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知所措(1)
人一有了惰性就像散了架,思想,節奏都會慢一拍,過了幾天如夢如幻的日子竟有些不适應加班加點,看着密密麻麻的文字竟有些排斥。
約了客總在軒室卻發現秦總也在,其實他的用意一目了然,只是又想起了秦夫人,原來心裏的歉意仍在。有時欠了很多人的債,即使不還,也不會再與你有關。有時只是欠了一個人一點小債,并且十倍百倍的還了,可你就是斷不開。
待客總上車離開,秦總和我相視一笑便轉身各自離開。不知為何覺得秦總的眼裏少了以前的嚣張跋扈,或許經歷了太多懂得了收斂。
客總本就青睐我們公司,所以案子是穩操勝券,可秦總的出現自然是有他的原因。我不作深想,不過很快便知道了答案。接到秦總的電話讓我晚上一起吃個飯時只因對秦夫人的歉意答應了他。包廂裏配合他噓寒問暖,等着他說出心裏算盤,只是料到他是為了合作卻萬萬想不到他的籌碼竟然是桑樹。
拿起他放在面前的照片,想必一定是做足了功夫。我邊看邊感謝他用心拍下我和桑樹的點滴讓我知道原來他和我在一起,眼眸也會那麽溫柔,笑容也會那麽開心。
秦總,有心了。
放下照片的淺笑在看向他時變了冷笑,我不是笑他而是笑自己居然會以為他變了。我的目光從不會追尋無關緊要之人,可我會認為他變了是因為我變了,因為桑樹,我開始将每個人都想的美好。
合作,桑樹,選其一。我笑他居然給了我選擇的餘地,若是我定會讓他措手不及,人財兩空。
拿下了坐在這個位置上的第一個大合作的同時桑樹丢了工作,雖然用了自己的人脈去挽回局面,無奈秦總早已打好關系。我知道有愧他,可不是不夠愛他,是我們親密如一人,對他的歉意可以有很多的方式去補償。可作為公司的一員,我有我的責任,有該做的事情,所以我可以欠他卻不能欠公司,更重要的是我從不會受制于人。這次稱了秦總的意,或許表面上我們會相安無事,事實上非但于事無補,更置桑樹于危險裏。因為這樣一來秦總就知道桑樹是我的軟肋,凡是有利益沖突以桑樹相逼,我便再無招架之力。當然我可以妥協,可以離開,可這個圈子裏的那些我得罪了的小人只會下狠手報複不會就此罷手。
鬥了那麽多回,秦總連知己知彼都做不到,輸又有什麽奇怪。我并不介意他用盡手段對付我,可他觸及了我的底線,碰了他最不該碰的人,就算對秦夫人尚有歉意,但他在這一行絕對不會再如魚得水,只要稍稍做些小動作他就永遠得不到他想要的合作。
正如那天我離開時說的一句話,你,徹底的輸了。
玩火,一不小心,還是會有附帶的。
合作順利簽約,案子進入正軌。如此一來我又進入抽不出固定時間的循環裏,只能偶爾到桑樹那裏跟他一起吃晚飯。或許是不想我分心,他只字未提工作上的事情。或許是心裏的內疚引起的錯覺總覺得有時他看我的神情好像和我隔的很遠,就連說話的語氣都有些疏離。忍不住想他是否知道是我害他丢了工作,故意不說等我跟他解釋,然而每次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畢竟丢了工作的是他,他肯定會心情不好。何況我的工作一直都是風生水起,或許他覺得有壓力。
我們各懷心事,又很敏感那些微妙的變化導致一目了然。可不願開口是怕傷了彼此,只是繃着的弦會越來越緊,斷裂剎那更疼。
桑樹,你畫畫那麽好為什麽不做畫家。見他依舊笑着,我語氣歡快,我們可以開個畫廊,你畫我賣。
你舍得你的工作嗎?他語氣裏有絲僵硬,我不覺坐得離他近了些,舍得,有舍有得,得到的是我最重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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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過臉,有些心不在焉的側臉上略帶憂愁。我突然在後悔那時的選擇,為了他既然能放棄一切,那去當對手的跳板又有何不可,可我到底在做些什麽。
怎麽了。我笑着,他起身,很晚了,早點休息。
我只能愁容一臉看着他随即走回房間的背影,理應承受這些自找的苦澀。我本想坦白可開不了口,唯一能做的是體諒他,不要他強顏歡笑。
門啪的開了,聞聲擡頭的我剛好對上秦芷正一臉要殺了我的怨恨,我示意助理出去,助理剛轉身,秦芷便開口,吳果果,你到底要怎麽樣才會心滿意足?
顧及桑樹才不理會她的無禮,小芷,你怎麽了?話音剛落,她沖到我的面前,絕望又恨之入骨喊着,你到底要他為你付出多少才肯罷手?
我們很好。我耐着心,她扯扯嘴,忘了,你還不知道。
她知道我不清楚的事情所以才會這樣來指責我,于是我開始着急,你給我說清楚。
真奇怪,還有事情是你吳果果不知道?也是,桑樹特意吩咐我不要告訴你。你有本事就去問桑樹,可我料你不敢。不要用這種表情看我,你想殺了我,我還想殺了你。你害桑樹丢了夢想,丢了工作,下一步,你打算幹什麽?是想讓他整天給你燒水做飯,伺候你,陪着你。
不想跟她再糾纏,尚有的理智控制怒意,說完了嗎,說完了,門在那裏。
怎麽,不想聽了?她并不罷手,繼續,吳果果,你真是自私。
我失了控,朝她喊,滾。
你放心,下一個滾的人是你。
她離開視線,我置若罔聞繼續工作,突然一陣心慌。她就算讨厭我卻不會如此無理取鬧,句句所說帶着怨恨,我确定真的發生了什麽,可到底是什麽事情可以讓她如此失控,想起桑樹的那些異樣,他到底瞞着我什麽?我坐立不安,心開始害怕,秦芷不會告訴我答案,桑樹更不會,可我必須知道。
接到厲媛的電話我匆忙離開辦公室,快速走進公司樓下的咖啡館。我邊往裏走邊左右環顧,見厲媛朝我揮手快步向她走去,坐下便直接開口,忽略一旁的服務員微笑在問我需要喝什麽,怎麽樣?
大概是第一次見到這樣慌慌張張,有失禮數的我,厲媛愣了愣再将文件袋遞給我,全在裏面了。
謝謝。我起身離開,忽聽她的提醒傳來,不要胡來。
回到辦公室的我迫不及待打開文件袋卻有些顫抖拿出資料,沒有看完我已經潰不成軍,目光呆滞不知所措。桑樹的右手受過嚴重的傷,就診的醫院便在我出差的城市。原來在我出差的那幾天他有來找我,怪不得回來找他的那晚,他不看我,騙我出差,不是因為生氣,不是因為秦芷,而是不想讓我知道他受了傷,發現罪魁禍首是自己。
雖說寫着他很快可以恢複以往,可這些天我不僅讓他做菜,洗碗,還讓他抱我無疑加重了他的傷勢。原來他笑着說我胖是在掩飾他臉上的痛苦,他拒絕我是為了不讓我看見他臉色蒼白。在他受傷需要我的時候,陪着他的不是我。或許秦芷說的對,我太自私,沉浸在幸福裏渾然不覺。
突然想見他,問問他,于是将資料放回文件袋再放進包裏起身離開辦公室。車停在他的樓下,随時間流去努力克制心急如焚,面帶微笑下了車,可站在他的住處外又不知所措。當他出現在眼前,誰能想象我們的笑意裏都遮掩了怎樣的殘酷,卻又無法不揚起笑容的無奈。
這時傳來的果果讓手一抖鑰匙掉在地上,我連忙彎腰撿起卻不敢回頭只好開門走了進去。一步一步,重疊的腳步聲提醒着收起眼裏的疼痛轉身,他眸色那樣溫柔,笑意那樣舒适,可我的心在滴血。
你總是喜歡突然襲擊,還好我有準備。
他舉舉手裏的袋子,我怕視線逗留在他臉上太久會崩潰,于是走去拿過他手裏的袋子,看見他的手又開始陣陣作疼。我拿過他手裏的菜,目光很快經過他轉身走向廚房,随即響起他跟進來的腳步聲,不準你幫忙,等我給你做好吃的。
我真是有眼光,找了那麽賢惠的女朋友。
他語氣裏的驕傲讓我喜悅,不禁停下一秒仰了仰頭。欠了債要還債,做壞事要代價,原來這就是還債,這就是代價。
坐在餐桌旁的他高興吃着我做着的菜,我有多心滿意足就有多不知所措。怕他發現我的不對勁盡量微笑迎上他的視線,他的笑容卻讓我不敢注視太久。将菜放到桌上,怕坐得太近他的氣息會洩漏我的故作堅持,于是在他對面的位置上坐下。
是不是很好吃?
他夾菜朝我遞來,我一愣随即笑着離開座位去吃,是不是你夾的才好吃?
多吃點。他又夾菜放在我的碗裏,好吃難吃,我都喜歡吃,你不要擔心我會吃厭。
突然心疼得厲害,我連忙低頭吃飯避開他寵溺的目光。只是次數多了,他還是察覺了我的異樣,可面對他的關心我更加想逃避。一直以來我的表演都是天衣無縫,只有對他總剩原形畢露。漸漸地誰都不再開口,彼此的眼裏都出現了霧霭般遮住了眼底的情緒,臉上只有嘴角的絲絲笑意在支撐這場安靜的晚餐。
我知道他生氣了,可我不知所措。他起身拿起碗,我連忙起身跑到他身邊拿過他手裏的碗,收起眼裏的擔心笑着,這是一個賢惠的女人應該做的。側身放下碗,推着他走向客廳,你就坐在沙發上看看電視。
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他,轉身又轉回,等我。
我不會跑的。
笑容裏的歡快在轉身剎那苦澀,他眸色裏的黯淡揮之不去。收拾好碗筷走進廚房,冰冷的水浸到手腕,回神關小了水。外面傳來電視聲,不禁閉上眼。明明這麽美好,為什麽這樣殘酷剝奪,這樣的代價如何來承受。
走出廚房朝桑樹走去,停在不遠處讓他給我畫畫。隔着些許距離卻清晰可見他眼裏的閃躲,聽他說我可不想畫苦瓜臉。我咧嘴笑着,憂傷一閃而過,怎麽可以說美女是苦瓜臉,就算是苦瓜臉,你也能畫出最美的我。
既然你堅持,那恭敬不如從命。他站起來走進房裏拿出畫架放好,搬了椅子讓我坐下,不能亂動。
還是一樣的姿勢,一樣的神情,只是他皺了眉,臉色些許蒼白。很疼吧,忍着心疼流溢,趁他不注意裝出一副恍然想起的樣子站起來,我忘準備資料了。轉身走了幾步回頭,直視他眼裏閃躲的無措,笑着,這次放過你,下次你一定給我補。
加速走出房間,關上門的剎那,無力垂下頭,垂下雙手。不愛,會痛。愛了,會痛。可千痛萬痛,總比無能為力好。我知道就算彼此掩飾再好也可以察覺那些異樣,因為懂。所有的喜怒哀樂會在彼此眼裏無限放大,牽動着彼此的喜怒哀樂,所以願意為彼此着想的我們總是将快樂裝進眼裏,将笑容上揚嘴邊。
我木然走着,像一片随風的枯黃。本想問他手的傷勢,想确認他的手是否還可以拿起畫筆,可我還是逃走了,因為我承受不起。
回到車裏,車子開出一段距離,突然想起厲媛的一句不要胡來驟然停車。剎那眸色裏有一股寒意,我面無表情看着接下來的資料。我知道他受傷是因為來看我,卻忘了他為什麽會受傷,可事實永遠都是殘酷的,原來他受傷是為了保護我。
用力拍打方向盤,痛苦有恃無恐,直到雙手無力垂下,額頭抵在上面,身體再疼也比不上心疼一分。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住處,打開門燈沖進卧室,顫抖打開抽屜。兩張畫映入眼簾,喜悅一如當初,如今卻夾雜了痛苦。可不是我親手毀掉了這些美好,或許是對我咎由自取的懲罰。
這兩天由于我不放心便拿着資料去咨詢了很多醫生,都說堅持治療就可以恢複如初。可我的心仿佛塌陷了一般,不敢見他,甚至不敢想起他的名字,在工作之餘只是一個人躲在屋裏。或是看着畫憂傷,或是看着夜憂傷。
我總是早早下了班去逃離夜幕下的大街小巷在淋漓盡致,人來人往在喧嚣肆意,躲進漆黑一片裏留些眸光在月色淺淡,憂傷在眉角落莫。可路經這些依舊想逃跑,只是該有的理由到哪找,如何去欺騙。
我知道我這樣的人永遠無法全身而退,受我欺淩的人總在蠢蠢欲動欲以牙還牙,可動我幾乎為零,動我身邊的人卻輕而易舉。其實我一直有這樣的憂慮,直到将桑樹牽連其中才承認卻為時已晚。如今我真的不敢拿桑樹的安全開玩笑,又做不到一刀兩斷,所以只能畏手畏腳當一個縮頭烏龜逃避現實,可也沒有權利決定自己能縮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