏行安在此,他們又會對付晏行安出來何樣的招數?
“你這樣做,可是做好準備了。”晏行汐說得時候語氣很平淡,“我可是每日每日都在謀劃着,我如何争得世子之位,這個鎮北王之位實在誘人,十萬大軍,北境藩地。”
“的确如此,可是有人卻不喜歡。”宋青函說。
晏行汐走了過去,與宋青函擦身而過,他說:“大哥已經逃不掉了,我也好,三弟也好,我們都沒打算讓,不管他是不是喜歡這個位置,只要有威脅,必斬草除根!”
宋青函轉身回望,他說的沒錯,行安已經逃不掉了,只要他一天在王府,一天叫“晏行安”,這個世子之位,他都要被推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