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結局(正文完)

從獲離開了醫院,當然是偷偷溜出來的。繼許氏之後,韋氏也亂成了一鍋粥,其戰鬥力只存在于傳說。這兩家之後,下一個遭殃的就是鄭氏。這鄭氏也不會像丁尚思吹噓的那樣還能守住,畢竟鄭氏才是亂了好些年的源頭,河源早已危在旦夕。說到這兒,必須強調一點:從獲可不是臨陣脫逃。

兵臨城下的危局還差幾天,河源城中已經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大部分的武裝力量都被安排到城防上,年齡适合的男性也一律被武裝起來守衛城市,就算是從獲這樣的重要人物,也沒有辦法享受到高規格的安保。就這樣,她才得以從醫院逃出去。

從獲的傷還沒好到可以出院的程度,可她不能等。早就安排好的護士偷偷拿來準備的藥劑給從獲注射,這是解禁科技後的成果,可以讓從獲的傷口再段時間內愈合,從而達到出院的要求。唯一的問題是,這種藥還處于試驗階段,而且有嚴重的副作用。

從獲管不了那麽多,她讓護士加大了劑量,這樣就可以看見傷口每一分鐘的形态都不一樣,沒過一分鐘,它就愈合一分,知道接近未受傷前的模樣。在這個過程中,從獲沒有感到異樣,相反,她感覺良好。

護士并不知道這種藥是何方神聖,她只負責把藥交給從獲這個尊貴的病人,并未多問一句。而提供藥物的醫生,也不知道這藥将要用于何種用途,他的任務僅僅是提供藥物。這是從獲的計劃,所有人只知道各自的那部分,只要她才知道總的計劃,而她也要為此承擔一切後果。

為了更好地完成任務,從獲還注射了別的藥物,這由另一個醫生提供,仍是處于試驗階段的藥物。她要冒這個險,為此不惜賭上一切,還準備為醫學作出一點貢獻。

坐上安排好的車,從獲開始想着父母知道她離開後會是什麽反應。她沒法阻止自己去想這個問題,就算知道結局依舊殘酷。她已經盡了全力,就算從頭到尾都有可能是孤身一人書寫着孤注一擲的悲壯故事。

出城并不難,從河源到達目的地的路上,已經可以看見準備逃亡卻又不知逃往何方的民衆。沒有辦法,在五聲島長大的人,視野裏只有這一片土地。

從獲的目的地是位于河口的海軍基地,這是五聲島上唯一一個像樣的海軍基地。因為祖先的規矩,本來是不準建設海軍的,後來丁放叛亂,各方面都發生了松動,尤其是在解禁科技之後,很多試圖改變五聲島的大項目都被提了出來,建設海軍基地就是其中之一。

鄭氏當時在明榕的支持下,一口氣拿出來大筆資金用于海軍基地建設,已經完成了大半。後來因為裁軍協議的事,海軍基地建設也被擱置。到從獲擔任攝政的時候,從獲力排衆議重提該計劃,并且秘密撥付了一大筆資金,在短時間內完成了海軍基地剩下的部分,并投入運轉。

現任海軍基地的指揮官是明榕當年指定的人選,從獲曾經動過換人的念頭,無奈在軍隊的人事問題上,父母絕不肯松口,只好作罷。現在,這個人能否為從獲所用,關系計劃的成敗。從獲做了兩手打算,她必須考慮到最壞的情況。

到達河口時,已經是後半夜。

“攝政,我們快到地方了。”

同行的老兵叫醒從獲,他們是兩個人,一個姓劉,一個姓王,參加過明榕的讨逆軍,打進過河源,是從獲物色的保镖。

“嗯。”

從獲從淺睡中醒來,不知是藥物的作用還是她真的太累了,離開河源不久就犯困,又睡不着,整個人迷迷糊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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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是海軍基地的外圍,怎麽沒有人?”

海軍基地是裏三層外三層圍起來的地方,從獲親自視察過,按理說這裏應該有人防守。

“會不會是調去防守河源了?”

這話也有道理,河源那邊動靜最大,丁尚思現在為了調集足夠的人手,已經男女不分、老幼不論了。

從獲敲敲腦袋,摸出了槍,“我們還是小心點吧。”

車子往裏走,一路上都是烏漆嘛黑的,沒有一點兒人氣,像被人類抛棄的地方。一直到海軍基地的大門口,還是沒有看見一個人,但是,空氣裏傳來了硝煙和血腥味——來晚了。

“掉頭,快走!”

從獲趕緊下令,這時候幾聲槍響,車子的輪胎被打爆了。

“下車,還擊!”

這樣做的結果難以預料,但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三個人迅速下了車,占據有利地形還擊。敵人的火力很猛,早就埋伏好了,以逸待勞,算是打了從獲等一個措手不及。

“小心!”

劉姓老兵撲倒從獲,替她擋了一顆子彈,鮮血噴到了從獲身上。對面傳來叫罵聲,然後槍聲便稀疏了許多。

“看來他們想抓活的。”

王姓老兵檢查了同伴的傷,搖搖頭,對從獲說:“我來殿後,您先走吧!”

從獲猶豫了一秒鐘,然後向老兵敬了一個禮,“保重!”

她離開了交戰最激烈的地方,身後随即響起劇烈的爆炸聲,槍聲慢慢平息,然後是人群追上來的腳步聲。他們不再開槍,準備抓活的,而這是從獲的底線。

實在太黑,無法看清周圍的事物,只能憑借感覺跑。這一跑動,從獲那種困倦的感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亢奮。她發現自己可以輕易跨越障礙物,就算跑了很遠的距離也不知道疲倦,渾身充滿了力量,這樣就将追兵甩了一大段距離。

前方出現了看不到盡頭的平地,從獲意識到那是海,她已經到了海邊。意識到這個問題後,她停了下來,找了一個地方埋伏起來。她計算過子彈數量,就算是死,也不能就這麽白白死了。

追兵在靠近。他們意識到已經失去了目标,為首的人罵罵咧咧,速度便降下來。他們打開照明設備,拉開距離搜尋。這對于從獲而言就像打靶子,她瞄準了一個敵人,扣住了扳機。

“砰”的一聲,從獲立刻滾到一邊,她被人瞄準了,這真不是什麽好消息。對方不準備要她的性命,那一槍只是警告,而追兵立刻朝這邊過來。從獲已經明白自己的處境,這比預料的更糟糕。她不能坐以待斃,于是想要還擊,她把槍口對準了外面的敵人,這時候槍聲再次響起,她的槍報廢了。

這簡直是貓抓老鼠的游戲!從獲怒不可遏,她把槍往外一抛,果然又招來幾聲槍響。她趁這個機會往海邊滾動,這是她現在能想到的辦法。她慶幸在軍營的生活把她這個旱鴨子變成了水鴨子,在這個時候還能派上一點用處。

被俘虜是可恥的事,可她還不能就這麽死了。跳海無異于自殺,在這個時候有一種救命稻草的錯覺。她心裏有一種奇特的感覺,有一個聲音要她跳下去。

追兵在後面大肆叫嚷,燈光已經打到從獲身上,也讓從獲看清了海與岸的界限。地上不知有什麽東西,紮的她生疼,而那種莫名的興奮感抑制了痛感,她發覺了不對勁。是藥物的問題,那些藥一定有問題!

從獲已經到了海邊,她的身子沾到了濕潤的泥沙,海水的鹹味竟讓人如此興奮!她在暈暈乎乎中緩緩站起來,然後邁開步子飛快往海水深處跑去,初時腳下還有支撐,不到一會兒就塌了空,鹹澀的海水灌入她的口鼻。她知道,這裏需要一個水鴨子。

從獲的意識已經不是很清醒,一個又一個浪頭打過來,她在水裏浮沉着,海水嗆入口鼻,慢慢就沒法露出頭。然後,在某一刻,她下意識地往水裏猛紮,整個人就這樣開始上浮,呼吸到了新鮮空氣。

岸上的人氣急敗壞地叫喊着,有人試圖下海來撈從獲,終究沒有讓他得逞。又有人出了別的主意,他們開始各種營救行動。

夜色逐漸達到最濃烈的時候,黎明前的黑暗來臨,整個五聲島陷入最黑暗的時刻。然後,黎明到來。

刺眼的陽光逼得從獲用手遮擋,這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漂到離岸邊很遠的地方,而懷裏抱着的這塊木頭又是從哪兒來的?她驚訝不已。

昨晚的事有如夢中,而現在的從獲才算是醒了過來。身上的痛楚令她要緊牙關,這真不是人受的罪!她伸手摸了傷口,差點沒直接掉進深海,傷口還在!那昨天的事,究竟怎麽回事?

這幫混蛋!從獲忍不住罵了一句,虧她擔任攝政之後撥了那麽多款,竟然搞出這種藥來!她覺得異常口渴,嘴唇幹裂,便試着嘗了一口海水,初入口時,尚有新鮮感,之後便完全噴了出來。她想,自己恐怕是要被渴死了。

想到“死”這件事後,從獲反而輕松了了許多,人生再如何如何,也不過這個歸宿。想想她三十二年不短不長的人生,也是值得感慨一番。遙想當年,她可是很想看看海上日出,這不是現成的嗎?老天爺居然在最後一刻遂了她的心,便是死也值了。

從獲迎着初升的朝陽,心裏忽然變得愉快。然後,她突然看見一個巨大的物件在海上浮動,正朝着自己這邊過來。愣了好一會兒,她才意識到那是一艘軍艦,一艘五聲島曾經禁止生産的軍艦!

她忽然有了求生的欲望,管他是哪裏來的,先靠近再說。就這樣,她開始不顧傷痛往軍艦的方向游過去。軍艦一方似乎發現這裏有個活人,放了一艘小艇下來,以極快的速度靠近從獲。從獲正高興着,她已經能看清小艇上的人,是一張熟悉的臉。

是誰呢?從獲琢磨着,當小艇距離她不到百米的時候,她忽然想到一串數字——348。天!這不是那個河源北特別監獄裏沒事就數腿毛的男人嗎?他怎麽在這兒?

從獲頓覺不妙,她立刻掉了個頭,使出吃奶的勁兒往別處游。

作者有話要說: 《五聲島遺事》的正文到此為止,謝謝各位小天使的支持。關于結局,因為這是最初設想的結局,而在完結時遵循這一設想,所以變成了這樣。再次感謝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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