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知所措(2)
桑樹來找我并不出乎意料,可我沒有做好準備,卻清楚比起不見他更做不到拒他門外。況且若我做了,他真的就不會再踏進這扇門。或許這樣最好,只是我沒有這樣的覺悟。
我開了門,受寵若驚的看着他好久,你怎麽來了?
他的眼底有很多失望卻在夜色裏無影無蹤,想你了。
對不起,這幾天工作忙,所以。觸碰到他的關切讓我失去勇氣看着他繼續撒謊,可實話是多麽殘忍,又有幾人敢去提起。
又瘦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虐待你了。他越是溫柔,我越是低頭,怕他誤會我的閃躲拉着他的手撒嬌,對不起,等忙完了我一定負荊請罪。
吳果果。他停了停,你知道現在的你看起來是什麽樣的嗎?
我沒有發覺語氣裏的溫柔遮掩了怒意,愛你的樣。
是嗎,可你戴着面具,我也不知道真假。語氣突然那麽冷,眼神更冷。
到底還是傷害了他,有些傷只會越來越深,忘了愈合,當然是真的。
你是否知道,我真的不喜歡你戴着面具站在我的面前。
桑樹。我幾乎發不出聲音,是我害你丢了工作,我選擇了自己的利益放棄了你的利益。話停在這裏,接下來的話只在心裏回響。我以為你丢了工作,我可以幫你開畫廊,你畫畫,我賣畫,整天都在一起。無力扯開一絲弧度,多好。
他的眼裏平靜如水,仿佛一切早已知曉,仿佛一切與他無關,只有聲音裏的一絲起伏洩漏了他的疼痛,你後悔了?
我。這般心如刀絞讓痛苦蔓延開來,一直說愛你的人是我,可一直傷害你的人也是我。一直都是你為我,不是我為你。你是那麽美好,本該擁有更好。我知道我不是那個人,可我真的不想離開,卻又怕帶給你更多的傷害。桑樹,你是最重要的。
原來真的一切都不重要,只要他平安無事。
是這樣嗎?他逼近一步,眼裏是我從來不曾看見過的疏遠,就算是最初都不曾有過的疏遠。幾秒又苦笑着退回那一步,該不會知道我的手受了傷,所以想離開了。我早該知道他總是能輕而易舉看穿我的謊言,知道我的心思,只是工作不會讓我的反應如此激烈。可我眼裏的痛苦那麽深,自責那麽多,他怎麽可以選擇忽視說出那樣傷人的話。我急了,他卻不給我解釋的機會,留下一句我記得我說過我不後悔離開。
我知道發生的一切他不會怪我,因為他不會後悔,所以來到這裏讓我不再當縮頭烏龜,可我還是沒有勇氣追上他,拉住他。這是第一次看着他離去無動于衷,內心無能為力,只是眼睜睜地看着那抹身影走進夜幕,消失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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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了,屬于他的氣息消失了,一同帶着我的氣息消失。他離開的方向是他過來的方向,一心痛苦代替了滿心歡喜。空洞找不到落點只能飄蕩,逃避是不敢面對是自己帶給了他傷害,繼續怕沒有勇氣去堅持。所以不說不問,或許還能假裝一切從未發生,還可以理直氣壯說我愛他,相信自己才是最有資格站在他身邊的人。
找過桑樹的領導,希望他可以讓桑樹重新回去。飯請了,人情也欠了,折騰了好幾回,幾乎是表明對桑樹的用心。只是好不容易同意,桑樹卻消失了。手機處于關機狀态,住處始終空蕩。
夜晚總是要來的,怎麽躲的了。
每次下了車,總會擡頭看一眼才收回視線邁開無力的步伐前進。開門的一刻,臉上總是上揚微笑,希望他一出現便能看見。
鮮花在花瓶裏芬芳,佳肴在盤子裏熱騰,兩只碗,兩雙筷子,在桌上靜等。
靠在沙發上沉浸在那些點滴裏,沿着沙發躺下汲取仿佛還殘留的溫度。當心疼得驚醒才發現自己不知覺得睡着了,愣怔在腦海裏全都是他亂竄的畫面。有時我會拿出他的畫架畫他,或者繼續伴着畫面入睡,一直重複着到第二天的黎明。總是早早醒來時只坐着愣看桌子幾時,等回神才走向桌子。每次去觸碰碗都能感受到有些熱度,入口的菜卻是出奇的冷似在我的心上結了一層冰,只是每樣都吃幾口假裝昨晚我們是一起吃的。
我一直想,只要他回來就會看見我在等他,我想他知道我一直在等他。
一個星期了,他沒有打開門走進視線,我在日益茁壯的思念裏重複做着這些事情。起初會認為他是在懲罰我,也常常想若他再不出現,我也不會再出現。漸漸的憂傷少了,甚至沒有了失望,那般平心靜氣地等待。因為只要你相信便會知道你在意的那個人亦如你在意他一樣在意你。你笑,他跟着你笑。你痛,他跟着你痛。你們之間連着一條線,無論是誰走丢了,只要輕輕拉着就可以找到彼此。
每當這樣想時才發現是我丢了他,而他從來沒有丢下我。害他受傷了可會痊愈,害他丢了工作可還有千萬個工作,若害他丢了我就真的丢了我。可他知道我會一直在他的身邊,所以一切一切都可以不在乎,無論好壞都是因為心甘情願的在愛,那些為愛付出的都是應該的,不該計較,而我卻忘了。
我要一直纏着你,賴着你,就算受無邊無際的黑暗,遭萬劫不複的懲罰,是你想甩都牢牢的。
信息寫着我的決心,他會懂我真的可以為了他不要擁有的一切。或許想通了在沙發上的這一覺睡得安穩。
晨光的溫暖叫醒了我,我睜開眼發現自己是躺在他的床上,以為是自己貪戀他的味道,可下一秒早餐的香氣讓我欣喜若狂,幾乎同時我跑出房間。
遠遠的,陽光裏,日思夜想的那張臉龐清晰可見。
淚快奪框而出,步已恍然止下,那樣的真實召喚我迫不及待跑到他的面前抱住他,緊緊抱住他。此時此刻他的聲音繞在耳畔是我初次聽見的天籁之音,原來我的名字是這般美麗動人。我握緊他的衣服,又聽他叫了一聲果果,可我直到好久才松開手去凝視他,千言萬語在眼前的柔眸裏忘了開口,可我們都懂,于是我又抱着他。
他輕輕擁着我,真拿你沒辦法。
我想,這是一句很好聽,很好聽的情話。
坐在桌旁,他在眼裏。炙熱的目光在他的臉上來來回回,怎麽看都不夠,何況已經錯過了那麽多天。
不累嗎?見我搖搖頭,他有些歉意,果果,對不起,這些天讓你擔心了。
我知錯就改的看着他,桑樹,一直都是我在錯,你在原諒,可我不敢保證我不會再錯,但是我會改。
做我的女人好像挺受苦的。
我知道他是玩笑多了自責,所以你要用你的一輩子來補償我。
這樣你的一輩子也屬于我了。
正是此意。
心有靈犀。
或許連我們自己都沒有發現眼眸的光芒有多耀眼,眼裏的情不自禁都是心裏的渴望。
臉好像尖了。他夾了面包放在我面前的碗裏,多吃點。
為伊消得人憔悴。
看來是我多慮了。他雖然這樣說可眼裏的眸光越來越柔,像是化開了一池春水,帶着我一起輕輕笑着,吃着早餐。
我不會詢問這個星期的一切,也不想知道,此時的我們又回到了甜蜜的時光,我再也不願将他弄丢了。
他打開門,有些詫異看着微笑的我,你不是不來了?
本來是的,可我發現有東西忘你這了。
什麽東西?他微微皺眉,我些些認真,很重要的東西。
進來吧。他等我進去再關門進來,見我只是站着看他于是提醒着,你的東西?
已經找到了。暖意的燈光打在他的輪廓上,惹我笑意如花,我的心,你的人。
相望須臾,他的笑意深了眸的光芒,我穿件衣服陪你吃晚餐。
我點頭看着他與我擦肩,忽然聞到空氣裏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你晚上吃的什麽?
番茄雞蛋面。
桑樹。我轉身叫他,等他轉身看着我,我想吃你做的面。
他笑了笑邁步到我的面前,用手指碰了碰我的鼻子,十分寵溺,你啊,坐在沙發上等我。
我幫你。
不用了。他果斷拒絕,不然你吃的就不是面了。
他深深一眼走向廚房,我疑惑着到沙發旁坐下,直到他端面過來,剛剛是什麽意思?
吃面。他放下碗坐在我的旁邊,見我一動不動的盯着他,你嫌棄是不是?
我趕忙搖頭,從他身上收回視線吃了一口再看他,特好吃,所以我要吃光這一碗的情意。
嘴貧。
我一口一口吃着,想一口吃完又想細細品味,或許是餘光裏的他孜孜不倦看着我,嘴角的孤獨樂不思蜀上揚,将這一碗面變得不只是一碗面。
吃好了,我去洗碗。
我知道只要一轉頭就能與他目光相交,于是放慢步履去感受那裏面的情意。
等我洗好出來,他正低頭看着拿在手裏的紙,十分專心致志。我蹑手蹑腳朝他走去,停在他的面前傾身去看,原來是我那些天畫的他。
等他擡頭,點評一下。
這畫上的人惟妙惟肖,細節處理十分細膩,可見此人畫功非常不錯。
桑大師,還有?
前途無量。見我耷拉着臉,他一笑,看你有話要說。
我跨了一步坐在他的身旁,靠在他的肩上,手指在畫上游走,這一幅素描其實很簡單,可仔細一看會發現畫上男子的眼睛隐隐約約發着星星般的光芒,想必是出自女子之手。我想,這位女子在作畫時倚窗念起心上人,映入眼簾的星星好比是心上人在對她眨眼微笑,于是落筆裏全是她的情意。
再看第二幅。他拿下第一張,雖然畫上的他看起來在微笑卻讓人覺得有着淡淡憂傷,我猜是情人吵架了,男子不理女子,女子只能作畫以解相思之苦,一定思念極深。你看這個地方有個不易察覺的斷點,肯定是她心疼得不得了。
第三幅。他稍作停留再拿下這一張,這男子一定十分英俊,回眸一笑可傾城。你看這畫的雖是男子的背影卻不覺有任何悲傷之情,相反可以感受到快樂。大概對女子來說哪怕是遠方的背影亦是心頭的跳動,因為她相信他們會有美好的未來。
再看第四幅。見他沒有動作又重複了一遍卻忘了那時只畫了這三幅,可他置若罔聞般不理睬以為他沒有聽見,桑樹?
須臾他擡頭側身看我,沒有回眸一笑卻在他的眸色裏看見了朦胧,當回神時早已唇齒相依。是啊,吵吵鬧鬧不會成為斷點,因為我們心懷在一起的念。
桑樹,明天我們一起寫生。
你不上班?
上班,要陪一個客戶。
我是你的客戶。
聰明。
我怎麽覺得你才是公司的頭。
我是你的。
他還是沒有答應明天與我一起,當我離開他的住處回到自己的住處時才發現真有東西落他那了,應該是早上沉浸在他回來的喜悅裏忘了帶上鑰匙。如此我是否又可以經過燈紅酒綠去見他。輕輕笑着,決定留這一縷相思入眠。
原解決了桑樹的工作可他不想因我為他欠人情堅持不再回去,我感動他為我的着想可自責深了。或許他找工作綽綽有餘,大概是我太相信人情冷暖的現實,可有些事情真的光靠能力是不夠的,而我想為他做些事情來減輕他的壓力,我的自責,所以我忍不住偷偷找關系以至于他狠狠批評讓我不得已作罷。
很多次不經意裏看見他作畫時會看着手裏的畫筆發呆,可聽見我的聲音又繼續作畫仿佛在掩飾什麽。有時一起出去看見路邊有人作畫,他的眼角會有憂傷一閃而過卻明顯至極。有次我路過畫廊出于某種異樣停車走了進去,詢問起他的作品可不想老板告訴我他說他不畫了,那時我認為是他手疼需要休息才不曾意識到話裏的沉重,以為不畫了只是暫時不畫了,尤其他好好的保證,果果,不要愁眉苦臉,我依舊可以拿着畫筆畫美美的你。
漸漸地湧出一種不曾出現的無力逼迫我去向命運低頭,可怎麽低頭,如今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像是親手将紮在心裏的一根刺推深了些。得到什麽就會失去什麽,我一直不清楚我擁有了那麽多,為什麽不讓我失去,偏偏要讓我在意的人失去。可一切都是有跡可尋的,我情願失去桑樹,也不願讓他失去任何一樣東西,所以讓安然無恙的你看着你在意的他遍體鱗傷才是最椎心的折磨。
于是,我做了一個決定。
月朗星高,可惜光點費力好久才稀稀落落亮了這條坑坑窪窪的水泥路。廢棄舊樓,多虧黑暗輕而易舉掩埋了那些不知多少見不得人的勾當。這裏是遭人遺忘的角落,屬于十惡不赦的地方,連陽光都不願抵達,何況較之微弱的月光。
空蕩的房間嗅着腐朽,閃乎的燈泡閃着無力,唯有高跟鞋踩在灰塵上的聲響應着凄凄涼涼。我像個沒有心的人面無表情拽下綁在破椅上的人的面罩,露出的臉龐如随手丢棄在地的面罩令人唾棄。
你幹什麽?秦總的眼裏沒有害怕只有怒意帶着詫異,他是這種場合的常客,料定我只是虛張聲勢。我扯着嘴角,狠毒的目光微微顫抖了他的雙眼,秦總,是否熟悉?
他只是一副我不敢動他的自信瞪着我,于是我開口輕笑,逐漸凜冽的笑聲讓他有了不安卻一閃而過。誅人不如誅心,可我更願折磨他的肉體,看他跪地求饒方可解恨。
你倒不怕。我有些失望的收回笑容,面如寒冰盯着他,像個擁有随心所欲制裁權利的制裁者,這兩只手就不要再簽合同了。
試試。不等輕蔑的話音落下,只聽他啊的一聲劃破寂靜卻很快恢複以往,怒眼相視,只會這樣?
是我低估了他的血性,這些疼痛怎麽能對經歷了大風大浪的他起到影響,不禁冷笑幾分,我以牙還牙的程度是你想不到的。
一個女人能有什麽作為。
盡管他瞧不起我,可我本該生氣卻覺得好笑,我從來都瞧不起他,可看着這樣一張從容不迫的臉龐讓我有些詫異,突然想放了他卻像是心血來潮般可以當他是玩具慢慢玩。
你能保護他一輩子?
他更是在看笑話一樣以為抓住了我的弱點便能讓我動彈不得卻激怒了我所有的怒意還有怨氣,與此同時鐵棍重重落在他的腿上,啊的一聲令人發指。
也是。我無動于衷站直,寒光逼近四周,我不能保護他一輩子,所以你傷他一分,我動你一萬分,現在我讓你一輩子坐在輪椅上見不得光。
他是看不起女人,可害怕瘋子,尤其是一個不管不顧的瘋子,所以面部猙獰,害怕至極看着我,像個幹癟的氣球,吳總,有話好好說。
我搖了頭,皺下眉,看着他在擔驚受怕裏顫抖,哀求,可他心裏清楚我不會住手。他自作聰明跟我打感情牌,我卻聽他痛苦回蕩方可解恨。
他會恨你這樣做的。
那個心愛的人因為他,因為這樣的一個人受了傷,我該怎麽用理智對待他,該怎麽住手。可正是這句讓我失去理智的話又像閃電般突然閃現像是本能牽制了動作才留下他的雙眼,可看着這雙不可饒恕的眼如何解恨,冷冷提醒他,若你再動他。轉身離開,松開的鐵棍落在地面混着腳步聲铿锵有力。
夜幕降臨了,散發着可怕氣息。人們察覺了,奮力着落慌而逃。只有一人微笑迎向,不知是自不量力還是毫不畏懼,或許這些天的甜蜜讓人渾然不覺。
連綿的燈火倒映着星月的剪影在經過的輕風裏搖曳,如螢火蟲在幽幽小徑裏一閃一閃。不敢奢求詩篇裏的美,只能遠看畫面上的美,因為太美。可這份美就算很美,卻一伸手美就在掌心停留,可稍不留神便會随風飄散。
吳果果,我以為你只是不擇手段,可你怎麽可以如此心狠手辣?面對桑樹的突然一句,愣神許久才意識到他知道了秦總的事情,尤其是他眼裏的我像是人見人恨的魔鬼讓我無言以對,更是無地自容的收回視線,這樣的我不配映入他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簾。
我不該來的,不,是不該開始,就算他罪有應得,就算你為了我,我也不能原諒。話裏的顫抖到決絕,疼了我痛了他。
有厲媛幫忙以防消息流出,秦總更是躺在醫院裏自顧不暇,我以為出了廢樓,除了夜幕無人知曉我的所作所為,因為我一清二楚若他知道了等着我的是什麽所以才費力遮掩,可忘了他就是夜幕。
擡頭失魂落魄看着那道正義凜然的背影,輕念着他的名字。我知道他可以接受我的一些計謀,可我觸碰到了他不可逾越的底線。雖然秦總設計找人侵犯我理應付出代價,我可以将所有不能接受發洩到秦總身上卻不該是我充當正義的使者去懲罰,這樣讓他覺得自己的受傷毫無意義更是良心折磨。
他會恨你這樣做的。
是我亵渎了他救我的情意,是我将他逼近了道德底線裏,可我又能怎麽辦?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