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威尼斯(2)

第18章 威尼斯(2)

威尼斯.朱代卡島.奇普裏亞尼酒店

水是色彩的好夥伴,島嶼則一向是攝影師鐘愛的天堂,傳奇酒店奇普裏亞尼的早晨真稱得上瑰麗多姿,太陽氣勢磅礴地從天際線邊升起,沉甸甸地壓在烏雲上,水光蕩漾得活像是莫奈的《日出·印象》——還沒到巴黎,法國的味道就已經纏上來了。H特意來得很早,在窗邊挑了個景觀最好的位置,他取了好幾樣早餐,還叫了煎蛋卷,美美地大吃起來。奇普裏亞尼酒店的早餐堪稱美味,蛋卷是嫩黃色的,摻了當地特産的薩拉米香腸和牛肝菌,主廚做的華夫餅看來也很合美國人的口味,他們居然還供應黑布丁。

“真想大吃一頓。”H邊吃邊說,不無遺憾——他知道規矩,不管難度多低,出任務時應該控制飲食,永遠不能吃得太飽,別嘗試新鮮食物。想想看,某項重要任務因你吃壞了肚子而耽擱……“也許拿到貨以後,我們能回來多住幾晚——你知道,這裏也許留下了某些值得注意的線索,什麽什麽的。”

“真拿到的話,你的獎金夠你在這住一整個月了。”K的聲音有些不以為然,“你在列車上吃得還不夠嗎,小心點,這女孩是個不穩定因素。”

“對傅來說她确實是最大的定時炸彈。”H不會小看李竺,任何一個能拿着格洛克17在射擊範圍的極限內把移動目标一槍爆頭的人都值得尊重,也因此,他仔細研究了案例資料。李竺會找上他是很讓人吃驚,但她的心态很好理解,她是有能力射爆一顆人頭,但恐怕不能接受從此後只能不斷逃亡的生活,H明目張膽地出現在他們身邊,這應該也給她施加了很強的心理壓力。她能保持到現在才全線崩潰,已經算是堅強了,畢竟,整件事完全開始于一個意外,她根本就沒有一點心理準備。“往好處看,Y的犧牲不是沒意義:如果不是那一槍讓她培養起了一點自信,她不敢主動找上來談條件,更不敢計劃奪取U盤——出賣隊友也是需要勇氣的。”

K不置可否,這觀點其實就是他在昨晚的會上提出的,只是在行動開始前他往往有些焦慮。這可以理解,對H來說,這依然是一次度假式任務:這裏是威尼斯,水面視野開闊,衛星幾乎能照清臉上的寒毛,李竺和傅展根本無處可去。他們是可以殺了他,但這只會讓東方快車號的行程停滞,這應該是他們極力避免的結果,他們應該只想讓這趟列車一直不停歇地開到巴黎去。

(K和H,另一方面,則很想讓列車就停在布加勒斯特,布達佩斯也可以接受,這樣他們就能用含糊的罪名,國際通緝犯的名義把這兩個人帶走,但很可惜的是他們也做不到,他們只能勉強趕上在布達佩斯上車)

生命沒有危險,暴露身份也無所謂,這趟貼靠監視任務執行得的确很輕松,H唯一的遺憾就是傅展。

“他倒的确是個厲害人物,很注重細節。昨晚我注意過,他們一直開窗通風。”

奇普裏亞尼酒店不存在狙擊角度,但如果他們和西方人一樣關着窗戶開空調的話,迷煙依然是老套又好用的一招。但傅展的确小心,不論是列車還是游覽,都沒給他們留下一絲機會,K發出含糊不清的哼聲,“傅展凡出差,通常都八點吃早飯,時間不多,如果能來的話,她應該到了。”

他昨晚一定是私下又挖掘了不少資料,H心中一凜:這趟活不是官差,K沒說明,但他們多少心裏有數,真的能見光的話,支援不會這麽有限,不過當打手的總是聽話做事,問得太多哪個長官都不喜歡,他不打算太過好奇,只要能拿錢就好——但,普通私活的話,K恐怕不會這麽看重,昨晚會議結束已經是半夜三點,他很可能一晚沒睡。

Speak of the devil,K話音剛落,一道窈窕的身影就踱進了餐廳,李竺穿着淺白色針織衫,她的衣着品味的确無懈可擊,不過這顏色讓她更顯得憔悴蒼白,她眼下有兩道青黑的痕跡,是眼袋。

她直直向H走來,在他對面坐下,服務生送來餐牌,被她搖頭回絕。

“看來有人昨晚睡得不太好。”H試着活躍氣氛。

“昨晚我們分班守夜,我們的時間不多。”李竺面無表情,“我和他說我去找柳金夫人,最多五分鐘我就得去她的房間。”

Advertisement

分班守夜,果然,夜襲的計劃行不通,H點點頭:看來,傅展确實受過相關培訓,這麽看這行動在道德上完全站得住腳,他的技能已經足夠對國家産生威脅。“看來他已經很信任你了,在你的時段,你有沒有好好的檢查你們的小房間——東西在你身上嗎?”

李竺臉上流露出一絲嘲笑之情,這表情讓H想起她舉槍射擊時的淡漠,他們都看過Y死前那段錄像,攝像頭就藏在襯衫紐扣裏,這木然表情下一秒,鏡頭被血水覆蓋,斑斑駁駁,全是深深淺淺的紅。

他收起傲慢,不自覺坐直了些,李竺瞅他一眼,嘴角嚴厲的線條放松了些。“當然不在我身上,你可以先聽聽我的條件。首先,我要确保我和傅展的安全。”

“當然。”H一口答應。同時K說,“別答應得那麽随便。”

他晚了一步,李竺的狐疑重新升起,她望了H兩秒才繼續說,“我們要的是絕對安全——這個U盤,我們也是出于偶然才拿到,你們已經做過調查,明白我們說的是真話,我們不想惹上麻煩,知道嗎?”

是她不想惹上麻煩才對,說實話,傅展是否完全出于偶然才接觸到U盤,H現在已不那麽肯定,他暗自嘀咕了幾句,“只要能拿回U盤,我們會很高興到此為止。”

“真好聽,如果我能就這麽相信就好了。”李竺譏刺道,她的态度比昨晚不知強硬多少。“我只接受一種交換——在列車上,我會搞定傅展,拿到U盤,把它藏在一個只有我知道的地方。然後我們一起去中國大使館,你們和我一起進去,過安檢以前,我把藏着的地方告訴你們,你們找到U盤以後,我進入大使館。”

“沒提傅展,看起來她并不打算真正考慮他的安全。”K在耳機裏哼了一聲,“女人。”

的确,确保她和傅展的安全,看來只是李竺的虛高開價,她真正的心理底線是确保自己的安全,至于被她搞定(多數是弄昏)後的傅展,是否會被他們順便帶走,她并不怎麽關心。

H沒吭聲,做出考慮的樣子,等待K的進一步指示。

可能是因為睡眠不佳,K的話也比以前多,他自言自語地說,“她的态度很有攻擊性,要價很高,看來,仍未完全下決心,內心深處,她隐隐希望我們拒絕她的提議,這樣她就沒有別的選擇,也不必背叛朋友了……”

微妙的心理,但應該猜得八九不離十,特別工作人員都受過相關訓練,可以分辨言辭的真假。以H自己的眼光來看,K是把她躁動的心态給摸透了。

“可以,但有個問題得先問問你——U盤打開過嗎?”

“沒有,我們沒有碰到過電腦。東方快車號不提供,旅途又太動蕩。”李竺自然地說,是真話。“我要這件事完全過去——所有細節都過去,它就沒發生過,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你知道,包括——”

她梗了一下,沒法說下去了,好像要出口的話難以啓齒。H不禁暗笑,他主動說,“包括特洛伊的事?”

罪惡感和慌亂從她眼中一閃即逝,李竺忽然有些躲閃,唉,初次殺人通常都是這樣,總覺得負着什麽債,“……對,包括特洛伊的事。”

她低低地說,但很快又大聲起來,為了彌補剛才的弱勢,反而加倍強硬,“我要一份完美的不在場證明,你們做給我,證明事發時我在伊斯坦布爾——包括視頻監控證據。完整證據沒到我手裏的話,免談。”

這是談判,不是單方面的要求大會,H不禁微愠,這不僅僅是因為她的要求有些棘手,也因為她越來越強硬的态度,這不是他樂見的走向。

“看來她根本就不信任我們,她擔心我們不會讓她那麽輕易地離開巴黎。”K在耳機中評論道,他沉吟了一下,“她太慌張了,已經無法自控,不能讓這節奏繼續,控制一下,否則她會不斷提出更離譜的要求來試探我們的底線。”

正是被純粹的慌張和恐懼驅使,她才會私下出賣同伴,H同意K的看法,李竺正處在輕度的崩潰中,她想追求的安全感注定無法從他們身上得到,這樣的談判不可能有結果。

“這要求很難。”他說,語調平靜,直視李竺,用肢體語言傳遞着安撫,希望着能奏效。“但我們會努力——我們需要一段時間準備。”

李竺頓了一下,像是想要發火又強忍住——她的表情慢慢有所變化,看得出來,這個突來的挫折讓她意識到了自己剛才的失控。

“當然,在到達巴黎以前你們有足夠的時間。”她說,低下頭看看表,又匆忙起來。“只有一晚上了,最後時限是今晚的晚餐——但不要和我說話,傅展有點動疑心了,他一直懷疑你有問題。不要有眼神接觸,不要特別注意我。”

像是想到了什麽,她臉上有條肌肉抽動了下,“他……是個特別危險的人,我不想冒風險,我受夠風險了。”

這确實是她的真心話。H能感受得到,有那麽一小會兒,他像是進入了李竺的角色,确實對她産生了同情:跟在傅展身邊,滋味也許不會比同他們纏鬥來得更好,如果被他發覺不對,這男人可能的确會為了消滅風險,把她處理掉。

而這當然是不可接受的,這也就意味着U盤為他們所得的可能性又一次變小。

“好的,”H說,“我們能想出點暗號——”

他思忖了一下,“今晚你能到酒吧車廂來嗎?”

“不能肯定,他之前過去只是為了觀察新上車的乘客,在威尼斯沒人上車,到巴黎也只剩一晚了,沒必要繼續觀察局勢,也許吃完晚飯我們就會回去卧室。”

“那就在晚餐車廂。”H決定,“如果東西準備好了,我就點一杯可樂——當晚,你會拿到一個文件夾,裏面有你需要的所有東西。如果我們還需要一點時間,我就點杯雞尾酒,意思是,明早在巴黎火車站你可以拿到那東西。”

“如果做不到呢?”

“那我就點杯羅曼尼康帝。”H說,他情不自禁,想開個小小的玩笑,“我見過你的身手——人在死前總得喝杯好酒,不是嗎?”

李竺像被蜇到一樣跳了起來,對他怒目而視,但又很快壓下怒火,匆匆看眼腕表,草率地說,“那就這麽定了,我走了。”

她一路沖出餐廳,腳步踉跄淩亂,H(和視網膜輔助系統背後的K)一起目送她消失,K評論道,“看那些服務生的表情,又一個東方快車號的傳奇故事。”

“我們怎麽選?拜托,別選羅曼尼康帝。火車打鬥實在太俗套,現在的電影都不愛拍了。”H說,這次小小的會面讓他胃口大開,任務結束的曙光就在前頭,他決定多吃一片吐司。

“你怎麽看?”

“照我說,我當然選可樂,就按她說的完成交易,他們根本不知道那個U盤裏裝着什麽,讓她回去又有什麽大礙呢?”H擰開礦泉水瓶蓋喝了一口,他不否認此舉藏有私心,只要在這裏完成交易,善後就不是他的事了,他現在最想要的是把U盤好好拿到手裏。“你也看到了,她完全慌了神,在極致的恐懼下開槍殺一個人,在當時是別無選擇,但一旦清醒過來,她會付出一切代價來擺脫這種生活,不是嗎?她有什麽動力騙我們?U盤她拿着有什麽用呢?這應該不是陷阱。”

“确實如此,但她走進中國大使館以後,會發生的事就超出我們的掌控,如果她根本沒拿到U盤,只是想籍此脫身怎麽辦?如果她和傅展已經達成默契,兵分兩路引開我們的注意力呢?”

K的立場和他不同,他的決定H也無權置喙,他沉默地聽着,“點一杯雞尾酒,在巴黎火車站把她帶走,連車廂一起,她在火車上的活動範圍那麽有限,U盤能藏到哪去?慢慢拆碎,總能問出口的。”

被拆碎的不止是火車——當然他會選雞尾酒,如果這不是陷阱,李竺就會為他們解決傅展,即使這是陷阱,這杯雞尾酒也能讓他們的警戒心降到最低,雞尾酒是最佳選擇。

H點點頭,他哀嘆道,“繁忙的一天。”

的确是繁忙的一天,東方快車號的乘客們先去浏覽玻璃島和總督府,随後乘船直奔火車站,傅先生全程看緊傅太太,他看起來的确已經動了一點疑心,眉宇間時不時有些陰雲掠過,意味深長地凝視着雷頓和施密特。

這兩個男人都表現得很無辜,傅太太低垂着頭,緊緊跟在先生身後,臉色蒼白,魂不守舍,柳金太太等乘客看戲看得很樂,每一乘東方快車號都有故事,他們的也許不如小說精彩,但也足夠令人想入非非。

結束上半天的游覽,下午,東方快車號再度啓程,從鹹水湖面駛過,駛向下一個目的地,巴黎。車上乘客再度發生變化,有些人在威尼斯下車,有些人預備着在巴黎離開,但沒人上車,從威尼斯到倫敦有很多種方法,乘坐東方快車,在巴黎停留的那一晚顯得尴尬。

晚上就餐時,餐車有些冷清,H坐在角落,穩穩地享受着自己的牛排,施密特埋頭坐在另一角玩着手機,餘下幾對老夫妻努力維持着社交氣氛,并因為這兩個單身男子的不配合略顯惱火。傅先生和傅太太進入餐車時,受到他們報複性的熱烈歡迎。

經過一下午的休息,李竺似乎暫時成功地打消了他的懷疑,傅展看來容光煥發,她也鎮定了不少,臉色不再那麽蒼白,雖然歡容仍勉強,經過一番熱烈的應酬,他們在車廂中央落座,李竺瞟了H一眼,看似無意,沒等他回應,她就又扭過頭,和別人攀談起來。

H清清嗓子,叫侍者過來。“麻煩給我一杯莫吉托。”

一杯雞尾酒很快端了上來,那個臉色蒼白的小女人看似仍一臉冷漠,但抓着椅背的手指節忽然泛白,她若有若無地投來視線,H迎着她的方向咧嘴一笑,舉杯飲了一口。

東方快車號的調酒師手藝不錯,這酒味道挺好,甜絲絲的,泛着薄荷葉的清涼,他想多喝幾口——明天以後,誰知道他什麽時候還能再坐一次奢華列車,但職業的謹慎仍讓他放下了酒杯,也許,以後……

他忽然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大呵欠:這幾天他休息得的确太不夠了……

#

“喝了。”

一個事實是,特工出任務時通常會很小心,避免攝入計劃以外的酒精,如果确實需要喝酒,他們會在事前服用解酒藥。事實上,大多數特工出于習慣,避免飲用開杯飲料,他們和謹慎小心的運動員一樣,通常只喝沒開封的礦泉水。

“嗯。你可以表現得有點驚訝的樣子,雖然他未必會記得,不過反正有益無害。”

在精彩的威尼斯之後,重新回到火車上确實有些讓人氣悶,這也是大多火車奢華旅行都盡量把時間壓縮在7天以內的緣故,在狹小空間中栖息太長時間,會讓人沒精打采。今天的晚宴就有些尴尬——雷頓先生吃到一半居然睡着了,他把餐盤推到一邊,伏在桌上呼呼大睡,響亮的呼嚕聲簡直激起回響,讓不少乘客啞然失笑。傅太太更是頻頻回頭張望,情不自禁地露出了滿臉關切之色。

“他沒事吧?”當餐車服務生——和某位神奇出現的列車員一起把他攙扶出包廂時,她忍不住問。

“應該是太疲憊了,夫人。”列車員悶聲說,他的氣質有些太嚴肅,似乎不太合适東方快車號的标準。“他會沒事的。”

他順手把那杯沒喝完的莫吉托帶走了。

另一個事實是,大部分計謀都不複雜,因為,如同傅展說得一樣,計劃總是會出錯,而且,人性總是能出人意料,再簡單的計策也能屢屢奏效——比如,圍屍打援,這就是抓住了人性的本質一點。發生問題時,人們總會想要接近它,弄懂它,這是難以遏制的本能,尤其當你在處理兩個門外漢的簡單問題時,你總是會放松警惕。甚至不會在第一時間懷疑到他們頭上——畢竟,他們哪來的藥呢?

“做得挺好的。”傅展說,他扯了扯領結,“還不自信什麽,這不是很出色地完成了你的部分嗎?你早該參演電影——雖然今早我沒看到,但剛才你的表現,簡直是世界級演技。”

遵照他的安排——她是演員,他是導演,對白或許是臨場發揮,她的情緒狀态經過精心指導、反複排練,全來自傅展的推敲和分析,李竺不能從容,只能恐懼,從容讓人心生警惕,恐懼反而能讓人放下戒心。這依然是很簡單的人性。

“這也許根本就不是演技,只是某部分真實的我。”在雷頓飲酒以前,李竺一直處于極度的亢奮和緊張中,情緒的餘潮還沒退卻,依然沖刷,她脫口而出,“也許我只是選擇把這一面表現出來。”

他們的眼神隔着餐桌相遇,彼此都有點訝異,誰也沒想到她居然會突然承認了一小片脆弱醜陋的自我,人們總在對手面前炫耀羽毛,展現光鮮一面,而真正的弱點,卻甚至連親人都無緣證見。

現在并非是合适的場合,這眼神,一觸即收,傅展微笑起來,“那麽,現在該輪到我去表現我的另一面了。”

他喝口水,把刀叉擺成暫離餐桌的樣式,文質彬彬地站起來,走向餐車末端,那有個洗手間。

沒人對他的離席感到詫異,傅先生可能有點隐疾,他經常吃到一半就離開一段時間。李竺凝視他的背影一會,垂下頭繼續吃她的晚餐。她對傅展的信心比對自己的要足,他不但一手導演了整場秀(要點是雷頓必須在今晚的列車上飲藥,這樣誰也沒法再派人上車),把自己的部分完成得比她更出色——畢竟,就連她也猜不出他是怎麽把藥下進那杯莫吉托裏的——她甚至懷疑藥根本就不在雞尾酒中,她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為了放松雷頓的警惕。

場合所限,他們的包廂可能已被污染,太多的細節不便交流,疑惑只能放在心底,她安安靜靜地吃着自己的晚飯,過了五分鐘,傅展甩着手,輕輕松松地走進來。

“搞定。”他随便地說,“列車上多了一個呼呼大睡的懶惰列車員——如果藥效不假,我們應該可以平平安安地到達巴黎了。”

施密特從剛才起就灼熱地望着他們直瞧,表情充滿糾結的好奇,也許還有一點警惕和着迷,共同的敵人被暫時處理,施密特和他的組織應該是他們要處理的下一個問題。但李竺暫時沒心思去想,這句話就像是一根火柴,跌落在地,點亮了渴望的火炬。

巴黎!

這座城市懷着巨大的象征意義,成為此時她心中的應許之地,終于,經過千辛萬苦,他們和巴黎之間,只剩一晚的距離。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