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hapter 16 羊角面包

夜願又仔細看了看這張照片,心裏莫名輕松了一點——只是接吻罷了,不算什麽太直觀沖擊的畫面,要知道如果相片拍到了他們倆的下半身,可不是這麽一副衣褲整潔的模樣。

多恩一把抽走了相片,夜願略帶失落地擡頭看了他一眼,多恩不可置信地瞪着他:”看什麽!你難不成在回味什麽……什麽……龌龊的事吧!“

夜願聳了聳肩膀,攤手道:“這件事暫且不談,您剛才說……是來給我這個的?“他揚了揚手中的方巾,“那小孩兒跟我或者晝司少爺都沒有任何關系,您抓他毫無道理,不如告訴我,您真正的訴求是什麽,我才能幫您達成願望。”

多恩眯着眼睛看了看他,反問道:“沒有任何關系?那我殺了他也無所謂哦?”

夜願笑了一下:“您不會的,為什麽要做這樣的事呢?少爺您不是個殺人犯。”

“別告訴我我是什麽!”多恩怒吼道:“好好操心你自己吧!我哥從安娜那裏回來之後,明天這個房子裏還有沒有你這個人都是兩說!”

說完這句話後,多恩便繞過夜願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多恩少爺!”夜願叫住了他。

多恩猛地回頭——夜願死死盯着他的臉,觀察他每一處微小的表情。他舉着方巾問:“這件事,是您自己的意思,還是夫人的意思?”

多恩抿了抿嘴,下意識反駁道:“關你什麽事?”

夜願訝異地微微揚起眉毛:“夫人并不知道?”

多恩惱羞成怒,罵道:“不要用你那肮髒的讀心術!”他将相片揚手丢在夜願臉上,“他死定了!我先玩兩天,但他死定了!想救他出來,做夢!”

多恩進了電梯之後夜願才匆匆上了樓,米奧正圍着那個許願池想把細細的水流關掉。

“這玩意兒聽得我想尿尿。”他說。

夜願招手道:“別管那個了,剛才主人的弟弟來了。”

“哦,”米奧沒什麽興趣道,“廢物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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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願噎了一下,但考慮道自己給對方介紹情況時确實透露了這樣的意思,只得繼續說:“安息不是被夫人抓走的,是被多恩少爺帶走的!”

米奧聽完“噌”地站起來就要往外竄,夜願在後面大喊:“走了!他已經走了!”

米奧已經跑了一半的樓梯,回頭怒瞪着他:“你幹嘛不把他抓起來!”

“抓他能幹什麽!”夜願說,“你不明白嗎?不好對付的是夫人,如果只是多恩少爺的話,救出安息難度就低了很多。”

米奧不爽地用鼻子出氣,踏着重重的步伐走回來:“那你說,這個廢物弟弟的訴求是什麽,你要拿什麽去和他換?”他想了想,道:“不對啊,你不是說一切都由那個繼母在操控,廢物弟弟并沒有太大争奪財産的野心嗎?”

“你……你別叫他廢物了,”夜願額頭冒冷汗,“如果是多恩少爺的話,那他多半不是為了牽制我從而牽制主人,而是……”

他為難道:“單純地讨厭我而已。”

米奧看他的眼神已經不能用“冷漠”來形容了。

“他……好像從小就很崇拜主人,但是……一直沒什麽機會跟在主人身邊,反而是我幸運地被主人教導着長大,”夜願捂着臉:“而且主人特別優秀之下,就襯托得老被拿來和主人作對比的他……特別廢物……”

米奧也蹲下身捂住臉。

“所以你被人家弟弟吃醋了,”米奧痛苦道,“為什麽安息老是招惹這些奇怪的人。”

過了一會兒,他又問:“那廢物平時住在哪,他不和那個繼母一起住?”

這下連“弟弟”兩個字都省略了,米奧開始直接稱呼多恩為“廢物”。夜願點頭道:“他們都住在李奧尼斯的本宅日蝕號上,但那裏人多嘴雜,如果是被帶到那裏去的話我一下就知道了,安息估計在他某艘游艇上。”想了想,他接着說:“明天開始我會安排人遠遠跟着他,範圍很快就能縮小。”

米奧也平靜下來了,他沉思了一會兒,忽然不着邊際地說了一句:“你知道嗎?羊其實不算很好的寵物。”

夜願茫然道:“啊?”

米奧看着他,說:“看着咩咩咩的,其實很兇殘。”

夜願更茫然了,張着嘴:“什麽意思。”

米奧站起身來抹了一把臉,拍了拍褲子:“沒什麽意思,就是告訴你一聲,他們會撕家。”

隔日一早,夜願本來要趁給晝司準備早飯順便試探照片風雲的後續,走下樓才赫然發現屋裏并沒有人,屋裏的東西也沒動過位置——主人徹夜未歸。這雖然不是第一次發生——以前也有過外出辦事太晚就直接住在外面的情況,但這次卻尤其叫他心慌。

把本來要準備給晝司的早飯端回自己屋裏投喂給米奧,對方三下五除二就吃光了所有東西,夜願不滿道:“你能不能慢點吃,好好享受一下這個食物,這平時是只有主人才能……”

對方把嘴巴湊到杯子上方,問:“要吐出來還給你嗎?”

夜願氣得把他手中的盤子抽走了,上面還沒來得及開動的羊角包落入了夜願的口中。他一邊奮力咀嚼,一邊含混不清地說:“你知道這東西多稀有嗎!你知道小麥有多難種嗎!”

米奧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這東西在外面,要賣65筆芯一個!”夜願說。

筆芯這個單位激起了廢土極大的熱情,他迅速站起身來:“還給我!”

夜願呵呵冷笑着把整個面包都硬塞進嘴裏,然後被噎得兩眼翻白。

吃過早飯之後,夜願交給了米奧自己通訊終端的子機,雖然只能收發一些簡單地訊息,但用于緊急聯絡也不錯了。離開地心大廈之前,夜願又查看了一遍——主人還是沒有回來。

就在這時,派去跟蹤多恩的下屬傳話回來——多恩少爺一大早就離開了日蝕號,朝外海的方向去了。

夜願精神一凜,抓起外套就跑出了門。

他前腳一走,晝司後腳便踏入地心大廈。

忙碌了一夜才終于得以休息,他累得要命——愈發刺眼的太陽光叫他神經抽痛,只想趕緊趁下午的會議之前補個眠。

進門後,預想中的咖啡和面包香氣鑽進他的鼻子,晝司輕輕嘆了一口氣,終于感到放松一些。

這瘋狂的一夜始于外海突如其來的臺風警報。

臺風來得毫無痕跡,風眼以極快的速度朝虛摩提移動着,所有在外海搭設了養殖場和植物園的家族全都炸了鍋。

晝司迅速着急六名家主簽署了碘化銀導彈驅散臺風的命令,逼得臺風轉向,撲到了數百公裏外的海岸線上。

忙完這件事後,他正準備朝安娜為了泡湯的電影計劃而道歉,卻遭受了對方兇猛的質問:“如果您不喜歡我,大可以直接跟我說,犯不着這樣!”

晝司面上無動于衷,心裏卻偷偷想——不是打了電話推遲嗎?脾氣竟然這麽大。

夜願想的什麽爛計劃——一周抽幾個小時來通過穩住安娜從而拉攏果戈裏,現在看起來時間的投入根本得不償失嘛。

還是算了……

晝司正色道:“我沒有不喜歡你,之前也說了,你年紀還小,要從認識接觸開始沒關系,但……”

“但你根本就沒可能喜歡我!”安娜眼淚都要出來了,把照片遞給他:“您喜歡的是男孩兒吧!那個夜願,怪不得這麽多年來你都把他帶在身邊,別人還說他是……他是……”

教養良好的貴族少女說不出“走狗”這樣惡劣的話,何況之前幾次見面,那個金發碧眼又總是溫和笑着的青年一直叫她印象不錯。

她不是沒有意識到,眼前這位長相俊美、目光深沉的長子雖然平時處事滴水不漏,但相處下來卻完全沒有任何距離拉近的感覺,反而還是一樣的生疏、客氣,她也從來分不清他真實的心情。

她有點怕他,但又被他這種冷硬的氣質所吸引。

她也不是沒有注意到,那位侍從先生很明顯就不怕他的主人,兩人就算站得遠遠的,彼此間也有一道扯不清的聯系和默契。

原來是這樣,他們根本不是什麽普通主仆,而是戀人關系。而且看照片的年頭,還是交往多年的戀人!

少女的心事毫無保留地透露出來,晝司有些頭疼地抽過她手中的照片。

拍得不錯,晝司心裏想,同時暗自盤算着怎麽把這個膽敢偷拍主人、并且捏在手中多年準備投機的叛徒抓出來。

“這個,是真的。”他舉着相片,“但也是過去。”

“現在我和夜願,沒有這一層關系,”他把照片撕成兩半,又對疊撕成四份,“以後也不會變。”

安娜猶豫地看着他手中的碎片,問:“所以您說,願意和我從約會開始,直到我成年,也不是緩兵之計咯?”

晝司笑了一下:“當然不。”

少女白皙的臉龐露出憂愁,她說:“我知道的,我知道你願意花時間和我約會,主要是因為我爸爸。”

晝司不置可否,只問:“為什麽這麽想,你覺得自己還不夠可愛?”

“我當然!”安娜擡起頭來,又咬住嘴唇——雖然從小在無盡的寵溺和呵護下長大,贊美的話也聽過不知道多少,但對于眼前這個人她有沒有魅力,她真的不确定。

安娜小聲問:“那……可愛的我可以提一點過分的要求嗎?”

“你可以試試。”晝司說。

安娜說:“我希望……您如果真的想要給我……給我們一個機會的話,可以為了我,試着更換一下自己的貼身侍從。”

此話一出,她很明顯感覺到氣氛冷掉了,連忙補充:“李奧尼斯家有那麽多人,一定會有很好的備選!如果他真像您說的那樣,沒有什麽特殊關系的話……”

她沒有說的是——匿名送來這張照片的人,同時也夾了一張字條:再過陳年的石油,碰到一絲火星也會複燃。

安娜說完立馬閉上了嘴巴,屏息等待他的答案。

會和我生氣嗎?會覺得我得寸進尺不知好歹嗎?

不至于吧,只是一個小小的侍從罷了。

晝司沉默下來,似乎在考慮她說的話。

他忽然嘆了一口氣,後退了幾步靠在窗臺上,從前襟的兜裏摸出一只細長的雪茄,然後掏出一個金屬色的打火機。點着火之前,他問:“我可以在這裏抽煙嗎?”

安娜愣愣地點了點頭。

晝司點着火,吸了一口,然後打開窗把煙吐了出去——這味道和安娜以前聞過的煙味不太一樣,有種炙烤的香氣。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眼前這個抽着煙的晝司似乎和過往謙和有禮的他又不太一樣,海風吹起他的衣角,男人吐煙的樣子帶着慵懶的性感。

“你之前不是問過我喜歡什麽樣的人嗎?”晝司忽然說。

安娜又愣了一下,不太确定地點了點頭。

晝司看着她的眼睛,說:“聰明,我喜歡聰明的人。”

“聰明漂亮,識大體,有風度,知道自己的位置和角色并能最大限度利用自己身份。”他說,“我喜歡這樣的人。”

安娜被他這樣看着,臉變得通紅。

漂亮自不必說,舉止有節識大體、了解利用自己的角色也是她從小到大作為果戈裏獨女的必修課,那麽她離晝司完美對象的差距就就只有一步之遙了。

有風度,換言之是要她退一步,放棄對這件事的逼問糾纏。

安娜深吸了一口氣,說:“我知道了。”

晝司難得真心實意地笑了一下:“果然是聰明漂亮。“

處理完安娜的事後,晝司又被賭瘾發作的馮老和林科叫去打了一晚上的牌,直到天蒙蒙亮才被放走。他閉着眼揉了揉眉心,一邊進屋一邊說:“夜願,過來說說那個探月基地的事。”

沒有反應。

晝司疑惑地睜開眼:“夜願?”

不在?他看着準備食物的餐臺上幹幹淨淨,沒有咖啡也沒有面包,但空氣中又确實還殘留着食物的香氣。一旁的茶幾上散落着幾摞文件,是他昨天臨走前在看的植物園擴建規劃。

沒有整理?晝司納悶道——是不是昨天從廢土上回來晚了,還沒起床?

這近年來已經十分罕見的情況叫他不由得想起夜願小時候,那時他作為奴仆,每天早上六點不到就要起床,整個白天都困得要死。好幾次晝司發現他手裏捏着抹布抱着花瓶打瞌睡,要不是晝司不動聲色地扶一把,那個六百年歷史的金彩瓶哪能免于劫難。

想到這裏,他心裏有點好笑,掏出兜裏的照片碎片看了看,難得回憶起往日的情景。他一邊松着領帶和袖口一邊往樓上走——夜願看見自己忽然出現會是什麽表情呢?一定是先充滿茫然,然後惶恐又驚訝。

他嘴角噙着笑意,推開了閣樓的門。

裏面沒有夜願,只有一個高大健壯的棕發男人,彎着腰瞪着眼睛看他。

而且男人還是半裸。

因為衣服太緊正在翻箱倒櫃找替換衣物的米奧:“……”

晝司無聲而緩慢地眨了眨眼,倒退一步阖上門,捏了捏鼻梁。

他擡起頭上下左右地看了一番——沒錯啊。

他再次推門進去,裸男依舊站在原地。

什麽意思?他家從小養大的金發侍從變成猛男了!!!

晝司心裏驚濤駭浪,面上無動于衷,反觀米奧亦然。

米奧:“呃……”

他剛發出一個音節,晝司驟然從背後掏出槍來,米奧迅速從腿邊抽出匕首,叫道:“你怎麽能帶槍進來!”

與此同時晝司也厲聲問道:“你是誰!”

平端着槍口,晝司說:“我叫晝司·李奧尼斯,是這裏的主人,我給你三秒。”然後他拉開了保險栓。

米奧聽罷一臉黑線,“哦”了一聲說:“原來就是你啊,我是……”他想了想,說:“馬塞洛,是夜願先生的侍從。”

“先生”兩個字他叫得繞口極了。

還從沒有人用這種“就是你啊”的語氣對他說過話,晝司眉頭一皺,說:“他沒有一個叫馬塞洛的侍從。”

“是馬塞爾!我說的是馬塞爾·博格!”米奧想起來了,“你不要嘲笑我有口音。”

他拾起地上的上衣,把名牌翻給他看。

晝司皺着眉看了一眼,又問:“那你在這幹什麽,夜願呢?還有,你怎麽不穿衣服?”

米奧停頓了三秒,說:“因為……夜願叫我脫光在這裏等他。”

作者有話說

米奧:又睡地板,為什麽走到哪都睡地板,我不想睡地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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