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棄暗投明
楊懷傑警惕地看着眼前青年,這人他根本不熟,也不知他家主子是誰,找自己有什麽事。那青年看到楊懷傑臉上的懷疑,便又道:“我家主子說了,他找楊大人并無惡意,只是想幫助你擺脫錢家的擺布,不知楊大人是否賞臉?”
楊懷傑遲疑片刻,若是真有人能替自己擺脫錢家,那倒是件謝天謝地的好事;若是不能,這裏也沒人知道,他似乎也并無損失。想到這裏,楊懷傑繼而點點頭,“可以,不知你家主子是誰,在哪裏?”
“你和我去了便知。”青年道。
說罷,青年便請楊懷傑上馬車。剛跨上去,那青年也緊跟着跳上來,順便遞給楊懷傑一塊黑色的布條,“不過,為了保密,還需委屈楊大人先蒙上眼睛,到了目的地我們會給你解下來。”
楊懷傑微微皺眉,不過還是接過了青年的布條,青年看他将布條蒙上眼睛,這才架起馬車很快消失在街角。
正陽街,君暝和蘇清漪正坐在議事廳裏等待來人。剛才他們逛街的時候不巧遇上了楊懷傑,蘇清漪本就打算從他入手,好奇之下便讓逸雲跟上楊懷傑,又一次目睹了楊懷傑和錢飛雄的争吵。
蘇清漪看時機也差不多了,便讓君暝着人去請楊懷傑到正陽街這邊來。
楊懷傑一路揣度着這青年會将自己帶往何處,他口中的主子又是指何人,當今能與錢太師抗衡的人他實在想不出來。若說是皇上沈君暝,好像也不太可能,他要召見自己何其容易,沒必要弄得如此玄虛。
那普天之下,能與錢太師作對的,除了沈君暝,又會是誰?
正想着,卻聽青年道:“楊大人,我們到了,你可以拆掉眼布下來了。”
楊懷傑摘掉眼罩,下馬一看,這裏只是一處尋常人家,院子門已關上,院中除了青年外別無他人。這反倒讓楊懷傑放松了不少,以前錢家請他去“做客”的時候,陣仗可是大多了,朝中權貴一大半都在,太師府的帶刀侍從也不少。他那次的妥協,也有很大部分原因跟當時的情景分不開。
“楊大人,這邊請,我們主子在屋內等候已久。”青年又攤開右手請楊懷傑進屋。
楊懷傑懷着幾分遲疑走了過去,等他看清屋內的人,臉色一變,忙三步并兩步走過去,恭敬跪下:“臣叩見皇上,皇後!”
君暝并沒發話,只淡淡看了劉苗苗一眼,示意讓她自己處理。劉苗苗道:“楊大人起來吧!”
“不知皇上皇後召見微臣所為何事?”楊懷傑起身低頭問道。他想過召見他的人可能是沈君暝,卻從未想過會有蘇清漪。早聞廢後蘇清漪已被燒死在冷宮中,錢飛鳳因為此事沒當上皇後還特地找錢太師鬧了一場,莫非一切都是沈君暝的計?
楊懷傑想起,不由驚出一身冷汗。這位年輕的皇帝确實有些能為,但錦國這些年國勢日衰,奸臣當道,皇帝這個位置已經形同虛設,他也不對皇帝抱多大希望,但如今看來,自己只怕是把人想得太簡單了!
Advertisement
“是這樣的,今天君暝陪我散心,正巧看到錢飛雄和你争執,一時好奇便想尋你過來問個明白。”劉苗苗帶着幾分随性地說道。
楊懷傑心下更是好奇了,這位蘇皇後他是見過幾次。第一次是沈君暝還是太子的時候,娶了京中第一美人蘇相之女蘇清漪,他瞥見過一眼,确實美得如夢如幻,但也僅此而已。第二次是沈君暝登基,太子妃蘇清漪自然而然便成了錦國的皇後,那時的蘇清漪依然美得傾國傾城,看上去溫婉順從,話并不多,卻也得體。之後朝中盛典及節氣也見過幾面,也無非就是一個美得不可方物的花瓶,并無太多存在感。
但是,今天的蘇清漪卻完全不一樣了,她身上那種固有的溫順再也不見,她眼中反而有種讓人捉摸不透的狡黠。同樣奇怪的,還有沈君暝對她的态度。
從自己進屋起,沈君暝便沒有說過一句話,倒是蘇清漪在跟自己談論,按理說沈君暝才是真正的主。這一切都實在太反常了。
“楊大人?”正想得出神,蘇清漪又發話了,“楊大人在想什麽,如此出神,莫非剛才沒有聽我說話?”
楊懷傑吓了一跳,忙恭敬道:“蘇皇後息怒!下官今早确實與錢家四公子鬧得不愉快,但不知皇後想知道哪方面的內容?”
裝傻是吧?劉苗苗勾了勾唇,漫不經心道:“那便從你們為何起争執說起吧!”
“想必你們都已知曉城中米價下跌的事,錢家四公子是大豐糧倉的主人,這米價下跌,他那滿倉的大米便賣不起好價錢,他就因此事找的下官。我們在交談過程中,言辭有些激烈,所以造成了争吵。”楊懷傑道。
“這米價下跌怎麽又跟楊大人你扯上關系了?這錢飛雄最該找的人不應是你吧?”君暝插了一句。
“楊大人,我們今日找你過來,是希望大家能夠敞開天窗說亮話,我敬你有三分文人的傲骨,才讓我的人去接你。你若非要繞彎子,跟着錢家混,那我們今天也沒什麽可談了。”劉苗苗冷笑一聲,夾着幾分怒意說道。
楊懷傑聽得一震,忽然明白過來,米價跟自己的職責完全沾不上邊,而只怕自己的底已經被眼前兩人摸透了。現在他已經得罪了錢飛雄,再加之跟錢飛雄那樣的人無法相處,倒不如跟這年輕皇帝坦白,就算是死,好歹也落得個清白的名聲。
想及此,楊懷傑便忙道:“下官也是無奈,錢飛雄讓我去查城中一家叫百姓米業的鋪子,下官沒來得及去查,那家米店來歷成謎,賣的米比別家好,價格又便宜,京中很多糧商都去那裏囤貨。這錢飛雄見不得人家好,便讓下官去找麻煩。”
“這麽說來,你這些天都在替錢家人賣命了?”劉苗苗幽幽地問了一句。
楊懷傑忙噗通一聲跪下,悔道:“罪臣該死!罪臣一時糊塗,中了錢家的計,做了欺君罔上之罪,還請皇上發落!”
劉苗苗看了君暝一眼,君暝不動聲色地坐在椅子上,冷峻的臉看不出多少情緒波動。良久,在楊懷傑以為自己就快要死掉的時候,頭頂終于傳來冷冷的話語:“此事便交由蘇皇後發落!”
劉苗苗一愣,繼而明白過來,道:“既然你已犯下大錯,就算殺了你,想必也無濟于事。不若這樣吧,你現在既然得罪了錢飛雄,想必他會在錢太師面前告你的狀,到時候只怕你少不了要受責罵。我今天給你出個計策,讓你可以免受錢家的怪罪。”
“蘇皇後有何妙計,罪臣洗耳恭聽!”楊懷傑畢恭畢敬地說道。他現在再也不敢小瞧坐在自己面前的蘇清漪了,這個女人不再是往日的花瓶,而是一朵帶刺的花。
“既然城中其它糧商也可以低價囤貨,并從中獲益,那大豐糧倉又為何不可?他們有的是錢,想必真要屯糧,肯定比城中其它糧商來得容易。我這樣講,你明白了嗎?”劉苗苗淺淺一笑,問道。
楊懷傑頓時醒悟過來,忙磕頭謝道:“多謝蘇皇後,多謝皇上!”
“你不必謝我們,錢家不是那麽好對付的,你還是少跟他們對上,就裝作很忠心地跟在他們身邊吧!我若有事,自會遣人去找你。”劉苗苗道。
“宮中錢太師的眼線太多,以後你若有什麽事,也可以去朝陽街後巷一家叫悅來客棧的地方找逸雲。”君暝補充道。
“罪臣知道了。”
“想必錢太師的人很快就會去你府上找你,此地不宜久留,朕這便讓逸風送你回去。”君暝說着,給旁邊站立的逸風遞了個眼色。
逸風會意,把楊懷傑領走,走時仍讓楊懷傑戴上眼罩。
楊懷傑走後,君暝不禁打量起劉苗苗來,劉苗苗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渾身不自在,便道:“你看什麽看?”
“你什麽時候打起楊懷傑的主意了?我倒是有些好奇。”君暝道。
“還有你也好奇的事?不過你也不要說得這麽難聽,什麽叫打他主意?我只不過是看他被錢飛雄欺負,想幫幫他而已。”劉苗苗一臉無辜道。
君暝微微揚起嘴角,這樣的蘇清漪還真是越來越有趣,幫楊懷傑?說出來鬼才信!不過,這樣也好,策反楊懷傑正是他們瓦解錢家勢力的第一步。
“接下來你打算如何?”君暝問道。
“我們賣了這麽久的低價大米,是時候該擡高價格了,不然那些屯了大米的糧商賺不到多少好處,今後便不會傻傻地屯那麽多米。而拉高價格,也是給錢家一顆安心丸,讓他們覺得我們的庫存已經開始緊張,這樣他們才會大肆收購。”劉苗苗道。
君暝颔首,“這倒是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城中百姓幾乎都已屯好糧食,想必也不會因為突然拉高的米價吃不起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