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閑下來的馮秋又恢複了原樣,整天無聊地在家裏上着網,旁的事一概不管不問。
這天馮誠下班回來,手裏拎着兩個袋子,左手的袋子裏裝着水果,右手的袋子裏裝着蔬菜。
坐在椅子上的馮秋瞧見了,不由挺直腰詫異道:“哥,家裏的水果還沒吃完,你怎麽又買了?”他可是知道堂兄沒幾個閑錢,難不成是因為自己住在這裏的原因?
馮誠彎腰把豬肉、豆制品和蘋果一個一個地塞到冰箱裏。因這冰箱老舊,體積也小,沒裝幾個就滿了,馮誠把剩下的幾個桃子放到馮秋跟前的小桌上,讓他拿個去洗洗吃。
沒得到回話的馮秋以為這是被自己說中了,看着桃子不忍接過。
馮誠抹了把臉上的汗水,坐到他旁邊的凳子上,掀起衣角,吹着風扇。過了一會,見身旁的人沒動靜,便催促道:“快去洗洗吃啊。”
馮秋站起身,從袋裏挑了個最大的拿出來,低着頭說:“哥,我暫時還不想吃,我幫你洗一個吧。”說完就拿着桃子往廚房走。
馮誠擡眼看着他的背影,不緊不慢道:“這些都是你爸媽買的”
馮秋的腳步頓了一下,之後又繼續走着。只是在洗桃子的時候,眉頭一直皺着,他想:既然是爸媽買的,那堂兄一定是知道自己離家出走的事了。
洗完後,馮秋帶着忐忑的心情走到馮誠面前,伸手遞過桃子,見堂兄接過咬了一口,臉上的表情也還是和平時一樣,并沒有急着追問自己。
馮秋在心裏默默地松了一口氣。
馮誠吃着桃子沒說話,而馮秋也不知道怎麽開口,于是,兩人就這樣無言地靜了幾分鐘。
待一個桃子吃完後,馮誠把桃核扔到垃圾桶裏,看了一眼低着頭看不清神情的堂弟,然後才緩緩說道:“你沒什麽想說的?”
說什麽?說自己一無是處,還學別人玩離家出走?馮秋一直低着頭,沉默着。
屋子裏很安靜,靜得能聽到樓下道上行人走過時的腳步聲,以及對面樓上洗碗的聲音。
馮誠耐心地坐着等了會兒,見馮秋真的是不打算說什麽了,他便站起來,拿過陽臺上晾曬的衣服,帶着一身疲憊進了衛生間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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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聽到關門聲,馮秋這才敢擡起頭。他不是不想說,而是不知道從何說起。
之後的兩天,馮誠沒有再問,而馮秋也沒主動去說,畢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
星期六晚上九點多,馮誠接到了一通電話,來電顯示是“姑父”,開口就說請他和馮秋明天中午十二點去小區外面最大的一家飯店吃頓飯。馮誠還沒來得及拒絕,對方就挂斷了通話。
馮誠把這事告訴了馮秋,馮秋兩眼盯着手機,不假思索道:“一定是鴻門宴。”
馮誠抱臂想了想,點了下頭。但由于對方是自己的長輩,他也不好說什麽,只能想着既來之則安之。臨睡覺前,他叮囑馮秋,讓他別玩得太晚。
其實這幾天,馮秋雖然整天抱着手機,但是心思卻不在上面。
次日中午十一點五十分,馮誠帶着馮秋來到了指定的飯店二樓包廂裏。他們的姑父還沒來。
這家飯店規模并不大,只是在這一帶都是小餐館的陪襯下,才稍微顯得有些大而已。包廂裏的櫃式空調已打開,溫度卻調得很高,離得近了才能感受到絲絲冷氣。
馮秋來到空調前,按動着上面的按鍵,調低了溫度後這才又坐下。原本馮秋是不打算來的,但他又按捺不住好奇,他很想知道平日裏不怎麽來往的姑父突然請客吃飯究竟是為了什麽,尤其是特意的說了一句大人都沒請。
兩人喝着服務員端來的白開水,坐在位子上等着,這一等便是半個多小時。說要請客吃飯的人這才姍姍來遲。
來人看起來四十多歲,中等個子,體形有些發福,穿着短袖白色襯衫,銀灰色長西褲,腋下夾着黑色皮包,腳上的皮鞋擦得油光锃亮,脖子上帶着條項鏈,露在衣服外面,金晃晃的有些粗,十分顯眼。
魏勇德一坐下就招呼服務員上菜,說完後,放下皮包,從兜裏掏了包煙,抽出三根,遞了兩根給馮誠馮秋。
兩人接過後,馮秋低頭看了一眼,見是個外國貨。
魏勇德瞧見,笑了笑,嘴裏叼着煙,拿着一款圖案別致的金屬打火機點燃,深吸一口後,仰着脖子吐出一嘴的淺藍色煙霧,徐徐說道:“前幾天剛從國外旅游回來,順便買了幾條當地的煙抽抽,味道還不錯。”說着似是想起什麽,伸出夾着香煙的右手,把放在桌上印有zippo字樣的打火機推了過去:“你們也抽抽看味道怎樣。”
馮秋拿起打火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然後才打開,點燃香煙。之後又把打火機遞給堂兄。
馮誠這時已經從兜裏掏出了自己的塑料打火機,見此,對馮秋擺了擺手後,滑擦了兩下手裏的打火機,低着頭燃着香煙。
魏勇德的嘴角弧度拉得更大。
菜很快就上來了,三人吃着菜,誰也沒開口先說。酒足飯飽後,魏勇德又扔了香煙給他們。
馮秋靠坐在椅背上,側目問道:“姑父,最近是不是又發財了?”
魏勇德笑得一點也不含蓄,叼着煙翹着二郎腿說道:“哪裏,只是發了一點小財而已。”
馮秋笑說:“恐怕不止一點小財吧。”
這時,魏勇德的手機鈴聲響起。光聽這鈴聲,馮秋就猜出了手機的牌子。
魏勇德接通後只說了一句:“任你說得天花亂墜,我也不借。”之後就果斷地掐斷了電話。把手機裝進兜裏的時候,魏勇德對着馮誠馮秋二人說道:“剛才打來的那個人是我從小玩到大的一個朋友,最近要買房,想從我借幾萬塊”說着嘴角就露出一抹嗤笑:“我有錢也不會借給他。”
馮秋眼裏帶着疑惑。
魏勇德彈了一下煙灰,不屑道:“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就憑他一個月千把塊錢的工資,我把錢借給他,猴年馬月才能要回來。”正說着,看向他們二人的眼神也變得耐人尋味起來。
馮秋低下頭,默默不語。
一旁的馮誠抽着煙也沒說話。
魏勇德對着馮誠問道:“聽說你妹妹談了個對象,本市的?”
馮誠點了頭,應了聲“嗯”
魏勇德又問:“聽說都開始談婚論嫁了?”
“嗯”
魏勇德吸了一口煙,悠閑道:“讓你爸多要點彩禮。”
馮誠說:“男方家裏條件也不是很好。”
魏勇德蹙眉不贊同道:“就因為對方條件不好才要多要點,條件好的你不要,男方也會多給的。”
馮誠輕輕應了聲。
魏勇德以為馮誠把他的話聽進去了,又自顧自道:“既然男方家裏條件不好,你們要的彩禮錢,怕是很難短時間裏能湊齊,那你們的酒席飯錢夠嗎?陪嫁的東西都想好了嗎?準備辦多少桌?還有……”
其實魏勇德也只是嘴上問問,具體的,他并沒有想着要去操心。
對于姑父提出的一連串問題,馮誠用一句“還在商議中”給搪塞了。
魏勇德也沒在意,又岔開了話題,聊了些其他的,之後付完錢就走了。
回到家裏,馮秋躺在床上悶悶不樂。尤其是從他姑父說的那一句“我有錢也不會借給他”的時候,他總覺得姑父的這句話是說給他和堂兄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