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Семнадцатый

“……轉身離開,分手說不出來,有話說不出來,海鳥跟魚相愛,只是一場意外……”

晏若愚在打開視頻的那一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能大大方方把這首歌唱出來,就是早知道她的顧慮,也明确告訴她沒想過逃避。

“若愚,快遞幫你帶上來了。生日禮物嗎?”

“可能吧,”晏若愚心虛似的一把鎖了手機屏,“我拆。”

打開是一個精美的木盒,卡片上用瘦金體寫着,“致我的生命葉卡捷琳娜小姐,願你平安喜樂、幸福安康。”

小天王寫的一手好字。晏若愚輕嘆,也不知道他哪裏來的時間學這麽多東西。

木盒帶鎖,卻又不是尋常樣式的鎖。只見木盒上穿了兩個長方形的孔,一個環狀物穿過,環狀物呈白色,金屬光澤,是個約兩毫米的金屬片收尾相接環起來的;那鎖頭出奇的小,鑰匙孔只占了極小的一點地方,不仔細都看不到;而鎖孔上方是一塊指甲蓋大小的白瓷,鑲嵌在白色金屬中,周邊圍着的金屬凹凸不平,比白瓷略高些。

晏若愚直覺這鎖不是一般的鎖,卻見鑰匙并不附在這禮物中,心下怪異。她仔細端詳了這鎖半天,突然有一個十分驚悚的想法。

寄了個帶鎖的盒子來,卻沒給鑰匙 ——小天王雖說比不上非臣哥心細如發細致入微的本事,卻也不是個傻的,送生辰禮還能粗心到這個地步嗎?那他在娛樂圈還能混的下去?

難不成……重點根本就不是盒子裏面裝了什麽,而偏偏就是這個打不開的盒子!

晏若愚又細細端詳了一遍木盒,并沒有什麽特別的紋路,她的目光重又落在卡片上——葉卡捷琳娜!

“致我的生命……葉卡捷琳娜!”晏若愚抓出手機劃拉了好半天,終于在上個月的聊天記錄裏看到自己發過這麽一句,“Доброе утро, жизнь моя.”

早上好,我親愛的。

早上好,我的生命。

腦海中閃過常望寅清冷的聲音,“受小宇所托即将開始設計的這一對情侶戒,将擁有一位名叫葉卡捷琳娜的女主人。”

晏若愚強忍着顫抖抓住了那枚長相詭異的“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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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泛着金屬光澤的環狀物直徑與她手指一般粗細,目測不出更适合中指還是無名指;細小到可以忽略不計的鎖眼,細看竟與周遭組成個象形的“舞”字;那一小片白瓷沁着點綿白糖的甜味,毫無疑問曾是甜白釉名品的一部分;而填白瓷周遭那一圈略高且凹凸不平的紋飾,怎麽好像……

晏若愚的繪畫天分在這一刻覺醒——像群山環抱中的冰封湖水!

雖然不知道這設計的用意,但山環水抱中翩翩起舞的意境倒是很合她心思。

林黛玉曾感慨的那一句“素日認他是個知己,果然是個知己”在晏若愚腦中浮現,得一個心意相通的體己人不容易。何況三小姐雖也是父母雙亡的“平民的丫頭”,卻不是多愁多病的林妹妹;而小天王雖是含着金湯匙出身的貴公子,卻也不是榮國府銜玉而生的“孽根禍胎”二哥哥——她不是那清高孤傲的世外仙姝,沒有那顆不屑于凡俗世故的七竅玲珑心;他沒有那不容于世俗的偏僻乖張,也不曾驚世駭俗的“風流”或者叛逆……他甚至沒有一個如賈史氏或賈政一般迂腐且想要也可以左右他婚姻的家長,而他的哥哥也并沒有像賈珠一樣撒手人寰把家族興盛的重擔扔給弟弟。

晏白澤,你到底在懼怕什麽呢。

你喜歡他,你也怕求而不得,可是他走向你的時候,你卻連個理由都沒找到就想推開他。

會有的那些阻礙——他的家世、社會輿論,乃至于以後可能會有的生活理念的巨大矛盾,這一切外界的枷鎖還沒有來,你竟然已經把自己困住了,鎖在盒子裏了。

鑰匙在他那兒……鑰匙就是那個人,你卻想把他關在心外面。

何其悲哀!

或者是心有芥蒂那所謂的什麽娃娃親?門當戶對的未婚妻?一個日日收到他早安晚安的人,居然會怕輸給一個他現在還貌似聯系不到的多年不曾謀面的人麽!

堂堂“鬼才軍師”晏桓的女兒,慫得堪稱辱沒家門。

勇敢一點難道會長十斤膘嗎?

不對,小天王難道還沒有十斤膘的分量重?

晏若愚心裏百轉千回,最後竟回答自己,“勇敢一點,你不會得到十斤膘,卻有可能得到一個一百一十斤的小天王……稱斤賣都是穩賺不賠的!”

……算了,明天還是去買點腦白金喝吧,無盡憂桑。

有人在這時打了電話過來。

“喂,楊哥?”晏若愚看了一眼來電顯示,這不是常望宇的手機號麽,“您說……唔,好的,嗯……我知道了,沒事,那您忙。”

晏若愚心裏一萬頭草泥馬狂奔,你給我好好說說,什麽叫“小宇今天開始為期一個月的集訓,校方不許帶手機,小宇說少給您寄了樣東西,您要的話等他出來自己跟他提吧”?

難怪批了一個月的假也不怕落課,合着校方給他定了集訓計劃。看來,上飛機前手機就收了,也難怪淩晨他說要登機時他那邊的聲響忙亂而急切。

“鑰匙在我這兒,想要的話自己說出來。”

她都能想象到常望宇說這話時得意的小表情。挂在盒子上,再怎麽奇形怪狀那也只是個鎖,可是一旦拿鑰匙開了鎖、把那個環小心翼翼從木盒上取下來,那就是收了小天王的戒指、明明白白地接受了。

時間留給你,空間留給你,要不要接受也絕不幹涉你。我就在這裏不來不去,等你點頭就來找你。

他很有分寸,與大多數財大氣粗的公子哥不同,他沒有步步緊逼勢在必得的意思,讓人感受不到一點侵略性。也不會把雙方都放在尴尬的位置上,是個通透而可愛的人。

還真是沒冤枉他,晏若愚想起師父那句誅心的話,“壓箱底的手段一籮筐。”短短月餘,這話就不是誅心而是溫馨了。

常望宇集訓第八天。

晏若愚最近沉迷追星不能自拔,簡直是走火入魔病入膏肓——無藥可醫。

其實追星這個事兒吧,三小姐感慨了一下,還真不是十年前買幾張海報喊幾聲“好帥好帥”就能叫追星的。

現在追星的小姑娘,文能編輯文案剪輯視頻修圖寫應援詞,武能扛攝像機追現場舉應援牌跳快閃,愛豆的新專輯要百十來張地搶,演唱會門票和雜志封面要拼手速——據說是親戚朋友十幾臺電腦手機同時開搶,十秒以內搶不到基本就只能高價從別人手裏收了。

最最最重要的是要壕。演唱會就不用說了,四位數起底,三千以下的票號稱“看不清臺上有幾個人”;再加上代言,像常望宇這種身價一天天往上翻的人,代言的都是高奢品牌電子産品,看着圈裏的大粉每個月光追星砸錢就要花上萬軟妹幣……

打擾了,怪我拉低了飯圈的土豪程度。

常望宇說的沒錯,娛樂行業膨脹得的确是太厲害了。

晏若愚心下無奈,這樣的日子實在太空虛。每天打開超話一刷就是幾個小時,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再這樣下去,三小姐就要把自己養成個廢物了。

冬天紙筆幹澀,晏若愚好久沒畫過什麽。這會兒為了轉移自己注意力,從箱子裏翻出一套東西來。

畫什麽呢。

十年前的……冶力關麽。

青山綠水、白馬群山,冶海行船漸遠,騎馬之人倒是漸漸清晰起來。

晏若愚一筆一筆将腦海中的情景繪于紙上。往常她記不住構圖,畫前總要另備張紙寫畫中元素。今天畫的急,腦海中有什麽東西急慌慌鬧着往紙上走,居然沒斷片兒,好像她已經看到過這幅畫面,很多很多次。

說來奇怪,往常想到冶力關,腦海中都是她回頭看到阿澈從山上騎馬溜下來的那一幕,今天倒是罕見地畫了近景,多年記不清阿澈的臉,今天卻畫出來了。

“若愚?”慕斯從旁邊走過去,臉色一變,又想起什麽似的走回來,“你畫的是……常望宇?”

“嗯?”晏若愚猛然回神,哪是什麽阿澈?這張臉不就是……常望宇。

她現在腦子裏大概只能裝下這一張臉吧。

“啊……那個,”晏若愚一時居然不知道怎麽回答,最後索性破罐子破摔地“嗯”了一聲。

“你喜歡常望宇?”慕斯突然轉過來盯着她的眼睛,“你喜歡他。”

晏若愚被說中了心事,難免心虛,正偏着臉想躲,又被慕斯盯得渾身難受,一股子火氣往上冒,心想我有什麽可心虛的,我喜歡常望宇怎麽了,犯法嗎?要你管嗎!

晏若愚對上慕斯的雙眼,露出一個坦蕩無比的笑容,“喜歡啊。反正喜歡常望宇的人多,不多我一個吧?”

然後不管慕斯是什麽反應,把那幅畫拿起來看了看,“畫的像他?”

桃花眼,虎牙,微笑時的一點貓紋。她畫的是八歲的阿澈,卻長了一張常望宇的臉。所以這幅畫上的“常望宇”可要比現在的小天王嫩多了。

慕斯能認出來,大概別人也能認出來。發超話看看別人怎麽說好了。

超話裏天天有人調侃自己從異地戀變成了跨國戀,晏若愚卻像是直接從熱戀期跨到了分手,小企鵝的每日問候呢!獨家內幕呢!花絮爆料呢!常望宇的對話框都快從最上面滑的找不着了!

诶,一個月什麽時候才能過去啊。

“望宇哥,”魚晚舟問,“你怎麽去考電影學院了?怎麽不去學音樂?”

常望宇笑,“草原的兒女天生會唱歌。”

這是集訓的最後一項,某電所有集訓的學生參加真人秀,和節目組原嘉賓随機組隊。好巧不巧的,常望宇正抽中陳先生師徒。

“草原?”魚晚舟很意外,“你真是跟着姜宮主東奔西跑長大的啊。”

“得虧了不是在常家長大的,”常望宇提起這個就很開心,“常家就算給我請一堆音樂教授來,也沒有大草原教的好。”

魚晚舟弄不明白他,“你喜歡唱歌,不去進修音樂,又不太像是要做演員,想什麽呢?”

常望宇搖頭,“唱歌對我來說是一種本能,就像餓了要吃飯一樣;音樂創作是一種表達,我想說什麽,作品就是什麽。我唱歌的時候是快樂的,”常望宇擡起眼,“音樂學院能教給學生的是唱歌技巧和音樂素養,這些并不令我快樂。”

“至于表演,”常望宇無所謂地笑笑,“算是我作為新生代藝人的一種思想覺悟吧,進無止境嘛。”他畢竟不能不上大學,也不可能像大多數學生一樣普通高考,他只能選擇藝考,表演是最優選擇了。

“哎那你怎麽不考舞蹈?”陳先生吭哧吭哧地鑽着木頭,“漢宮姬怎麽沒要求你走舞蹈的路?”

“常家舍不得呗,學舞蹈一身傷。”

“嗯,”常望宇聞言眯起眼,“小時候學舞蹈受了好多傷,我哥還說男孩子磕磕碰碰的沒事兒。有一回傷厲害了,我哥聽說差點不讓再練。職業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職業的。”

“那你那個師妹,會繼承姜宮主的衣缽麽?”

常望宇心跳突然加速,他猛的低了頭,悶聲說,“師妹是同門裏唯一一個不走藝考的。她……喜歡畫畫,對舞蹈興趣不大。”

常望宇不想話題繞着師妹,控制不好情緒的話一個鏡頭就能把晏若愚放在風口浪尖上,“喔,你們有沒有看過我幾位師兄的作品?去年那個《雨霖鈴》,我大師兄的獨舞,簡直不要太好看!那真的是,媽媽問我為什麽跪着看演出。”

“不,”陳先生糾正他,“別人是跪着看演出,你是跪着唱征服。”

好的吧。

“哎小宇,”陳先生看見他脖子裏戴的那條鏈子,“你脖子上挂着個什麽?”

常望宇神情一恍,一個月前晏若愚湊過來問他的情景浮現眼前,他就要脫口而出“往哪兒看呢”,卻又立刻回了神。

“沒什麽,長輩給的平安符。”

“平安符?”魚晚舟不明就裏,“來給我看看。”

常望宇不方便躲,只好背過身子把東西解下來,心中暗自祈禱千萬不要給特寫。

萬一真的有特寫,反正節目播出還有兩三個月,不知道來不來得及他對若愚開誠布公。

要是不夠,那就随緣吧。

魚晚舟突然想起來,“……你之前采訪提到的,娃娃親?”

常望宇沒說話,算默認了。

陳先生回頭給了攝像一個眼刀,意味明确。這要是敢播出去,常家能讓整個節目組丢飯碗。

但願後期聰明點,別想着拿這個搏眼球。

魚晚舟樂了,“望宇哥,你們還興這個啊?你見過那姑娘沒,好看不?”

“好看,”常望宇半真半假地說,“現在的女孩子哪有不好看的。男孩子也沒幾個歪瓜裂棗吧。”

……

強忍着煎熬,終于,集訓要結束了。

“她該想好了吧,”常望宇手裏捏着那枚高山流水雛龍五弦琴閉口銀戒,像是要狠狠地碾碎什麽,“如果她拒絕了呢?既然她毫不留戀地忘了這枚戒指和收到戒指的人,你拿給她看又有什麽用?”

因為不重要,所以抛在腦後。

就算讓她想起來了,也還是不重要,不足以讓她改變決定。

不知道……

“集合!”張柘拿個大聲公急色匆匆,說來也巧,上次常望宇魚晚舟陳先生出現在舞蹈大賽上,他就是主辦方負責人;這次這三人錄一期真人秀,他又是某電學生集訓的負責人。

常望宇已對他的面部表情十分熟悉,心裏一念閃過,直覺明天回不去了。

果不其然,“祖師爺聽說集訓,”張柘咬牙切齒地說,“特地,調了半個月的時間,親自給各位加訓。”

“祖師爺”是某電多年前畢業的大導演,是各種國際性活動開閉幕式的禦用,國內導演屆當仁不讓的扛把子,號稱“禦手”。

大多數影星,被某某某導演看中并借此聲名大噪的,稱“某男郎”或“某女郎”,但這位“禦手”慧眼識珠挑出來的,都是叫“嫡字男”“嫡字女”——瞧瞧這封建餘毒!

祖師爺用人,也有商業片文藝片之分。挑文藝片演員,那是絕對的眼裏容不下沙子,任你權勢大過天也別想塞進來什麽人。挑不着對感覺的演員,那就一座城一座城慢慢找,找不到,就不拍。商業片就不那麽呆板了,帶資進組沒問題,但你得過了我這一關,過了關還要兩年三年的捂着訓練。等不及?那不好意思,拜拜了您嘞!

這次來給大一生加集訓,說白了也是想挑幾個有靈氣的好好帶着,這等旁人碰都碰不來的運氣……麻麻啊誰要誰拿走好嘛!

“常望宇出列!”張柘翻着花名冊,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

“到!”常望宇目不斜視,心裏不由得好笑,這人一個月前在師父面前話都說不利索,不知道明天跟祖師爺打交道會不會慫。

“和顏如玉一組。”

……靠。

常望宇是歌手,還是歌手裏的學霸,考某電時是文化課第一,而專業課第一恰是整個顏如玉。

這幾個月也不知道多少次被營銷號帶節奏炒西皮,常望宇被拉踩蹭熱度慣了,原本沒在意,可是這次要組隊……說不出來的厭煩感。

營銷號不是慈善家,不會做虧本的買賣。這種十七八歲就知道拉當紅小生炒西皮的女生,是不是二十歲法定了就要公布婚訊!

這種厭煩心理一直持續到第二天中午。

“解散,”經過一早上的随機表演,祖師爺大概對這一批學生的水平有個判斷,“常望宇來我辦公室。”

又來。常望宇已經習慣了,走到哪都要被特殊對待,剛正不阿的老師要敲打他,阿谀谄媚的老師要吹捧他,沒完沒了。

“坐,”祖師爺指着茶臺,“會嗎?”

“會,”常望宇看了一眼,喝茶的東西都是好的。茶倒不是什麽難得的送禮專用名貴茶,而是碧螺春。應該是平時喝慣的。

不過,就算祖師爺喝的是碧螺春,那也是萬元一兩的碧螺春。

祖師爺看他低眉順眼,神情專注,手下動作不緊不慢、行雲流水,頗有貴公子的氣質。不禁恍惚,上次在演藝界看到一個這樣貴氣而純粹的孩子,已是不知道多少年前。

倒是忘了,祖師爺笑,這孩子本來就是貴公子出身,還是常家會養,沒養出個纨绔浪蕩子出來。

“常公子這等放浪形骸不拘小節的人物,日日于這湖心亭裏開懷暢飲,怎的今日,拘謹起來了?”

常望宇聞言,手下動作不停,只将眼皮輕掀了下,“哦?”他眼中已沒了剛才恭敬拘謹的态度,轉而是個輕佻浪子才有的懶散,還有一絲不羁放縱的意味,“前輩好眼力。怕前輩看不慣我這醉卧亭中的醜态,既然入不了您的法眼,那只能請您擔待了。”

反應還挺快,抛來的戲能接住。

祖師爺接了茶,“你是個靈氣的孩子,眼睛裏有戲。但要做演員,有一個最重要的法則是,你要和人物融為一體。”

常望宇把眼神裏那點“放蕩不羁”都收回去,仔細聽講。

“比如剛才,你立刻将自己融入一個浪蕩子的形象,這個反應是對的。那麽你在演戲的時候,無論你對戲的那個人,你對他有什麽成見,你都要忘掉,因為你不是你,他也不是他。你們演繹的角色,是不能帶有演員個人的情緒的。”

常望宇一愣,面露不解。

“你是個演員,無論吻戲床戲裸戲,在需要你拍的時候,你都不能有任何心理障礙。就算你已經厭惡到看見她就能吐出來,”祖師爺面露嚴肅,“你也得該抱抱,該親親。”

這是怎麽說?雖然是這樣沒錯,但是身為一個大一菜鳥,目前應該還不需要他有這樣的覺悟吧?

難道是因為他對顏如玉的态度?

祖師爺看他明白了,就接着說道,“走表演的,沒有不想火的。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年少成名,也不是所有人都有你家的財力權勢。能讓經紀公司給她買通稿,也是她的本事。你不想勉強自己跟誰打交道,但演戲的時候,戲比天大。”

“知道了。”

“我看過你的采訪。你對自己的理解很到位,公衆人物并沒有義務犧牲自己的感情和婚姻。但你之前對各種謠傳都持不辟謠不搭理的态度,突然強硬,是因為身世公開,還是因為有別的什麽原因?”

“有別的原因。”常望宇回答得很淡定,祖師爺這個問題明顯并不是要打探他私事。

“難怪,”祖師爺笑了聲,“演藝圈為了往上爬,往往在功成名就且穩居高位的時候,才會分心考慮個人問題,”他促狹地打趣道,“為此,很多對的人成了過去,錯的人就只能扮演一個半生等來的真愛。”

常望宇笑了聲,“我對爬到什麽位置沒所謂,只要有個一畝三分地給我圈個小臺子唱歌就夠了。要是能成為個優秀演員,那再好不過,成不了就唱一輩子。”

這些年歌壇走的是下坡路,還是影壇圈錢容易,擠破頭要進來的人一抓一把。但他常望宇,只要有口不算太難下咽的飯,手頭不太拮據能出新唱片——最好還能有點節餘買點他喜歡的小玩意兒哄師妹,就夠他知足常樂了。實在是對天價片酬提不起什麽興趣。功成名就算不上,可他現在也有點名氣,如果做不成個好演員,也沒什麽意思在不擅長的領域耽擱一輩子。

祖師爺颔首,“顏如玉那個丫頭,心思是多了些。但目前還沒有什麽不能容忍的過錯,你要知道分寸,別處得太僵。既然學了表演,選了這條路,那就不能随心所欲了。”

“是。”

“你……”祖師爺看他神情,“你原本以為我是要找你說什麽的?”

常望宇擡眼看他,目光裏說不出的恭敬謙卑。“我高中的時候,班裏同學都對我很好。雖然我一周裏至少有三天不在學校,但凡我在學校這幾天,班裏都是門緊閉窗緊關簾子拉的嚴嚴實實。私生飯來學校裏圍堵,也是同學們護着我出校門,走哪都跟國寶似的,待遇特別高。”常望宇想起這些,嘴角無意中翹起來,“我們班主任特別護短,連帶着他往屆的學生都知道,誰都不許說常望宇一句不是,他告訴所有人常望宇是個乖孩子。”

常望宇接着說道,“但是三年前我進高中的第一天,他叫我去辦公室,說,你不要以為可以為所欲為,我不會慣着你。”他笑着歪了下腦袋,“那時候剛開始有粉絲,自己都沒反應過來。現在想想,也真是感謝他把話說在前面,讓我沒有飄的餘地。”

常望宇集訓第四十天。

晏若愚放假了。

上次那張圖發出去,沒幾天就漲了幾百粉絲。晏若愚回白銀以後閑的快長毛,再加上要對得起“飯圈大觸”的稱呼,晏若愚也就破罐子破摔畫了好多常望宇的圖。

不是我要畫的,真的,是她們要看的。

結果這天一翻微博,吓到了,就從第一張圖開始,前前後後畫了有三十多張,一天不止一幅的高産啊!

難怪自己粉絲數呈指數型往上翻,如此高産的粉絲畫手,翻遍飯圈也找不出第二個!

晏若愚自覺十分沒臉見人,她拿筆就沒怎麽畫過人像,最近這幾十天簡直開了挂,要是讓熟人知道她的節操都要沒了。

“天哪,”晏若愚痛苦地捂住臉,“三小姐啊三小姐,掌門姑娘啊掌門姑娘,別說面子,你的裏子都快沒了你知道嗎?”

晏若愚不得不每天去無噫給舅舅打下手了。那邊雖然也有紙筆,畫畫不缺東西,但是當着那麽多人的面,晏若愚就不信她還能這麽……沒羞沒臊……

手機鈴打斷了三小姐的內心戲。

“喂,哥,”晏若愚頓了一下,“停,我先問個事,你和非臣哥沒有被屈家趕出來吧?”

沉默。

“那看來是有。你倆生活必需品是不是都沒帶?行我去準備,嗯,白銀人民歡迎您。”

屈非厭挂了電話,“這丫頭真信了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屈非臣只淡定地看了他一眼,“閣下居然信了令妹會信這樣的荒謬之言,在下實在是不敢相信。”

……你去說繞口令吧煩死了。

“走啦,”屈非臣微露一點笑意,“到底是怎麽把你養成這個樣子的。”

“這個樣子,哪個樣子?”屈非厭瞪他,“屈非臣你今天給我說清楚!說不清楚我就直接在白銀住到過年!那邊房子隔音不好,你就等着憋死吧!”

屈非臣很沒有原則地果斷将到嘴邊的“傻”改成了“憨态可掬”。

屈非厭哼哼了一聲,又吐槽,“你說咱倆是不是不太厚道啊?”

“怎麽,”屈非臣毫無半分羞愧之色,“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哪裏不厚道?”

“若愚和小宇的事到現在還懸着呢,咱倆這樣在她面前晃來晃去,我爸會不會一生氣,托個夢給她,讓她把我趕出家門?”

屈非臣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你不相信若愚,她會不開心。”都這麽慣着他了,這小子怎麽還這麽沒安全感。

晏若愚抱着個奶團子去接的人。小小的一只,粉嘟嘟的臉蛋大大的眼睛,小腦袋湊在晏若愚臉上一下一下的親,邊親邊“咯咯咯”笑得特別歡。晏若愚指着屈非厭跟奶團子說,“叫哥哥。”

一歲多的小孩子說話咿呀咿呀的,好半天才聽清了“哥哥”兩個字,屈非厭樂得直伸手要抱,被晏若愚躲了。晏若愚把奶團子往屈非臣懷裏一放,這屬貓的小奶娃就知道自己窩個舒服的姿勢抱着屈非臣的頭笑。

屈非厭看看晏若愚,看看奶團子,再看看屈非臣,覺得跟被世界背叛了似的,整個人都不好了。

晏若愚看着他滿臉都寫的難以置信和委屈巴巴,樂了好半天,把屈非厭往後一拉。

“幹嘛,”屈非厭有氣無力的,“我有那麽遭人嫌嘛,連個孩子都不給我抱。”

“噗,”晏若愚忍着笑把他羽絨服的袖子往上撸了一下,“你自己看,這一天天跟家暴似的。你不嫌累,我還怕你胳膊一軟把奶團子扔地上。”

屈非厭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紅,他皮膚白,胳膊上青的紫的紅的簡直不要太明顯——屈非臣那個禽獸,不是說冬天看不見的嗎!

“你……”屈非厭簡直難以啓齒,“你……”

最後他豁出去似的說,“你個小姑娘家家的,怎麽這麽不正經啊!”

“哎奇了怪了,”晏若愚一臉的正氣凜然,“和有情人做快樂事的是你又不是我,不正經也是你和你男朋友不正經,怎麽我體貼你倒成了不正經了?”

“……老司機!”

“咳,”晏若愚說,“其實吧,我也能理解,你看你和非臣哥被掃地出門,在我這兒住肯定得注意那個、不良影響對吧……所以沒掌握好度,”晏若愚又咳了一下,“印子比較明顯……”

“你故意的吧,”屈非厭咬牙切齒,“報複我呢!”

“報複?我哪有報複?還是說你和非臣哥根本就沒有被趕出家門?”晏若愚無辜地說,“你說你被掃地出門我才想這麽多的嘛。我本來是個純潔的小姑娘,都怪你耍我,才把我變成了污污污的老巫婆。實在不怪我的。”

屈非厭擡頭瞪屈非臣,奈何那貨抱着孩子昂首闊步俨然正人君子,只好自己磨了會兒牙。

晏若愚轉過頭,節操?又不能換飯吃。

然而沒到晚上,幸災樂禍的就換了人。

“若愚,”屈非厭賤兮兮地湊過來,“你們上次去的那個舞蹈大賽,陳禾先生你記得麽?”

“他怎麽了?”晏若愚沒在意,“他那個徒弟挺好的。小姑娘名字特別有意境,魚晚舟。”

屈非厭心道,是挺好的,跟你搶男朋友呢。

“陳禾先生帶徒弟上真人秀,常望宇集訓被學校也送去錄節目,他們一組。”

“哦,”晏若愚無所謂道,“多正常的事。”

“那節目不是還沒播麽,”屈非厭看着她在廚房忙活,心想這丫頭伺候爸爸到過世,不禁心疼起來,話語裏也不再有戲弄的意思,“還沒定檔,最近宣傳。今天采訪陳先生,說很欣賞小宇,巴不得收了女婿。”

晏若愚聞言一愣,随即無所謂道,“想做常望宇岳父的人多了去了,陳先生又沒個女兒,還不讓人想了怎麽着?”

屈非厭嗤笑一聲,“是沒女兒,不是還有徒弟麽。我就八卦一下,畢竟動心喜歡一個人,前後花不了幾天功夫。”

晏若愚沒接話。喜歡一個人,可能真的只是陽光灑在他身上的一瞬間,不喜歡,卻要用時光去磨。

“非厭。”屈非臣過來,“區區這半步多地方,非擠在這兒作什麽。”

“哦,”屈非厭出了廚房,“我就逗逗她,你幹嘛叫我出來。”

“廚房裏又是刀又是火,你哪根筋不對非要這會兒欺負她?”

屈非厭垂頭喪氣,連帶着聲音都低了,“真是夠了,你才是她哥吧。”

“不對,”屈非臣突然想起來,“小天王說,令妹不會做飯。”

“啊?”屈非厭愣,“她剛才擺弄得挺好啊。”

屈非臣回憶了下晏若愚的動作,的确不太像不會做飯的樣子,随即眯了眯眼,了然。

屈非厭湊過來壞笑,“想到什麽了,給小爺說說。”

屈非臣看他一眼,沒說話。

“說啊,”屈非厭心急,“你說嘛。”

屈非臣勾勾手指讓他湊過來,“令妹現在是單身。”

“所以呢?”屈非厭一臉懵逼,“所以不能告訴小宇她會做飯?”

屈非臣壓低聲音,“又不是随便來個什麽師兄,就能請得動三小姐洗手做羹湯的。”

靠。

屈非厭一個白眼,“你正經一點行不行!”

“哦?”屈非臣轉了轉眼珠子,目光從他胳膊處掃過,“對,我要正經一點。那我抱孩子去了,你坐着。”

靠!

常望宇走出集訓基地,看到楊哥的一瞬間就跳上他的背,連帶着吼出一長串“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快下來,怎麽集訓還一點沒重。”楊哥把他放地上,“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先聽哪個?”

“我胖了的,”常望宇反駁,“什麽好消息?”

楊哥拿出自己手機登錄微博,“這個是若愚的小號。你自己看。”

常望宇毫不猶豫把楊哥的手機仍了下去。

他随手翻了一下,晏若愚這個號,全是……他自己。

打榜投票、應援視頻,還有畫像。

常望宇想起宿醉那天,晏若愚那幾句呢喃。海鳥和魚相愛,她把他們之間的距離看得很重。

可她在意的到底是什麽距離?是常家少爺的身份令她敬而遠之,還是歌手這個職業令她望而卻步?又或者,她只是怕豪門難入,做不了自己?還是都有?

我喜歡你,不過,目前我的确沒想過要和你有什麽未來,請寬心。

竟然寧可像粉絲一樣為他做那麽多事,默默守護,也不肯進一步嗎?

“我讓你看的不是這個,”楊哥擦了擦手機上的土,“膜又碎了,你賠啊。”他往前翻了一會兒,把那張藏袍騎馬圖放在常望宇面前,“你說,她真的不記得你嗎?是不是你誤會什麽了。”

這個世界太玄幻了。

麻麻我想回火星嗚嗚。

作者有話要說: 嗯,這裏冒出來兩個會炒cp的小姑娘。。。

然鵝并不打算給她倆加戲

晏若愚顏如玉都是yry诶

然後嘞,常望宇是誰已經很明顯啦

這一章有沒有感覺到三小姐的邪惡!!!

居然調戲親哥哇咔咔

有沒有小盆友評論鴨

多幾條評論我發紅包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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