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母子
“獻出你兒子的生命,就可以保住你的孫子。”
劉銷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大廳裏回蕩,鄭明秀站在那兒,神色頹唐,不複昔日的飛揚跋扈,她的小孫子抱着她的大腿躲藏着。韋遷雙手被反綁在身後,坐在地上憤憤地看着大廳裏的人。幾個韋氏軍隊的高級将領站在一旁,冷眼瞧着。
韋遷本來與親信徘徊在平山邊上,許氏發生變故後,他改變主意,主動與鄭明秀談判,要求團結一致對敵。就在談判的時候,鄭明秀違背承諾,逮捕了這個可憐的兒子,并将他帶到這裏。
韋氏已經盡在國滿掌控之中,鄭明秀迫于壓力,不得已屈服于國滿。韋氏一家權力的代表,全在這兒了。
鄭明秀思量着劉銷的話,她的雙眼布滿駭人的血絲,精致的妝容已經一塌糊塗。她看了看膝下那個被吓壞了的孫子,又看了看憤怒的兒子,最後把目光定在國滿身上。國滿坐在椅子上,像高高在上可以生殺予奪的神明。
“你……真的會信守承諾?”
國滿手裏把玩着一只肥大的橘貓,像個沒事人似的。她聽了這話,才淡淡地瞧了鄭明秀膝下的小男孩一眼,淡淡地說:“這個世界屬于年輕人,不是嗎?”
熟料,聽聞此言的韋遷忽然情緒激動起來,朗聲大笑,有如瘋子一般,又試圖靠近國滿。一旁的保镖們立刻把他壓住,拳腳落在韋遷頭上臉上,一直打得韋遷鼻青臉腫鮮血淋漓沒辦法發出聲音,這才停手。
鄭明秀就那麽看着兒子受苦受罪,也不發一言,只是把小孫子的眼睛遮住,不讓他看見他父親受罪的模樣。小男孩也不知是懂事還是吓壞了,全程同樣不發一言,任由祖母擺布。
看到這兒,國滿忽然笑了,她給劉銷使了一個眼色,劉銷立刻摸出一把手/槍遞到鄭明秀面前,同時說:“拿着這把槍,用它打爆你兒子的頭,你的小孫子就可以活了。”
“不。”
鄭明秀拒絕了,她的聲音在發抖,眼睛卻不自主地看着那把槍。她不是害怕,而是懷疑,懷疑這些人的信譽。
“來吧,就一槍,什麽問題都解決了。”
劉銷不斷出言暗示她,鄭明秀終于有些受不住了,她說:“我從沒有殺過人。”
“你沒殺過人?”
劉銷冷冷一笑,這令鄭明秀心驚肉跳。
Advertisement
“你只是沒有親手殺過人而已!因你而死的人,何止千萬!”
他怒吼一聲,指着韋遷說:“那是你的兒子,你懷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來的,他的命就是你的!殺了他,你不會對不起誰!”
劉銷強行掰開鄭明秀的手,一邊把槍放到她手裏,一邊說:“來吧,嘗嘗親手殺人的滋味,你的小孫子就可以活命了。”
在劉銷的威逼利誘下,鄭明秀終于拿起了槍。她調整槍口,終于緩緩對準了唯一的兒子。與此同時,兩邊的保镖也将韋遷的身子擺正,便于射擊,為了避免誤傷,他們做完這些便退到了一旁。
鄭明秀沒有推開小孫子,小孫子仍舊抱着她的大腿,目光呆滞,空洞洞的眼随着祖母的槍口晃動。現在,鄭明秀瞄準了兒子韋遷,只要她的槍口再調整一點,就可以迅速對準國滿。考慮到這一點,場中負責國滿安全的保镖已經做好了準備,而國滿神色依舊,對此表現得很期待。
韋遷的左眼被流下來的鮮血覆蓋,不能視物,他睜大右眼,直勾勾地盯着鄭明秀,笑了起來。因為臉上的傷口和血污,他的笑顯得瘋狂而詭異。
韋氏的高級軍官冷眼看着,只有一個年長者微微露出不忍的神色,把頭偏向一邊,似不願親眼瞧見這母子相殘的場景。
鄭明秀的手還在抖,手抖着,身子跟着抖動,然後眼淚就被抖了下來。她慢慢咬住下唇,閉上眼的瞬間,猛地扣動扳機。“砰”的一聲,韋遷肩頭濺出血來,他晃了晃,沒倒。槍聲所帶來的巨大回音在大廳丁回蕩,這一槍像是打在每個人耳邊。
國滿笑了,劉銷也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打了這一槍,鄭明秀睜了眼,發現兒子還在那兒,正咧嘴沖她笑呢。她立刻明白這一槍失手了,她的神色不是慶幸,而是驚慌和懊悔,她居然再次将槍口對準兒子,這一次她的手沒有抖,眼神堅定決絕。
槍聲再次響起,倒下的人卻不是韋遷,而是鄭明秀。劉銷一槍打在鄭明秀的腦袋上,腦漿迸裂,慘不忍睹,而那個小男孩像是什麽都不知道,仍舊死死抱住屍體的大腿,也不知道哭。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令不少圍觀者變色。
“我不是說嘛,這個世界是屬于年輕人的。”
國滿環視全場,微微一笑,在這時候的笑容,顯得如此冷酷。
劉銷把槍撿起來,檢查過子彈,才收起來。他走到韋遷身邊,揪起韋遷的領子,把韋遷拖到鄭明秀的屍體旁,丢下,告訴他:“鄭明秀的槍口對準了你,她死,你活。這是你唯一活下去的可能。反之,無論她的槍口對準你以外的任何人,你都得死。”
他冷笑着補充一句:“小子,命大,天不亡你。”
韋遷聞言後破口大罵,什麽難聽的話都罵出來,什麽人都罵了,眼淚鼻涕血水橫流,那模樣甚是癫狂。
“啪”地一聲,劉銷往韋遷臉上狠狠甩了一巴掌,打得韋遷歪倒在地上。
“混賬東西,你現在可是東城韋氏的主人了!”
聽聞此言,韋氏的幾個高級将領都露出了不同程度的驚訝神色。國滿将一切看在眼裏,便指了指那個曾露出不忍之色的将領,“剛才,你不是看不過去嗎?現在,韋氏的男主人都活了下來,你還是不高興?”
那個将領擺出一副鎮定之色,用他那中氣十足的聲音回答:“這是您的臆測。我們是人,不必玩這些違背人倫的游戲。”
“違背人倫的游戲?”
國滿輕笑出聲,将橘貓抱起,往地上一丢,吩咐劉銷:“你跟他說說。”
劉銷随即說道:“按照我們掌握的信息,趙将軍最近的一個情婦跟你有血緣關系,那個女孩的母親,好像是你二十年前抛棄的女人。”
趙将軍的臉色白了白,滿臉不可置信,又似被憤怒沖昏了頭腦,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的同僚面面相觑,有的不可置信,有的笑着看戲。
“砰”的一聲,槍聲再次回蕩在大廳裏。趙将軍倒在血泊中,他的同僚臉色大變,有欲摸槍的,才發現槍支早已在進門時被沒收。
“這樣的人,你們說他該死不該死?”
國滿笑問那幾個高級将領,他們則如驚弓之鳥一般,趕緊回答:“該死。”
“這不就對了,我可是為你們除了一個大害呀。”
在槍口之下,這些人還能說什麽,無非唯唯諾諾而已。
國滿把目光轉向韋遷,“我給了你夢寐以求的東西,你不該感謝我嗎?”
韋遷聞言,擡頭看了看國滿,冷冷一笑,他這會倒是清醒了。
“收拾了許氏,解決了韋氏,下一個目标就是鄭氏了吧?”
國滿從椅子上站起來,“對,也不對。你怎麽可以把我跟許城那幫蠢貨混為一談?”
她走近韋遷,“不過,五聲島上的三家,我确實是要一一收拾。許氏最無聊,不想去管他。鄭氏最有趣,所以留在最後。而你們韋氏,順路而已。”
韋遷掙紮着站起來,說:“許氏的少主,鄭氏的攝政,都是你的學生。你接近她們,也是為了今天?”
“這實在不是你該問的。”
國滿似乎生氣了,她不再看韋遷,而是背對着向劉銷吩咐道:“把這裏清理一下,血腥味太濃了。”
劉銷揮揮手,便有人開始拖屍體。小男孩仍纏在祖母腿上,保镖們強行将二人分開,小男孩這才嚎啕大哭起來,聲音比槍聲還響亮,在大廳裏發出震耳欲聾的回音。
國滿面露不悅,劉銷趕緊指揮人把小男孩拖出去,韋遷想要阻止,卻什麽都做不了,只能在一旁眼睜睜地看着。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到底怎樣才肯罷手?”
韋遷大聲呼號。
國滿這才微微側過身,“看來,許甬什麽都沒跟你說。他不肯告訴你,也是個明智的選擇。”
韋遷想要靠近國滿,保镖們把他壓住,又是一頓毒打,直到韋遷沒了動靜。
“別打死了。”
劉銷阻止了保镖,走到國滿身邊,小聲問:“那邊那幾個,照原計劃辦?”
“就那樣吧。”
國滿心情似乎受了極大的影響,被丢到地上的橘貓蹭過來,用它那柔軟的毛去磨蹭主人。國滿也看也不看,徑直往前走,橘貓不死心般跟了上去,發出委屈的“喵喵”聲,有一種令人心碎的錯覺。
“劉銷,把這貓弄走。”
聽到命令的劉銷趕緊跑過來把橘貓抱起來,他不敢打這貓,國滿有時候喜怒莫測,他可是領教過的。這貓也被抛棄過幾次,也不知是被國滿以何種心情再次抱到膝上把玩,可憐它每次見到主人依舊溫順可愛。
國滿顯然有些不耐煩了,她背對着一片狼藉的大廳,看着牆壁上一幅五聲島全景圖,忽然沒了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