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驚懼
意識消失前一刻, 南晚想了很多。
前世車禍的場景又出現在她腦海,她狠狠咬着唇,不能暈過去。
但人的意識抵不過藥性的強烈。
暈過去前一秒, 她似乎聽見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好像是來救她的。
南晚做了一個夢。
她站在街口,熟悉的場景, 再過一會兒,會有一輛橫沖直撞的面包車闖過來。
她躲閃不及,被車碾壓而過。
那樣的疼,想起來仍覺得生不如死。
果然, 熟悉的面包車出現在路口。
以一種極速飛馳的狀态向她奔來。
她想邁開腳步, 但最像被釘住了一般, 挪不開一分。
車離她越來越近——
“南晚!”有人叫着她的名字。
抱過她的肩,往旁邊撲去。
風在呼嘯, 地面炙熱粗粝。
她的褲子被磨破,手臂也鮮血淋漓。
但她卻是很清醒的,她沒有死掉。
手臂也一點不疼。
抱住她的那個人, 身上的氣息很熟悉。
她轉過頭想看,但周圍的景物飛快消逝。
她沒有死, 但她卻看到了自己的屍體。
霍浔洲站在她面前,一身黑色的西裝,面無表情。
沒有表現出絲毫的傷心。
但他的手卻攥成了拳,在輕輕顫抖。
似乎有人在喊着她的名字。
聲聲呼喚,纏绻深情。
周圍的景物慢慢消褪, 她成了一個局外人。
與此同時,那聲呼喚慢慢清晰。
意識漸漸回籠。
她想起了,她在走在學校裏,被人下藥了!
南晚掙紮着睜開眼,殘存的藥效讓她腦袋暈暈沉沉的。
眼前是昏黃的燈光,暗沉沉的環境。
她要快點醒過來!
不能落入和前世一樣的結局。
她咬住自己的下嘴唇,但沒有力氣。
眉心皺成了死結,她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
濃濃的困意再次襲來。
身下是**的泥土,手被人緊緊捆在一起。
有人伸出手,撫在她眉心。
指腹冰涼,帶着某種讓人汗毛豎起的滑膩,撫過的地方,留下一道淺淺的水痕。
是水嗎?
南晚鼻間輕動,一陣鐵鏽味。
是血!
她手狠狠往地上砸去,刺痛讓她清醒了一點。
南晚終于睜開了眼。
她看見一雙眼睛,裏面沒有絲毫情緒地瞧着她。
看到她醒來,那雙眼睛小弧度彎起,看上去不那麽冷。
“你醒了。”眼睛的主人聲音很輕,微微蹲下身,和她視線平視。
那一刻,南晚心裏想了很多。
你怎麽在這?
這是哪裏?
我害怕。
但她最後都把這些話一一忍在喉嚨口:“霍浔洲,我們可以回家了嗎?”
霍浔洲彎了彎嘴角,笑容很涼。
“當然可以。”他說。
傾身抱起她。
雪白的袖口在燈光照耀下,反射出冷冷的光。
南晚覺得有些冷,霍浔洲的黑色西裝似乎顏色有些深。
在他抱起她的剎那,濃厚的血腥味傳來。
南晚頭暈腦脹。
“晚晚,別怕,我帶你回家。”
南晚身體抖個不停。
霍浔洲來了,她脫離危險了,即使霍浔洲對她再不好,也不會要她的命。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怕。
霍浔洲抱着她走出了房子,外面天光大亮。
南晚這才發現,原來他們剛才在某個廢棄的工廠,外面站着許多黑衣保镖。
她看見程毅的臉。
一向愛笑的程毅臉上很少出現這樣的表情,仿佛被什麽事困住。
南晚回過頭看去,工廠的門大打開,光明照了進去,清晰的看見裏面的場景。
裏面躺着幾個男人。
但南晚數不清有幾個。
裏面的男人,大腿以下被人全部砍下,橫七豎八的放着。
廢棄工廠的鮮血滿地。
瞬間,她瞪大了眼睛,身體僵硬,腦袋一片空白。
都能聽見牙齒磕在一起發出的脆響。
她不敢置信,艱難地揚起頭,脖子似乎都發出喀吱的聲音。
“是…是你?”
霍浔洲彎唇:“是他們罪有應得。”
他毫無懼怕,甚至還露出了幾顆牙齒,潔白而整齊。
宛如尖刀,直直刺進了南晚的腦袋。
她身體顫抖個不停,顫顫巍巍地下頭。
她穿着淺色的衣服,此時上面染上了大面積的鮮血。
從工廠出來到這,地面留下了一串紅色的腳印。
血腥味濃重得刺鼻。
霍浔洲的西裝濕答答的,她覺得顏色過深的黑色,原來是全染上了血。
南晚暈過了過去。
身體軟趴趴地窩在霍浔洲懷裏。
霍浔洲彎了彎唇,對程毅說:“處理一下。”
程毅皺着眉頭看着霍浔洲。
霍浔洲已經抱着南晚離開。
西裝褲往下滴着血,暗紅而鬼魅。
南晚又做夢了,她夢到了小時候看過的電影。
那時候她還很小,其中有一幕讓她至今難以忘記。
怪物反派要用人的鮮血來飼養自己。
它長年睡在池子裏,滿池的鮮血,池子上圍滿了一圈的人,被人捆着扔在地上。
那些人脖子被人割了一刀,血像噴泉一樣湧出。
這一幕給當時年幼的她留下了不少心理陰影,曾經做了好長一段時間的噩夢。
在許多年後,這個噩夢再次出現了。
她想喊出聲,但喉嚨像被什麽給堵住了。
全身無力,仿佛一只砧板上的魚。
南晚滿頭大汗,終于醒了過來。
她躺在溫軟的床上,眼前熟悉的景象告訴她,她又回到了霍家。
她低頭看了看,身上穿着睡衣。
手腕處的疼痛提醒着她,廢棄工廠裏經歷的一切。
那些殘肢又出現在她眼前,滿地的血,紅得讓人心驚。
那幾個人應該活不了了。
“喀吱”一聲輕響,沉寂的水面落入一顆石子。
霍浔洲站在門邊,穿着灰色的家居服,他朝她露出一個笑。
笑容很淡。
“啊——”南晚捂住自己的頭。
那一刻,噩夢中血池中的怪物變成了霍浔洲。
她心中的驚懼害怕到達了頂點。
霍浔洲朝她步步逼近,腳步聲從容。
他摸着她的腦袋:“別怕。”
南晚捂住自己的腦袋躲開他的觸碰。
因為極度害怕,她已經喊不出聲,喉嚨裏發出澀澀的、啞聲的小獸般的嘶吼。
她躲避的動作太劇烈,一不小心摔下了床。
頭狠狠磕到了床頭櫃。
南晚又暈了過去。
只是身體還仿佛有意識,抖得像只面對着老虎的兔子。
霍浔洲抱起她,把她放在床上,揉了揉她額頭上的淺淺紅痕。
他站直,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眼中情緒莫名,周圍冷得結冰。
片刻後,他又笑了。
傾身死死抱住她,往她額上的紅印出狠狠親了一口。
仿佛确定了這個人還在。
他站起身,走了出去。
順便把燈關上,門一聲輕響掩上。
房間內一片黑暗,躺在床上的女孩。
身體輕微顫抖着,牙齒死死咬在一起。
似乎又做了噩夢。
***
程毅和卓彥在書房等着霍浔洲。
看見他出現了,兩人神色都是略一松動。
程毅率先說:“洲哥,那幾個綁匪都是有案底的人,也沒親人,就是死了,也不會有人知道。”
霍浔洲坐在椅子上,手指敲了敲桌子,發出有節奏的輕響聲。
霍浔洲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
程毅卻低下頭,似乎有些難以啓齒:“洲哥,你……”
他忘不掉霍浔洲發狂的樣子,拿着刀開始砍人。
雖然一直知道霍浔洲狠,但他的狠掩蓋在完美的西裝外套下,在外人眼中,他就是一個心狠手辣的商人罷了。
程毅從來沒見過霍浔洲這一面,狠辣、粗俗又毫不掩飾。
得到南晚被綁架的消息時,霍浔洲的反應便有些奇怪了。
他們這樣的人,經歷過的類似事件也不少。
但程毅從來沒見過霍浔洲這番模樣,面色兇狠陰冷,仿佛一只被困住多年的野獸放出囚籠。
宋怡本來還想威脅霍浔洲,但霍浔洲根本沒給她機會。
他太狠了,直接開槍擊中了宋怡的肩膀。
宋怡身邊沒多少人,她以為靠南晚可以威脅霍浔洲。
但霍浔洲當時的反應,差點讓程毅以為,他一點都不在乎南晚。
他們已經查到了南晚被擄去了哪,就在工廠後面的廢棄生産房裏。
程毅他們進去時,幾個男人壓在南晚身上。
那一刻,霍浔洲像是要發了狂。
他沒有直接打死那些男人,而是在男人被打得毫無還擊之力的時候。
生生砍下了幾個男人的大腿。
程毅當時差點吐了。
卻看見霍浔洲站在南晚面前,手微微顫抖,血順着指尖滴下。
他不敢去碰一下南晚。
霍浔洲讓他們出去。
程毅慫了,他覺得那個時候的洲哥,好像有病。
原來一直表現得像個正常人,但在得知小嫂子被人綁架的消息後。
便壓制不住了,這時候的洲哥,才是本質。
程毅想讓霍浔洲去看看心理醫生,但他又不敢。
虧他是個男人,想起洲哥面不改色砍人那一幕,都覺得有些腿軟。
霍氏是個正規的公司,雖然商場上有争鬥,但程毅平時也沒直接接觸過這樣血腥的場面。
他跟了霍浔洲好些年,一直不知道,原來霍浔洲有這一面。
卓彥沒經歷過霍浔洲砍人的一幕,自然也不知道程毅的心情。
他雖然從程毅口中了解到了,但到底比不上親身實地接觸。
此時只是問道:“宋怡現在還在醫院,之後把她送給和宋家有仇的那些人嗎?”
霍浔洲翹了翹嘴角,眼眸卻無絲毫笑意:“她不是有精神病嗎?當然要治好,治好之後再送給宋家仇人吧,就當做個好事。”
卓彥也忍不住顫了顫。
霍浔洲說:“行了,沒其他事就回去吧。”
卓彥準備出去,程毅卻還有些猶豫。
霍浔洲轉過頭看他,彎了彎唇:“程毅,你去幫我找個心理醫生。”
“可以催眠的那種。”
作者有話要說: 那個,狼人男主了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