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水漂炫富

“打水漂”,指的是用扁形的瓦片或石礫,在手上呈水平放置後,用力飛擊而出。石片擦貼水面,碰水後由着慣力再次彈跳而起,多次跳躍前行,直至慣力用盡後沉水。這一游戲比的,一是飛出的距離,二是擊水的次數。

普通人家的小童也會以此游戲耍樂,但這艘畫舫上的小倌兒們,個個都是收了恩客的好禮、存着不少好物件的主兒,名為玩游戲,實為炫富,距離和彈跳次數都不重要,關鍵就看誰,能拿得出像樣的道具來充當飛行的“水漂”了。

李桃就是最藏不住好物件的主兒,他立時拿出了一個玉珰,上頭翠色生光,放在陽光下細看,裏頭還蘊着一絲絲薄雲。

衆人不禁驚嘆:“李桃啊,這麽好的寶貝,你就真要用來祭了龍王?”當然,水下并無龍王,這不過是對河水的一種雅稱。

李桃将玉珰把玩在指尖,還伸出甲片彈了彈,不無得意地說:“唉,這可是錢大官人心疼我,特意賞我的小物件呢。要說值錢麽,也沒多值錢,也就……那些初階的小倌陪客睡上七天七夜能得的賞錢吧。啧啧,厚是厚了點,也不知道能在水面上漂幾回,可我這不是,為了給各位哥哥助興麽?手頭又沒有他物,自然,是沒有吝啬之理啦。”他表現得滿目惋惜,可誰又能看不出來,他覺得在衆人面前秀上一番,自然是比那“七天七夜的陪睡”要值錢得多的。

呵。齊魅不言語,自顧自又小酌了一杯。就那樣翹着一點蘭指,眯着雙眼,看那枚玉珰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直接沉了底。

有人嘲笑說:“哈哈哈!李桃,你這回,可真是賠了玉珰又折了顏面哈,看你裝,一下都沒跳起來吧!”

“哼!”李桃才不管那些,總之,他炫富的目的已經達到,就佯裝怒意地轉過臉去不說話了。

緊接着,小倌們各自拿出了形形色色的寶貝,來充作水漂。

有取了發間的銀釵子,拿來插水的,自然也是濺不起半點水花、博不來半聲喝彩。

有解了脖頸間的金鎖片,拿來打水的。這一個與瓦片最像,還真能彈動幾次。若不是小倌們的手,平日裏要麽撥琴,伺候恩客們的耳朵,要麽弄管兒,伺候恩客們的下`身,實在沒練過什麽力氣,這一個法子倒是可行。

再看白啓,幹脆從袖間掏出一幅字畫,上頭畫了兩株并蒂的蓮花,題字——“永結歡好”,是誰贈的,自然是不言自明。

他說:“我才不像你們,盡扔一些俗掉渣的破銅爛鐵。知道這世上什麽最值錢麽?千金難買是真情!我白啓今天就要試試,看六郎送我的墨寶,是否也會同那些俗物一樣沉水。咱們可說好,三杯酒功夫,如果我的字畫沒有溶掉,那就算是我贏了。”

“哎哎哎!白啓,你這話什麽意思啊?咱們玩的是打水漂,你拿個破紙扔在水上頭漂,也能算數?”

白啓狡黠一笑:“怎麽不算數了?打、水、漂,我扔下去之前在紙面上打了一下,現在,它就好好地漂在水面上,你們說,哪一個字不符合?哈哈哈!”

衆人對白啓的無賴無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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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白啓這張畫,哪裏真是他愛慕的“六郎”送的呀?只不過是他閑暇時分,自己随筆塗抹的罷了。作畫時倒是意淫了一番他與六郎“永結歡好”的情景,可六郎家中早有妻室,又怎會對自己這樣身份低微的男妓動了真情?不過,他用的這紙,确是塗了西域産的昂貴神油,別說三杯酒,就算是三十杯的光景,也不會溶水下沉。今日泛舟湖上,他也是早有準備,就等着一個機會,在衆人面前秀一番虛假的恩愛呢。

“齊魅哥哥!”李桃嘟囔道,“你看看白啓他,是不是欺負人?你給評評理!”

齊魅不緊不慢地站起來,從懷裏摸出一個香囊。金絲銀線,細細縫制,在陽光下閃着輝光,八角玲珑,下綴流蘇,正是齊魅親手作的小物。

齊魅若想以富貴壓人,自然可以祭出無限珍寶。但他不屑,也不恥。他齊魅,用不着踩着任何人的肩膀攀附富貴,富貴于他,只如遠山浮雲。這世間,實在是有比錢權更重要的東西,值得追求,要去守護。

“白啓弟弟,紙張本是輕薄之物,能浮于水面,實在算不得是什麽稀奇之事。你看看我這一枚香囊,若也能翩跹跳躍,連彈幾回,那算不算是一樁奇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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