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初入魔界
我大驚失色:“雪熙失蹤了?她不昨天還和你一起去了齊盤山莊嗎?”
“昨天我先帶着你回了孟府,因為雪熙說有些事想單獨和齊朗談談,誰知傍晚的時候,她身邊的丫鬟哭着跑回來,說半路上雪熙平白無故消失不見了。我跑遍了整個江邑,也沒發現雪熙的下落,我想她可能是被妖怪抓走了。”
“那我們趕緊再去找找,南瓜應該可以追蹤到雪熙的氣息,事不宜遲,現在就出發吧。”
我站起身,南瓜卻擡起前爪興奮地揮了揮:“變了變了!”
我朝銅鏡裏看去,鏡中的那張臉已經變回了我原來的模樣。
雲繁笑道:“現在和你說話,終于沒那麽別扭了。”
我樂道:“要是再不變回來,我以後都不敢照鏡子了。”
我們來到西山腳下雪熙失蹤的地方,南瓜說雪熙的氣息很弱,它只能盡力而為。起初它變成了一只顏色明亮、五彩斑斓的蝴蝶,在我的強烈抗議下,才換了一個低調的顏色。
走了一段路,我的腳被一叢雜草纏住,越想掙脫那草越纏得緊,我試着變成一只蟲子飛出來,那草竟能随着我的變化而變化,教我苦惱不已。雲繁和南瓜讓我在原地待着,他們去附近找找和這煩人的“留步草”相伴相生的“解憂草”,只要将解憂草放在留步草旁邊,留步草就會自動松開。
沒過多久雲繁又折返回來,遞給我一顆黑色藥丸:“差點忘了,留步草會不斷吸收你的靈力,把這個吃了,能撐一段時間。”
我說了聲謝謝,接過藥丸一口吞下。
雲繁很快又回來了,手裏還握着一株細長的草,我道:“這麽快就找到了?”
雲繁道:“解藥草本就與留步草長于一地,不會太遠的。”
他将留步草放在地上,纏住我的留步草立刻就松開了我的腳,像觸角般伸向了解憂草,一把卷住拖回了草地裏。
我趕緊把腳縮回來,卻覺得身子有些發軟,道:“雲繁,你剛才的藥丸還有嗎?我有些沒力氣,你再給我一顆吧。”
雲繁一怔:“什麽藥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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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你走之前給我的那顆黑色藥丸啊。”
“黑色藥丸?”雲繁臉上滿是困惑,“你在說什麽呢?”
我将手伸到他眼前晃了晃:“喂喂,你失憶了?”
雲繁苦笑道:“我确實不記得給過你什麽藥丸。”
這下我開始緊張了:“那是誰假扮你給了我那顆藥丸?我不會中毒了吧?”我想到雪熙的無故失蹤,這裏很可能有妖魔出入,那個假雲繁,說不定就是抓了雪熙的妖怪。
雲繁道:“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我道:“就是渾身沒力氣。”
他從懷裏取出一個小銀瓶:“這是霂雪霜露,有解毒清神的功效,你先吃一粒。”
我從瓶中倒出一個極小的紅丸吞了下去。
雲繁問道:“感覺如何?”
我扇了扇嘴裏彌漫的苦味:“沒這麽快吧?”
雲繁笑了笑,不知為何,我竟覺得他的笑有些奇怪。
沒走幾步,全身力氣就像被抽幹了一樣,我頭暈目眩,一頭栽倒在地上……
睜開眼時,雪熙正擔憂地看着我。見我醒來,她梨花帶雨的臉上蕩漾出一個極美的笑。
“雪熙!”我猛地坐起身,“總算是找到你了。”
“阿菱,你怎麽也被抓到這裏來了?”
抓?我環顧四周,看到十來個女孩蜷縮在一起,有的低聲哭泣,有的目光呆滞,還有幾個正用好奇而憐憫的目光打量着我。
這是一間三面築牆的牢房,一面空空如也,放眼所及,是一望無際的黑色,如銀蛇般細長的閃電不時劃過空中,伴着陣陣鐵錘直擊大地般轟隆的雷聲,教人毛骨悚然。我們就像處在即将狂風暴雨的雲端之上,可這裏,沒有雨過天晴,仿佛只有無盡的黑夜與恐懼。
這就是極界之光的另一邊?
“我們怎麽會在這裏?”
我問的是雪熙,回答的卻是離我不遠的另一個姑娘:“這裏是妖月姬的地盤,為了保持她千年不變的美貌,每隔一個月她都要連續三天飲下女孩的心頭血,我們就是被抓來這給她做藥引的,一旦人數不夠了,他們又會去抓一些新的年輕貌美的姑娘進來。”
我摸上自己的脖子,咽了口唾沫:“那被剜了心頭血之後會怎樣?”
“還能怎樣?”那姑娘眉毛一豎,全然沒有害怕,反倒甚為氣憤,“估計都死了呗,這群吃人的妖怪,怎麽會放過我們?”
這時牢門嘩啦一響,三個黑衣侍衛從外面走進來,牢裏的姑娘們都抱成一團,壓抑的啜泣聲此起彼伏。為首的侍衛依次走過每個人跟前,我見方才和我說話那姑娘正狠狠瞪着他,一副凜然就死的模樣,不由贊嘆:好氣魄!
最後他在我和雪熙面前停下,我努力把頭偏到黑暗裏,但轉念一想,抓雪熙不如抓我,雪熙毫無還手之力,好歹我還能拼一拼,有一線逃跑的生機,便稍稍擡起頭。眼睛還沒瞄上他的臉,就聽他一聲令下:“把她帶走。”
後面兩個侍衛走過來,提起雪熙就像拎了一只小貓。我本打算變身後跟出去,無奈為首那個侍衛一雙豹眼一直兇巴巴地掃視着我們,直到反身退出牢房,砰咚關上了牢門。
我跑到門邊,發現這門與牆嚴絲合縫,竟無一點漏洞。我試着使穿牆術出去,也屢次告北,不禁暗叫完了完了。
“你幹嘛呀?好好坐着!也想被抓走是吧?”
我被之前那好氣魄的姑娘拉回原地坐着,心中焦躁不安,低聲問道:“你可知道從這裏出去的路?”
“出去?你說逃走?”
“對。”
“別傻了!就算有路,也沒人可以從這裏逃出去!之前有個姐妹,聽說她在被帶去見妖月姬的路上偷偷溜走了,後來還不是很快被抓到了,而且妖月姬為了懲罰她,一點一滴慢慢吸幹了她的所有血,然後把她扔到了一個滿是惡獸的森林裏。”
“這麽說你還是知道出去的路?請告訴我吧。”
“哎呀,告訴你也無妨,但你千萬不要癡心妄想,不然連個全屍都沒了。”
“好,我不癡心妄想。”
她看了看周圍,湊到我耳邊:“有一棵巨大的月桂樹,只要你在外面,不管在哪兒都能看到。那棵樹是這裏最高的地方,也是唯一能出去的通道。”
“一棵樹?從樹洞裏鑽出去?”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在這牢裏待了三年,雖然探聽到了不少東西,但也不是什麽都清楚的呀。”
“你在這裏待了三年?”
“是啊。”她靠在牆上,雙腿伸得筆直,手搭在肚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無邊的黑色夜幕,“所以有時候我倒是希望被帶去見妖月姬,那樣我就可以解脫了。”
她合上眼,好久沒再說話,不知是睡着了,還是太累了。我也學她一樣,舒服地靠牆躺着,卻一點兒都不困,心裏琢磨着該怎麽出去。
約莫過了一刻鐘,門又打開了,還是之前那三個侍衛。這次我早有準備,在門剛開時就變成了一只飛蟲。
這次帶走的是一個身材高挑的姑娘,一直捂着臉痛苦。我随他們飛出牢房,回頭看時,那個和我說話的姑娘正隐在黑暗裏,看不見她的表情。
飛出地牢,走過黑水池白骨搭建的浮橋,紅蓮遍地的高臺以及三百多級長滿青苔的螺旋石梯,我在十八根象牙柱撐起的水晶宮殿裏見到了妖月姬。
她正半躺在鋪滿白綢薄被的軟榻上,火紅色的長裙一直拖到石階下,裙擺繡着大團的金絲牡丹。一彎花河環繞着半個宮殿,與幾近透明的琉璃穹頂相互輝映,五光十色,令人眼花缭亂。
二十個婢女侍立兩旁,一張雕龍砌鳳的檀木椅上,還坐着一個發帶束額、錦緞玄衣的男子。
妖月姬近身一個年級稍長的婢女走到那被帶來的姑娘面前,執着銀刀的右手伸向她胸口,我閉上眼,凄慘叫聲幾欲刺穿我耳膜。
那婢女将一碗盛着鮮血的碗遞給妖月姬:“主人。”
妖月姬一手接過碗,一手指着那已倒在地上的女子。一道紅光自她指尖發出,将那女子周身圍住,很快,女子竟被變成了一個布偶娃娃。
婢女将布偶撿起來,插到花河之中,我這才驚覺,原來那并非花河,而是成百上千個色彩明亮的布偶娃娃,且都是穿着長裙的女娃。它們堆放在一起,就像是五彩絢爛的花叢。
妖月姬飲完血又躺回軟榻,嗔怪着對木椅上的男子道:“要不是你非要讨走剛才那個女孩,我也不用等這麽半天才喝上血,額角的皺紋好像又出來了。哎,那女孩可真是個難得的大美人啊。”
剛才那個女孩?那不是說的雪熙嗎?我大喜,原來雪熙沒有被變成布偶娃娃,太好了。
男子嘴角微微上揚:“她再美,也不及妖月姐你的十分之一,妖月姐這般容顏絕世,還嫌有皺紋,你讓其他女子可怎麽活啊?”
“哈哈哈,還是壑川你這小子會說話,上次我将同樣的話說與醇酴那老家夥聽,他竟然說‘妖月你這麽美,多幾道皺紋也還是美’,教我郁悶了好幾天呢。”
“壑川也是實話實說,能博妖月姐一笑,是壑川的榮幸,若妖月姐以後能在魔尊面前為壑川多多美言幾句,壑川定會感激不盡!”
妖月姬細長的眉眼笑成一道彎月:“壑川,你是堂堂白虎使,不用這麽婉言軟語求我幫忙,就算我不提,魔尊也一樣對你器重有加。”
原來他就是長風白虎使?看起來雖不像南瓜說的那樣有三頭六臂似的,但身上那股邪魅之氣确實令我望而生畏。這個妖月姬,竟然有本事教白虎使都畢恭畢敬,想必定是什麽大人物,看來要想帶雪熙從這裏逃出去,實是玩命的游戲。
壑川與妖月姬又閑聊了幾句,便起身告退。我小心翼翼飛到他後面,唯恐還沒來得及變回人形,就被他一掌拍死了。
他走到一間廂房前停下,想推門又止住了,問門外的婢女道:“她怎麽樣?”
一個婢女回道:“一直待在屋子裏。”
另一個婢女道:“開始時還又哭又鬧的,現在已經安靜下來了。”
壑川命令道:“好生看着她,有什麽意外立刻禀報我。”
他又在原地躊躇了一會兒,才慢慢走掉。見他走得遠了,我才敢從門縫裏飛進去。廂房裏的布置與一般女子閨房無二,雪熙正呆呆坐在屏風後的圓桌邊,眼睛又紅又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