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家國大義
“王兄,潑水這事………”
王易安沒好氣道:“江餘,你厲害呀,沒想到人看着老實,實際上是個城府極深的主!說話說一半,你只說潑冷水是鹿山書院歡迎新生的傳統,卻不說,黃北山心懷不軌,不分時間,不分場合,只是借由歡迎的借口,潑我冷水,給我下馬威。你眼睜睜看着我被欺負了,不告訴我,我還傻乎乎地同黃北山好言好語,現在想起來,他們說我傻氣、蠢,還真是說得極對!”
江餘見王易安認真的神色,毫無嬉笑的意思,禁不住愣在原地:“王兄,我沒想到你對此事這般介懷,我、我……”
“你懂什麽?我被別人戲弄了你知不知道!還在背後遭他們群嘲,經過這幾日相處,我把你當做朋友,我以為你應該是站在我這邊的才對,你卻欺瞞于我,看着我被人欺負你明明知道,還不置一詞,我就像個傻子被黃北山玩弄于股掌中!你實話告訴我,在你心目中,是不是跟黃北山一樣在嘲笑我,巴不得我顏面掃地,等着看我的笑話?”
“王兄,我沒想到你竟然當我是朋友……”
王易安氣憤地揮開江餘握過來的手:“什麽也別說,我真瞎了狗眼!明知你們這些賤民不可信,還付出真心去,讓你們踐踏,侮辱!”
“王兄,此事是我疏忽,處理得有失偏頗,但絕不是你心中認為的那般龌龊,絕無取笑踐踏侮辱你的意思。”
“哼,你要是沒有,為什麽不告訴我?”
“依王兄你的脾性,若是知道此事,定會不依不饒,打擊報複。你千裏迢迢來鹿山書院是為了進修學習,不是來書院争個死活的,無端的憤恨只會消磨光陰,浪費時間。”
“你就那麽确信我會不依不饒,打擊報複?”
“是。”
望向王易安的目光堅定,毫無閃爍動搖。
王易安心虛了,但她仍硬着頭皮說道:“江餘,你看,你從來都不相信我。”
“正是因為相信你,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才不能告訴你事情的真相。”
王易安一時語塞,江餘他說的是事實,她向來是锱铢必較,受了氣一定要報複回去。
但她一向也是心裏服氣,嘴上不認輸,立即轉移話題道:“你聽過一句話嗎?叫做‘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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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乃東漢陳蕃好友薛勤,勸誡其所說,空有掃天下的胸懷不夠,還得從實事做起,從小做起。”
“你既然了解,就應該知道,進修學習學的不止書本上那點空洞的知識,還有為人處世的學問。我學成歸去後是要做一方父母官,若是此刻在書院裏受了氣,還默不作聲,那以後如何為百姓伸張正義,如何不畏強權,造福百姓?遇上惡霸,地頭蛇,就明哲保身,不惹事生非,默默地受了,甚至聽他們的擺布,那我這個所謂明鏡高懸的官還要不要做?聽任那些百姓受欺負,不得安寧嗎?”
江餘欲開口,王易安直接打斷他,繼續說道:“所以,我與黃北山的賬不得不算,這并不是單純意義上的打擊報複,這是個标志,标志着我伸張正義,不畏強權的決心!只有我不再受氣,我以後所管轄的地方百姓才不會受氣!”
“王兄,你竟有如此的家國大義嗎?”江餘內心震撼不已,他萬萬沒想到王易安并不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不靠譜,任性,相反地,內心自有一番千秋,萬事自有考量,并不是興起所致。
江餘實誠,但不代表謝武甫傻。
當江餘向他轉述王家易安這套話時,他不禁哈哈大笑。
這頭頭是道的樣子,要是他沒那麽了解王易安,不是從小跟她一起長大,不知道她是個什麽人,還真會豎起大拇指,對她的胸懷贊嘆不已。
但偏偏他是跟她一起長大,再清楚她的為人不過,于是他毫不留情地拒絕了江餘的請求。
江餘讓他幫王易安的忙,王易安要正式跟黃北山宣戰,奪取他在鹿山書院的大哥地位,給黃北山造成致命的打擊。
一個利益集團中的各個部分,生生相息,息息關聯,哪是一朝一夕形成,一朝一夕可以摧毀得了的?
王易安天真,江兄也跟着天真……他謝武甫可不天真,沒理由去躺這趟渾水。
當王易安氣勢洶洶地找過來時,謝武甫正在洗衣服。
院子裏陽光正好,那是塊空地,上面茵茵綠草,用幾根竹竿随意搭了個架子出來,以備晾曬衣服。
謝武甫面前擺了個大木盆,那是找江餘借來的。木盆寬而敞,因為常年用于洗衣服,浸潤濕滑,謝武甫修長卻布滿繭子的手在水裏進進出出。
“謝武甫,我聽江餘說你拒絕幫我,是不是真的?”
謝武甫沒有擡頭,仍舊認真地搓着手下的衣服:“是。”
“當真?你可知我将來是要做父母官的,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謝武甫打斷她:“你這套說辭,江兄已經一五一十地轉達給了我,不必多費口舌。”
王易安蹲在他面前,一臉納悶:“那你怎麽毫無反應?我自認為這番話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說服力十足呀!”
謝武甫重重地擱下揉洗的衣服,王易安躲閃不及,濺了一臉水。
“你幹嘛呀?”
王易安沒好氣地擡手用袖子抹掉。
“我們認識多少年了?”
“問這個幹嘛?”
“別管那麽多,你且回答我。”
“五歲那年認識的,我今年十六,十一年了。”
“十一年足夠認清一個人嗎?”
“按理來說,是可以的……但我不明白你的問題跟我們讨論的話題有什麽關聯。”
“十一年,你一直是個自私任性的士族子弟,在你心目中一直沒有除自己之外的事,更遑論家國大義,地方百姓?你這套說辭騙騙江兄可以,但來糊弄我,實在糊弄不過去。你讓我幫你懲治黃北山只不過是為了滿足你的報複心,在他面前找回臉面罷了,跟什麽黎民百姓、伸張正義、不畏□□一丁點關系都沒有。”
王易安咽咽口水,目光閃爍:“我承認先前是自私任性,但人生這麽長,我就不會變嗎?”
“你以後會不會變,我說不準,但你目前不會。”
“你不相信我?”
“一直都不相信你。”
“謝武甫,你!”
“還有這麽長時間,看你的表現,也許你可以取得我的信任。”
“真奇怪,我、我憑什麽要取得你的信任啊?”
王易安倏忽起身,一眨眼,不知道又跑哪去了。
等她再回來時,手裏抱了一大捆髒衣服,摔到謝武甫洗了一半的大木盆裏。
謝武甫陰沉沉地看了她一眼。
她不為所動,叫嚣着:“瞪什麽瞪,你是我的書童,你不給我洗衣服,難道我還自己動手?!還不快點洗!”
謝武甫猛地站起身。
王易安驚慌地後退幾步:“怎麽,你還要動手?”
謝武甫陰綿悱恻地來了一句:“你還我手镯了嗎,過去幾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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