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Тринадцатый
常望宇脫口而出的這句話讓他一瞬間拿着手機愣神,明明都在師父的院子裏,相隔不足十米,為什麽要打電話?現在讓師妹裝沒聽到還來得及嗎!
他清了下嗓子,剛想找補一句,卻聽那人不怎麽在意道,“差不多行了啊,蹬鼻子上臉了你還。”他心裏閃過一點失望,酸溜溜地想,人家根本就不多想的,別自作多情。
晏若愚話是這麽說,還是撂下手機到了男寝。常望宇來開門,笑道,“知道我出場費多少嘛,見我一面貴着呢。免費讓你看帥哥,你還跟受了什麽委屈似的。”
晏若愚狐疑地看他,“你嗓子倒是好的快,就是比不上智力退化的速度。”
……我說啥來着,師父帶出來的小徒弟怎麽可能溫柔,雖然她大半夜不睡覺在床前守着伺候人。
常望宇:“我跟你講哦,這樣你會失去我的。”
“不你錯了,”晏若愚心裏一跳,嘴上卻說道,“我從來就沒有擁有過。”
“啧,”常望宇露出一個欠揍的笑容,壓低聲音湊過來,“怨氣這麽大。師妹沒有擁有過什麽?我?”
晏若愚猛的彈開身子後退了一步,“常望宇!”
喊完又覺得此地無銀三百兩,也放低聲音,“別太過分。”
“給師妹認錯,”常望宇好整以暇地歪着頭看她,語氣不鹹不淡的,眼神卻是戲谑裏帶着點別的東西,“師妹看在就要失去我了的份兒上,饒了我這一遭。”
就要失去?
晏若愚沒聽明白,又不想再說下去,語焉不詳一句“看在你是病號” 就出了男寝。
常望宇靠在牆上嘆口氣,前幾次開玩笑她也沒這麽大氣性啊。
是不是月事不順啊……
感慨了一句女生真是不容易,又愣了一下,不會是因為心虛吧?
Advertisement
……我怎麽越來越不要臉了呢。
晏若愚回學校去上課。一天就一節專業課的日子過的很舒服,下了課的三小姐開始糾結要不要回“跳一段兒”殿。
其實早上常望宇也沒說什麽,但晏若愚就是覺得整個人都不對勁了,渾身上下寫滿了“別扭”。
那……今天還是別去了吧。
回到宿舍,晏若愚往床上一趴,委委屈屈地長嘆了一口氣。
早知道就不該嘲笑追星女孩嘛,長得好又會撩、撩不動還撒嬌,理智哪裏壓得住青春期的悸動。
這跟我們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啊……三小姐你冷靜一下,冷靜一下,冷靜一下……你是不是這兩天心理暗示的太多了才這樣的……
晏若愚翻出俄語系課本,刷題刷題刷題,沒有什麽比學習更重要,我愛學習學習愛我……
“若愚,常望宇……”
“啊!”晏若愚這會兒聽到“常望宇”三個字就不正常,吓了慕斯一跳,“什麽?”
慕斯眼睛裏有點平時沒有的東西,但晏若愚顧不上思考,“你想問常望宇什麽?”
“常望宇真的是常家的二少爺?不會是因為不方便公開戀情才這樣的吧?”
“不方便公開戀情?和常望眉?”晏若愚還當機着,“怎麽戀情?”
“比如說常望宇并不是常家親生的孩子啊,義子什麽的,常望宇出道這麽多年常家一點動靜都沒有,就随着他被人踩,不合适吧?”
晏若愚愣了愣,下意識看了一眼安令惟,“那個,慕斯,你被傳染了?腦洞真大啊。”
“不是就好,”慕斯表情看起來很為難,“不是最好。”
晏若愚躺回床上,心裏有點不舒服。每天有這麽多人惦記他,你晏若愚算哪根蔥啊。
想了想又翻身坐起來,想問問常望宇的,點開對話框又放棄了。
問什麽呢,你妹妹不會是你小情兒吧?
說的像有資格問似的。
腦子裏又閃過早上那一幕,晏若愚把臉埋在枕頭裏,燒的厲害。
學不進去,閑着又胡思亂想,晏若愚心煩意亂,想說睡會兒吧……以往的安眠藥又成了罪魁禍首!
晏若愚恨恨地打開手機,失眠了這麽多年,真是頭一回後悔沒早點去看醫生!
诶。打開播放列表,一共就沒幾首,常望宇占了一多半。
原來在不知道的時候,他就已經占了這麽重要的位置。
晏若愚想起常望宇抽出一枝花別在她頭發上邀請她跳舞,略帶無奈的叫她“師妹”,撒嬌打滾要摸摸頭,把腦袋蹭在她袖子上蜷成一只貓。
“荷爾蒙決定一見鐘情,多巴胺決定天長地久,腎上腺決定出不出手,自尊心決定誰先開口……你問我……你覺得我長得像哪個?”
“乖啊別鬧,知不知道你這樣活像在控訴劈腿的男友。”
“你是不是生氣了?”
“覺得我好看可以直說,扭扭捏捏,不像樣。”
“我才不是什麽神童,我是小仙男。你的小仙男申請一個投喂,你的小仙男申請一個誇誇……”
“往哪兒看呢,嗯?”
“怎麽,我慢待三小姐了?”
“你是不是跟人約會也要參考數據樣本!”
……
還有,打着方向盤問她,三小姐,你喜歡過別人麽。
你喜歡過別人麽。
喜歡過別人麽。
別人麽。
麽。
晚飯的時候姜祈打電話來問,晏若愚說不過去了今天太晚了。
姜祈那邊停頓了一下,說那你看吧。
晏若愚奇了怪了,往常師父也沒管過她去不去啊。
或者是不是常望宇又覺得她生氣了惴惴不安才讓師父問的。
畢竟小天王在有些方面敏感得令人費解。
果然沒五分鐘,小天王的消息就過來了,“你真不過來啊。”
“今天就算了,作業沒寫。”
“哦。”
這個“哦”一出來,就聊死了。
那邊很快又發了一條什麽,一過來就被撤回了。
“看見了。”
晏若愚又發了一條,“動辄就道歉,我有那麽兇?”
“因為在意。”
晏若愚看着這一行字直到手機黑屏,也沒想好該怎麽回複。
在意。
在意什麽?
是在意朋友,在意師妹,還是單純在意相處的這一段時光?
或者……是晏若愚這個人?
晏若愚冷笑了一聲,少自作多情了。
他只不過是無法在他身處的那個烏煙瘴氣的演藝圈找一個真正的朋友,又很難與生活中的朋友保持長久的關系;他在父兄的那個紙醉金迷的世界裏找不到志同道合之輩,又與工薪階層的整個氛圍格格不入。
所以,才特別在意出現在生活中的每一個人而已。
有的關系,因為注定不會長久,所以在擁有的時候格外珍惜。
呵。
還不錯。
至少在常望宇這裏掙了一個“在意”。
不是他在舞臺上義務一般分給幾千萬人的一句“愛你們”,也不是他對至親家人骨子裏就帶的“很重要”,而是在短短十餘天的相處中由衷的對晏若愚這個人産生的在意。
挺好的了。
她自己說過,很多時候就算真“喜歡”了,往往也會無疾而終。
何況她對常望宇,充其量算上心動——還不一定算。
只是萌芽而已。
既然得不到滋養,遲早要成一蓬枯草。
反正常望宇那麽忙,他的三十天假期結束以後,基本見不了幾面了。難道就這幾天時間,足夠她晏若愚瘋狂心動、不顧死活地從喜歡一步跨進愛河裏淹死嗎?
漠廊北十一月要和某大國學社合作,進行琴棋書畫相關的基礎教學。
晏若愚去的時候,屈非厭正在忙着從庫裏搬東西。一看見自家妹子,笑得連後槽牙都露出來,“若愚!”
晏若愚也跟着激動,各種小心早都抛在腦後了,“非厭哥!”
喊完又有點不好意思,就站在那兒,盯着屈非厭笑。
“你一個人?小宇呢?”
“不知道啊,”晏若愚自從那天回了宿舍,一連幾天都沒去姜祈那兒,也沒跟常望宇聯系,這會兒提起來倒也淡定了許多,“在村裏歇着呢吧,上次嗓子傷的厲害,過幾天還有演唱會呢。”
“你們說常望宇麽?去意大利了啊,沒看熱搜?”非深從那邊走過來,“老先生請若愚姑娘喝茶,要非厭哥去伺候。常望宇去意大利一周多了,本來不是說還在休假嘛,結果和那邊品牌方有合作,昨天上臺走秀來着。”
“他去意大利了?”晏若愚有些意外,這感慨了一句,“都沒跟我說一聲,真過分啊。”
“哇你才過分好吧,”屈非厭瞪她,“我這麽大一人在這兒站着,你能不能不要滿腦子常望宇啊?你哥不帥嗎?”
“帥,”晏若愚對他的自稱很受用,“非厭哥唇紅齒白濃眉大眼,所謂清揚婉兮……哎哎哎我錯了別動手別動手……”
“調戲你哥!誰清揚婉兮了!我是純爺們兒好嗎!”
“沒說不是啊,”晏若愚邊笑邊氣他,借了林妹妹的一句話,“若愚年紀小,只知說,不知道輕重,作姐姐,哦不對,作哥哥的教導我。哥哥不饒我,還求誰去?”
“少不讀紅樓,”屈非厭無奈,“一會兒老先人知道了訓你。”
“颦兒看西廂還被寶姐姐饒了呢,這都七零一二年了若愚看紅樓還要被非厭哥威脅,沒天理啊。”晏若愚過來推他,“快走快走,我要去看貓爺爺。”
“貓什麽……別推,被看着了要挨訓的……诶?”
晏若愚擡頭,“……哥?”
白涅從老先生書房過來,擡頭看到晏若愚和屈非厭言笑晏晏的樣子,眉頭微皺,“若愚先進去,我和你非厭哥有幾句話說。”
“啊?哦,”晏若愚往進走着還說了句,“你們認識啊。”
屈非厭從聽到晏若愚叫白涅那聲“哥”開始就有點不知所措,又聽白涅用一種哥哥的口吻對晏若愚說話,心裏多少有點不平衡,就尴尬地站着。
晏若愚回過頭,“二位哥哥好好聊聊,哥你不許欺負我們皇後啊。”
皇後?
“你才禍國殃民呢!”屈非厭咬牙切齒,什麽非厭飛燕的,遲早換了!
“摸摸頭,不氣哈。”晏若愚朝着老貓同志進發,臨走還抛了個飛吻。
白涅盯着屈非厭,仿佛要從他身上看出兩個窟窿來。
屈非厭被他盯得很不自在,“什麽事,你說吧。”
“非厭,我還真是沒想到,”白涅還是盯着他,“這世上能有這麽巧的事。你那個同父異母的正牌妹妹,居然是若愚。”
“我……”
“你什麽?” 白涅轉過身背對他,“你想說什麽?想說你接近我不是因為若愚?還是想說,你認識我的時候,不知道我妹妹就是你妹妹?”
“我……”屈非厭說,“對不起。”
“你以為我是來聽你說對不起的?”白涅猛的轉向他,“對不起什麽!你對我的欺瞞?還是對不起你從來沒把我當朋友?還是對不起你認自己的妹妹沒經過我同意?”
白涅的聲音越來越高,“你拿我當什麽人!”
他眼眶發紅,“若愚是我妹妹,是放在我家我手心裏捧着長大的親妹妹!晏叔叔臨走前知道有你這麽大個兒子,所有人都在忙着找屈家人到底在哪!為了讓晏叔叔走的瞑目!”
白涅吼完這句話,像是吼完了最後一分氣力,他閉着眼,“我是最不想找到那個所謂親哥哥的人,我妹妹從此有了一個親哥哥,只有我是孤家寡人。可是若愚想啊,所以就幫她找好了……我怎麽知道居然是你!”
屈非厭已經覺得他的大腦已經反應不過來了,他哆嗦着問,“你剛才說,晏叔叔,不、不是,我是說,我爸,是什麽時候知道有個兒子的?”
“臨走前。”
“臨走前?”屈非厭喃喃,“臨走前……臨走前……居然是臨走前!”
“所以若愚就是來認我的……是我爸讓她來認我的,對……嗎?”
“不然你以為她天天坐着校車兩頭跑是幹啥來的!”白涅渾身發抖,“她怕我多想,進城多少次一次都沒來找過我!下了課就急匆匆往你的小酒館裏跑!你倒好,把屈非臣留在故人居糊弄她,自己躲在漠廊北舒服!”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願不願意認我,她剛來的時候,我怕她是想告訴我,讓我永遠都別想上晏家的家譜……我爸這麽多年都沒認我,我不知道……”
白涅看着他沉默了許久,最後嘆了口氣。
他冷靜了點兒,“她也怕你不想認她。要是晏叔叔親自來,那是父親接兒子認祖歸宗。可是若愚與你同父異母,她怕你心裏有疙瘩……所以她先來試探你,誰知你又躲着老不見她……”
屈非厭覺得大腦裏被人塞進來很多東西,一時頭昏腦脹仿佛要爆炸一般的疼痛,有個什麽奇奇怪怪的念頭一閃而過,卻怎麽都抓不住。
白涅卻是一個激靈,“不對!”
“什麽不對?”屈非厭仿佛求助一般,他現在大腦根本無法正常運轉,“哪裏不對……”
“你以前告訴我,你爸不認你。也就是說你一直是默認為晏叔叔是知道你存在的,但他其實并不知道。那你的這種認知,究竟,是怎麽形成的?”
“或者說,”白涅的聲音很冷,“是誰刻意把你引導到這個方向的?你母親?你母舅?甚至……”
“別說了!”
我不想知道!
我一點都不想知道!
“哥!”晏若愚從那邊跑過來扶住他,“哥你還好嗎?我是若愚,能聽見嗎?”
“若愚,你怎麽……”白涅看到晏若愚的眼神吓了一跳,又看看屈非厭,急忙解釋,“……不是我刺激的他,我……”
“我知道,”晏若愚打斷他,“我過來的時候聽見了。你有非臣哥的號嗎?打給他。”
屈非厭整個人都有點懵,蹲在地上像在理清腦海中的信息。晏若愚于是也蹲下來,聲音不大的喊他,“哥,非厭哥,能聽清楚我說話麽。能你就點頭,要不然我會着急。”
屈非厭點了點頭。
晏若愚長出了口氣,有了常望宇的前車之鑒,她是真怕屈非厭也一個急火攻心一口血噴出來。
一則是怕對屈非厭身體有傷,二則也是怕白涅面子上難堪。
“哥,你不要急,”晏若愚說,“家人不會害你,如果這個認知是刻意引導的,那大概是有什麽不得了的苦衷。但是,今天我親耳聽見你說了想認我,你就不要想反悔,我不會讓你溜了。”
“還有你,”晏若愚站起來對白涅說,“我爸沒了,現在這世界上沒幾個值得我惦記的人了。所以有一個是一個,哪一個我都不會放手。”
白涅皺着眉沉默了好久,最後輕輕嘆了口氣,“你怎麽突然過來了,屈老先生那裏……”
“老先生說既然你倆在一塊兒,讓我過來聊聊。”晏若愚踟蹰道,“我怎麽總覺得,老先生什麽都知道。”
不僅知道我是誰,還知道我是來幹什麽的。
并且,好像很熱衷于讓晏若愚和屈非厭打交道。
蘭州堵車堪比東部某些大城市,屈非臣騎個自行車就過來了。一看這情形,心裏也明白了個八九不離十。
屈非臣跟白涅打了招呼,“非厭把這事情看的重。要是有什麽地方冒犯你的,別多想。”
“了解,我和非厭都這麽多年交情了。”
屈非臣看向晏若愚,“挑個時間來故人居小坐。這事情恐怕不這麽簡單,我們需得判斷一下各長輩的态度才行。掌門少爺有空的話,也請同來。”
“還有,若愚,另有一事。你與姜宮主、小天王都走的近,前幾日網絡上沸沸揚揚的關于小天王的身世……”
“是真的,”晏若愚毫不含糊,“至少目前我了解到的是這樣。”
屈非臣點頭,走過去看屈非厭。
“先回家,一會兒祖父出來看到了。”
屈非厭緩緩擡起頭,冷靜下來了,眼神裏的喜色竟也開始冒出來,“非臣,我爸沒有不認我!”
“嗯,”屈非臣說,“若愚也沒有不認你。”
“嘿嘿,小爺……”
“咳,”屈非臣面無表情說,“令妹尚在。”
“哦,”屈非厭蔫了,“我去跟若愚道歉。”
“嗯。”
“若愚,我……對不起啊。”屈非厭有點不好意思,“我以前其實就經常找人打聽你在學校裏的情況,雖然這樣不太好,但是我就是,不太忍得住。”
晏若愚“哦”了一聲,“是你啊。”
然後又說,“你們倆有毒吧。” 她指了指白涅,“這位,在學校給我塑造了一個姐大的人設。然後你,天天讓外校的問問我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徹底坐實了這個名頭。”
晏若愚欲哭無淚,“我做什麽了我……”
白涅偏過頭咳了一聲,臉上寫滿了“不是我,我沒有”。
屈非厭和屈非臣先走了,晏若愚想跟白涅聊聊。
回到白家酒店,晏若愚随便找了個位兒坐,“我什麽時候說過我只要一個哥哥嗎?”
“白澤,”白涅很無奈,“這種東西,情感是不受理智控制的。我當然沒覺得你只能有一個哥哥……這不是,就……”
“就什麽?”晏若愚瞪他,“你談個女朋友就想不起來我是誰的時候,我一哭二鬧三上吊不讓你和我嫂子約會了嗎?”
“……寶貝兒,這個比喻是不是不太恰當?”
“恰當的,”晏若愚重重點頭,“在大多數女生眼裏,姑嫂關系約等于情敵關系。”
然後補了一句,“自個兒的哥哥寵着嫂子,或者自個兒的男朋友寵着小姑子,這兩件事約等于男朋友在外面和狐貍精擠眉弄眼。”
“……那你也沒跟我反映這項不滿啊。”
“因為我不是大多數女生。”晏若愚面露不屑,“掌門姑娘豈是尋常人物。”
“白澤啊,”白涅手指向上,“是我們酒店的天花板阻擋你起飛了嗎?”
“不是,”晏若愚說,“是你們這些凡人割斷了掌門姑娘的翅膀。”
以上。
白涅覺得,妄圖和掌門姑娘建立精神聯系,大概是他有精神疾病的有力證據。
他讪讪地說,“……我等凡人,大概割不斷神獸的翅膀。”
“那你說,”晏若愚的表情有些困惑,盯着他看。
“什麽?”
晏若愚無辜且茫然地問,“你可是我哥哥,我尚且是個神獸,怎麽你就位列衣冠禽獸了呢。”
白涅:我覺得我夭壽了。
“沒事兒,”晏若愚拍拍他的肩,安慰他,“沒事兒啊,掌門姑娘不嫌棄親哥哥。”她着重強調了“親哥哥”三個字。
“滾你的,”白涅跟前臺安排說,“讓小江把掌門姑娘送回去。再聊會兒我能折壽十年。”
“哈哈哈哈……”
晏若愚心情大好,熱搜鍵入“常望宇”,果然看到了昨晚走秀。
喏,走秀初體驗,看起來還不錯?
小企鵝戳他,“你怎麽悄咪咪就去意大利了,也不跟我說一聲。”
沒回複。
算了不管他,晏若愚倒沒什麽失落感,她覺得自己是不是之前想太多了,好像也并沒有她想象的那麽在意這個人。
“唔,也正常,”晏若愚自言自語道,“才認識幾天啊。哪能那麽容易就……要死要活對吧。別自己吓自己。”
“什麽?”江哥以為她在跟自己說話,“怎麽了?”
“嗯?”晏若愚回神,“啊,沒事。沒事沒事。”
常望宇直到半夜才回她。
小天王:“那天不是跟你說嘛,就要失去我了。叫你去師父那兒你不是還嫌晚。”
晏若愚算了一下時差,好像他們那邊才太陽落山,剛下班吧。
“你沒說你要去意大利啊,”晏若愚回他,“你要是跟我說給你踐行,那就算大半夜我也得過去吧。”
常望宇心想,“現在國內都三點了吧,真失眠?”
“你怎麽還不睡?”常望宇問她,“忙什麽呢。”
“哦,”晏若愚糊弄他,“馬上。晚安。”
……你糊弄的認真一點行嗎。
常望宇嘆了口氣,順着她說,“晚安。”
常望宇去意大利和奢侈品牌有合作,并不限于走秀。演唱會時間是二十一號,他安排的是二十號回國,這段時間會一直留在意大利。
天色還早,但畢竟也算是晚上,練聲是不行了,練舞還是可以的。
有人敲門。
“我的男孩兒,有個小東西要經過你同意。”
常望宇:媽的智障。
“我的約瑟夫,”常望宇突然懷念嗓子不利索可以不用開口說話的時候,“咱們……用英語好嗎。”
放過我可愛的母語好不好,嗚嗚嗚嗚嗚嗚嗚!
“哦不我的朋友,這并不是一個很好的建議,”約瑟夫顯然對漢語情有獨鐘,“你對我的中文水平有什麽不滿,我們可以提出來當面解決這個問題,為什麽要使用大不列颠國的文字呢?”
因為你用的翻譯腔式中文很詭異啊喂!
“唔,坐吧,”常望宇蹙眉,“是合作出了什麽問題麽?”
“顯然不是,”約瑟夫露出一個猥瑣的笑容,“我親愛的小男孩兒,我是說,你看起來像是有什麽好消息。”
他壓低聲音,“上帝為你選中了哪一位優雅的女士作為決定你未來幸福生活的女主人呢?”
……哪一位你都不認識。
“看來我們的小男孩兒還沒有成功呢,”約瑟夫神秘地說,“放心好了我親愛的小可憐,上帝親吻過你的嗓音,沒有哪位女士會拒絕你的求愛,你……”
常望宇打斷他,“她叫葉卡捷琳娜。”
“哦上帝,她居然是位俄羅斯姑娘嗎?你一定時常為她貝加爾湖一般的雙眼而沉醉!”
“……她是中國人。”
“好吧但願如此,”約瑟夫無所謂地聳肩,“這當然不是重點,哦不我是說,果然有這麽一位姑娘,那麽我的猜測就是真的,這實在是太美秒了!這樣我想接下來我們的交談将會十分愉快,我有一個很好的建議,我打賭你一定會感興趣的……”
常望宇接受了這個建議。
晏若愚八點過才醒,看到來自小天王的消息,“若愚早,我們這裏才道晚安呢。”
喲,晏若愚心道,臨睡前惦記着師妹啦?不容易,有覺悟,很上道。
晏若愚回複,“那給你一個誇誇好了,免你申請。”
這樣的夜,他在米蘭街頭,睡眼惺忪,疲憊不堪。
盯着夜幕中無比突兀的手機屏,一時想不起來身處何時何地。
“卡佳,愣着幹嘛,要遲到了!”
“馬上!”晏若愚喊了一聲,“你們先去,我騎車!”
卡佳……晏若愚對這個名字接受無能。
葉卡捷琳娜的小名居然是卡佳……早知道就換個俄文名啊……
奇怪了今天右眼皮怎麽總跳。
感覺要發生什麽事。
晏若愚平時手機一直是靜音的,今天好死不死地忘了。
好死不死的,晏若愚最近的手機鈴聲是常望宇早幾年的一首暗黑系,開頭不僅驚悚,而且炸裂。
然後手機鈴好死不死地從來沒響過偏偏今天響了。
來電顯示是慕斯。
……慕斯和晏若愚的課是一個時間,怎麽會這會兒打電話過來?
然而緊接着慕斯的小企鵝消息就過來了。晏若愚來不及關靜音,消息一條接一條,老師無奈地中斷講課,示意晏若愚去看消息。
“Извените,”晏若愚很不好意思地拿着手機走出教室,打開和慕斯的對話框。
“常望宇是不是談戀愛了?”
“和誰?那個叫常望眉的所謂妹妹?”
“你知道不?”
“這是今天的熱搜。”
底下是一張圖片。
教學樓信號不好,圖片加載不出來。晏若愚一邊往樓外走一邊登錄某浪,進入熱搜界面。
常望宇的名字果然又雙叒叕出現在最上面。
晏若愚手一松,屏幕“咔嚓”一聲碎了。
幾個漢字晃的晏若愚眼暈。
常望宇情侶對戒。
情侶。
對戒。
晏若愚揉揉眼睛,盯着碎成煙花的手機屏愣了半天,大腦也沒能理解這七個字的意思,身體因此保持着一個伸長脖子背部微弓表情扭曲的詭異形态。
好半晌,三小姐的偶像包袱才提醒她調整一下自己,然而大腦裏還是空的。
基本處于一種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麽在這兒的狀态。
腦中閃過一句輕飄飄的話,“不是遲早的麽,”她想,“富貴人家的少爺,來一場說結就結的商業聯姻也沒什麽奇怪的。談情說愛甚至談婚論嫁,不稀奇。”
可是心裏像突然被連血帶肉挖空了一塊兒,仿佛前幾天那個對感情雲淡風輕的晏若愚是別人。
是那一句“早安”給了她一點微弱的希望麽。
她劃拉了一下屏幕,想看看有沒有類似的熱搜名目,從而知道更多相關的消息——然而卻完全沒有想着打開熱搜看看內容,就只一味地劃拉着屏幕。
劃拉了好幾下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她的手哆嗦到根本點不到屏幕,而手機早已是黑屏一片。
大概是陽光太刺眼,有什麽東西叫嚣着從眼眶中沖出來。
手機還是黑屏,從屏幕上只能看到三小姐一張沒什麽反常的臉,看不清眼角的顏色。那就當它是正常的好了。
嗯。
平複一下情緒,晏若愚打開手機,從上到下仔仔細細看熱搜名目,一個字都沒落下。
常望宇初戀。
常望宇談愛情觀。
常望宇未婚妻。
再往下還有常望宇……師妹。
晏若愚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這種,明明并沒有那麽在意卻又傷心的要命的奇怪感覺。
是因為失去的人太多了麽。
或者是因為昨天才認了哥哥,大喜大悲才沖擊力更強?
或者……
晏若愚不敢再想,急急忙忙點開有關“師妹”的那個熱搜詞條。
和上次“常望宇師妹”的內容差不多,并沒有提到有關“情侶對戒”的實質性內容。
哦,可以搜情侶對戒。
晏若愚又趕緊往上劃拉,在看到“常望宇情侶對戒”的一瞬間卻遲疑了。
點。
還是不點。
不點。
還是點。
點不點。
算了點吧。
“有什麽的,”晏若愚說,“老晏我都抗過來了,常望宇算哪塊小餅幹?”
“常望宇,情侶對戒。常望宇赴意大利與奢侈品牌合作,品牌方首席珠寶設計師約瑟夫稱将為其設計一對情侶戒指,該對戒将作為約瑟夫先生的最後一款作品,從此封稿。常望宇對此回應……”
晏若愚原本逐漸安靜的心從聽到常望宇“回應”了這條消息開始劇烈撲騰,活像剛才剜出一塊血肉的地方又硬生生塞進去一只兔子。
記者:“關于約瑟夫先生說要為你設計情侶對戒的事情,是開玩笑的還是認真的呢。”
常望宇:“認真的,約瑟夫先生對藝術的摯愛大概不允許他開這樣的玩笑。”
記者:“那對于網友認為你早戀了這種看法,有什麽話要說嗎?”
常望宇:“早戀這個東西……哎怎麽說呢,國內不贊成在中學階段談戀愛主要還是因為怕影響學生的學習成績,也因為這階段的感情并不成熟,但這不代表中學生就不能擁有愛情。所以國內的學生高考完就可以談戀愛了啊,有很多國家甚至鼓勵中學生戀愛……反正我個人認為,如果一個人在高中階段談戀愛,在不影響成績并且不出格的情況下,他的父母老師也未必會管;那我……”常望宇露出一個略顯疑惑的眼神,“我已經是大學生了,應該不能算到早戀裏去。”
……
記者大概是沒想到常望宇敢這麽說,噎了一下以後迅速找到重點,“所以你對早戀這種猜測是默認了嗎?”
常望宇擺擺手,“別套我的話。我不能給諸位任何保證,因為我既不知道下一秒會遇到什麽人,也不知道我明天會突然愛上誰。而很不巧的是,我也不想對此做任何承諾。我只是個唱歌的,并不提供被幻想的業務,我有擁有愛情的權力,和你一樣。”
帥氣!
然後又有點沮喪,常望宇這話表面上直來直去,其實打了個太極——雖然不承認自己戀愛了,但也沒否認。
甚至他話裏的意思有一種強烈的暗示,他近期很可能會被爆出戀情。
要麽就是談了,要麽就是還在追。
記者:“小宇出道這麽早,而且一直都忙,應該還沒有感情經歷吧。”常望宇以為她又要八卦,卻聽記者話鋒一轉,“那小宇對于情侶對戒,有什麽構思或者要求麽?”
哈?常望宇一愣,你倒是會挖坑哦。
“我目前确實還沒有情感經歷啊,”常望宇無奈,“所以對這種東西,大概就是覺得能代表兩個人的共同意志就可以了?呃……”
常望宇猶豫了一下,突然笑了,“算了,我說說吧。反正也沒什麽不能說的,你們就對這些感興趣。”
常望宇清了清嗓子,“小時候有一位長輩說看我投緣,定個娃娃親。這些年也忙嘛,很多人都聯系不上了,要是真有緣的話,以後遇見了,這一對對戒就是信物,也算功德圓滿。要是以後遇到卻發現沒緣分,這只男戒就還回去……”
晏若愚一愣,原來他脖子上挂的東西,真是個“要緊人物留下的标記”。
未婚妻诶。
既然是常望宇的長輩定下的親,那大概還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并且……
門當戶對。
晏若愚有生以來,對于“門當戶對”四個字都是不屑一顧的,她崇尚實力。
直到這一刻,她感受到這四個字的威脅。
看都不讓看,還真是要緊人物呢。
呢字自帶繞梁三日的酸勁兒。
作者有話要說: “颦兒年紀小,只知說,不知道輕重,作姐姐的教導我。”出自《紅樓夢》,林黛玉看雜書央告薛寶釵。
“清揚婉兮”出自《詩經?鄭風?野有蔓草》,原句“有美一人,清揚婉兮”是形容一位姑娘美目流轉傳情。
以及我真的好喜歡約瑟夫先生啊
“我親愛的小可憐,上帝親吻過你的嗓音,沒有哪位女士會拒絕你的求愛”
我只想說
調戲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