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10)

,母後看着他長大,又是你的驸馬,現在這情景心裏也火燎燎的亂的很。”

淺黃的信箋遞在我面前,母後道:“我竟是才知曉,如意扣下奏章封了北宛的消息,也撤了你的身邊人,這信,是夜裏不知哪個宮人塞進來的,你且看看罷。”

是阿椮的字跡,只說很挂念我,讓我在汴梁過的開心些。

我捏着薄薄的信箋在香爐的燎成灰燼,擡首撞上母後黯淡的眼。

“無憂,身為女人身不由己,但人活着,不只是有情愛。”母後沉聲道,“且聽母後一句勸。”

喝過幾盞茶,水霧缭缭之中,聽見他在外頭請安的聲音,母後臉色暗淡下來,同我道:“同他一起回去罷,有些事情,你自己拿捏妥當便罷了。”

他一身挺拔朝服,綴着母後宮裏頭那些華貴陳設,耀眼的讓我挪不開眼。

“剛從外頭回來,也不知道好好歇一歇,就跑來太後這請安。”他親昵的捉着我的手,笑意溫柔如水,“聊了些什麽?”

“母後身子不太舒服,我來瞧瞧她。”他牽着我的手藏進寬大的袖中,我去順勢窩進他懷中,閉眼喃喃自語,“母後那擱了冰,在裏頭坐了那麽久,有些冷了。”

外頭日頭正炙,我只想他熱燙如火,驅一驅我身上的寒冷。

濕潤潤的吻落在我額頭,他敞開衣襟把我裹進懷中:“暖和些了沒有?”

我有些難過,抓着他雪白的衣襟不肯走,他輕笑着撫慰我的肩:“星河苑裏有兩人等着無憂,說是有樣東西要還于公主。”

“是誰?”我悶聲道。

見到朝夕和薛從雪的時候,我着實吃了一驚。

兩人一坐一立,隔得不遠不近,各自拘手凝思,見我進來,朝夕起身恭謹道:“小人見過長公主殿下...見過中貴人。”他極快的瞥一眼我身後的男人,欠身行禮。

“這是禦前的秉筆大人如意。”我偏首,瞥見他微微同朝夕颔首,一雙眼裏滿是探究。

薛從雪站在朝夕身後,神色微有波瀾,亦是拱手致禮。

我出神的籲了一口氣,半響道:“沒想到你們來了...”

“他偷偷入宋,正好在散關遇上軍隊,差點當作北宛奸細處置,還好小人消息及時趕到...”薛從雪苦笑着搖搖頭,“說是公主有樣東西落在他那兒,沒有文牒,硬要一個人千裏迢迢的來汴梁。”

朝夕安安靜靜的站在薛從雪身邊,耳垂有些紅:“是小人疏忽了,以為憑一己之力能來見公主的。”

“當日走的匆忙,都未來得及同你道別。”我歉聲道,“回來後也未曾給你去個信,可是對不住的。”

朝夕腼腆的笑一笑,彎彎的睫有些羞澀的模樣,眼尾裏又掃見薛從雪癡癡的盯着朝夕看。

我打定主意,仰臉望着如意,只顧看着他。

如意眉尾輕輕一挑,眯起的眼裏滿是星火,在袖裏偷偷捏住我一只指尖:“既然是公主北宛故人來訪,不如坐下促膝長談,一慰久別之情。”

薛從雪同如意一同出去,屋裏只餘我和朝夕兩人,我的笑顏瞬間垮下來。

綢布包着的東西遞在我眼前:“雖然用的是龍髓玉心熬補的,卻也不能同當初一般通透無暇。”

帶着體溫的玉滑入我手心,溫潤的如意扣,卐字花紋和篆文,我捂在手心裏打量,其中果然有一段微小蜿蜒的裂痕從卐字中心劃過。

我內心嘆一口氣:“謝謝你,朝夕。”

當初我碎了如意的玉,決絕的想要分割與他的情,可到底有什麽用呢,束縛住我的不是玉,仍是感情。

“只是有勞你一路護送而來。”我皺眉道,“你與薛從雪,如今還好麽?”

朝夕不置可否,只是道:“小人一是來送玉,二是,受人之托來看看公主。”

我攥緊手中軟玉:“是誰?”

朝夕搖搖頭,我頹然松懈肩膀:“定然是阿椮吧,從回來至今,我從未給過他只言片語的消息。”

“王爺他是明白的。”

朝夕卻與我說起另一件事情:“小人補玉時,仔細考究過這塊羊脂玉,小人妄自揣測...這塊玉,是從一塊整玉上切下來的一塊....”

“這是何意?”

“羊脂玉采于昆侖山底,像這樣的質地和光澤,世間也難尋出第二塊來。”朝夕指着反正的篆文,“但是這一面,不想是天然形成,也斷不會是有意為之的形狀,倒像是從另一塊玉上橫刀斬下的切面。”

朝夕比劃着:“若是有緣,應能找到它的另一半。”

末章

他的藥喝的極有規律,每五日一次,亥時由幽蘭或者小九兒送來,黑漆漆一碗,裏頭不知浮騰着什麽物事。

如果這藥他不喝會怎樣?我也從來沒問過,只是我想,若他真的不能行敦倫之事,我會怎麽樣?

能怎樣,他總有千萬種法子讓我掙不脫他。

喝藥間隙他看見擡首我癡癡盯着他的動作,濕潤的紅唇粲然一笑,奪人心魄。

“今日遇見故人,可是高興?”

“很高興。”我點點頭。

“那兩人,瞧着倒有些...”他缱倦低語,“薛從雪,嗯...倒是個癡情種。”

我枕在他腿上問道:“我朝禁男風,是不是因為太祖厭惡高祖與崔白之事,所以自打那以後,朝夕他們便有了這樣的待遇——絕仕途,除學名?”

他撫摸着我的頭發,慢騰騰喝一口藥,“太祖的生母在後宮熬了二十多年,等到崔白死後才封後,死後亦沒有同葬陵寝,太祖孝篤,心裏頭應該十分怨怼。”

“所以太祖也會怨上了你們崔家。”我擡起頭,摸出那塊如意扣,“為何你母親最後,只給你留下了這塊玉。你當日為何說,這是我家之物。”

他眼裏漆黑黑一片,點點微茫的光亮好像照不到盡頭,修長手指撫摸着如意扣,徐徐笑道:“你把玉摔碎了,又找朝夕去補玉?”

他撫摸着我的臉龐:“無憂到底放不下我,對不對?”

“朝夕說這玉是從另外一塊切下來的,這是真的麽?另外一塊玉在哪兒?”

“當年有人獻玉,晏河清切下一塊送與崔白,另一塊做了禦案上的玉玺——這就是說,如果崔家想假造一樽玉玺,那也是真的。”他一飲而盡,“這是晏河清送給崔白的定情之物。”

我的江山,亦是你的。

高祖,他瘋了。

我頹然撐在榻上:“崔家之亡,和我家有關系的,是不是?”

他眼角眉梢有些熱了,不答我的話,卻循着我的唇吻過來,苦澀的氣息極濃郁,含糊道:“今日這藥力重了些...”

我躲開他的吻,他不肯,捏着我的下颚釘在我唇上,我真扭不過他,只得順從的偎在他肩窩裏。

不知哪兒拍開一個暗格,渾圓的鲛珠滾在床榻上,他眼裏熠熠生輝亮的驚人,捏了幾粒含在齒間,俯下頭舔逗着汩汩而出的蜜液,舌尖卷着鲛珠塞入我體內。

“如意,你混賬。”身體在他的擠入下充滿了酸脹的懇求,我咬住他肩頭,“把一切都告訴我。”

那幾粒珠子在他的沖擊下在我體內滾動着,随着他的撞擊狠狠陷入身體深處,有點疼,但更多的是酥麻難耐,我哆嗦不已,緊緊夾住他的腰肢,什麽都在這情境下忘在九霄雲外,只顧死死的纏的他,索取更多的快樂。

不負春宵,縱歡須縱情。

四肢百骸好像被碾壓過一遭,他唇貼在我背脊上小心溫存,餍足過後的身體極其敏感,細微的觸感癢癢的撓着尾骨,我動動手指頭,喑啞道:“如意,如果我不是公主,你還會愛我麽?”

“這世上哪有什麽如果,無憂生來就是公主。”沙啞的聲音貼在我耳畔,他埋頭在我肩窩處。

我抱着他的腦袋,靜靜的道:“如意,你帶我走吧,離開這裏,好不好?”

擱在我胸前的手突然僵硬住,他擡頭盯着我的眼:“想去哪兒?”

“哪兒都好。”我磨蹭着他的鼻尖,“我膩味死了當公主,沒勁。”

“好。”他親昵的道,捉住我的手捂在手中,“我們出宮去。”

這皇宮不算大,每宮裏人住的滿當當,平日裏都是語笑喧然,日子花團錦簇,什麽都看着鮮妍明媚,可剝了滿宮牆明晃晃耀眼的紅漆金箔,裏頭還剩些什麽?

照樣是泥糊的青磚,木構的梁。

如果剝去情愛,剝去恨和怨,我的心裏還剩什麽?

他披着冰涼的綢衣在書桌前,那是一卷明黃的錦書,寫的是我和阿椮的和離書。

我枕在他肩頭,細細的讀了一遍,嘟嘴瞥他一眼:“不好,怪麻煩的。”

“怎麽不好了?”他唇角噙着一絲笑。

“難免同先帝和蕊妃故事一樣,落入民間流言,編個八卦傳奇以飨讀者。”我搖頭道,指着上頭道,“就寫,長公主歸程染疾,憂思過甚,遂沉疴難愈,于有鳳元年六月十七薨殒于星河苑。”

如意臉色漸漸肅穆起來,停下手中的筆,皺眉問道:“無憂這是什麽意思?”

我環住他的腰,嬌嗔道:“長公主和離後,朝臣裏頭又該有一堆人來推舉驸馬,還不如假裝我死了,随你浪跡天涯,自此之後,世間再也沒有無憂公主此人。”

他臉色極為不好,陰沉的臉抿嘴不說話。

我晃着他的袖袍,柔聲道:“不過就是個偷梁換柱的法子,也是省力不少,我真膩味死了這什麽勞什子公主,以後,就讓我當個普普通通的人,好麽?我不是什麽公主,你也不是什麽秉筆太監,我們只是世間平平凡凡的兩個人。”

“那也毋須這樣咒自己。”他眉斂的緊,“莫要胡鬧。”

我咬住發白的唇:“我不願意這樣對阿椮,他從小與我一塊長大,如今北宛又亂着,和離書一出去,免不了對他有些影響。再者...我寧願自己在他心裏是死了的,而不是為了別的男人抛棄他的王妃。”

我抱緊他:“如意,你就答應我這一回罷。”

“不行。”

我嘤咛撒嬌許久,身子慢騰騰滑下去,跪在他腿間,俯首唇貼在那裏,小心翼翼的舔着,含住,吞入喉間。

他坐在椅上,唇色鮮豔,衣裳松散,面容有些脆弱的模樣,露出一片雪白的頸膛,睇眄流光。

第一次使出渾身解數去讨好他。

我被他拎起來俯在桌上,撩開羅裙,被他狠狠撞在深處,酥麻了整個身子,軟綿綿的癱在那明黃的綢絹上。

和離書三字,太過刺目。

一個月後,有鳳元年六月十七日,無憂公主死了。

結局

慈寧殿裏的白燭點的太亮,母後白日裏哭了一日,此時的眼有些疲了,在燈下流露出一股沉郁的痛色。

我裹在陰影裏跪着。

“等會就走?”母後嗓子有些啞,“到底要去哪兒,你也先跟母後說說。”

“會走的遠一些。”我回道,“母後在宮內,務必好好保重身體,銘瑜那邊...也不要告訴他...我還活着,至于阿椮,若他說什麽,請母後替我寬慰他。”

“孩子小的時候,盼着長大,等長大了,也管不住了。”母後疲憊的搖搖頭,“記得時常報個信回宮,母後等着你回來。”

“是。”我重重的磕一個頭,“母親,女兒不孝。”

自此山長水遠知何處,相逢恐是夢裏。

扭身往外走去,母後在我身後道:“無憂,你可是想好了?”

我慢騰騰的回首,輕聲道:“母後,你讓我殺了他,可我做不到...”

我舍不得他。

車辇悄悄碾過。

禦街行。

樹頭花豔雜嬌雲,

樹底人家朱戶。

落花猶在,

香屏空掩,

人面知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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銘瑜親政了,阿椮後來如願登基,當了北宛王。

聽說他要封我為後,後來不知怎麽打消了這個念頭。

我們在江南一個小城裏,小橋流水,深巷桃花,夜裏常聽見不知何處而來的笛聲,清遠悠長。

有一個夜裏我醒來,抱着他道:“如意,我給你生個孩子好不好?”

他深深的凝視着我:“在宮裏的時候,你睡夢裏也說,要給我生個孩子。”

生個孩子,他就沒那麽寂寞了。

請郎中來的那日,我們都很鎮定,直道郎中說了恭喜,他當衆摟着我留下兩行熱淚滴在我發間。

是個男娃娃,長得像我星河苑擺的那些磨合羅,胖嘟嘟的身子,手舞足蹈比劃着。

他終于不是崔家最後一個男人。

孩子滿月的時候,白月光霜一樣照着,他酒量本就淺,喝了一壺的梨花白,醉醺醺的不省人事。

我抱着孩子偎依在他胸口:“如意。”

“嗯。”孩子長得很像他,肉團子似得,比我家的梅花包子還要紮實些。

“要把孩子好好帶大呀。”我笑着親吻着他的額頭,他的眉心,他的眼,他的唇,“如意,我很愛你啊。”

如果這一生,除了我是個公主之外還有什麽值得誇耀的話,那就是我深深的愛着一個人,比愛我自己愛些,愛的無法掙脫,無法逃離。

我說過很多狠話,也做了許多事情,一開始以為是擺脫他,其實是想擺脫自己對他的執念。

許多年前,我看過一個話本子,講的是相國千金和惡鬼的故事,這個故事的結局是這樣的,成魔的餓鬼不願墜入地獄的相國千金受苦,自願以身飼衆鬼,相國千金目睹餓鬼慘狀,竟然也入了魔道。

我也說不清,只是覺得這餓鬼和相國千金,隐隐有些熟悉。

月下的路十分清幽,許多年前起,我便渴望與他的相守,可相守之後,才知道這是罪過。

如意。

我只能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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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結了?突然完結有點害怕。。吓到了。。。

最後這點腦子卡住了。。等有空再來修...

雖然後期有點崩壞節奏,但還是很好高興,畢竟。。。我完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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