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到此為止(2)

醒來已是下午,整個人脫了水般難受。對着鏡子裏的自己扯了扯嘴角,無力的笑容裏裝的都是桑樹。我知道他昨晚的所作所為是想讓我知難而退,不想親口絕情,可我不會選擇責任辜負愛情,只有他是我拼了命想要緊握的。從前,我還是我,只是變了。現在,我不再是我,早已丢了自己。如果再丢了他,那麽我真的一無所有。

買好了菜到他的住處,發現他和秦芷都不在,發信息給他我等他回來吃晚飯。雖然他不曾回複,可我知道他會回來和我吃晚飯。愛情裏的心照不宣是當你愛的人愛上你的剎那便開始了,與匆匆時間,長長距離無關。我知道,他知道我會一直等他,哪怕是他不願再出現。

我放慢速度做好了菜,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等他回來,直到肚子發出抗議的聲音去看時間再望門的方向,不禁握緊左手,黯淡眸光。盡管确定他不會回來和我一起吃飯卻還是一動不動坐着,想着他很快就回來了。他是回來了,可回來的不僅僅是他。西裝革履的他,甜美迷人的秦芷,她挽着他的手臂,歡聲笑語走進視線,那樣的興高采烈,那般的旁若無人。我偏要自作自受,笑臉相迎,回來了。

秦芷放開他的手,得意洋洋走來,一抹歉意帶着嘲笑,果果姐,我讓桑樹陪我參加公司的聚會了,真的不好意思。

他不驚訝是明知我在苦苦等待,不動容是提醒我該知難而退,所以站在原地事不關己的看着風景。我揚起微笑看着秦芷,于我秦芷的挑釁不及他絕情裏的一分,怎麽會,就算你請桑樹當你的男朋友我都會同意,何況只是舞伴,因為我們都知道那是假的。

透過秦芷眼裏的怒火看向他,能傷我的只有這個人。他依舊若無其事般笑容不減,可我居然不去憎恨他的淺笑。走過秦芷停在他的面前,笑容滿面,第一次看見穿西裝的你,真的很好看。伸手摸着他的領帶,不知道下次看見你穿是什麽時候,會不會是我們結婚的時候。我收回手看着他,累了吧,參加聚會是一件很累的事情,早點休息,不用管我。我吃了飯,收拾好,就會回去的。

他眸色波動,可柔情,自責一閃而過,如他擦肩而過。我空洞的轉頭望去,委屈泛濫,下次有什麽事情要告訴我,不然我會擔心的。

他不曾停下,甚至步伐不減,或許是不想那道注視他的目光繼續緊鎖他,只是一句好飄了過來,隔着幾秒他轉身看着桌上的飯菜,想說卻還是狠下了心轉身置之不理。可我知道他的意思,他不想我吃冷了的飯菜,心不由一暖。是啊,不要奢求太多,不要在意是敷衍還是謊言,只要他還理我就夠了。

我想多留一時半刻于是坐在椅子上一口一口吃着,菜是冷了可心不知冷熱。秦芷還是站在那裏狠狠瞪着我,仿佛我有多不可饒恕。我不緊不慢開了口,我做了很多,你不介意可以來吃。話落傳來的是不屑聲,腳步聲,開門聲,關門聲。

桑樹,我不會放手的。

持續一個星期做好晚餐等桑樹回來,等來的是有時他和秦芷吃完回來,有時自己吃完回來,說的都是我問他時回的只言片語,是否那一聲果果再也無法聽到了。即使這樣我還是踩在自己的尊嚴,等他,和他說話。只要他還要我,只要他不開口趕我,那麽一直這樣也不錯,至少他還是我的,我還擁有他。

那天在布置畫廊,收到了桑樹的信息說晚上想嘗我做的菜。我露出久違的笑容,開心不已出發到超市買他愛吃的到他的住處。我以為他會回來和我一起準備晚餐,可等了很久只好自己動手。起初我放慢速度準備,等時間提醒我時又加快速度,等飯菜上了桌,不稍一會他回來了。

雖然秦芷同他一起回來,可在他投來的柔光裏忘了委屈,倍感溫暖。只有相信他才能放下包袱繼續,只有相信自己才能恢複一如既往。只是若我留意便會發現秦芷的神情是在一旁看好戲,他的眼底多了歉意。

回想剛剛飯桌上的有說有笑,我想他不會再離開了。解了圍裙走出廚房便見他走來,目光相交在兩抹弧度裏柔和。我想放下圍裙再去同他說話,突然一句分手吧晴天霹靂粉碎而來,圍裙猝不及防的滑落手心,愣怔在地。

他用了很久浸泡痛苦換此時輕而易舉說了分手,可态度裏的事不關己因為多了故作變得沉重,壓着他,壓着我苦不堪言。即使這愛情只是一場終會在某時收場的意外卻不像開懷大笑了就可以一笑而過的笑話,那些親身經歷的感覺會一直糾纏着存在。

他讓我知難而退,偏偏我如此難纏。他退一步,我進一步。他進一步,我退一步。沒完沒了的糾纏,只好親口斬斷情絲。可情絲千絲萬縷,不是說斷便斷的。不想無理取鬧,不想他為難,于是眼神痛苦不堪,面色平靜如水,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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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後退一步,一句不合适将愛情止在此刻。這是答案,一直以來的答案,是事實本是一成不變,還是人少了壯志斷腕的勇氣去改變。言語上的掙紮是徒勞,眼裏所含的感情希望可以讓他回心轉意。

你看情侶分手免不了大吵大鬧,至少不會如你鎮定自若。我知道你的理智是為了我,可這樣只會讓愛情拘謹,失去該有的味道。我不要你愛得小心翼翼,不要你不高興了還裝做高興來讨好我,不要你做的想的全是我,你有權利對我發脾氣,對我無理取鬧。我一直覺得自己不是你的愛人,是你重視的某件珍貴的物品。果果,我們是深愛彼此,可我不要你愛的那麽卑微,那麽辛苦。總有一天你會累的,而我已經累了,不想再去維持這樣一份或許根本不是愛的愛情。

原來是我太善解人意了,原來一心一意為他是錯誤的。他眼裏的不是不能在一起的傷痛,是失去了在一起的信心。到底是怎樣的愛才可以讓一個人愛到身心俱疲,愛到殚精竭慮,愛到只有放手才能解脫。

我害怕到顫抖握住他的手,握緊的溫暖卻暖不了心,可是那些擁有過的甜蜜,美好,全都不算數,不可以讓你看見希望?

那些就當做是美好的記憶吧。如此簡單,或許他可以随心所欲割舍了愛,而我永遠放不開,記憶,那些是美好的記憶。所以說和我在一起你覺得美好,那麽只要我們在一起,我們還會有更多這樣的記憶。而且,你說你要和我結婚。

他抽出手,表情決絕,之前是想和你結婚,可現在反悔了。

是因為我的身份,你才那樣說?不禁提高聲音,心陣陣痛着,可他分明也在痛。

果果姐,不要再苦苦糾纏了。

真可笑,不堪回首的場景居然有外人圍觀。我吸了一口氣,做不到笑容如花,桑樹,你要分手,我們就分手。可我之所以答應你,不是因為不愛了,而是太愛了,愛到就算你說不要我了,我還是會笑着答應你。

笑容裏的滿足雖然抹不去不能執手偕老的遺憾,卻足夠回味一生的美好。擁有

坐在車裏,擡頭望着。淚水可以往回流淌,痛苦只能啃噬血肉。他一定會比我更痛,更難熬,因為只要還愛,提分手的人總是要承擔更多。

桑樹,我知道你說的那些不是全部的真心話,至少那句你反悔了一定不是真心的。或許我是你也會放手,可你不知道我經歷了什麽,不知道為什麽我會走到這一步,你覺得這樣做是為了我好,可至少聽聽我的心聲再下決定。

桑樹,我會給你時間想清楚。只是不要太久,我怕時間不給我機會,怕久了就真的只是回憶,只是曾經。所以不要太久,千萬不要太久。

開着車在城市裏漫無目的轉彎,燈火裏的一景一物分外清晰。當心迷失人海,又該到哪裏停留。剛剛還在為不僅可以擺脫過去,還可以重新找回那個純真的自己喜悅,這一刻卻是大錯特錯的覺悟,竟以為命運有多好。

車開到郊外,眼神空洞坐在某地等太陽升起。天冷了,我可以裹緊衣服。可心冷了,只有他才能溫暖。愛一個人總是希望他過的比自己好,比所有的人好。可只有真的覺得自己給不了他這一切的時候才肯放手,才願意讓另一個她來給他一切。可我一直相信我可以給他這一切,至少依舊相信,所以就算傷害了他還是不肯放手。

第一縷陽光綻開天際輕敲臉頰,很快千千萬萬縷的陽光蜂擁而至。或許只要相信,希望一直都在。可曾經有個人答應要和我一起看日出,現在卻不算數了。

不管結局怎麽抒寫,他一定要幸福。

早上,裝飾畫廊想他。晚上,躲在車裏看他。我已經失去奢求的資本,只希望不要剝奪想念的權利,讓我還可以靠在離他最近的地方看着有關他的一切。

畫廊的全貌在期待裏呈現眼前,寄托的愛情在磚瓦裏彌漫希望,看着看着,綻放笑容。若他看見這一切是否會感動不已,他會的,一定會回心轉意。

滿懷期待等他到來,等來的卻是秦芷。她春風得意走進,伸手松開,鑰匙在陽光裏發出微弱的光芒。我微笑接過鑰匙,轉身邁步。

不要費力了,桑樹不會來的。她停頓幾秒,繼續,你知道桑樹為什麽不來嗎?

我的不作回應只讓她更不會善罷甘休,于是停下腳步,因為他不知道。

是,我删了你發他的信息。她的情緒有些激動,我假裝好心聽她繼續,或許我永遠不如你,偏偏你的優秀注定你和桑樹不會有結局。本來桑樹放了手,只要你不糾纏,有些事情就過去了。你卻再三糾纏,那麽一切是你自找的。還記得你買醉的那晚,不是你的所作所為讓他選擇跟我離開,而是他的手。她停下等我想起,讓我聽清楚自己的罪行,桑樹的手本來已經恢複差不多了,又是因為你,一切努力付之東流。那些天我在醫院陪着他,可他卻還惦記着你。你說這樣的你是愛桑樹,還是愛自己?

我站在那裏不知所措,片刻傳來她摔東西的聲音。落地剎那,那麽響,摻雜着秦芷的笑聲。發洩夠了,她扯嘴嘲笑,吳果果,這輩子你都不會好過了。

陽光離我好遠,黑暗離我太近。轉身,那滿地狼藉撕碎了心一片片。木然走去,彎腰撿起。尖利的玻璃片紮了手,鮮紅的液體滴滴落下。突然那些話在腦海裏回響,我發了瘋似的扔掉手裏的東西跑出去卻驟然停下。

吳唐背着陽光,站在幾尺之遙看着我。我能看見他眼裏的疼惜卻視而不見轉身跑到車旁,快速開了門往醫院駛去。其實若我留意就會發現他一直跟着我卻直至到了醫院下了車才知道。我一心想知道桑樹的情況忽視站在面前的他徑直走開,突然陽光刺眼,可他的話更毒,他的手早已不能再畫了。我愣神很久才一頭霧水轉身看着他,他朝我走來,每一步似乎都在嘆息卻決絕。

我花了錢篡改到你手上的診斷書。我本想你好過點,想你知道自己對他是危險的會放手離開。可你沒有,如今我親口告訴你是想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你放心,他是為你受傷,于情于理我們都會幫助他的。

我幾乎擡手甩向他的臉龐卻握緊了手,側過了臉拖着步履離開。思緒一片空白,只有心疼扯着淚水滑落。

果果。

我繼續,一滴淚在陽光裏反射出嘲笑的光芒。

吳果果。

我繼續,兩滴淚在臉頰上浸泡着哀傷的苦水。

空洞的雙眸等着淚水幹涸,我不去擦拭,不發聲音。悔不當初卻沒有如果的藥,我沒有放手,抓着不放,是我以為他很快樂,其實是要自己快樂而已。我何止執迷不悟,若不是桑樹放了手,就算我早已知道他因我失去太多,哪怕以後還會更多,我也做不到幡然醒悟,不願放了手。

盯着小區,那扇門本能使我通往美好,如今卻将我拒之門外。是我咎由自取,我該識趣離開,可我還欠他一句對不起。他和秦芷有說有笑出現在視線裏,大概誰都比我更适合他。別人都可以給他一份安穩,而我只能從他身上汲取這樣的安定。除了眼睜睜看着他逐漸消失,我能做什麽,還能做什麽,是理直氣壯還是苦苦哀求他不要離開。可他不再離開了,我卻不能承受那種某時某刻再帶給他傷害的擔驚受怕。

算了,讓一切都結束吧,我會痛,他也會痛,至少結疤了就不會再有新的傷口。

當他消失殆盡的那一刻,我只剩本能打開車門沖向他。如今所有的障礙都在我們的眼前,只要克服了就可以真的在一起。若愛情只能同甘,不能共苦,又何必開始,還不如一場打發時間的游戲。在我親手傷了他之後,随他遍體鱗傷,置之不理,那我憑什麽說我愛他勝過自己。

跑到他的面前,氣喘籲籲看着他,他眼裏的喜悅一閃而過換為漠然相視。如果不是束縛那樣多,他不會如此對我,所以我要親口告訴他,我會解決一切,讓他再等等。

這時電梯開了,他收回視線向左移步。我緊随他向左邁步,站直身體擋住他的去路。秦芷伸手拉他,他甩開了,因為他知道我會不依不饒。可不等我開口,他神情堅定的一句我後悔了徹底斷了所有。

看着他淺笑走到身旁,只不過又是往傷痕累累的心上添了一道,早已習慣了疼,又怎麽會再痛。距離這樣近卻那般難,不如擦肩而過或許還有念想。電梯門眨眼開了,又轉眼關上,自然而然剩下一人染上受人唾棄。

他後悔了,他後悔了。

緣若盡了,只好散了,可我不願,所以連累所有落得個慘不忍睹。

桑樹,只要你說的我都會做,所以,桑樹,我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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