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夏去冬至,季恒從白龍口傳回的書信從沒有斷過,來往兩地的信使因此特地增加了一人。
戰時的光陰過得飛快,季恒屢立軍功連升三階,武學內功都有了長進,他又長了個個子,半大的孩子終于出落成有模有樣的年輕将軍,舉手投足之間帶着行伍人的英氣和堅毅。
白龍口的軍務繁重,戰事集中,季恒一去就沒有告假的空歇,還是謝桢趁着年關要回揚州找葉雲景的時候特意繞路走白龍口去瞧了他一眼。
那是個日頭很好的晴天,演武場上裏三層外三層的圍了一大群人,季恒未着甲,只穿了一身暗紅的單衣紅袍,黑色的靴褲修身妥帖,勾勒出他小腿往上毫無瑕疵的線條,
年紀輕輕的小将白淨英俊,明明是公子哥一樣的漂亮面相,但卻帶着血火淬煉出的沉穩與威壓,季恒将手中一杆銀槍用得虎虎生威,夾着雷霆萬鈞的氣勢,直擊對手面門。
他是真的在戰場上歷練出來了,一招一式再無半分拖泥帶水的花架子,每一槍收放自如,從容不迫。
季恒的腰力和腿功都有長進,他下盤變得異常穩重,即便是單手送槍淩空突刺,也能在眨眼之間僅憑腰力去穩住重心。
謝桢透過人群的縫隙看着他一連挑落了四五個對手,俊朗英武的天策小将軍單手執槍站在切磋用的戰旗旁,意氣風發,眸光明亮。
周圍人叫好喝彩的聲響震得謝桢耳朵發疼,他似寵溺又似欣慰的悄然笑開,莫名其妙的嘗到了吾家有女初長成是個什麽滋味。
季恒仿佛就是有一種違背常識的感應能力,他的視線穿過了吵鬧叫嚷的同袍們,只一瞬間就定格在了那個身着墨袍的男人身上。
銀槍被他随手插進了地裏,十幾米的距離,季恒幾乎是飛過去的,他毫不留情的推搡開遮擋他視線的同袍兄弟,周圍喧喧鬧鬧的叫喊起哄都同他沒有關聯。
他猛地彎腰抱住了謝桢的膝彎将他騰空舉起,剛剛還有點狼性的眸子又變回了幼犬才會有的那種水汪汪的模樣。
“先生——!先生!你怎麽來了?!先生!!”
“我的信有沒有收到!寄的東西呢?收到沒有?先生,先生你有沒有想我?”
謝桢在他房裏留了一日,耳邊聽到的全是這些熱切又單純的問句,他不得不吻住季恒那張過于聒噪的嘴,長了個子卻沒長厚面皮的年輕人紅着耳尖将他按進榻裏不得要領的好生磨蹭了一番。
季恒除去寄信之外還會将每月的饷銀都寄回來,謝桢只能哭笑不得的替他受着,眼下已經攢了小半盒碎銀子了。
季恒摟着謝桢揉搓親昵卻不好意思脫衣服,他這小半年裏身上落了點傷,他總覺得有兩道疤才有男子氣概,他猜測謝桢應該會喜歡,受傷的那天晚上還興奮的翻來覆去睡不着覺。
只可惜傷口愈合後留下的疤痕非但沒有變成那種突兀扭曲又成熟滄桑的模樣,反而是直接變成了嫩紅的新肉,眼看着就要毫無印記的消退下去。
季恒不知道謝桢對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更不知道他用的傷藥都是謝桢暗地裏托人帶給他的,都是凝血祛疤千金難買的回春靈藥。
季恒只能委屈扒拉的隔着衣服摟着謝桢拱蹭兩下全當纾解相思苦楚,謝桢環着他的頸子眉眼溫潤,起先還好脾氣的由着他胡來,等發現他并沒有辦那檔子事的意思,便眯着眼睛狠狠掐了他的腿根。
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疼痛,季恒眼前黑一陣白一陣的閃着光怪陸離的景象,他顫顫巍巍慘叫出聲,兩個眼睛赤紅落淚,他夾着腿根癱在床上緩了一刻還兩腿哆嗦,整整一天沒辦法正常走路。
第二日謝桢啓程的時候他走着怪異的外八字去送,滿城人瞠目結舌的看着他的姿勢,簡直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關于季恒中看不中用,人前那麽能打人後居然還是個下位的傳言在半月後傳進了葉雲景的耳朵裏。
這會謝桢正賴在他着蹭年宴,山珍海味一桌子菜肴,謝桢以一種能氣死人的态度挑挑揀揀,最終選擇了瑤柱湯裏薄薄的一層雞蛋花。
葉雲景見怪不怪的由着他這麽挑三揀四,眉眼如畫的藏劍少爺優哉游哉的晃着杯裏的西域佳釀,頗為八卦的開口問他難不成真的重振雄風了。
謝桢夾了一塊子白切雞蘸上本該用來蘸河蟹的姜蓉,他咬着雞肉微微一笑,空閑的左手在空氣中随意比劃了一個掐人的姿勢。
葉雲景驟然銷聲匿息,一時間連斜倚矮榻的姿勢都端正了過來,立馬夾着腿根低眉順目的乖巧坐好。
“那個,那個說正事,說正事。浩氣那邊有信,說是薛掣要回來了,約莫着就這兩個月的功夫。”葉雲景邊說邊給謝桢添了杯酒,這是他特意托人去找的西域的果酒,味道醇香甜潤,沒有中原酒那麽潑辣,應該是謝桢會喜歡的那種。
玉杯盛佳釀,無論是氣味還是色澤都無可挑剔,謝桢眯着眸子嗅了嗅并不買賬,他随手舀了一勺肉羹示意葉雲景繼續往下說。
“不過也沒什麽,當年能打得他多慘,現在只會打得他更慘,他有長進也沒用,不過白龍開春以後就要開始更熱鬧了,你要擔心你家小孩,不如給他調別處去待一會。”
葉雲景的說法不無道理,薛掣當年以麾下所有的精銳死守卧龍坡,卻被他與謝桢兩個黃口小兒殺得丢盔卸甲,那場慘敗讓薛掣無顏留在浩氣盟,最終選擇悄無聲息的交出兵權遠走他鄉,如今他既然要回來,最先做的肯定是一雪前恥。
“三階,季恒半年升三階,加上上次升得四階,比你當年都差不了多少,我怕什麽?該怕的是那個要攻城的傻子。”謝桢眼裏帶了點笑,他終于找到了一味還算能入口的蒸魚茸,有點像季恒在激流塢給他送過的那道豆豉魚茸。
謝桢談及季恒的語氣跟其他時候完全不一樣,摻着溫情和寵溺不說,還一點炫耀嘚瑟的驕傲,葉雲景連連擺手全當自己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你都這麽恨嫁了?怎麽辦?等打完姓薛的這一仗,我幫你倆辦喜事啊?放心,哥給你保證八擡大轎,紅布紅綢給你鋪滿半個揚州——!!!”
謝桢飲盡盞中果酒,又倒了滿盞茶水漱口,等口中酒味盡數散去他才悻悻的松開了葉雲景的臉蛋,他是潇潇灑灑的去了隔壁一夜好眠,徒留葉雲景拿了一盆熟雞蛋滾臉一夜也沒消去臉上的烏青。
謝桢趕在風波将起之前去了一趟南邊,他帶着香火紙錢,外加一鍋煮好的面條,他去的地方是荒野,沒有一片磚瓦一處人煙。
葉雲景沒有和他同行,這麽多年以來,他們總是分開來祭拜,省得兩個人都觸景生情,沒法安慰彼此,因為這是他們師父的安眠之地。
謝桢的師父姓楚名婉婉,是個極其肆意妄為不修邊幅的窈窕女子,紫衫長裙墨筆游龍,游歷江湖有行俠美名,也有諸多非議。
謝桢幼時娘胎裏不足,被親人棄養,游方郎中見他可憐便将他送進的萬花谷,那老郎中姓謝,楚婉婉要他知恩,便讓他随了郎中的姓氏,桢是破土立牆時用以支撐的堅硬主木,她給謝桢起這個名字,是想讓他堅韌成長。
謝桢如她所願,自小頑強刻苦,楚婉婉自己也年歲不大,在許多師長眼中都不夠是個半大孩子。
他們倆脾氣相投,楚婉婉聰穎善授,謝桢勤學苦練,他們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是整個谷中最出類拔萃的一對師徒。
謝桢受教于楚婉婉,不學刻板古禮,不學倫理綱常,他學得是行俠仗義一視同仁,以純善親厚還他人恩惠,以雷厲手段報昔日仇怨。
他年歲稍長一點時便有親人要回來認他,他畢竟是個男孩,身體轉好沒有大礙,又習武習醫成長得頗為出息,有人勸他就算不同親人回去也至少得認祖歸宗,回報父母賦予性命的恩德。只有楚婉婉将他護去身後,清麗明豔的女子玉臂一橫墨點肆意,生生以內勁直擊那要将他帶走的男人面門,他藏在楚婉婉身後看着男人眉目猙獰的捂着臉上的血痕,手裏緊緊攥着淺紫的裙擺。
楚婉婉一生都是這樣的人,不随世俗只求本心,謝桢同她游歷江湖的時候,見過太多在旁人看上去驚駭世俗的場景。
她曾有一次見路邊光着腳乞讨的乞兒可憐便将腳上的靴襪當街脫下一并贈予,出身名門正派的女子赤裸雙足踩過塵土,皓白的雙腳即使蒙塵也白得耀眼,謝桢至今都記得周圍人的目光,有震驚的,有愕然的,有憤怒的,甚至還有鄙夷和淫邪的。
楚婉婉卻滿不在乎的牽起了那個乞兒的手,帶着他們兩個年歲差不多的小娃娃一起去吃酸甜可口的冰糖葫蘆。
謝桢在師父身上學到了這世間一切美好的東西,他曾跟着楚婉婉去荒漠裏找馬賊痛飲烈酒,那馬賊頭子遭人陷害被官府追捕,盡管投身賊窩卻一直做着劫富濟貧的行當。
他也曾被楚婉婉帶去山中古寺禮佛敬香,古板嚴肅的大和尚會給他們兩個古靈精怪的小友做滿滿一桌子美味的齋菜。
許多人自诩游走江湖行俠仗義,但每每在出手之前總要權衡再三,謝桢見過許多名門弟子在仗義出手之前總要思慮對方的來路和事後的影響,唯有楚婉婉一人是真的前一秒看見事端,後一秒就敢沖過去幫忙,僅憑一腔俠義熱血,全無顧忌。
楚婉婉為常人之不敢為,而且還不願同一些名聲較好的江湖人結交,久而久之也就因這樣特立獨行的性格找來了禍患,世間對一個女子的诋毀是最容易的,只需說她放浪形骸不知自重便足以勝過一切言語。
楚婉婉與葉雲景的師父葉瑜是摯交,這也帶得謝桢自幼和葉雲景相識,葉瑜并非藏劍內院弟子,論武藝他在平輩中并不出衆,之所以有名氣是因為祖上家底殷實,再加上他所收的葉雲景是個難得的聰慧奇才。
世人對男女之間的揣測總是最肮髒龌龊的,葉瑜家財殷厚,人也儀表堂堂,算得上是君子如風,翩翩兒郎,在江湖上也算是個熾手可熱的俊俏公子,故而楚婉婉與他明明是君子之交,卻總有風言風語。
後來楚婉婉真的遇見了自己的真命天子,那人是個瘋道士,江湖惡名如雷貫耳,據說是修煉了什麽旁門左道的邪功,傳聞中他曾屠盡四五個村莊,連襁褓中的嬰孩都不放過。
那年葉瑜要去南邊給商隊辟一條新的水路出來,他們師徒跟着家大業大的葉老板蹭吃蹭喝,順帶着蹭船南下游玩,只是到了鎮上沒幾日,葉雲景就丢了。
鎮上的居民說這段時間以來,周圍村落陸陸續續的丢過好幾個孩子,楚婉婉和葉瑜急三火四的去找,這一找便牽扯出了一件驚天的事情。
楚婉婉查到這是在南疆銷聲匿跡許久的天一殘餘重新出來作亂,葉雲景武藝再高也畢竟是個半大孩子,面對蠱物毒藥毫無辦法,蠱師見他筋骨奇佳,便傾力将他捉回山中浸入藥湯試圖把他煉成屍人。
他們追查到山中密林深處的時候,蠱師已經跑了,只有幾個來不及逃走的教衆被人斬去了首級。
同葉雲景一并被抓來煉藥的孩子都被一劍封喉,道人長劍凝光,染滿血污的道袍破敗殘損,他正對着葉雲景的胸口要将劍刺下去,葉瑜拔劍上去奮力同他纏鬥,不過二三十個回合就敗下陣來。
楚婉婉想趁機抱走昏迷不醒的葉雲景也無濟于事,瘋道士的武藝奇佳,即使面對他們兩人也不落下風,謝桢攥着手裏的石頭瞄道人的周身大穴拼命偷襲,最終才給楚婉婉營造出了一個哭笑不得的機會。
惡戰以道人被楚婉婉拽下了褲子而告終,瘋道士眉眼呆滞的僵住了動作,白玉似的兩條大腿倒也算得上是賞心悅目,裆下的涼風讓他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睛。
葉瑜因為情急心切而扭曲的眉目瞬間變得更扭曲了,楚婉婉單手扛起葉雲景踹向他的屁股催促他趕緊跑路,謝桢上氣不接下去的跟在兩個大人身後,背後不遠處就是一手提着褲子一手提劍追上來的瘋道士。
瘋道士不是真瘋,至少他換身幹淨衣服重新收拾一下還是挺人模人樣的,謝桢觀察了五六日才篤定這個人只是性格孤僻得太古怪了,所以才會被當成瘋子。
不過他性格倒是意外的單純,他一直要殺高燒不退的葉雲景,但只要楚婉婉拿着剪刀比劃着要剪他褲子他就立馬紅着耳尖抿嘴噤聲。
葉瑜慢慢套出了他的話,瘋道士說清他殺人屠村是因為整個村子的人都被天一教煉蠱投毒,如果不殺就是後患無窮,葉雲景也是同樣。
楚婉婉天生就是個不信邪的,她與瘋道士賭了一個月,一個月之內她若不能将葉雲景治回來,她就自己送葉雲景上路。
謝桢那時怕急了,他整日守在葉雲景的床邊小聲同他講話,告訴他要快些醒過來,每天晚上他都抓着葉雲景的手在床邊的地鋪上坐着入眠。
最後一日的期限到來,他倔強的擋在葉雲景床前面對瘋道士的利劍,他拼命攔住眼前的三個大人,硬是給葉雲景多耗出來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後,終于舍得睜眼的葉雲景神智模糊的悠悠轉醒,謝桢轉身撲回床邊摟着他嚎啕大哭,哭夠了又開始恨他醒得晚,于是那天晚上葉雲景簡直是被謝桢掐得死去活來。
瘋道士自那日後渾渾噩噩了許久,他若是能夠早點遇到楚婉婉也就不用平白無故的殺死那麽多人,楚婉婉和葉瑜能懂他的苦楚,所以一直想方設法的寬慰他。
可其他的江湖人沒有親眼所見這些事情,故而根本不會理解,一時間楚婉婉與葉瑜都成了和妖道同流而污的賊人。
江湖上對他們罵名最盛的那一年裏,葉瑜照顧着葉雲景休養生息,楚婉婉整日纏着瘋道士一會吓唬他說衣服上有蟲子,一會逗他飯菜裏放了瀉藥,謝桢則忙活着天天在地裏掘蚯蚓往瘋道士的房裏放。
那是楚婉婉最開心的一段日子了,瘋道士是個不谙世事的劍癡,會看着她挽起褲腿下河摸魚的姿态臉紅,但不會數落她不知檢點,楚婉婉從來都打不過瘋道士,謝桢後來都見怪不怪了,他師父切磋一輸就會去扒人家褲子。
再後來,天一餘孽再起風波,殃及的村鎮百姓太多,葉瑜讓葉雲景和謝桢先去搬救兵,他們兩個小孩找到了最近的浩氣駐軍想讓他們施以援手,而那個駐軍首領正是薛掣。
薛掣那時的枕邊人曾與葉瑜有過節,佳人有心葉瑜無意,那女人給葉瑜的酒中下藥想走一步險棋,結果被千裏迢迢來吃河蟹的楚婉婉拆了臺。
薛掣為人還算說得過去,只是腦子太慢,一方面偏信江湖傳言一方面又有溫香軟玉的枕邊風,故而遲遲沒有施以援手。
謝桢始終記得那個畫面,他和葉雲景跪在大營門口聲嘶力竭的請薛掣出兵,而薛掣營裏的女聲卻在陰陽怪氣的說着楚婉婉同葉瑜跟妖人同流合污,如今是遭了報應。
他們最終連一兵一卒都沒有求來,村落裏滿是血水和焦土,葉瑜明黃的發帶被泥土蓋去一截,他和葉雲景拼命的刨着,手指滲血指甲斷裂的時候看見的是被毒屍拉扯到分崩裂析的屍首。
誰都沒有全屍,似乎是因為被葉瑜拼死護住了,楚婉婉的大半身軀還在,遠處惡臭腐爛的毒屍身上仍有火焰在燃燒,謝桢在毒屍身上找到了瘋道士的半個屍首,清俊幹淨的純陽道人滿臉血污,他是用長劍将自己和毒屍釘到一起才得以點火的。
謝桢那年十四,葉雲景十九,他們冒着昆侖的漫天風雪投奔惡人谷,葉雲景名聲鵲起的第一仗就是屠了薛掣的大營。
謝桢親手殺了那個明婉豔麗的美嬌娘,他剜掉她的雙眼拔掉她的舌頭,恨不得将眼前的女人開膛破肚大卸八塊。
是葉雲景及時将滿手血污的他抱在懷裏,他才沒有伸手去掏那個女人的腸子,他赤紅着眼睛憤怒的尖叫掙紮,葉雲景握着他的手将匕首送進女人的心窩,幫他終結了這場過于血腥的報仇。
從那之後,葉雲景就再也沒有讓他沾過血。
謝桢再回卧龍坡的時候是開春,薛掣回歸浩氣盟,整裝待發劍指白龍,他從南邊回來就一直渾渾噩噩的提不起精神。
馬匹托着他晃晃悠悠的往戒備森嚴的城池走,不遠處的城門開合出一道縫隙,從中飛馳而出的年輕人有着世間最耀眼明亮的笑容。
謝桢恍惚着拉近了缰繩,他露出一個久違的笑意看着季恒沖着他飛奔而來,他倏地明白了這次祭拜時紙錢為什麽燒得那麽旺,想來是他天上的師父對這次這個貌美膚白的徒婿非常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