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朋友

國滿仔細看了那則新聞,內容完全是臆想,圖片也不甚清晰,但可以認出從獲的臉,并且通過酒店外圍的特征可以确定是哪一個酒店,這對從獲自然是大大不利。思索片刻後,她打了一個電話,用從獲從未聽到過的冷酷語氣下了一串命令。她要為從獲擺平這件事。

第二天,從獲精神抖擻的下了床,經過一個好覺,昨天那些事的影響力已經大大削弱。她洗漱完畢,手機鈴聲就在此時響起來。不是媽媽就是爸爸打來的電話,為了在接電話前有充足的心裏準備,她給爸媽的來電設置了不同的鈴聲。

媽媽溫柔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先是日常的問候,然後到了主題。

“從獲啊,我們這段時間要回去看看爺爺,你得有個準備。”

從獲一聽十分開心,立刻說了自己現在待的地方,但隐瞞了受傷發燒之類的事情。

“那很好啊。年輕人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不過要記得少給人家添麻煩。”

從獲拿着手機不住點頭,又說了些不痛不癢的話才挂斷電話。這下,她突然有了一個新的目标。

吃早餐的時候,國滿感嘆年輕人就是容易恢複,不動聲色地勸從獲吃了不少食物。許甬看着手機,提示不要點擊“鄭氏某孫女竟然在爺爺病重期間與陌生男子開房”這一新聞的消息已經滿天飛,據說那是那是一個新型病毒,已經有不少好奇者中招了。他目光深邃,了無食欲。

吃過早餐後,從獲提出要趁此機會去看望卧病在床的爺爺,她說今天早上媽媽打電話來還提到了這件事。

“在父母沒有出面的情況下,你能見到重重保護下的鄭氏領主?”

國滿抛出的第一個問題就把從獲難住了。

“就像我上次給你分析的,在這種情況下,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引來無謂的猜測。雖然是要表達對爺爺的關心,也該考慮自己的處境。”

從獲低下頭,她被國滿的三兩句話打敗了。

國滿不贊成從獲單獨去見鄭商錫,許甬剛好持相反看法。

“去,為什麽不去?爺爺生病了,做孫女的想要去見一面都是錯的嗎?”

許甬也許有考慮過其他問題,但他此刻被國滿的話刺激,一心就是要與國滿作對,也就顧不得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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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滿看着激動的許甬,不說話。

從獲趕緊說:“這是我私人的事,你們犯不着為我的事起争執。我決定了,不去看爺爺。”

許甬冷笑道:“人雲亦雲,沒主見。”

從獲尴尬地笑笑,算是默認了。

國滿說:“河源的氣氛不對,我們快些離開吧。從獲,近期你不要回河源了。”

從獲還沒說話,許甬已經搶先說:“當時說要來河源的是你,現在又讓趕緊離開,什麽都是你一句話,你想怎麽樣?”

許甬那咄咄逼人的态度讓從獲吃驚,她一時半會兒還想不到為什麽許甬忽然用這種态度對國滿,出發的時候大家不是相處得很好嗎?一定是什麽環節出了問題,從獲看着幾乎是在對峙的二人,不知道該怎麽辦。

“我們都是成年人,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國滿正色道,“從獲還是個孩子,我們把她帶出來就得對她的安全負責。而且,我認為我們都是從獲的朋友,給朋友提供正确的意見也是應該的吧。”

“從獲還是個孩子。”許甬冷笑着複述這句話,突然擡高了聲調:“她已經十七歲了,能走能跳,有自己的思考,怎麽就得任你擺布呢?”

雖然被國滿稱為孩子,從獲仍然感到高興。多年的校園生活訓練出一種自以為孩童的認識,就算身心都已經不同程度成長,在離開校園正式步入社會之前依舊無法擺脫這種思想。那是一種被人保護的感覺。國滿話裏的“朋友”二字,給了她意想不到的鼓勵。

但是,從獲無法認同許甬的觀點,盡管被當做成年人對待是一種很好的體驗,此刻的從獲卻感覺不到開心。許甬今日異常的表現徹底改變了他在從獲眼中一貫的形象。

“對不起,是我太激動了。”

許甬首先道歉結束這在從獲看來莫名其妙的對峙,國滿沒有說什麽。

當天下午,三人離開河源,可謂乘興而去敗興而歸。國滿提出坐環島公交回許城,這樣可以欣賞剩下半段旅途的風景,無人反對便達成了一致。

回到許城的時候,已經挺晚了。許甬和國滿一起送從獲回宿舍,在宿舍樓下,許甬停下了腳步,國滿則親自将從獲送到房間裏。

從五歲起,從獲住進了許城大學附屬學校的宿舍,從多人間住到現在的一人間,她很能接受集體的生活,對于個人的隐私空間反而注意的不多。幹淨整潔的宿舍裏,除了生活必需品,最多的就是各種書籍。那些女孩子喜歡的小玩意反而少的可憐。

“真是個聽話的好孩子。”

聽着國滿的贊美之詞,從獲露出了孩子般的得意。

河源鄭氏第三子明榕是不嬌慣兒女的典範,早早把女兒丢進寄宿制學校,讓兒子乘坐公交車上下學,夫妻倆還以身作則,精心經營了一片莊園,讓放假歸來的兒女感受稼穑之艱,從而養成吃苦耐勞、勤儉節約的良好品質。這些都是被媒體重點報道過的新聞,國滿自然有所耳聞。

“早點休息,養足精神迎接假期。”

幫從獲把門帶上,國滿邁着優雅的步子走到宿舍樓下,許甬還在那兒等着,國滿不由一笑。

“晚上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許甬淡淡開口,不久前他們還有過争執,現在他要送人家回去,這并不是什麽矛盾的事。

國滿點點頭,走在前面帶路。

夜色下的校園靜悄悄的,仿佛能聽見腳步聲引起的回聲。誰都沒有說話,一直到國滿家門口。

“軋軋軋——”

四只體型龐大的白鵝尖叫着跑了過來,許甬大吃一驚,他自然知道那是許城大學校園裏的鵝老爺,忙擺出防禦的姿态沖到國滿面前,白鵝似乎因此而怒,朝許甬咆哮着,聲音響徹雲霄。

“回去。”

身後傳來的國滿那帶着一絲笑意的聲音,許甬以為是對自己說的,正欲反駁一句,卻見那一只只胖大白鵝乖乖往後退到大門口,擺成整整齊齊的一橫排,竟悄然無聲了。

“這是我養的寵物。”

在許甬愣住的時候,國滿已經走到白鵝面前,伸出細長白皙的手輕撫其中一只白鵝的脖子,白鵝溫順的享受着主人的撫弄,發出別樣的“軋軋軋”聲。

“你是稚之的堂兄,不會不知道吧?”

許甬看着國滿的背影,忽然有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了一句:“你真是個怪人。”

怪人,對,就是個怪人,這是許甬最新想到的對國滿的看法。養鵝為寵物的人的确不少,但試想一下,有誰能夠把高高在上的鵝馴化得如此服服帖帖?有如此時間和精力的人,其內心又是如何呢?

許甬又想到自己那個誰也不服的堂妹,除了大伯父以外,沒有人能讓她屈尊。然而,只是見過國滿一次而已,稚之便心服口服地認了這個家教,而且每周親自跑到國滿家裏上課,風雨無阻。這個人究竟有什麽樣的魔力,竟能輕而易舉地施加自己的影響力?

“這倒是個新評價。”

國滿把那只大白鵝輕輕推到一邊,如果許甬眼睛沒花的話,那只大白鵝竟然表現出了留戀的神情,望着國滿戀戀不舍。

“因為你今晚的做法,我不會計較這兩天的事情。”

國滿淡淡一笑,許甬卻感受到了明顯的壓力。他神色一凜,想要從國滿身上看出什麽,卻是什麽也沒看出來。

“就如上午所說的,我們都是從獲的朋友,僅此而已。”

說罷,國滿拿出鑰匙打開鐵門,走進去,回過身把門鎖上,然後朝庭院深處走去,整個過程沒有再看許甬一眼。連那四只大白鵝都不屑往許甬這一瞧,紛紛追随主人的步伐而去。許甬望着國滿離去的背影,看着庭院裏那棟房子的燈光逐一亮起,照亮了周圍的地方。他張開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十分鐘後,許甬離開了國滿的住宅。今天發生的事太多,他一時半會兒還沒辦法把像漿糊一樣的腦袋弄清醒。他要回去沖個涼水澡,他要把這些堵塞大腦的東西都沖掉!

與許甬相比,從獲的心情無疑輕松多了。她得到了國滿老師的肯定,這足以把騎行過程中的不快掃蕩幹淨。至于許甬那不知所起的情緒,她也全當是個偶然。人都是自私的,當自己的心情足夠愉悅時,往往會忽略別人為什麽不開心。

把設置好的鬧鐘關掉,從獲明天要睡到日出三竿,然後收拾東西回父親在許城的私邸,也就是她平時認為的“家”。結束一個學期的,不是折磨人的考試,而是那令人心情愉悅的長長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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