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淋漓鮮血

王易安只顧使氣, 謝武甫吩咐下去,召回先前被打發回家的人手, 來料理這個院子。

本以為宋致然發完脾氣就走了,這事也就算過去了, 誰知中午在他們用膳的時候,宋致然冷着臉進來,毫無顧忌地擠開靠得極近的兩人,大咧咧地在他們中間坐下。

一想起那些花,王易安胸中就憋了口悶氣:“宋致然,你把我的花弄成那樣子,還有臉回來?”

宋致然極力克制心中的怒火, 想表現出毫不在乎,雲淡風輕的樣子,但語氣中的惱怒還真藏不住:“我不僅回來, 我還要穿着和他一樣的衣服回來,怎麽?王易安, 你現在竟還要趕我走了?!”

謝武甫不動聲色地壓住旁邊那只手:“宋公子如能識趣點, 自己離開, 事情就好辦很多。”

宋致然感覺到拳頭被謝武甫大力握住,好像随時在防備他做出什麽來,把他當成危險人物, 頓時覺得可笑,到底誰才是危險人物呀!

“同我有交情的是王易安,不是你, 她這個主人都沒下逐客令,你這條狗亂叫什麽!”

謝武甫聽了沒有絲毫情緒起伏,倒是王易安反應極大拍桌而起:“宋致然,你嘴巴放幹淨點兒,說誰是狗呀!你別太過分!”

“王易安,你才別過分,你跟他才在一起幾天,就站在他身邊,替他說話?你別忘了,在你最難過的這兩年,是誰陪在你身邊的!”

“我跟她認識了十多年,而你不過才兩年多,你根本沒有資格說這種話,宋致然。”

“宋致然,我知道你在我最難過的時候陪在我身邊,逗我開心,為我做了很多事,也做出了許多犧牲……可你扪心自問,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喜歡的是謝武甫,一直都是他……在我的記憶中,說過好幾遍,我最多只能當你是朋友,你說讓我考慮你,我嚴詞拒絕了,我覺得兩人在一起尴尬,有意要跟你拉開距離,是你總來招惹我,還說什麽只做朋友,對我再沒有其他想法。可今天怎麽回事,我和他在一起是遲早的事,你也清楚,那你為什麽還要那麽生氣,砸了我院子裏可以砸的一切?是你先假裝不在乎的,那就應該不在乎到底呀,為什麽還要生氣,簡直是毫無道理!”

宋致然再也控制不住,一腳踢翻桌子,陰鸷的眸子黑沉得厲害:“我為什麽生氣?因為我今天發現,和你做朋友是我做過最愚蠢的決定!”

桌子翻了,上面的瓷盤砸地,嘩啦啦一片響,王易安吓一大跳,久久不能回過神來,謝武甫牽着她的手,護在身後。

宋致然看着王易安驚慌的眼神,她就這麽怕他?

他很受傷,心裏怒火更甚:“我就是太自信,以為憑謝武甫心中的考量,是絕對不會和你在一起……早知今日謝武甫會和你在一起,我當初就是巧取豪奪也要把你變成我的人!”

謝武甫臉色不好看,厲聲道:“幸好沒有,否則,你的墳茔已生三尺荒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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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謝師爺,你厲害到極點了不是?幸好我沒做,否則我的下場肯定和黃北山一樣凄慘,他當初不過是威脅了下王易安,就被你殺死,順道把知道秘密的蘇晚冬殺死,你還讓江餘心甘情願做了替罪羊,你這麽厲害,要弄死我估計再容易不過,我哪敢和您老為敵?我不過是争争口頭上的威風,你何必當真,哈哈……”

宋致然反常地笑起來,那沒個正形的樣子看得王易安是毛骨悚然,她剛剛聽到了什麽?

他說自己被黃北山威脅,謝武甫殺了黃北山,殺了蘇晚冬,讓江餘做了替罪羊……王易安雖然知道江餘那麽個心慈手軟的人不會是真正的兇手,但怎麽也沒想到會是謝武甫做的?雖然她第一直覺除了謝武甫沒能殺得了黃北山,但後來發生的那些事徹底打消了她的疑慮……怎麽一轉眼又回到了起點?

她胸中百思不得其解,她什麽時候受了黃北山的威脅,為什麽她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王易安擡頭看謝武甫,謝武甫此時也低頭看下來,正好對上她的眼睛。

王易安難以置信,是你嗎?

謝武甫皺着眉,只是摟住她的肩膀,扭頭看宋致然,沉聲道:“你何時知道了這件事?”

他沒有否認,這算是默認了嗎?

他殺了人,不止是黃北山一條人命,還有蘇晚冬,還有無辜的江餘……

王易安突然覺得面前的謝武甫有些陌生,不自覺往後退,謝武甫摟她摟得死緊,不給她逃開的機會。

“何時知道重要嗎?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那麽多蛛絲馬跡,只要有心,什麽查不出來?”

“看來你已經知道挺長一段時間。”

“沒錯。”宋致然朝向王易安問道,“即使知道了這件事,你還要跟他在一起嗎?”

“我說過,無論他是什麽樣,我都喜歡他,我喜歡的只是他這個人。”

“簡直是愚不可及!”宋致然本能地叱責,但他一罵完就後悔了,努力穩下心神勸說道,“謝武甫他沒有你想的這麽單純,趁現在還沒釀成大禍,你放手還來得及,王易安,你別跟他在一起……”

“我相信他,你什麽也別說了,我認定了他,已經是他的人,任何事都不可能改變我的想法。”她既然做了決定,成為了他的人,木已成舟,當然別無退路,怎麽可能放手?黃北山那件事,她自會找謝武甫問清楚,今日他當着宋致然的面沒有否認,充分說明謝武甫并沒有打算繼續瞞她,待會兒自會告訴她真相。

“王易安,你想清楚,如果你和他在一起,就會失去我,不管是作為朋友的存在,還是作為你的依靠。”

“你才要想清楚,你砸了我的院子,我愛的花草,我原本打算只是生你半日的氣就原諒你,我都沒打算計較深究,而你現在卻要因為這等小事與我徹底決裂,宋致然,你能不能理智點,成熟點?!”

“我不理智,我不成熟?好啊,你要這麽認為就這麽認為好了,我會不成熟給你看!出于好心,我提醒你做好準備,全天下的人即将知曉你的女子身份,包括高高在上的皇帝!”

宋致然忿忿不平地甩袖離去,謝武甫提腳準備追,王易安制止他:“他說的不過是氣話,不用當真,我相信他,不用追。”

“可我不相信他。”

“謝武甫,你不準殺他,你要是敢殺他,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王易安被逼急,生怕他追殺宋致然,這些話過都沒過腦子就脫口而出,看着謝武甫臉一下子變得鐵青,趕緊開口補救道,“你為了我,背負了那麽多條人命,我實在不願你再沾鮮血,別殺他,好不好?”

謝武甫臉色好轉不少,只得應道:“嗯。”

“武甫,我要你向我保證,無論宋致然做了什麽,你永遠永遠都不能殺他,傷害他。”

“……我做不到。”謝武甫第一次吐露心跡,王易安卻變了臉。

這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于是他轉了話頭,嘴角艱難扯了個笑:“我的私心确實是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但為了你,我願意放過他。”

王易安長長地松了一口氣:“那我就放心了……關于黃北山那件案子,你可以告訴我真相嗎?我知道你是為了我……”

“我們換個地方,我告訴你真相。”

他們轉而到了卧房,謝武甫摟住她的肩,王易安的頭靠在他的心口,他輕啓薄唇,慢慢地講述起來前後的緣由。

那是個炎熱發悶的午後,王易安與宋致然在膳食堂裏用午餐。

那時候王易安和謝武甫才從金陵回來,因為王府裏的事正在鬧別扭,江餘跟蘇晚冬走得近,“三人行”各走各的路,而宋致然整天來纏着王易安,所以大多時候他倆總是同進同出。

謝武甫考慮很久,決定先來找王易安求和,卻在房門外發現了鬼鬼祟祟的蘇晚冬,他藏身在暗處,偷偷監視着蘇晚冬的動作,只見她左顧右盼,見四下沒人,偷偷溜進了王易安房裏,他透過窗紙,看到她将一封書信擺在王易安的枕頭下。

等她走了,進房打開書信一看,上面書:

【王易安:我已知曉你不為人知的秘密,若不想別人知道,今夜子時,到後山來見我。】

秘密?難道說王易安的女子身份被蘇晚冬發現了?

謝武甫不明白蘇晚冬以秘密要挾,想得到什麽,所以他收了書信到懷裏,等待夜色的降臨,子時的到來。

沒想到,等着他的并不是蘇晚冬,而是黃北山。

黃北山見到他顯然驚吓了一番,但片刻後他想起自己手裏是有砝碼的,所以當即定了心神試着談判,用王易安女子身份要挾他們一夥人以後不準管他的閑事,還有鹿山書院畢業後得由王族長舉薦讓他做個大官,否則就要把她的女子身份昭告世人,這等大事再不濟也能在聖上面前治個欺君之罪。

他要的并不多,他以為謝武甫肯定會答應。

結果他不答反問:“你是怎麽知道王易安在女扮男裝的?”

黃北山覺得這個問題不重要,所以和盤托出:“蘇晚冬說的,她也是個姑娘家,姑娘家看姑娘家,當然一看一個準。”

“你們……”

“她是我家奴仆的女兒,和你們常見我身邊的那個绛紫衣衫小弟是同胞兄妹,表面上他們是鹿山書院的學子,實際上都是服侍我多年的仆人,暗中為我探聽消息。”

蘇晚冬從小就被當男孩子養,因為她小小年紀就長得清秀可人,她娘怕她一個女孩子受委屈,尤其怕她被奪去清白,讓哥哥一步不離,好好照顧妹妹。黃北山需要玩伴,蘇晚冬兄妹倆有趣又好玩,便讓他們陪着,一陪就是十多年,其中不乏有受委屈的時候,但黃北山仗義,比起服侍其他人,實在要好很多,所以兄妹倆還算健康地長大,然後就跟着來了鹿山書院。

一起待了這麽多年,黃北山壓根不知道蘇晚冬是個女子,所以某一日深夜在後山發現洗澡的蘇晚冬時,那曼妙的曲線在月光照耀下,朦朦胧胧,黃北山心神震動,這才知道她是個姑娘,他當時被欲望驅使,産生了沖動,朝水中一跳,按住蘇晚冬欲行不軌之事,蘇晚冬慌亂間,說知道王易安一個天大的秘密,他一定有興趣知道。

黃北山果真清醒不少,蘇晚冬為了保全自己,只說第二日再說。

于是,一封書信送了來,王易安就是個女的,他先前的猜測不是沒有道理的,相比起蘇晚冬,他對王家嫡子女扮男裝更感興趣,于是派蘇晚冬去送書信約王易安子時見面,沒想到現在卻是謝武甫來了,不過沒關系,他跟謝武甫談判也是一樣的。

他怕自己被滅口,謊稱自己把這秘密寫成了一封書信,只要他出事,王易安逃不了幹系,金陵王家的秘密會暴露人前。

誰知謝武甫不吃這一套,點了他的穴,毫不遲疑地推他下崖,殺人滅口。

王易安聽到這,想不明白,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你敢殺他,真不怕他會把我的秘密暴露出去嗎?”

“我問你,你女子身份在他死後暴露了嗎?”

“應該沒有吧……”

“這就對了,他在騙我。聽他的說辭,頭天晚上知道了你的女子身份,第二天就讓蘇晚冬來約你,時間很緊,還沉浸在發現你男扮女裝的秘密喜悅之中,他根本想不到那麽多,而且他約的是你,見到我那刻呆住的表情,壓根沒想到來的是我不是你。而你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威脅,沒有絲毫的還手能力,只能束手就擒,所以,我敢肯定他是在騙我。”

“不對,他怎麽那麽确定我會看到那封信,我一定會來,不會帶其他的人來?”

“這就要說到蘇晚冬了。”

“蘇晚冬?”

“我倒小瞧了她,她借刀殺人确實用得順手,一切都是她搞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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