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愛聽話

謝武甫不動聲色地往王易安那邊擠擠,王易安死抓着床頭叫苦不疊,江餘疑惑,他與謝兄之間隔了一人的距離,這麽寬敞,有王兄那麽擠得慌嗎?感覺那歇斯底裏地,好像要被擠下床一般。

江餘生性敦厚老實,善于以己度人,這腦筋嘛……偶爾轉不過來也是常有的,他只道他和謝武甫之間寬敞,想必王易安那邊也不會擠到哪去,殊不知床就那麽大,這邊寬敞,勢必擠的就是那邊。

興許兩人就是愛玩愛鬧,江餘如是想,于是他放心地背過身去,再不管其他閉上了眼,明日他還要早起整理藏經閣的史書典籍呢。

那一頭,王易安已經頂不住了,一個重心偏過去,手一松,她就要摔下床。

還好床不高,沒摔疼,只震麻幾秒。

正當她滿腹怨恨,把謝武甫都罵到祖宗十八代的時候,謝武甫單手将她撈起來放回床上。

王易安仍是不高興:“我睡地上去,不是剛好遂了你的意,還把我撿回來做什麽?”

“王易安,你的手,安分點。”謝武甫摁住她亂揮舞的手臂,小腹挨的那一下可不是開玩笑的,隐隐作痛,她平常瘦不拉幾,手肘倒是有力……

“我就是不安份,怎麽的!”王易安不滿地欲翻身,不知道壓在謝武甫哪,謝武甫當即痛得整個身體蜷縮起來。

王易安察覺到他的不對勁,秀眉一蹙:“诶,你怎麽了?我又沒打你。”

謝武甫捂着兩腿之間,額頭上都沁出汗來,太陽穴的青筋突起,看起來很痛苦。

她完全一副狀态之外,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伸出手就要叫江餘,被謝武甫制止。

謝武甫拽着她睡下,蒼白着臉虛弱地對她說道:“江兄睡着了,不要叫他,我緩緩就好。”

“你到底怎麽了?”

謝武甫忍着脾氣低聲說道:“你非得問?”

“你身子強健,能讓你這麽痛不欲生的,我着實好奇是什麽,捂着肚子,是胃疼?是不是你午飯把我那份吃了,漲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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漲得慌……

謝武甫腦子裏面只有這三個字。

王易安的後背熨帖着謝武甫的胸膛,感受到他的灼人溫度。

“诶,你身體好燙。”王易安努力地翻了個身,驚訝地發現他的臉也很紅,“你怎麽了,發騷了?”

發騷……

王易安咬字不清,“發燒”兩個字硬是被她念成了“發騷”。

謝武甫煩躁地翻了個身,面朝向江餘,卻看到江餘緊閉着眼,一臉安詳,江餘向來好眠,估摸着早已睡熟。

于是他順勢往前挪了挪,與王易安拉開距離。

王易安卻不依不饒地湊上前來:“謝武甫,你病了痛了,就跟我說,不要逞強,一個人扛着。”

那耳邊的熱氣,那異樣的溫柔,謝武甫震驚之餘,有暖意流入肺腑,但片刻後又覺得矯情,冷着聲音說道:“你是大夫?跟你說了,我就會不痛不病嗎?”

“我雖然不是大夫,但是我有錢,可以給你找大夫呀,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你幹嘛那麽極端地認為病痛只能說給大夫聽?”

“王易安……”謝武甫想叫她閉嘴。

但她不為所動,繼續說道:“你知道三國時的周瑜是怎麽死的嗎?就是因為沒人聽他說話,無法派遣內心的苦悶,才會一口老血噴薄而出而死。還有他的老相好諸葛亮,他為什麽死的,你知道嗎?也是因為沒人聽他說話!劉備在世的時候,順着他,啥事都聽他的,他活得可意氣風發了,可劉備死後呢?劉阿鬥一天到晚鬥蛐蛐,哪有心思聽他說話,所以他憋得慌,壓抑越久,爆發地越徹底,一口老血噴薄而出,他也挂了。”

“你在亂說什麽?”

王易安自顧自地說道:“所以啊,你不要跟他們學,什麽都憋在心裏,對身體不好。他們是無人可說,但你有我呀。”

“王易安,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說了。”誰都知道周瑜、諸葛亮不是被憋死的,他們倆更不是老相好,她卻為了突出她的主題強行改編,篡改史實。

謝武甫只覺腦仁疼,他不想再聽下去。

“謝武甫,你肚子還疼嗎?”

他肚子壓根就沒疼過,疼得只是被某人壓過的難以言說的部位……

王易安伸手撓撓他的肚子:“謝武甫……”

“你知不知道現在有多晚?”

“我知道啊,可是你肚子疼,我給你揉揉,揉一下就不疼了。”

謝武甫扯住她的手腕,制止她的動作,目光偶然間落在那個白玉手镯上,黑眸低沉道:“我的镯子你什麽時候還回來,看來明天得用劍……”

王易安搶回手,假意打了個哈欠:“好困呀,我先睡了,你也早點睡,肚子疼就讓它疼吧,反正你身體好,疼一會死不了人的。”

說完,她就翻身,背對着他。

雖是他想要的結果,但他聽着怎麽這麽不爽呢?

等王易安醒來,已天光大亮,謝武甫和江餘不知道什麽時候起的,床側空無一人,她揉揉眼睛,一個鯉魚打挺起了來。

書院比不得家裏,人家都起來了,她也不好意思睡。

洗漱完畢,再去膳食堂的路上,撞見了黃北山,他身邊陪了三個小弟。

既然潑水迎新這一事,是歷來傳統,不是黃北山胡謅,用來給她下馬威的,她自然沒道理發火,所以草草寒暄一番,她徑直去了膳食堂。

走在半路,想起沒帶錢銀,便折身回去。

其實她是第一次去膳食堂吃飯,也不知道是否需要錢銀,謝武甫、江餘都不在身邊,想着還是備着錢銀保險。

沒想到又遇到了黃北山,他走得可真慢,和那三個小弟邊走邊交談着,她嫌寒暄麻煩,不想正面對上,就慢悠悠地隔開一段距離跟着,想等他先進房。

突然,她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們平日在書院裏霸道慣了,只當前後都無人,大肆聊起來,毫無收斂嗓門,王易安在後面聽得一清二楚。

那個一身素衣的小弟,一臉谄媚:“大哥英姿,那個王家易安遠遠不及,你看昨天晚上慫成什麽樣,平白被潑了一盆水,毫無怨言,一點脾氣都沒有,足以可見金陵王家不過如此,若是有權有勢,肯定早就發作了,哪還會受了這氣?”

另外一個青衣小弟弓着背,也不甘示弱地迎合兩句:“他金陵王家哪比得上錦山黃家財大氣粗,大哥你說是與不是?”

“我聽說金陵王家三代為相,是第一士家,他們王家個個清高自傲,寧折不彎,就想見識見識,所以才在半夜帶人和一盆水去瞅瞅,他若是當場發作,那王家衰微的謠言便不可信,我對他自是以禮相待,但若是默默地受了,我便收他為小弟,為我所用,反正他一個慫包,也翻不起什麽大浪。”

一直沒說話的那個绛紫衣小弟,呵呵笑開,冷不防地冒出一句話:“大哥,用心險惡。”

素衣小弟狠拍了他的後腦勺:“狗傻子,亂說什麽!”

黃北山咧嘴笑:“我懂他的意思,他在誇我,他行事作風與常人都不一樣,口頭上說好的,心裏則在罵我,口頭上說不好的,實則在誇我。子寧,你今年剛來,不清楚也是正常,別和他計較,他可是我們的開心果呢,過後你就知道了。”

青衣小弟轉移話題,緩和氣氛:“說回正題,那個王家易安着實傻氣,說潑水歡迎他就真信了,哪有人大晚上去潑的,而且只潑他一個人,新生又不止他一個,都說王家子弟個個天資聰穎,他會不會是冒牌的啊?”

素衣小弟聽到“冒牌”二字,來了興趣:“這年頭打着名家旗號,到處招搖撞騙的也不少,還真說不準,你看看他身邊連個書童都沒有。哪有富貴子弟家連個貼身服侍的人都沒有?他肯定是假的,那慫包哪有一點名士的風華氣度?”

原來她被黃北山戲耍了一場,昨天那盆水,果真是給她的下馬威!

王易安咬咬牙,強忍住一口氣,帶着笑快步上前:“你說這話我就不愛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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