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我愛你。”
我知道啊,我也在...努力的愛你。
?-----------------------------
作者每天都在重複抓耳撓腮寫一章然後第二天來修改。。。。。啧
如意
如意
七八歲之前,我是崔望若,博陵崔家出了名最嬌縱霸道的小主子。
七八歲之後,我死過一回,成了深宮裏雜草一根的小黃門。
從病榻上爬起來的那刻,周圍的人都啧啧稱奇,我沒有名字,大家叫我,沒死透又活過來的那個小子。
我掃了兩三年的禦街,無論刮風下雨,只要禦街上有落葉,就要被師傅驅趕着清理幹淨。
夜裏洗衣燒水,端茶送湯,伺候師傅,每天裏幾乎沒有合眼的時候。
幽蘭時常看着我哭,她哭的時候我通常望天,心內默默的問,為何還要活着。
可我不敢死。
崔家幾百條人命,最後換我活下來,掙了全力托付給趙家,只求最後一點子息香火。
娘親說,沒什麽仇深似海,你只要好好活着,就是成全。
她也一定沒有想到,趙家最後,仍是把我賣了。
那天是個涼秋,我在禦街上掃着永遠也掃不完的落葉,侍衛抽着鞭子在身後驅趕:“聖人回宮,速速避讓。
浩蕩的轎辇滾滾而過,我垂着頭,目無波瀾的看着路面,幾近麻木。
矮小的果下馬上載着貴妃和一個兩三歲的孩童,笑意盈盈的與聖駕并驅。
我小時候,也有一匹這樣溫順的小馬。
許是天助,果下馬不知如何受了驚,沖出了儀仗,嘶鳴着朝我奔來。
我沖出去,望着貴妃驚慌失措的臉,接住了摔下來的孩童。
是聖上的長女,無憂公主。
此時在我臂膀中,小小一團,嘴裏含着糖,不解世事的抿嘴望着我笑。
貴妃松了一口氣,抱過公主登上轎辇而去。
隔幾日,我被選入了貴妃宮裏,仍是灑掃的小內侍。
但今時,不與往日可比。
宮裏之前有個內侍叫如意,被杖責死了,貴妃得知我沒有名字,頗為稀罕的笑了聲:“怎麽會沒有名字,既然如此,那就仍叫如意吧。”
公主長到五六歲,趴在廊上逗鳥,問着廊下的我:“如意,你願意來伺候我嗎?”
我極讨厭孩子,小時候在家裏,長嫂養了個小侄兒日日啼哭甚是吵鬧,但大家都圍寵着小侄兒冷落了我,心內甚是不忿。
只是往事已如前世,不可再憶。
此刻我只微笑着點點頭:“能伺候公主是小人的福分。”
再沒有比這更讨厭的孩子了。
千人萬人之上的地位,重重人群的寵溺,養的嬌縱又野性,沒有一絲煩惱的快樂。
我心裏盛不下這樣的笑和鬧。
時時刻刻要掐死她的沖動。
為何她可以如此快樂無憂,我家十來位孩童,卻全都要死在刀劍下。
幽蘭偶然與我見上一面,只有在靜默的她面前,我才是放松的。
宮裏鮮少有其他的孩童,公主在貴妃身邊,除去幾位年歲相仿的宮女,我便成了她不多的玩伴之一。
崔望若已死,如意活着。
我那時十三四歲,開始長身體,受過刑的地方隐隐生疼起來,又癢又腫,有新東西長出來。
又是宮中大檢的一年,我是絕不能再受一刀的,那一刀,隔斷我在崔家所有的美夢,生生的拉我下煉獄。
慶幸公主黏的緊,日日都要我近旁伺候,我奉承着這小小人兒,陪她讀書寫字,玩耍嬉鬧。
公主嬌縱又愛鬧,偏偏也愛哭,身邊的嬷嬷漸漸教養她的禮儀舉止,甚是苛刻,她常偷偷趴在我袖間哭,抹幹眼淚,又去聽嬷嬷的教誨。
她嘴甜,甚是讨人歡心,常對旁人撒嬌,為自己偷得一些甜頭。偶爾有事央求我,也會眼巴巴的拉着我的袖子,嬌聲喚如意,要作甚作甚。
我不答應,她會說,如意.,我喜歡你。
如意最疼無憂了。
是個主仆不分的可笑孩子。
十六歲那年,皇後看上了我,問我願不願意去鳳儀宮聽差。
我颔首,如果生已無望,我至少還有一件事可以做。
公主牽着我的袖子不肯讓我走,她偷偷的在我耳邊道,如意,你別走。
我跪下來磕了一個頭。
她那時候已經學會了人前端莊,坐在椅上扭頭不望我,肩頭一梗一梗的埋在嬷嬷袖間。
我突然就心疼起來。
後來她就再也不肯理我,回回去宮裏給皇後請安,都看着皺眉,要打發我下去。
在路上遇上,我行禮,她也是瞥我兩眼,蹬蹬的拂袖而過。
後來,北宛國的質子來京,宅子尚未蓋好,是跟大皇子一塊起居的,時常和她在後院玩。
秋千架上有歡聲笑語,她尖叫聲隔着花架傳來:“阿椮,再高一些。”
咯咯的笑。
我能描繪她笑的模樣,眼兒彎彎,面龐圓圓。
我從湖裏把她撈上來的那次,她醒來一見是我,臉色難看起來,一把推開我撲在北宛國質子身上,捶打着他,烏邪椮,你壞死了。
我渾身濕漉漉的,聽見她對別人的撒嬌,茫然的望着她的輕嗔薄怒,身子如跌入冰窖。
別這樣對我。
對我好一點,對我笑一笑,看我一眼。
求你。
費了許多力氣,處處讨她歡心,終于換得她的一兩分相待。
但凡有一個人肯花一兩分對我好,我都願意十分的對他好。
有時候在路上遇見,她也不說話,抿嘴望我笑一眼,提裙而去。有時我在人群裏伺候着,她就挨着我身邊,扯扯我的袖子路過。
我夜裏第一次有了緋色的夢,夢裏我抱着一個娉婷的身子做着該死的事情,她的臉在我懷中仰面望我,聲聲低喚,如意,如意。
我握拳從夢中醒來,下身一片熱脹。
只是半個男人的身體罷了,如何,再能去肖想。
那年年節,雪夜。
她在我臉上輕輕落下一個吻。
我像從煉獄爬上人間,不可置信的狂喜。
不知道從哪兒來的這麽大膽兒,她眼波潋滟,明明白白對我說,如意,我喜歡你。
我極渴。
渴。
而她,是一口甘甜的清泉。
離經叛道的公主。
她撲在我懷中,埋頭在我胸口,像歸巢的鳥兒收起羽翼。
我輕輕的攏着她,生怕驚擾她從我懷中跳開,一點點吻着她泛紅的耳。
愈來愈不夠了。
要那甘甜香滑的唇,要那吐露蜜語的舌,要她的嬌軀緊緊貼着我。
讓我再多偷一點甘美,多一點美夢,多一點天賜。
等她長大了,厭惡我了,再送她上花轎,捧到別的男人手心裏,讓別人疼,別人寵。
現在,暫時,是我的,留在我身邊罷。
我一邊驚懼,一邊慶幸她的不谙世事和膽大妄為。
情到濃處,她會在我懷中微微的喘,臉上是濃重羞意,身子在我懷中發抖,輕輕的呻吟像幼鳥的啾鳴和貓兒的嗚咽。
我的夢也愈演愈烈,到處是她的身影,多半在我身下,承歡或者恣弄,她笑或啼,全都由我一手掌控,随着我起起伏伏。
我開始吃藥,各種的補器。
如果是一個正常的男人,那該如何。
所求越來越多。
我要知曉她巨細靡遺的事情,身邊只剩下我,沒有別的男人看得見碰的到。
再多留一會,一會就好。
身體已不由我控制,情熱時,常不顧她的哭泣,剝了衣裳在我懷中肆意憐惜,我想看見她因我迷醉的神色,在我手中或者唇舌間享受到至高的快樂。
她的快樂由我一手構造。
我想把她高高的捧在天上,當神只一般供奉。又想扯下來與我跌入泥潭裏,一起嘗遍這世間所有惡苦。
已是魔障。
她年歲已到,就要嫁了。
我再也放不下。
此生再無所戀,就把她舍與我,做一場囫囵大夢可好。
我無法放手,無法看見別的男人于她鴛鴦偕飛。
終于與她,融為一體。
原諒我這卑鄙的哄騙。
再不放手。
無憂。
李暮.薛從雪
我給阿椮束腰帶的時候,靛兒滿面通紅的沖進屋子,見滿屋的人,偷偷的蟄進帷幔後頭。
我瞥她一眼,近來這丫頭常不見人影,喚人的時候都是蘇吉守在旁邊。
阿椮随着我的目光扭頭看了她一眼,笑道:“好久不見這丫頭了。”
靛兒聽見阿椮的笑,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抹着眼淚道:“靛兒該死。”
我替阿椮束好腰帶,打發他出門去,才喚靛兒起來:“出什麽事了?”
她揉着膝蓋,抽抽搭搭的用袖口抹着眼淚:“沒...沒什麽..”
月青的衫子被她這麽胡亂一抹沾了胭脂水粉,白糟蹋了這麽件心愛的衣裳,看來是件極嚴重的事情。
她扭頭去為我斟茶,梨花帶雨似得,鼻頭哭的紅通通的,羽睫沾了淚,沉甸甸的壓在一雙水眸上。
陪嫁的宮人那麽多,星河苑我獨帶了她一個,小兔兒似得,若是在異國他鄉受了什麽委屈,可不得我幫着出頭麽。
她不肯說,這麽憋了幾天後,李暮倒托人來向我告辭了。
來人是前院的仆童,撓撓頭:“公子也不曾說什麽,只說叨擾了,想回額勒蘇芒哈地去,求公主肯允。”
竟然連告辭也是不肯親自來的,身邊的靛兒聽到如此說法,摔了研磨的墨鬥,捧着自己的袖子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這倒是有了前因後果。
懷春的少女喜歡上了憂郁的吹笛公子,一直殷勤照顧,誰曾料想,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我難能止住靛兒的哭,她俯在桌上抽泣:“公主,他為什麽就不能喜歡我?”
“那你問過他為什麽不喜歡麽?”
“難道他嫌棄我是個婢女?”
“就算你是個婢女,也是鎮國公主的婢女,五品品秩,比他一個白身強。”
“難道他嫌棄我長得醜?”
“你...長得比他好看...”
“難道他嫌我身材沒有北宛女子的好?”
“我...覺得...不錯了。”
“難道他有喜歡的人?”
“那...你得問他了...”
“他為什麽不喜歡我?”
“.....”
我把帕子摔靛兒臉上,怒道:“傳李暮。”
李暮一身青衣,木頭似得站在外頭作揖,靛兒咬着唇在我身邊抽泣,扭着身子不看他。
我裝模作樣喝茶申他:“李暮,住的好好的,你緣何要走?”
李暮低着頭:“若是王爺已查明我的清白,李暮也已毋須在王府駐留,何況玉場事務繁重,出來這些日子,小人須回了。”
我只得嘆一口氣:“李暮,你這樣一雙手,這樣一支笛,就甘願深埋在荒渺戈壁窮其一生?夢裏千裏江南,卻把他鄉認故土?”
他不語。
我望着他道:“你可有婚配之妻,可曾有婚約,可有意中人?”
李暮沉默半響,搖搖頭:“不曾。”
“那今日我替你選個,可好?”我把靛兒往前推,“青青子衿,何處蒹葭,和不做個一雙兩好的美事。”
李暮艱難作揖:“小人一貫散漫,這些年四處為家,早已無心家室,只求一人放誕,況家徒四壁不名一文,亦非成家之人,亦不敢有那不情之想。”
我待要再說,靛兒抹着淚在我身邊跪下:“公主,求你別再說了,他若不願意,奴婢也...”
李暮也在外間下跪,無限艱澀:“小人,對不住了。”
李暮要走,我卻是不肯,一個能入太學的學子,緣何要在北宛的戈壁裏采玉琢石為生,平白折我大宋之棟梁。
阿椮也聽說此事,笑我:“你是想讓李暮回宋?”
我道:“他本該回去,既然心有棧戀,為何背道而行。”
“那你也不能把李暮關在府裏。”
我仰起脖子:“本宮的話都不聽,還欺負本宮的侍女,我這是給靛兒出口氣。”
阿椮極快的在我唇上映下一個吻:“是是是,公主所行所言,甚有道理。”
我何曾把李暮關起來,只不過吩咐府中人禁了他的進出,我實不忍一雙修長執笛的手,再去嚴寒凜冽的戈壁受苦。
幾日後,管家向我秉,前廳有個近南之地的行商,說要向府裏賣貨品。因是宋人,賣的東西又奇特,管家才特來後院向我拿主意。
“賣的是什麽?”我問道。
“是一支青黃破舊的竹笛。”
我腦海裏飄忽過什麽:“讓那人進來。”
薛從雪其人,清俊的書生樣貌,一身錦繡華服纨绔公子的裝扮,何曾有一絲的銅鏽氣,誰也不曾料想,他就是北宛近南之地最大的宋商,邊境互市,不少買賣在他麾帳下。我後來才知,我日常用的全部衣食器具,都是阿椮通過他的商行買來的。
他從袖間一個錦袋裏掏出一支笛,遞于我面前。
那是一直經年累月被人握在手中,已經褪去了竹子的青,換上了枯澀的黃,粗糙的切斷面已經被撫摸的光滑無比,只是歲月仍在笛身上留下了無數的劃痕。
“本宮不吹笛。”我撫摸着笛子,心裏泛起怪異的感覺。
“那就賣與府裏吹笛的人罷。”
“你為誰而來?”我問。
“小人為故人故事而來。”
他來找一個吹笛吹的很好的男人,而那人在府裏。
這或許就是李暮的故事。
李暮。薛從雪
我把李暮請來。
薛從雪聽見腳步聲,眼裏一瞬迸出驚人的光彩,握住笛子的手輕輕的顫抖。
只隔丈許的相見卻極為平靜,既不是兄弟的激動重逢,也不是知交的感慨萬千,沒有熱絡的寒暄,沒有噓唏感嘆,李暮眼神不知望着何處,臉上平靜的近乎麻木,薛從雪交握住手,極靜的注視着他。
我和靛兒在一旁屏住呼吸,目不轉睛的盯着兩人。
李暮扭頭要走,薛從雪取出竹笛,在他身後輕聲道:“朝夕,你的笛子我找到。”
“多謝,但不必了。”李暮平靜的道:“我用慣了別的笛,閣下手中這支,還請扔了罷。”
薛從雪眼裏一抹暗淡:“朝夕,我找你很多年...別逃了...好麽?”
縱使我平日是端莊娴淑的公主,此刻也憋不住一肚的疑問。
李暮木然拂衣而去,薛從雪大步追上他,一把扣住李暮的手:“朝夕,十年過去了。別折磨自己了,行麽?”
我愕然。
我以為李暮念的故人是女子,卻未曾想到,是個男子。
一室劍拔弩張的氣氛,我和靛兒悄悄退下,把單獨空間留給兩人。成婚後我難得有不端莊舉止,此時和靛兒趴在廊下,面面相觑的無語而望。
靛兒捂住臉,在我身邊吶吶自語:“我沒想到...我會被一個男人搶了男人..”
我拍着她的背:“.....”
屋裏半響無聲,而後傳來兩人低聲争執,李暮奪門而出,看我在門外守着,匆匆作揖拂袖而去。
眼裏分明是淚,唇色發紅有咬痕。
薛從雪追出來,望着李暮匆匆背影,幾許失落和頹然。
薛從雪的講的故事很簡單,薛家是青州的世代行商的富豪,因不曾在朝中有什麽基業,家裏千方百計的把他送入了太學。
李暮不叫李暮,他是錢塘府有名的才子朝夕,家貧如洗,州府大人愛才舉薦入太學後,和薛從雪做了同窗。
本是不相幹的兩人,一個是鮮衣怒馬的纨绔子弟,一個是謹小慎微的貧寒學子,在三六九等拉幫結派的太學,薛從雪卻動了別樣心思。
他學術不精,平日裏只知鬥雞走狗脂粉堆裏做圖畫,也虧得有一張好面皮和大把的銀子,才能在太學混日子,而朝夕才名在外甚得先生喜歡,只待科考之日,若是能拉攏這未來登科的同窗,也不辜負家裏的一番盤算。
看朝夕租在太平巷的屋子又小又破,不免打起了送人宅院的主意,誰知朝夕不領情,他只得屈尊纡貴天天跟在朝夕身後打轉。
不過是十五六歲的少年子弟,意氣相投,相熟後薛從雪也跟着同進同出,朝夕見女子異常羞澀,薛從雪也不敢帶他去煙花之地。
租屋的屋主家有個待字閨中的女兒,也愛些文墨,跟朝夕相熟後也常在身邊學些筆墨,朝夕教的也甚是上心,屋主見朝夕和小女在一處相處融洽,又覺朝夕為人端正自持,居然動了招婿的心思。
薛從雪不樂意了,兩人因此生了龃龉生分了一段時日,又被朝夕撞見進出妓館,對他越發的冷淡起來。
情之一事,有時你不知它由何起,等到驚覺,才知情根深種,欲罷不能。
本朝嚴禁男風,畸情頗遭世人唾棄,薛從雪纨绔子弟何曾管過這些,種種糾纏之後,也得了朝夕的心。
後來被人知曉,直接秉了國子監的主使大人,将兩人投了獄,剝了學名,薛家使了銀錢,最後判下朝夕引誘薛從雪誤入歧途,時值戰事,朝夕派去北疆戍邊三年,薛從雪安然留在汴梁。
十年裏,薛從雪一直都在找朝夕,朝夕深入北宛深腹,也是為了躲開薛從雪,直到被阿椮捉來日月城。
我和薛從雪坐在一起,聽完默然無語。
“他怨我當年棄他背他,是我誘他在先,最後卻落的他凄慘下場。”
“若不是我,他會有個大好鵬程,出将入仕。”
“若不是,他會是朝夕啊。”
有誰肯把自己最好的十年,自己的才華與抱負,抛之茫茫荒垠,匿于人煙之外,只為逃避曾經的恥辱。
朝夕的笛聲隔牆傳來,他的笛音很澀,什麽都沒有的空寂,灑落一地的落花,春水碧天的澄淨,仿佛隔着一段無言的留白洇染而來。
薛從雪哽咽了,他癡癡的望着手中的舊笛,緊緊的攥在胸口。
朝夕在自己院子飲酒,是北宛的燒刀子,烈,澀,一入喉,燒的人都要随之化去。
我俯下身給他斟酒,看着他仰頭一口飲盡,他平日沉默寡言,羞澀內斂,只有在醉酒的時候,才露出些微鋒利的光芒。
“還想回額勒蘇芒哈地麽?”
他的眼燒的發紅:“回。”
“你恨他麽?”
“一開始恨。”
“那現在呢?”
“恨我自己。”
心頭哽咽,我嘗過情之刮骨疼痛,最後剩下的,唯有恨自己。
------------------------------------------------------
小劇場:
他翻看着挂在我胸前的羊脂玉,柔聲道:“這可是小人的心,公主可得藏妥帖了。”
我嬉笑着坐在他懷中:“知道,藏在我心頭,誰也不讓見。”
他溫柔的笑着,捧住我的臉龐,銜住我的唇逗弄起來。
唇舌糾纏越來越甜膩,他的手止不住下滑,落在我的腿上,撩起羅裙一路蜿蜒而上,百般撩撥。
我羞澀難當,抵住他:“別呀,宮人都在外頭。”
他身上熱的可怖,掌心似一塊火炭,緊貼在腿側,燒的我渾身發熱。
“小人忍不住啊...”他埋頭在我頸間,仔細的舔咬着我裸露在外的一寸肌膚。
“如意...別鬧了。”我要從他膝頭滑下來,卻被牢牢控住,強迫着拱起身體撩開了裙。
黑如夜的眼,火一般燃的光亮,極暗與極亮在他眼裏交錯,扭曲壓抑的情緒,他鷹隼一般的盯着我,貫穿我的身體。
我痛苦難耐的低呼一聲,驚人的燙,異常的熱,像火種遞入體內,熊熊的燃燒起來。
一開始并非是舒适的,我難耐這樣的高熱,燒的全身都在抖,輕緩的抽動帶起黏膩的水聲,
而後在體內深深的碾壓,輾轉,壓迫。
我憋着淚挂在他身上,無力的申訴:“如意..你對我...這樣壞...”
他銜住我的唇:“小人該死。”
熱到要燒盡身體,那綿綿的歡愉才泛出,我雙頰燒的火紅,開始抑不住細碎的呻吟,難耐的哭泣起來。
“噓...莫哭了...”他言語溫柔,動作卻背道而馳,狠狠的貫穿捧高我,再把我摔下雲端。
我徒勞的抓着他的背,門外守了一地的宮人,我不敢發聲,不敢放縱自己,和他讨饒。
胸前的玉随着他的動作晃蕩,我抓住,死死的咬在嘴中,把身體裏所有的吶喊,都封在他的心裏。
龍陽
我未曾想到他是這樣的回答,嘗過情之刮骨疼痛,最後剩下的,唯有恨自己。
他仰頭喃喃自語:“龍津橋往南,風光正好,縱馬狂歌多少樂事,可----只堪夢短愁長,有生門,卻是死路。”
他仰不愧天 俯不怍人,卻只錯在情之一事上。
我不知男子之間的情愛是一種怎樣的回味,可世人多半鄙夷竊語,儒師道友俱是怒斥,如果天地不容有悖人倫,可我為何對朝夕有一種深入肺腑的悲切。
薛從雪的故事并非是全部,朝夕投獄後擔了一切污名,仍是從容而就,只是憂心家有老母,托友人照顧,囚途當日,他聽聞兩個消息,一是薛從雪成婚,二是薛家怒斥家中母親,母親病困交加與他陰陽兩隔。
“飛光飛光,勸爾一杯酒。吾不識青天高,黃地厚。 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食熊則肥,食蛙則瘦。 神君何在?太乙安有?天東有若木,下置銜燭龍.....”
薛從雪伫立在門口,他們在這十年裏有過數次的相遇,有時只是模糊的消息,有時只是擦肩錯過,有時只是遙遙相望,永遠都是死結,永遠都無解,永遠在折磨自己和對方。
第二日一早,下人來秉----朝夕昨夜已悄然離開了王府。
他什麽都沒帶,只攜着一管舊笛,在暮夜飄然而去。
薛從雪很平靜,他從曦起在我屋外站了半日,等我用過早飯喝過茶送阿椮出門。
“我一定要把他帶回來。”他淡然道。
“你何以篤定,他一定會跟着你回來”我輕笑,“他根本不願意見你。”
他背手而立:“我知道,他仍愛着我。”
我讨厭男人篤定的話語和自以為掌控着所有的自傲。
“他根本不愛你。”我仰起頭,冷冷的看着他,“他恨你。”
“小人不知道公主是否懂得,愛一個人,或者一個人愛你,這是一件極容易看明白的事情。”他道:“話語會騙人,心不會,心會撒謊,可身體不會,身體會僞裝,可眼神不會,眼神會掩飾,可感覺不會...”
“愛不會因為恨而減少,只會因為恨而愛的絕望。”
壓抑着胸膛的怒火,我冷笑道:“那本宮,拭目以待。”
他拂了袍子,在地上跪下:“小人願為公主家商,只為二個不情之請,其一,求公主為小人開額勒蘇芒哈地的行碟,其二,我若帶回朝夕,請公主在今上面前,為朝夕執言,讓他歸宗入祠。”
阿椮歸家後,我與他說了此事。
他沉吟了片刻,極快的點了點頭,薛從雪是近南之地的宋商,家資萬金,若是得了他的相助,也少了許多的顧慮。
待說到他的請求,阿椮臉上摻了些意味不明的笑,我詫異問道:“你在笑什麽?”
他含笑摸摸鼻子:“若我說錯了什麽,公主萬毋怪罪....當年在甜水巷喝酒的時候...有聽過教坊的媽媽私下說,本朝不禁妓樂,卻只禁這分桃斷袖之癖,只因為...當年高祖,也是此中之人...太祖與高祖父子不合,極其厭惡這龍陽之好,所以對天下下了禁言。”
我的臉瞬間凝固起來,指着他道:“你...胡說。”
“是是是...我胡說,只是坊間傳聞罷了,世人愛捏弄些秘史嘩衆取寵,況且說的也甚是玄乎,一聽便是假的。”
“坊間說什麽了?”
“坊間說道,高祖建國征戰之時,情系身邊一個叫九瀾的近臣,曾執他手對身邊人道,此乃吾後也,後來建朝之後,九瀾卻杳然不知去向,高祖信守當日承諾,後位空懸二十載。只是史上何曾有過一個叫九瀾的人,全是坊間胡編亂造罷了。”
“九瀾?”
史上不曾有過此人,高祖爺爺的手劄我也有翻看過,也未曾有提到過,怕真是坊間編造的流言,高祖未曾立後,是因為當時娶妻早亡,所以一直空懸後位。
只是太祖與高祖從來不對盤,這倒是真的。
-----------------------------------------------------
如今他已不用站身後伺候,同在我一張桌上吃飯。
菜式遠到望不着頭,我竟不知自己長公主的做派有這麽大,比皇上的排場還要闊些。
三鮮筍的口感太嫩,棄了。
荔枝白腰的味兒太怪,棄了。
五珍脍的切的不夠薄,棄了。
螃蟹清羹的口味太淡,棄了。
砌香葡萄的顏色不夠剔透,這頓飯,索性也不用吃了。
他停了箸,在一旁盯着我,見我扔了筷子要茶水洗漱:“不吃了?”
我不說話,起身要走。
他攥住我的手,柔聲道:“公主什麽都沒吃,若覺菜式不合心意,我讓廚房重新做了端上來。”
我皺了皺眉,企圖掙開他的手:“滿桌子都是倒胃口的東西,換什麽菜都吃不下。”
他牢牢抓着我的手:“公主想吃什麽,臣去辦。”
“狼心狗肺---炒心肝。”
他抿了抿嘴,從腰間的荷包裏掏出一個油紙包,窸窣打開----獅子糖。
“臣沒有心肝給公主炒着吃,只有這個......”
我吃了十多年的獅子糖啊....
北宛
薛從雪追着朝夕的蹤跡而去,朝夕沒有再回到。
北宛的春天悄然來臨,雪融之後的雪山娟然如拭,牙子海波色乍明,凜冽北風放柔了身段,而只不過是短短一載光陰,我竟對日月城的景致熟稔入心。
汴梁的消息并不太平,朝中查處了幾家貪枉的朝臣,舉家落了獄,其中重重血腥不可細說,一時弄的朝臣人心惶惶。我知新帝禦極,難免要拔了一些盤糾根基的大臣,但刑不至大夫,實難想象新帝會有此舉措染紅了刑場的一方土地。
父皇昔日身邊的秉筆太監張翁翁早已告老還鄉,新的秉筆太監相貌俊美,溫柔可親且長袖善舞與權貴交好,宮裏坊間俱冠以---中貴人。
如意這個名字,還有何人敢直呼。
他人如何我不甚在意,只是挂念銘瑜和母妃,不知下一次相逢是何年。
北宛王自從上次昏迷後,逐漸撂了國事,朝中一切事務由幾個兒子權衡分擔,故此阿椮也越來越忙,在家的日子越來越少。
我與他感情日漸深厚,有時他難能閑在府中,兩人相對而坐泡一壺茶,或是研磨陪他看看國卷,頗有些相敬如賓的意味。
北宛遲遲不立儲,朝中總有些意味不明的湧流,一朝天子一朝臣,皇權更替多少伴随着屠戮和流血,骨子裏留着草原鐵騎之血的北宛王族更是如此,過去數百年的繼位中,多是王者殺光了所有的相争兄弟,才浴血披袍禦極宇內,而在這個更替時段,也是宋對北宛征戰最好的機會。自此北宛一直在尋找着保全王族但又能選擇最優秀的繼承者的方法。
這何其之難。
阿椮的路走的艱難,可我看過母妃對銘瑜的期盼和謀算,也能理解阿椮所做的一切。
如果不想成為他人魚肉,那就讓自己成為刀俎。
他累的時候,有時會捧着我的臉,蜻蜓點水的親吻,從額頭往下,滑過鼻骨,落在我的唇上。
他的吻是熱的,卻不覺得燙,而且停頓的總是恰到好處,十分合心意的好。
只是同床共枕,他卻再不曾碰過我。
母妃有信來言,我已雙十,應該有一個自己血脈的孩子,何況,王府需要嫡子。
我默同母妃所說的一切。如果阿椮求一個孩子,我十分之願意。
夜裏同眠,有時肌膚相貼,他也忍不住啄着我的脖頸,急促的呼吸回蕩在帳間,有過不堪情事,我知道這意味着什麽。
只是孩子而已,如果阿椮想,我也願意迎合。
可他每次停在拉開我衣襟的關口,皺着眉頭,神色痛苦。而後灰敗了臉色。
我只能木着臉,沉默相對。
仿佛是一道跨不過去的天塹,我們只差了這短短的一步,只能各自停留在彼此的地域。
無事的時候,我也進宮陪北宛王下下棋。
都是臭棋簍子,他愛悔棋,我愛出神,倒是一對很好的棋友。下完棋之後,我也帶兩本北宛書苑的藏書回去閱覽。
阿椮倒是好笑:“你小時候最愛看些戲本子,現在依舊愛看戲本子。”
我不服:“我這是與民同樂。”
-------------------------------
sorry 今天手感不好,字太少,也沒有小劇場
但是明天會有surprse~~
我保證明天會很值!!!!
銘瑜
四月,北宛遣使臣往宋賀今上生辰,并帶去了今年的歲貢,以期換得宋産的布匹糧食等物。
自我嫁後,兩國遣使愈發頻繁,邊境戰事平息,駐邊的戍軍輪番回宋探親,于此一事上,今上甚得民心,此番也回遣使節來北宛參禮,同北宛使臣一道同來。
銘瑜十分雀躍,來信與我道,想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