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形象
河源鄭氏攝政從獲上任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抓捕“鄭從清”,情報由許氏提供,行動兩家共同負責。
“說,是誰指使你冒充鄭從清?那些證據又是從哪兒來的?”
脾氣暴躁的審訊官揪起“鄭從清”的領子,厲聲喝問。對方只是露出嘲諷般冷笑,任由審訊官打罵。
“鄭從清”被捕後,立刻押回河源審訊,奈何他軟硬不吃,被打到傷痕累累,硬是一言不發,死死扛着。
一個士兵小跑到審訊官身邊,向他耳語。審訊官丢下“鄭從清”,整整衣服,便走到門口,一衆人齊聲高呼:“恭迎攝政閣下!”
“啪”的一聲,屋子裏的人整整齊齊敬了一個軍禮。
從獲從外面進來,随行有軍官也有文官,審訊官站得筆直,向從獲報告說:“報告攝政,這個嘴硬得很,到現在也沒有開口。”
從獲看了看被鎖鏈綁住的“鄭從清”,首先冒出來的想法是:這人長得不錯。沒辦法,自從她認清自己的年齡後,就不再有什麽拘束羞澀了。
“你叫什麽名字?”
大概是認為從獲問了一個很白癡的問題,“鄭從清”冷笑着瞥了從獲一眼,依舊什麽都沒說。
“既然這樣,等下拉出去槍斃吧。”
從獲淡淡地說,她當然知道這樣的人是沒辦法讓他開口的,那留着也沒有用。不過,她倒想賭一把,不知道忽略這個人的價值會不會激怒他,然後說出什麽驚天動地的話?
審訊官雖然有些不願意,但還是遵命而行。
這次被抓捕的人連同上次被抓捕的一共十六個“鄭從清”分子被押上刑場,一個士兵打一個死囚,“鄭從清”被安排在左起第二位。槍聲響起,囚犯一個個倒下,“鄭從清”也仆倒在地,只是沒死。負責“鄭從清”的士兵走上前去,槍口對準“鄭從清”的腦袋,然後就傳來求饒聲。
“求求你們,別殺我,我什麽都說!”
“鄭從清”蜷縮在地上,瑟瑟發抖,傷口正往外冒着血。士兵收起槍,把他拖到從獲面前,一股異味讓在場的賓客皺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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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你都知道些什麽。”
“鄭從清”顫抖着,一五一十地說了,從獲卻想趕緊把他槍斃,因為按照“鄭從清”的供詞,他是假的,所謂證據也是僞造的,這些全都是“拔釘子小組”指使的,他只是一個執行者而已。許氏、韋氏的代表都在場,想要封住他們的口可不是容易的事。
就這樣,“拔釘子小組”成為這件事的幕後指使,鄭明榕清白了。三家一致通過決議,宣布取締“拔釘子小組”,通緝該組織的主要負責人,要求所有參加過該組織的民衆投案自首,這樣還可根據情節輕重從輕處理。如果參加者不主動自首,一旦被抓捕,将從重處罰,那些收容“拔釘子小組”的人将同罪。
一時間,五聲島上人心惶惶。更大範圍的搜捕行動展開後,衆多的“拔釘子小組”成員遭到逮捕,一些人開始武裝反抗。決議通過的第三天,幾個“拔釘子小組”的重要頭目與“鄭從清”被處死,而還有更多的“拔釘子小組”頭目因為互相舉證而暴露行蹤。
第五天的時候,第一起汽車炸/彈襲擊事件在許城發生,造成數十人死亡,上百人受傷。“拔釘子小組”宣布對此事負責,同時宣稱之前針對他們的決議是在诋毀一群代表正義的人,他們将以血還血以牙還牙,決不讓別有用心的人得逞。
之後,各種襲擊事件在五聲島上頻頻發生。許氏領主許洪的座駕也遭到襲擊,幸好他本人當時并不在車上。“拔釘子小組”的報複愈甚,帶來的恐慌愈深,官方的鎮壓愈嚴,反抗愈烈,事情陷入惡性循環中,“拔釘子小組”的負能量被全面釋放。
就在與“拔釘子小組”糾纏不清的時候,從獲又趁亂做了擔任攝政後的第二件大事,即扶持鄭明秀、打壓韋遷。
鄭明秀在東城的政權并沒有多得人心,郁悶許久的民衆把希望寄托在年輕領主韋遷身上,巴不得他能作出一些改變。在從獲的授意下,間諜跑到韋遷身邊唆使他頒布極為激進的命令、作出十分理想但難以實現的承諾,将民衆的情緒吊起來。因為種種情況,韋氏領地上的民衆被撕裂成兩部分,那些美好的承諾也成為他們發洩情緒的對象。在這種情況下,韋降趁機奪取權力,清算當年逼迫他的人,仇恨與恐慌迅速蔓延,韋遷陣營面臨瓦解的可能。
當民怨得到積累後,從獲便支持鄭明秀出兵攻擊東江上游的韋遷。韋遷兵敗如山倒,只帶了少數親信逃進平山。韋降因為急着報私仇而得罪不少人,在亂軍中被殺死。就這樣,鄭明秀倚靠着軍隊、挾持領主,再次成為東城韋氏的主人,但這時候軍隊的發言權已經大大超過以往。
事後,從獲聯合許氏表達了對鄭明秀的支持,大力呼籲和平,希望韋氏民衆能夠團結到鄭明秀的旗幟下。又因為“拔釘子小組”的事,韋氏領地已經人心惶惶,大部分人都心甘情願地接受了以軍事力量為支持的鄭明秀一方,只有少數人還在謀劃如何讓流亡的韋遷回來。
通過這兩件事,從獲為自己樹立了一個形象——舊秩序的守護者。她不介意別人這麽看,這是她在無數雙眼睛盯着下努力得來的成果。她的影響力正在向河源鄭氏緩慢滲透,悄然改變的東西不是肉眼可見的。明榕夫婦當然不會直接出面幹預她的行動,因為這對夫妻早就做好了最後出面收拾殘局的準備。
最後的結局似乎顯而易見,從獲本以為自己可以在這一段時間裏不必過戰戰兢兢的生活,不必小心翼翼地面對各方力量。實際情況是,她還是太天真,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夾着尾巴做人,真是個道理。
解決“鄭從清”問題和韋氏內亂後,從獲面臨着一/大/麻/煩,這麻煩不是今天才有,它是當年種下的種子發芽了。
當年還是個小姑娘的時候,從獲就對“拔釘子小組”沒有太多好感,因為許甬的緣故,這才與其發生聯系。但也正是因為許甬,從獲才會在今天感到麻煩。就在“鄭從清”把所有矛頭指向“拔釘子小組”的時候,從獲就考慮過許甬的問題,那時候她不好把這件事壓下來,而且她預感到有人一定要讓這件事發酵。後來,後來就真的那樣了。
“拔釘子小組”對于加在自己的頭上的罪名甚至都沒有反駁一句,這個本來代表着正義卻逐漸淪為官方打擊對象的組織,竟然直接以報複的手段回應三家的懲罰。鮮血淋漓,只能喚起更多的仇恨,在把血流夠之前是不會停下來的。在這個時候,從獲多麽期盼許甬現身說幾句。
離開河源北特別監獄的許甬,五聲島上有關他的消息到此戛然而止。一向號稱消息靈通的國滿老師,也不能給從獲提供什麽有價值的消息。作為“拔釘子小組”真正負責人的許甬,就消失在這五聲島的大地上。
作為河源鄭氏的攝政,從獲已經有權力調閱更多的絕密材料,卻依舊沒有發現什麽有用的。她相信不是材料收集的問題,而是仍被明榕夫婦控制的情報機構向她隐瞞了什麽。她也明白,父母都是極為固執的人,要想讓他們做出改變,還不如從獲自己先主動改變以迎合他們。所以,從獲只有等,她要等許甬現身。
“攝政,小心!”
在警衛撲上來之前,從獲感覺到了威脅,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她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倒下,躲過了那一發致命的子彈,貼身警衛的血卻已經滴到地上。還擊的槍聲響起,刺殺者很快被擊斃,這樣的刺殺,已經是本月第二次。常言道,事不過三,這樣的刺殺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發生,組織者一般都聲稱是“拔釘子小組”的人。
從獲摸摸胸口,心髒砰砰地跳個不停,上次距離死亡這麽近,是多久以前的事?她親自送受傷的警衛上救護車,囑咐醫生要給他最好的治療,這時候腦袋才清醒一些。
五天前得到消息,“拔釘子小組”公認的負責人許甬現身平湖。三天前,許甬又出現在韋氏與鄭氏領地交界地帶。據說,許甬去見了韋氏的流亡領主韋遷,雙方達成了一個秘密協議。然後,有關許甬的消息就只剩下小道消息。
從獲仔細看着送上來的資料,不敢放過一個細節。她确定那個記憶中的許甬還活着,不僅如此,他還變得更加強大。按照從前,許甬現在的做法簡直不可理解。這些年,他到底經歷過什麽?
從獲走到窗邊,外面的世界繁華依舊,偶爾響起的槍聲也可适應了。她想,許甬所說的“秩序”,與她想要維護的,到底有什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