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7)

那還不如給我買粉鑽呢。”

她拉著他的衣袖又鬧起來,“給我買粉鑽嘛!這翡翠你就讓給張總吧,他喜歡玉,又是圈內的前輩,咱謙讓下,別奪人所愛!”

她都囔著薄唇,滿滿小女兒的情态,陸澹白伸手刮了刮她鼻尖,“好,都聽你的,我不跟了,給你買粉鑽去。”說著朝張建名拱拱手:“那張總我就承讓了,這塊賭石,祝您開出稀世美玉。”

輕飄飄一句話,不僅輕而易舉将這劍拔弩張的情況化解,還為陸澹白博取了十足的臉面——他不跟價,不過是謙讓和寵溺女人,不是沒錢跟。

張建名哼了一聲,雖然對方并非落敗而歸,他有些失望,但拍到了天價賭石添了臉面還是很得意的,于是他喊道:“還有沒有人比我價格高?”

無人回應。

臺上拍賣師扯著嗓子喊道:“七千萬一次!七千萬兩次!七千萬三次!成交!”

張建名如願以償拍走了賭石,雖然價格創下幾十年最高,但是他抱著賭石春風滿面,半點沒有被宰的肉痛感。

不過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在後臺,他不待賭石運走,便已喊了玉師帶著機器來開玉,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這近億賭石能開出什麽天價極品。

機器一刀下去,全場傻眼。

表皮的口子透出裏頭色澤濃郁質感細膩的料,典型老坑玻璃種極品籽料,可打開一看,除了一點點狀似極品翡翠的表皮外,裏面卻是個空的!純是石頭!

虧得血本無歸的張建名傻在那,圍觀者亦希噓不已,只有陸澹白風輕雲淡地走過來,“呀,幸虧我沒買。”

張建名扭頭看他,眼裏漸漸浮起質疑,“陸澹白,是不是你……”他又指指莊清研,“你們做了手腳……”

陸澹白臉色一冷,“張總,您這話就不對了。這拍賣會你情我願的,你自己下的單怎能怪別人?再說了,這行內的規矩,賭石有風險,下手須謹慎,怕賠錢就別玩,不然……”笑了笑,拖長話音道:“失了風度就難看了。”

張建名被他堵住話頭,又的确沒證據證明是對方的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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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澹白撂下這句,牽著莊清研便走了。

張建名站在原地,看著陸澹白莊清研遠去的背影,再看著一地的玉料殘渣,須臾,他一腳踢開了碎渣,浮起一個冷笑,“好……好你個陸澹白!”

19.Chapter19 情愫

回去的路上,莊清研有些興奮,今天說是對張建名略施小懲,卻讓他大出血,她心裏很是解氣,不住跟陸澹白道謝。

陸澹白卻道:“注意你卡上的資金,這兩天會有大概五千多萬的到賬。”

莊清研一驚,“五千萬?哪來的五千萬?”

“那個拍賣行有點我的關系,而張建名買去的那塊石頭,也是我的。五千萬是拍賣行抽了傭金後的。”

莊清研頓悟。難怪陸澹白一直在做戲擡價,擡到最高又見好就收,原來這是他早安排好的一場戲,而石頭也是他的,一環套一環,就為了賺張建名的錢。

似是擔心莊清研不接受,陸澹白又道:“拿著,沒你我也擡不出這麽高的價。萬一影片真崩了,這錢就當彌補你的損失。”

莊清研忙擺手,“我真不能拿,我欠你人情已經夠多了。”

“別逞能了,就當我是你的融資對象吧。”陸澹白說到這意味深長看了她一眼,“我雖然沒有涉足影視圈,但經商的道理大多相同。有投資就有風險,我們無法避開風險,但可以将風險概率降到最低,比如多找幾個合作夥伴,這樣不僅融資、人脈等方面都有優勢,即便項目在未來的運行中存在問題,也是大家一起共同承擔,就比如這次的影院危機。”

莊清研深以為然,陸澹白言傳身教給她上了一堂經商課。

傍晚的夕陽從車窗縫隙中穿透,映在他臉上,越發顯得高鼻深目、清隽異常。

他低沉的話語還在繼續,而他的側顏近在眼前,莊清研心跳莫名加快,趕緊扭過頭去。

那邊陸澹白查出不對,問:“怎麽了?”

“沒……沒怎麽。”莊清研低頭不敢看他,“謝謝你的好意,真的不用給我錢,我有信心談下其他影院,不會虧本的。”

怕陸澹白繼續堅持,她轉了個話題:“我餓了,今晚吃什麽?”

……

夜裏,仍是在西餐廳吃的飯,點得莊清研愛吃的t骨牛排。

酒足飯飽,月色正好,莊清研在商圈附近的湖灘溜達消食,陸澹白一起陪過來了。

湖灘環境優美,月光撒在湖面,粼粼如碎銀,來來往往不少人散步,大半都是情侶,看著男男女女的歡聲笑語,再看看身邊陸澹白,莊清研突然覺得……沒一個男人比的上陸澹白,不管是長相,還是氣質。

意識到這,她怔怔看著陸澹白,大腦又呈放空狀,她最近總是看著他的側顏走神。

陸澹白察覺出她的目光,問:“怎麽最近總是心不在焉?”

被他一凝視,莊清研更是局促,往湖面一指,“沒什麽,在看風景呢。”

怕被陸澹白察出異常,她快步向前走了幾步,說:“不早了,晚上我還要加會班,回家吧。”

……

莊清研故作鎮定地回了家,然而夜裏,卻做了個古怪的夢。

夢裏的她回到了那一夜的郊區山莊,古香古色的院子裏,幽靜的夜,朱紅燈籠蜿蜒排開,紫藤與清風中,他的雙臂環摟著她,他的臉一點點向她靠近,伴随著他清冽的氣息,如陳年花雕……而她竟然沒有拒絕,迎合地閉上了眼。

夢到這莊清研猛地便醒了,發現自己耳根滾燙。此時窗外的天,已從魚肚白中透出燦然曦輝。

晨風微涼,她坐起了身,拍拍自己的臉頰:“瞎想什麽呢!快起床工作!”

……

盛春的天,陽光溫煦,清風拂面。

莊清研走在鳥語花香的小路上,想著今天的工作安排,尋找新影院合作的事有些眉目了,她得繼續加把勁。

而淩晨那個讓她面紅耳赤的夢,被她深深壓到了心底,不敢再回想。

二十分鐘後到了公司大廈,路過三樓後期部時她掃了一眼,謝摯還在那,看樣子是加了一夜的班——雖然與影院合作的事磕碰不順,但電影拍攝工作卻相當順利,在謝摯高效率的帶領下,不到一個月,拍攝工作便完美殺青,影片正式進入繁忙的後期制作。

而謝摯一如既往的敬業,從片場回來後,蹲在後期部加班幾乎成了家常便飯。

莊清研感動不已,在和煦的暖陽中,走進辦公室,将手中湯包往桌上一放。

謝摯聞聲回頭,瞅著湯包一笑,“你怎麽知道我喜歡這家的湯包?”

莊清研戲谑道:“你可是我的大導演,我要不把你伺候好,對得起你這麽拼嗎?”

謝摯反問:“如果我不是你的導演呢,你還會記得我愛吃什麽嗎?”

莊清研還真不好回答這個問題,見她說不出來,謝摯笑著替她圓了場:“瞧我說什麽呢,你記得你那未婚夫就好了,還要記得我做什麽!”

這句話落,莊清研臉一熱。

或許情愫這東西本身就存在魔力,一個人一旦曉得了自己的心,再想對方,都與從前的心境在不一樣了,很多東西再無法控制,譬如,臉的溫度,心跳的速度。

“莊總,想什麽呢?”直到謝摯的話響起來,莊清研才回神,扭過頭去不讓人看到自己發紅的面頰,若無其事地繼續說:“總之這次真謝謝謝導了,要不是你仗義出手雪中送炭,我這片子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麽樣!”

謝摯咬著湯包,不假思索地回,“謝什麽,為你做什麽都是應該的。”

話落他一頓,似是怕洩露了什麽,立馬又補了一句,“我是說,我本來就欠你人情啊,而且你的劇本合我的口,我既然接了這個工作,那這就是我應該做的。”

他解釋合理,莊清研便沒聽出什麽弦外之音,離開了後期制作辦公室,繼續出門去磨那幾位影院老板。

她不知道的是,她離開房間後,謝摯還往向她背影的方向,久久沒有回頭。

春日的陽光明媚溫柔,他的影子落到牆上。風中像有什麽情愫,長年累月地發酵,又被他理性地沉默。只在這寂靜之時,向著心之所在的方向,留下一記深深的凝望。

只是,遠遠離開的她,從不知道。

……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莊清研忙碌了幾天,又花了不少力氣找了些人脈後,影院的事終于有了突破性進展——終于有院方願意跟她坐下來談合作了。

成敗就在今晚的飯局,只要她能跟兩家影院負責人談攏,把合同簽了,一切萬事大吉。

為了給商務會談增添籌碼,也為了表示誠意,莊清研特意在最好的酒店訂了豪華包廂,還帶了幾個圈內前輩去作陪。而謝摯聽了這消息後,也跟著一起來了。

臨行前陸澹白知道了消息,打電話問莊清研:“要不要我陪著一起去?”

莊清研抿唇笑,“不用了,你忙吧,我自己的工作自己幹。”

陸澹白默了默,說了句一切小心。

彼時莊清研還在想,有什麽需要小心?一場邊吃飯邊進行的商務會談而已。

很快,她就見識到了自己的天真。

……

夜裏六點。

一群人準時抵達酒店。果然做了準備就是不一樣,莊清研請來的前輩都是父親的同學朋友,在圈裏都有些名望,主賓們相見甚歡,氣氛還算和諧。

經過一番觥籌交錯,雙方終于談妥,莊清研以為happyend了,掏出合同正要簽字,沒想到對方拍板前居然話語一頓,表情微妙起來。

最左側的影院高管當先笑起來:“要我們簽合同也行,那要看莊總有沒有誠意。有,跟咱哥幾個每人走一杯!”

莊清研愣住,58度的白酒,三個影院負責人,每人一杯,一小杯是二兩,這三杯下去可就是大半斤。哪個平日裏不沾酒的女人,一上來能喝大半斤白酒?

幾個影院負責人顯然預料到這種後果,但他們仍是笑眯眯地看著莊清研。這是陸澹白的女人,他們不敢正兒八經動,但冠冕堂皇灌點酒還是可以的——又或許,在龌龊男人們的眼裏,能讓貌美的女人醉酒狼狽,是酒局上的樂子。

這時謝摯攔了出來,舉杯對向老板說:“莊總不會喝酒,我替!”

莊氏這邊的幾個老一輩也跟著勸,“對啊,年輕人就喜歡喝酒,讓謝導喝。”

“這可不行!”左側影院高管将謝摯手一攔,“謝導,酒局規矩您不是不知道啊?男人要替酒只能替自己女人,可這又不是你女人!再說了,這片子是莊總的,她要跟我們談合作,又怎能讓別人代替心意呢?”

謝摯臉色一僵,而另一個高管接著逼莊清研:“莊總,咱都談到這份上了,就三杯酒而已,有誠意您就喝,喝了合同立馬就簽!”

四五十歲的老男人歪靠在座椅上斜眼看她,渾濁的眼裏猥瑣又灼熱,莊清研不由想起了張建名,胃裏登時一陣翻湧。她想起了陸澹白的話,小心一點。

是啊,她以為沒有楊立沉碧如張建名就高枕無憂了?事實上不是,商海中除開是是非非大起大落外,其實在平坦中也處處都是磕磕碰碰的堵心事,想要絕對的輕松,根本不可能。

老男人還在狎昵地看著她。但莊清研克制著惡心感,拿起酒瓶給杯子滿上。

沒辦法,她已經不是孩子了,她必須放棄那座天真單純的水晶城堡,向成人的灰色系世界妥協,學著去适應這些塵埃世俗,與各種冠冕堂皇的潛規則。

最終,為了這投資千萬的作品順利上映,更為了父母的夙願,她舉杯,三杯酒盡數飲下。

……

結束酒局是夜裏九點半,莊清研扶著牆出的門。

大半斤的酒,她顧忌儀态,強撐著沒趴在桌上已是勉強,眼下出了酒店的門,風一吹,她頭痛欲裂。

謝摯送完那幾個老板後追了上來,說要送她回去,她捂著腦殼說:“我頭暈,讓我緩一會……”

一說暈便更暈了,她靠著牆角,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一側謝摯一驚,忙去扶住她說:“你在花壇這坐會,我去藥店給你買點解酒藥。”

莊清研沒應,她軟綿綿倚著花壇往下滑,強烈的酒精下意識漸漸模糊。

她這模樣反倒讓謝摯不敢離開她,他将她扶了起來,說:“那我送你回家,你家住哪?”

莊清研渾身沒力,謝摯幾乎是半扶半抱,可莊清研的身體還是不住往旁歪,直到頭垂下來,倚在了謝摯的胸口上。

那一霎謝摯的身體一僵,他突然捧住了她的臉,輕聲問:“清研,你知不知道我是誰?”像鼓足了勇氣,他問:“除了這個導演的身份,除了師兄的身份,你還知不知道我是誰?”

莊清研醉成這樣,哪能好好對話,只嘻嘻笑了一聲。

謝摯又柔聲道:“清研,你知不知道這些年我為了你有多努力?”

夜風吹過,清研兩個字,由一個斯文幹淨的大男孩說出口,這份溫柔細膩,在昏黃的路燈下,掐得出水來。

可莊清研仍是笑,瞧不出他眼裏的情愫,還拿手拽他衣領。

“清研,你真的不知道嗎?”謝摯抓住她胡亂動的手,壓抑多時的情緒終于爆發,“我是那個喜歡了你六年的謝摯啊。”

他的語氣帶著濃重的澀意,“可是,可是……我怎麽就遲了呢,晚一步回國,你身邊就有了個陸澹白!”

陸澹白這三個字一出口,謝摯松開了緊握莊清研的手,苦笑道:“呵,晚了就是晚了,我幹嘛還折磨自己,對你苦苦糾纏,你也會讨厭的吧!”

他低頭掏出手機,“我不該留在這了,我幫你把陸澹白喊來,他才有資格陪在你身邊。”

就這一句話,暈乎乎的莊清研卻猛地擡起頭,撥開他的手機,“別!”

她又低下頭哼唧,“喝多了不能見他,萬一把心裏話說出來他卻不喜歡我呢?以後還怎麽虛凰假鳳啊……”

這句話落,謝摯撥電話的手頓時僵住。

他正要開口追問,眼前燈光一暗,一道颀長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正斜睨著他,目光有些涼意,然後轉向他懷裏的莊清研。

也不待謝摯說話,陸澹白已然道:“清研酒深,多謝謝導照顧。”

他言語客氣,動作可半分也不客氣,話落徑直長臂一伸,輕巧地将莊清研攬了過去。迷迷糊糊的莊清研感覺到了來人,不配合地扭了扭。陸澹白眉頭微皺,手臂一用力,将她打橫抱起,塞進了身後的車裏。

空蕩蕩的街道,只剩謝摯獨自站那,看著車子遠去的方向,久久沒有回神。

20.Chapter20 撲倒

莊清研這一醉,就醉到了翌日晌午。

醒來時窗外太陽曬得刺眼,她迷迷糊糊翻了個身,頭仍然在痛,她口渴難耐,伸手摸了摸床頭。往常不管在哪,她都會習慣性在床頭放一杯水。

可沒摸到杯子,卻摸到了一只手,她下意識一睜眼,表情僵住。

映入眼簾的這象牙白衣櫃、薄荷色窗簾、還有一溜熟悉的家具,以及抓著的這只手。

是陸澹白!他正居高臨下站在床頭,目光淡淡地看著她。颀長的身形攔住了陽光,再床單上投下一片陰影。

莊清研的酒意驚醒了一大半,坐起身瞧著陸澹白,“我……我怎麽回來了?”想了想又說:“謝摯呢?公司其他人呢,合同簽了嗎……”

陸澹白出了聲,“我覺得你應該想想更重要的事。”

“更重要的?”莊清研轉了轉腦子,将視線投到陸澹白身上,與他對視的一霎,臉又開始不争氣的紅,她想,莫非昨夜她借著酒勁跟他表白了?

她臉紅得快滴出血來,又不好說穿,期期艾艾道:“我……我是不是對你說了什麽?”

陸澹白糾正,“你不是說了什麽,而是做了什麽。”

莊清研呆呆瞧著陸澹白,突然“啊”地跳起來,“我是不是吐你身上了?”

她越想越深以為然,尴尬到再待不下去。一溜煙翻下了床,剛想逃出房門,沒想到陸澹白在身後輕飄飄丢了一句:“看來昨晚的事,你是一點都不記得了。”

莊清研腳步微頓,不是吐?那發生了什麽?

摸著腦袋死活沒想起來,模模糊糊卻是記起出起床時一個細節,那會她一面道歉一面仰頭看他,無意發現陸澹白的嘴唇有個極小的血痂……哪來的?憑他這沉穩的性格,怎麽也不會磕碰到嘴唇啊?

想不通,莊清研只能借洗漱之口逃出了卧室。

……

十分鐘後,高高的露臺上,有人倚著欄杆,看著莊清研倉皇出門的背影,眼神淡淡地,一如既往将所有情緒深藏不露。

阿其就站在他的身後,雖然沉默,目光卻是掃了又掃對方唇上的血痂,最後小心翼翼問:“陸哥……你是不是改變主意,打算實施美男計了啊?”

陸澹白沒理他。

阿其道:“我們都支持你!早點完成任務早點回去交差,不然咱之前都白費功夫了!又是幫她賣畫,又是幫她弄那賭石,不就為了獲取她的信任?現在水到渠成到了這一步,也是咱應得的。你也別有心理負擔,反正她們家也對不起你,咱就算玩弄下感情,也是解個恨!你就……”

他的話猛地頓住,因為陸澹白一回頭,眼風凜冽。他的聲音冷而硬,“阿其,你們都希望我這麽卑劣是不是?”

他鮮少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阿其讪讪道:“我就随口說說,我是看你倆昨晚……她那麽對你,你也沒拒絕……”

他說到又顧不得了,忍俊不禁道:“哎呀媽呀,我真的忍不住,往常只見過匪徒撲女人的,可你怎麽被女人反撲了!……啧啧,太羞恥了……”

又一記淩冽的眼神掃過來。

見陸澹白臉色越來越難看,阿其捂住了嘴,“得,我不說了!不說了!真不說。”

他停住了嘴,腦中卻又想起昨晚那一幕。

昨夜,陸澹白抱著莊清研回來,那位一身酒氣不說,還糊糊塗塗撒起酒瘋,一會孩子般折騰,說頭痛頭暈這不舒服那不舒服,好不容易安頓好,陸澹白将她抱到房裏去,原本喊來保姆照顧她,她卻不讓陸澹白離開,抓著他的衣袖死活不松手,跟平時知書達理溫和恬靜的莊家大小姐截然不同……畫風違和就算了,鬧到最後她還做了一件讓全屋瞪目結舌,恐怕現在清醒的她也打死都不會信的事。

掙紮著不肯入睡之時,她猛地抓住陸澹白的領帶用力一拽,旋即夠起身,“吧唧”一聲響,将唇印到了陸澹白唇上……

全場石化,包括陸澹白,已經沒有語言能形容陸澹白此時的表情。反倒是始作俑者一臉笑容,親了後還孩子氣地捧著陸澹白的臉說:“禮尚往來……你上次在夢裏親我,那我也在夢裏回敬你一下好了……”

可多半是醉後的莊清研沒有輕重之分,湊過去力道太大,牙關硬生生把陸澹白的嘴唇磕破了。

看著陸澹白唇上冒出的殷紅,全場尴尬著不敢做聲,又憋不住地想笑,而始作俑者莊清研卻噗通一聲,往後一仰——睡著了!!

這一夜,莊清研在醉夢中呼呼大睡,陸澹白卻一直坐在露臺上,抽了大半夜的煙。

收回思緒,阿其道:“陸哥,你別不高興,我就是開個玩笑……”

他的話還沒說完,陸澹白已甩袖而去,離開時自語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把計劃提前吧。”

“唉……陸哥,您說什麽呀?”可陸澹白已經走了。

阿其并不知道陸澹白改變了什麽計劃,但他能肯定的是,陸澹白是厭惡用男女之情來欺騙莊清研的。具體基于男人的血性傲氣,還是其他的微妙原因,他也猜不透。

不過猜不透歸猜不透,陸澹白的計劃還真有改變。

21.Chapter21 襲擊

莊清研很快也發現了陸澹白的變化。

陸澹白突然熱情了起來。

還非一般的熱情——随著莊清研與影院方簽了合作,上映的事就提上了日程,公司該著手影片宣傳了。接下來的日子,莊清研為了工作忙得沒日沒夜,連續幾夜都是睡在辦公室。她原以為會因工作跟陸澹白疏遠一陣子,卻沒想到陸澹白壓根就沒給疏遠的機會,他有空便會去探望他,夜裏她回不了家,他甚至會用保溫盒将飯帶過來,送到她辦公室。

堂堂光遠董事長不假人手親自送飯,別說莊氏公司上下都豔羨不已,就連莊清研也是受寵若驚。

她心裏砰砰跳,陸澹白對自己這麽好,莫非……他看穿了她的心思?

可她沒好意思問,萬一對方只是基于盟友之情,或者純粹是見她天天吃盒飯可憐她呢,那她豈不是自作多情?

猜來想去,還不如找個機會獨處一會,有什麽要說的不就說了嘛。

于是在陸澹白來送飯的第三次,她一面吃著他送的飯,一面大大方方說:“我們公司外有條街特別有意思,等會一起出去轉轉?”

……

夜色靜幽。

這是公司附近一條具有文藝氣息的街道,別致的建築與牆上千奇百怪的彩繪構成了獨特的風景。

欣賞著美景,莊清研有意說些輕松的話題,原本以為陸澹白會像從前一樣,萬年不變的冷玉臉,沒想到在她講了一個冷笑話後,他竟微笑了起來,夜燈下薄唇彎成優美的弧。

他這一笑,莊清研不由晃了一下眼,她從前不明白自己為什麽喜歡他,現在想來,或許這幅漂亮的皮囊也是原因之一,畢竟食色性也。

她克制住自己,将目光投向其他地方,說起正經話題,“最近張建名楊立他們有沒有找你麻煩?”

陸澹白目視前方,口吻平靜,“暫時沒有,不過不排除他們還會有其他動作。”

莊清研心裏一堵,低聲道:“對不起啊,都是因為我才讓你們結梁子的。”

“無妨,從結盟之初我就知道會有這種局面。”

陸澹白聲音風輕雲淡,可接下來的話卻讓莊清研始料未及,他語音頓了頓,說:“誰讓他們都認為你手上有《樓蘭望月》呢!”

莊清研臉色一變,“你……你也知道了?”

陸澹白唇角上揚,好似一點也不介意,“我也是猜的,畢竟作為盟友,你從來沒告訴我這方面的信息。”

莊清研不說話了,她猜不出陸澹白此時真正的情緒,他很平靜,像在說著最尋常的瑣事,但這個尖銳的話題,更像是歷經許久沉思,才開門見山的提問。

這是兩人針對《樓蘭望月》第一次,發出最正式的詢問。

莊清研的神經漸漸繃緊。

見她答不出來,陸澹白繼續發問,“瞧你這個反應,那幅被人傳得沸沸揚揚的畫還真在你那?”

他說到凝視著莊清研,烏眸含笑,語氣像是試探,“雖然坊間傳聞不足為信,但我看沉碧如對畫的重視,多半是真有秘密,眼下你身邊豺狼虎豹危機重重,如果你信得過我這個盟友,你可以告訴我其中機密,我或許能幫你一起守護。”

他褪去了常日的清冷,語句真摯娓娓道來,仿佛是真心為她思量。

莊清研怔住,相識以來,他從未用這樣溫柔的眼神看她,她的心像是塊巧克力,幾乎要被這突然而來的溫熱融化……但下一刻,她想起了父母與福伯,以及自己肩上的重任,她擠出歉意的笑,“對不起……這個問題,我暫時不能回答你。”

話落那瞬,莊清研清楚看到,陸澹白眼眸一暗,那隐藏于平靜中的失望浮現而出。但他并沒有什麽話語,只低聲說了句,“好。”

這一字過去,陸澹白離開了。而此後,他再也沒來找過她,就連電話都沒有。夜裏哪怕她回陸宅,他的房門永遠都是緊鎖。

莊清研對此略感忐忑,抛去她對他的那點男女心思,畫雖重要,但作為盟友,她一直向陸澹白隐瞞自己的底牌,就是對對方的不信任。她有種傷害了對方的愧疚感。

總而言之,她不願彼此的聯盟因此産生裂痕。

後來她想,等忙碌結束,她就找時間向他解釋原委,再鄭重其事給他道歉,陸澹白要是不接受,她就道歉道歉再道歉。

嗯,想是這麽想的,但誰也不知道,命運下一步會有怎樣的安排。

數日後,宣傳工作終于大致完畢,零碎的後續交給下屬就行。莊清研松了一口氣,準備回去跟陸澹白鄭重道歉。

想了想她先去了商圈,給陸澹白挑件禮物,這樣顯得自己的道歉更具誠意。

在商場逛了一圈,莊清研看中了一個水晶相框,這并非普通的水晶相框,而是某奢侈品牌的天然水晶定制禮品店,所售物品皆價格不菲。

不過莊清研看中的并不是高大上的價格,而是她想在這裏夾一幅畫。

她不想放照片,那太常見了,她決定畫一幅畫,親手制作的禮物更有意義。

她請店員去文具店買了筆墨紙硯——沒錯,她不僅要畫,還要畫國畫,這是她最擅長的。

泛黃的宣紙,烏色的墨,羊毫筆在紙上緩緩暈開,店員們都饒有興致地過來圍觀——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用毛筆畫現代人物的畫!

沒錯!莊清研畫的就是陸澹白,背景是陸氏的庭院,草木茵茵而春花爛漫,一襲雪白襯衣的陸澹白,倚在露臺欄杆看向遠方,長眉俊目,側顏清隽,修長的指尖夾著……莊清研原本想畫根煙的,但想想畫風違和,便換了支簽字筆。

最後一筆落下,整個店面裏的員工齊齊鼓掌,說:“哎呀,小姐,這畫真是太別致了,中西式結合!您男朋友看了一定高興!”

莊清研抿唇笑,陸澹白不是她男友,但如果這份禮物真能博他一笑,她便心滿意足了。

打包好禮物,莊清研高高興興同店員們告別。然後出了商場,去地下車庫取車。

可在奔回陸宅的路上,意外遇到了一個人。

謝摯。

其實說起謝摯,莊清研覺得他這陣子有些怪。

從前他對她雖然熱情,只是基于同事的關系,兩人多是談工作。但自那夜她醉酒過後,事情就有了變化,他開始在除工作以外的跟她接觸,噓寒問暖關懷備至,甚至某個下午莊清研在朋友圈開玩笑說下午茶想吃烤雞翅,兩小時後謝摯真的敲開了她辦公室,遞去一盒香噴噴的烤雞翅,後來聽他助理說,謝導開車繞城大半圈,去最好的燒烤店買的。

彼時莊清研受寵若驚,連連道謝,謝摯卻搖頭說:“除了謝導,我不還是你師兄麽?師兄對師妹好點,無可厚非。”

想想受他那麽多人請,莊清研搖下車窗問:“謝導,你在這幹嘛呢?”

謝摯答:“我有點急事要回老家一趟,趕著去機場搭飛機,但是這個點的士難打,我都等好久了。”

舉手之勞,莊清研便道:“那你上來吧,我送你去。”

謝摯也不客氣,徑直上了車。

一見後車座上莊清研給陸澹白的禮物,謝摯問:“呀,這送給誰的?”

莊清研抿唇一笑,看著謝摯拎著的大包小包反問:“你呢?也帶了這麽多,光送家人送不完吧,是不是還要送心儀的女生啊?”

謝摯沒否認,“是啊,可就怕人家不收。”

莊清研戲谑:“天哪,謝導怎麽優秀的人,這麽點自信都沒有?”

謝摯扭過頭看她,“因為我還不知道我喜歡的人,會不會喜歡我。”

“那你就更要告白了,女生多半都有點矜持,想男生主動開口……沒準你喜歡的那個就是這樣的呢。”

她這番話真摯而坦誠,謝摯彎唇淺笑了下,烏黑的瞳仁在鏡片後灼亮起來,“你說的對。”

機場不遠,四十分鐘後抵達。

見謝摯行李多,莊清研便将他送進了候機廳。來來往往的人群中,莊清研總覺得後面有人影在在身邊晃動,可她一扭頭,又沒發覺有什麽。

是自己多心了?也許只是幾個虹橋一姐或者什麽記者呢?畢竟h市的機場,常有明星大牌出入。

念頭剛這麽一想,果然被她猜中。

走到一半,身邊突然蹦出幾個人,一個個端著相機,其中一個還将話筒遞了過來。看樣子是記者。

莊清研正納悶,她又不是明星,下一刻卻見話筒遞向的是謝摯。

“呀,真是謝導啊!”拿話筒的記者一臉驚喜,“我是xx娛樂報的記者,沒想到在這能遇見您!打擾您幾分鐘行嗎?”一副現場逮到名人即興采訪的模樣。

莊清研心想,謝摯在圈內還挺紅啊,果然去年摘的幾個獎項不是白拿的,連記者都記住了他的臉。

而周圍群衆一見有記者,頓時起了騷動。中國人又是個愛聽熱鬧的,一聽說還是個知名導演,立刻圍攏過來,又是要簽名又是要合影的,而外頭的人看不見裏面,還以為是哪個大明星,幾百上千號人群頓時呼啦啦全圍了過來,将謝摯莊清研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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