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動身下山的那天,小巧早早就準備好一大堆的行裝了。幸好日凝機警,預先準備好一輛木頭車,到時候就可以連人帶物一起運下去,能省不少功夫。

臨行拜別過爹娘,日凝和小巧就跟着日恒和劉先生下山去,這時一直紅着眼躲在爹身後的日清終于忍不住“哇”一聲哭出來,奔跑過去抱着姐姐的大腿,眼淚鼻涕都幾乎粘到上面了,哭得梨花帶雨道:“姐姐···你可不能扔下清清呀,你不是說···你在清清生病的時候不是說過以後要當清清的娘嗎?怎麽才幾個月又要離開清清了呢?”

日凝心疼地撫着日清的毛發,一臉為難,繼而望了望日恒,日恒皺了皺眉,撫了撫懷中清風光滑的皮毛,搖搖頭:“山下已經沒有位置了,你帶着小巧總不能以後都讓小巧睡在你的踏腳吧?”

日凝嘆了嘆氣,蹲了下來,捧着那哭得如蘋果一樣紅撲撲的可憐的臉蛋,伸出手指拭了拭,耐心道:“清清乖,姐姐又不是不回來了,有空就常常往山上走了,而且···”她神秘地湊在日清耳邊小聲耳語:“我把大哥帶走之後,雞腿是你的了,魚腩是你的了,連娘也是你的了。”

日清懵懂着表情,會意地停止了眼淚時,日凝已微笑着把臉移開了。

“好了,清清,爹,娘,我們走了!”日凝朝身後的人揮了揮手,跟上了日恒他們。

日恒轉過身問她:“你跟清妹妹說了什麽?怎麽說完之後她看上去高興了許多?”

日凝“噓”了一聲,盯着他搖了搖頭,“別提了,還不是一切緣由皆因你而起?”說完,就抓起木頭車拉着小巧和行囊“咯咧咯咧”地往山下走去。

一旁的劉先生捋着胡子不時贊許地點了點頭:“這薛家大小姐雖年紀小小的,看起來力氣倒蠻大的,說不定又是個習武奇才。”

來到山下,由于房舍又有好幾個月沒有住人,一進房間就明顯感覺到喉頭溢滿了塵的味道,在陽光照影下,那些塵土在半空翻飛舞動,紛紛揚揚開來。

小巧忙在前頭替日凝扇着,“小姐··咳咳··還是等小巧清掃幹淨你才進來吧。”

這時日凝已經連連打了幾個噴嚏,食指擺在鼻翼下擦了擦道:“小巧,快別扇風了,越扇塵越大,我跟你一塊打掃吧。”

“凝凝,”日恒在她身後叫了起來,“我和劉先生的房間就拜托了,給清風喂點吃的,我現在先和先生到那邊習劍,完了麻煩你們把晚膳也準備一下吧。”說完就頭也不回提着劍走了。

日凝呆立在原地,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小巧在一旁替小姐難過地拉拉她的衣袖,“小姐···那個,讓小巧來就好了啦。”

“不,小巧,”日凝回過頭拍了拍她的肩膀,“咱們是好姐妹嘛,我才不像某人那樣,總愛趾高氣昂地吩咐別人做事,而且房間那麽多,你要收拾到何時?”

小巧一臉感動:“小姐···可我總累你那麽多,連上下山都讓你背着、拉着··”她擦了把淚,細長的眉眼彎彎的,“那我們一起收拾完後,晚膳我來弄吧!”

用過晚膳,喂了清風一點肉汁撈飯,收拾好鍋盤之後,日恒終于能空下時間來給日凝念書了。

他先把日凝拉到其中一間書房,問:“凝凝,你想從哪一本書開始?”

日凝走過去,一邊看一邊伸出指頭往書籍上平移過去,劃起了不少塵飛揚到空中,她忍不住捂起鼻子咳了咳。

日恒走過來把她拉離了一點,搖搖頭道:“明天你開始整理一下書籍,把它們搬出去曬太陽吧。”

“啊?又來?”日凝滿臉的不情願。

日恒笑着摸了摸她的頭:“放心啦,得空了我會幫你一起弄的,也就每兩個月搬出去曬曬就好,不會花多少工夫的。”

“每兩月一次?”日凝伸出耷拉着的兩根指頭,皺着的眉頭艱難地伸了伸,露出哭喪的表情,“我還以為一年一次呢!”

“好啦,要看哪一本?想好了嗎?”日恒微笑道。

日凝伸出手擱在額前從下而上看,突然,眼睛一亮,指着書架最上面那本薄薄的淡藍色封面的書雀躍道:“就那個吧,異人山水志!”

“好!”說着,日恒已經伸手拍按了一旁的案桌,“騰”地一下借助牆壁和書架的框架飛騰了上去,一下就取下了那本書籍,輕盈着地,衣擺翩跹。

日凝驚異地盯着他,兩眼閃閃發亮,雙手合十擺在胸前道:“阿恒,你那個是輕功嗎?我還以為是拍電視劇的忽悠人呢!想不到還真有那麽的···”

日恒只是笑笑,拉着她到案桌前坐下,開始給她念起書來:“試一望兮不磝不礐,匪黛匪青。夾路無石,半山有亭···”

念着念着,不知不覺天色就暗了下來,日凝舒展了一下筋骨站了起來,去把銅油燈點亮了提過來。

坐下的瞬間,脖子上挂着七色結的繩子露顯了出來。

日恒盯着那截雪白纖細的頸項,不禁伸手過去把繩結提了出來。

“你幹嘛?”日凝被繩子勒了一下,轉過頭對着他抱怨道。

“你一直戴着嗎?”日恒把繩結捏在指間,墨玉般的眼珠在燭光下熠熠生輝。

“廢話,你不是讓我戴着的嗎?”日凝覺得莫名其妙的。

“你喜歡嗎?”日恒又問。

“有差別嗎?”日凝沒好氣,反正不管喜不喜歡,還不是得把飛機交換出去了?這個仗娘疼愛就嚣張跋扈的家夥!

“如果你不喜歡,可以把它還我。”日恒緩緩放下繩結道。

“哦?那木鳥已經厭倦了嗎?準備把它還我了?”日凝單手托着下巴,伸手握住那個繩結,斜睨着他。

“不,我用另外的東西跟你換,”日恒四下張望了一下,終是提起了案桌上錦盒裏放着的一支看起來十分昂貴的鑲銀玉石管狼毫筆,“這個你喜歡嗎?”

“對不起,我對這等俗物看不上眼。”日凝說着,更加寶貝地握着胸前的繩結,側着身把它護到一旁,她心想,這繩結這麽普通,這家夥居然用那麽昂貴的東西與她交換,想來必定意義非凡,她就想看看他着急的樣子,所以,說什麽也不換!

“那這個呢?”日恒搬出他珍藏已久的書畫。

“不!”日凝堅決地搖搖頭。

“這個呢?”日恒不知從何處找來了一支精致小巧的木制玩意,雕刻成一個木頭女子手提一支棒,面前有大大小小的鼓,往嘴裏輕輕一吹,木頭女子就不停敲動大大小小的鼓,發出抽抽搭搭的木頭響聲。

“不要!”日凝還是搖頭,長長的眼睫輕輕覆在眼睑上,捏着繩結往鼻尖處嗅了嗅,假裝陶醉煽情道:“這七色結可是我哥哥心愛之物,上面沾了他身上的薄荷體香,我每晚必須要在胸前熨帖一番才能睡得着啊!我可不能與你換!”

日凝本想說這麽一番話來,看看他能繼續搬出什麽樣的奇珍異寶出來交換,想不到他聽完之後竟氣得臉色緋紅一片,垂下了頭不看她,再也沒有提起要把繩結要回來的事了。她心裏多懊悔啊,早知當初拿出木制玩意的時候就換下來好了。

以前,薛大公子讀書寫字時,總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但是,最近劉先生在教習大公子策論時,總發現他偶爾會神思不集中,容易被窗外一些嘈雜聲擾亂心神。

就像是上次薛家大姑娘和她的婢子說說笑笑地擡着書籍從窗前走過,那只大公子命名清風的小狗從遠處一下子撲過來,把大姑娘撲倒在地,散落了一地的書籍,然後薛大姑娘撫着後臀艱難站起,把小狗的前肢提拉了起來,側着眉佯裝生氣提着小狗在半空旋了一個圈,把小狗吓得驚魂不定,“嗷嗷”地夾着尾巴逃。

那時候,就見大公子握在手指尖的羊毫筆此時已經停在半空許久了,連上面的墨汁滴落到宣紙上,洇墨一片也不知道。看見小狗和大姑娘鬥氣那一幕,他更是禁不住嗤笑出聲。

劉先生要拼命咳嗽他才有所察覺,紅了臉低頭繼續鋪寫。

不僅如此,就連練劍時都能讓人輕易挑出破綻。

那一次,劉先生在梨樹林裏挑了劍負手與大公子對招,原本兩劍對峙正打得铿锵有力、火光四濺。在大公子越來越密集的攻擊中,劉先生被劍氣壓得被迫後退,正節節敗退之際,突然被劉先生看準了一個非常時機。

只見大公子面前因劍舞動而升起的那陣劍氣中,手勢遲緩了一下,劉先生立馬趁着空隙破風而入,直指公子咽喉。

“哐當”一聲,大公子手裏的劍掉落到地,眼睛似乎還在看向別處,長長地舒了口氣。然後劉先生就聞見背後一少女的聲音:“小姐!幸好小巧拉住你!你怎麽自己設的陷阱都忘了?差點要掉下去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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