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你還啃我呢!”
江燃一陣無語,“熱你就把電熱毯關了啊,開關在你那邊。”
窦天骁彎腰按開關的時候,發現床底下有個挺大的曲奇餅盒子。
“你居然把零食藏在了床底下。”他的腦袋挂在床沿上,将餅幹盒拖了出來。
“你就知道吃,那裏頭不是餅幹。”江燃覺得自己剛才真是一通瞎操心了。
“那是什麽?”窦天骁扭過頭問。
“一個死人頭。”江燃陰恻恻地看着他。
“哎!”窦天骁被他吓得半死,反手就是一巴掌甩在了江燃的胳膊上,“你他媽故意的吧!吓我一跳。”
江燃仰着腦袋大笑了起來,“你掀開看看啊。”
窦天骁狐疑地颠了颠鐵盒,感覺裏邊的東西很輕,幾乎都沒有撞擊聲。
他把盒子抱到腿上掀開,發現是一堆用作業紙折成的懶蛤蟆。
他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這是自己小時候送給江燃的生日禮物!
窦天骁的嘴角浮現出了一抹他自己都未察覺的微笑,“你居然還留着啊…”
“忘了扔。”江燃涼飕飕的聲音飄進了他的耳朵裏。
“沒舍得就沒舍得,怎麽從你嘴裏撈出來一句實話這麽難呢?”窦天骁斜眼睨着他,從盒子裏抓了一只蛤蟆出來,放在手上,輕輕按了一下蛤蟆屁股,蛤蟆蹦到了江燃的身上。
“我這輩子頭一回收到這麽惡心的生日禮物,得留個紀念。”江燃攤開掌心,把蛤蟆彈回了盒子裏。
窦天骁仰着腦袋哈哈大笑,“那不是第一次給人送生日禮物,沒有經驗麽,我哥就說可以疊些千紙鶴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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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我眼瞎啊還是你的智力障礙啊!這玩意兒跟千紙鶴無論在體型方面,容貌方面還是寓意方面,都沒有可比性吧?”江燃拎着一只蛤蟆腿嫌棄道。
“那我不會疊千紙鶴啊!而且他們送千紙鶴,我也送千紙鶴,豈不是很沒有創意。”窦天骁替自己辯解道,“而且蛤蟆也是一種吉祥物啊,據說可以辟邪。”
“辟邪的那是貔貅。”江燃說。
“啊?是嗎?”窦天骁幹笑兩聲,“我看人家飯店裏都放着綠綠的蛤蟆。”
“蟾蜍吧那是,招財用的。”江燃說。
“蟾蜍是什麽?”
“就是蛤蟆。”
“那你跟我扯個屁,反正就是好東西啊!”窦天骁像是找到了無懈可擊的理由,拔高了嗓門替自己辯解。
“我沒說它不好啊,就是惡心,”江燃從盒子裏翻找出那只最特別的蛤蟆,“以及,您能給我解釋一下,這上邊‘醜男’兩字是什麽意思嗎!?”
窦天骁盯着蛤蟆的後背愣了愣,“這個字倒是有點像我寫的。”
“什麽叫有點像!本來就是你寫的!”江燃拉高了嗓門,“橫不能是我給自己添上的吧!”
窦天骁噗嗤一笑,但是搜腸刮肚都想不出這兩個字的由來,但他敢保證那兩字兒絕對不是寫給江燃的。
他小心翼翼地拆開了那只蛤蟆才讀到了完整的一行話:王佳楠是個宇宙無敵大笨蛋加醜男
“媽呀,冤枉我這麽多年,可算是真相大白了,你怎麽早不跟我說啊。”窦天骁十分委屈地嘆了口氣。
“王佳楠是誰啊?”江燃問。
窦天骁将蛤蟆重新疊了回去。“就是那個小時候經常帶頭欺負我的胖子。”
“啊……”江燃的記憶閘門也被打開了,“他現在還和你一個班嗎?”
窦天骁搖搖頭,“沒有,我聽說他轉到市裏了——你給我支筆。”
“幹嘛啊?”江燃随手取了一支水筆遞過去。
窦天骁低下頭,把“醜”字改成了“美”字,笑着說:“這下滿意了吧。”
江燃非常不屑,“那連起來就是王佳楠是美男了。”
窦天骁“哎呀”了一聲,又在蛤蟆背上添上了“江燃是”三個字,笑着說:“這下OK了吧。”
江燃掃了一眼,沒好氣地說:“合着我就是一蛤蟆呗?”
窦天骁嘟囔,“蛤蟆多好啊,不是招財麽。”
江燃又取出一只蛤蟆在背上寫上了:窦天骁是小哭包
窦天骁奪過蛤蟆看了一眼,“我哪裏哭了啊!”
“你小時候哭的次數還少麽,光我看見的就有十七八回了吧,尿褲子哭,鞋子被人踩了哭,打不過人家也哭,考不好哭,被老師罵了也哭,走丢了也哭……”江燃掰着手指頭。
“哎哎哎——”窦天骁握住了他的手指,“那些都是小時候的事情了,我現在早就不哭了。”
江燃笑着把筆插回了筆筒,“反正我就記得你小時候跟個小姑娘似的,扭扭捏捏,又愛哭鼻子,這個第一印象是撤不掉了。”
窦天骁也回憶起了和江燃初遇的那天,雖然相隔時間太久,記憶已經淡薄,但隐約還能記得一些細小的情節。
那時候還因為崇拜江燃,老是模仿江燃,特別想變成跟江燃一樣的三好生,結果直到小學畢業,也就三好了那麽一次。
窦天骁現在想起那張獎狀的由來,眼前忽然又閃過幾幀記憶深處的畫面。
在發生那次意外的時候他才上小學三年級,對外界所有的事情都求知若渴,又懵懵懂懂,別人說什麽就是什麽,所以一直以為自己是救了一個差點兒被人販子拐走的小孩。
但随着時間不斷地推移,他開始接觸到各種社會上混亂的,不良的信息,這些信息逐漸彙聚到一起,像是一把鑰匙,重新開啓了那個塵封多年的舊匣子。
他的腦中恍如有一道閃電劈過,忽然意識到了那些潛藏在表面之下的一些肮髒扭曲,違背倫理道德的東西。
窗外的北風獵獵作響,窦天骁滿腦子都堵着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翻來覆去睡不着。
耳畔是江燃均勻緩慢的呼吸聲,窦天骁往他邊上靠了靠,小聲嘟囔,“你睡着了嗎?”
“怎麽着?還要我給你講個白雪公主與小矮人的故事嗎?”江燃問。
“可以嗎?”窦天骁轉過頭看着他。
“你覺得呢?”江燃反問。
窦天骁嘆了口氣,“我感覺我大概是擇床,所以睡不着。”
江燃在黑暗中翻了個白眼,“你再叨叨一句就直接睡地板吧。”
窦天骁抿了抿嘴唇,細弱蚊蠅道,“那我可以摟着你的胳膊睡嗎?我在家經常摟着熊仔睡覺,熊仔不在我有點不踏實。”
江燃的眉毛擰成了麻花,不可置信道:“你怎麽跟個姑娘似的,睡覺還要摟東西。”
“你跟姑娘睡過嗎?”窦天骁問。
“沒有啊。”江燃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你怎麽知道她們會摟東西。”窦天骁說。
江燃:“……”
他覺得自己的大腦或許是已經進入休眠狀态,竟然找不出這段話裏的邏輯問題,而就在這時,兩只細瘦的小爪子已經勾住了他的胳膊。
江燃長這麽大還是頭一回跟別人一起睡覺,被抱着胳膊總覺得有點怪怪的,而且對方還是個男生,但窦天骁似乎沒有要松手的意思,反而越摟越緊,隔着布料都能感覺出他溫熱的呼吸。
江燃一陣無奈:就這耗子膽還找人報仇呢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睡前想得東西太多,當晚窦天骁做了一個十分離奇的夢。
他夢見自己的身體變得輕飄飄的,背後還長出了一對碩大有力的翅膀,他揮揮胳膊,那對翅膀就跟着撲騰了起來,帶着他飛過高山,越過田野,在湛藍的天際翺翔。
飛着飛着,他就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輕,越來越小,不知怎麽的,就又變成了鳥類的形态,他開始驚慌地想要飛回家去,看看怎麽能變回人形,但是怎麽都找不到回家的方向,最後累得實在飛不動了,就停在樹上休息。
他低頭看見江燃和幾個同學經過,就立馬飛下去跟他打招呼,但是江燃完全認不出他了,擡手撣開他之後就跟同學商量着制作标本的事情。
窦天骁锲而不舍地啄着江燃的脖頸試圖引起他的注意。
“這只鳥怎麽老纏着你啊,不然也把它制成标本吧,它的翅膀好特別哦!”江燃的同學說。
江燃轉頭看向他,“是挺好看的。”
窦天骁回頭看了一眼自己光滑柔亮的羽毛,驚恐萬分地向上飛去,不料卻被江燃拽住了一條小腿,怎麽都撲騰不上去。
“救命啊——”他努力地張大嘴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它還活着呢,還不能做标本。”江燃輕而易舉地就把他捏在手心裏。
“那就先餓死它吧。”那個挨千刀的同學說。
窦天骁瘋狂地扭動着身軀,極力呼救。
江燃卻怕他逃跑似的,越攥越緊,窦天骁的脖子被緊緊扼住,勒到雙眼翻白,已經到達了窒息的臨界點。
“窦!天!骁!——”江燃扶着窦天骁的肩膀狠狠地晃動了幾下。
窦天骁猛地睜開眼睛,還沒來得及從窒息的驚恐中緩過勁來,又對上江燃橫眉立目的表情,吓得“啊”了一聲,彈開老遠,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手肘在床頭櫃上撞出了一聲巨響。
“靠——”窦天骁癱坐在地上,揉了揉胳膊肘,五官都疼得扭曲了,“你幹嘛掐我啊!”
“誰掐你了啊!你做夢怎麽還咬人呢!”江燃拔高了嗓門。
“你還惡人先告狀,”窦天骁揉了揉屁股,從地上爬起來,“我夢見你在掐我,都快把我掐死了。”
“神經病,我沒事兒掐你幹嘛?”江燃的眉毛都舒展開來了。
“我夢見我變成了一只鳥。”窦天骁對上江燃一副意味深長的表情,補上一句,“是會飛的那種。”
江燃笑着“噢”了一聲。
窦天骁指着他的鼻子,“你看我羽毛好看就要拿我做标本!還要餓死我!”說罷還心有餘悸地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後背。
“你渾身上下也就腿上長了幾根毛,有什麽可看的。”江燃不屑地笑了。
“都說了我是一只鳥啊!”窦天骁皺着眉頭橫了他一眼。
江燃笑到投降,“好,你是一只鳥,然後呢?”
“沒然後了!你的同學一看見就說要拿我做标本,我不樂意,想飛走,你就死命地掐着我不讓我走,還商量着要餓死我先。”窦天骁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江燃拉開了自己的睡衣領子,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罪證,“你還啃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