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小巧,你···有沒有心上人?”日凝突如其來的一問,着實吓着了小巧。
“小···小姐突然這麽問是···”小巧紅透了臉。
“有沒有?有沒有嘛··”日凝突然來了精神,抓住小巧非要問到結果不可。
“沒···沒···”小巧害羞地垂下了頭。
日凝聽完不懷好意地笑了,同時又有點愧疚。對不起,小巧,相信神農老子一定能研制出解藥的,但是,就要暫時委屈你了,阿恒,沒有多少時間了。
最近,日恒陪日凝讀書的時候,日凝都會帶上小巧一起,她笑着說小巧也想學點文字,讀讀書什麽的。小巧一臉懵然,雖然不知自家小姐為何突然好興致讓她也一起學,但她自己确實也希望能學些別的,也就欣然接受了。
于是,每逢日恒給兩人念書念得興起時,日凝會在小巧毫無預兆之下突然把她往日恒懷裏一推,道:“阿恒,小巧說不明白前一句是什麽意思,你給她講解一下吧。”
然後,又會以“我去幫你們沏壺茶來”就溜開了,結果,這一溜就是大半個時辰了。
在給她們學些防狼術的時候,日凝又故意說這裏不懂那裏不懂,扯着劉先生到角落裏,回頭又不忘“叮囑”道:“阿恒,小巧跟我一樣不得要領,你握着她的手給她示範一下吧?”
日凝更是把那次日恒出外大半年回來給她帶的稀奇好玩的小玩意給了小巧,說是日恒不好意思,托她轉贈給她。
“小姐,感覺你最近怪怪的。”小巧終于忍不住道。
“哪裏,我一向如此啊。”日凝心虛。
然後有一次,連劉先生都看不過眼了。
那次恰好是七夕,一行人到山莊裏過節。
薛夫人已經有大半年沒有回家了,薛老爺逢佳節倍思親,心情越發地低落,也就無意參加府裏上下舉辦的雪地園游活動。
那是霁雪山莊特有的,因為山莊在山上,和熱鬧人多的市集相距甚遠,于是,一到七夕,為了能在山莊感受到熱鬧的廟會活動,就命部分下人在莊子裏充當商販,然後邀請一些山下文人雅士參加。屆時廟會有擺賣琳琅滿目的珠釵首飾的,有香氣四溢的烤肉串的,有水裏撈珠子的,也有猜燈謎的,送孔明燈的···
晚膳過後,日凝就拉着小巧在房間裏穿針。見小巧麻利地把線穿過去後,日凝誇張地拍着手掌道:“得巧了!得巧了!小巧,你今年一定能夠覓得如意郎君!”
小巧望了望手中的針線,那麽大的眼孔,要想穿不過也難啊!
“小姐,怎麽只有我穿,你不用乞巧嗎?”小巧問。
日凝擺擺手,“你已經是小巧了,我哪還需要去乞啊!”然後就笑眯眯地推着她往屋外山莊人舉辦的廟會去。
掠過了人群,來到一片空曠的地方後,見時辰還早,就交代了小巧幾句道:“剛剛那個略通易蔔的李秀才看了你的生辰八字告訴我,今夜戌時你在這個地方遇到的第一個男子就是你的真命天子。”
小巧滿臉驚疑,今天一天她都在身邊,小姐究竟是什麽時候去見了李秀才的?
日凝說完這些就把小巧單獨留下了。
她已經約了日恒在撈珠子攤位等,來到的時候,正好劉先生也來了,正在和日恒說着些什麽。
日恒見她來了,立馬笑着把手裏的東西塞到她手裏。
日凝打開一看,是些瑩潤的珍珠,應該是日恒方才等她的時候無聊撈的。
她又想到了一個好主意,于是連忙捂住腹部的位置裝肚子疼,把珠子塞回日恒手上道:“阿恒,我肚子有點不舒服,帶着不方便,你把珠子交給小巧,她就知道幫我收好的,她現在在廟會後門轉左那片子時會集體放孔明燈的空地上呢。”
劉先生平時見慣了日凝故意把二人湊到一處的伎倆多了,也隐隐猜到了她的動機,拂拂淺灰色寬大的袖子,捋捋胡子走了過來道:“大姑娘不舒服,不如公子扶她回去休息吧,珠子我去交給小巧就好。”
日凝暗叫一聲多事,立馬搖頭道:“不用不用,小事情,上個茅房就能解決的事,劉先生前幾年都沒有上山來參加過廟會,不能錯過,還是仔細游覽游覽吧。”說完就跑得沒影了。
劉先生皺皺眉,搖了搖頭湊過來道:“公子,您說這大姑娘此舉又是要做什麽?”
日恒好笑地搖搖頭,把珠子往劉先生手裏一放,道:“我去看她,先生幫我去小巧那裏看看吧,我看看她鬧什麽花樣。”
于是,那一夜,小巧捏緊那個小姐叮囑的必須要交給第一個見到的男子的鴛鴦繡荷包,伫在雪地裏,風一陣一陣地過,她開始瑟瑟發抖。
身後的燭火映得這片雪地瑩亮一片,風裏時而夾些飄絮。小巧伸出手接住了那微小的雪絮,看其在手心一點點融化,然後,擡頭就看見了劉先生。
日凝順路到燒烤攤要了一只大雞腿回凝露閣,正點上燭火開始飽腹一頓之際,就聞見敲門聲了。打開一看,日恒正在屹在風雪裏,站在明顯比屋內高的地面低頭看着她,眼眸裏有如星辰掠過流水萦轉的流光。
“阿恒?你怎麽在這?你有沒有···”日凝舔一舔油辘辘的小嘴,驚道。
日恒笑了,“不舒服你還啃雞腿?”
“我···”日凝語塞。
“凝凝,”進屋之後,日恒小心地和日凝隔着一段距離坐着,盡量不讓身體的寒氣往她那兒襲,“我明白,你就是在給自己找個大嫂對吧?”
日凝一窒,垂着頭轉動手指。
“會有的。”日恒看着她,黑沉的眼睛裏激不起一絲波瀾。
“什麽?”日凝擡起頭,剛好對上他那雙墨玉般的眸子。
“明年吧,”日恒嘆了嘆氣,“明年,我給你娶一個嫂子回來。”
後來,那天晚上小巧明明沒有見到日恒,卻是過了子時才回房,回來的時候笑意漾然的,手裏攥着一件淺灰色的衣物。日凝沒有睡,一個晚上她都在回想日恒的每一個表情,她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
自那之後,日凝再也沒有逼小巧和他們一起讀書和學武了,但小巧還是會靜靜地跑去找劉先生教她。
有時候會看見她掃着掃着地,突然自然自語地傻笑:“雖然三十好幾了,又喪過妻,但勝在人品好才學博武藝高呀!”
也是自那天回來之後,日恒對劉先生說:“你去告訴司馬空,那北羯的婚事我應了,但是人得跟過來,穿我們漢人的衣服學我們漢人的禮儀。”
“公子?”劉先生訝異,之前極力反對的公子這麽突然地就同意了?
日恒拂一拂月白的衣袍,轉過頭說:“當然,你們須得跟那邊說明我的情況,免得到時人守了空房反而責怪我們。”
劉先生躬了躬身:“是的,公子。那是自然。”
夏天很快又過去了,秋意微微襲來時,日凝想到了那滿山的楓葉,但是如今日恒被劉先生盯着,走不開,不能随她周游了。而日凝也沒有了獨自去游覽的興致。
現在,偶爾和日恒在一處讀書練劍、捕魚和采摘梨子時,會突然看見他臉色發紫,眼神蠟灰,握住他的手形如握住一簇凝結了的冰柱,簡直感覺不出裏面會有血液流淌。
每到這個時候,日凝就會情不自禁地摟住了他,盡管被凍得渾身都疼,卻恰好可以抑壓她心裏的驚惶。
“阿恒,最近神農老子都沒有來給你煮藥了,他告老還鄉了嗎?”日凝的心瑟瑟發顫,她不敢問是不是他已經藥石無靈了。
日恒就會笑着推開她,極力穩住自己的身體,裝作沒事兒一樣,“不,他最近在撰寫一部醫籍,沒有空。他有交代下藥方。”
日凝的眸子沉了下來,有空去撰寫醫書,是不是,感覺研制解藥無望了呢?
“阿恒,你說明年給我娶一嫂子回來,怎麽現在連影都沒有,你該不會到時候才到大街上随便抓一人成親吧?”日凝雖然知道日恒不會肯把毒轉移,但還是抱有一絲希冀。
“怎麽會?”日恒又撐着身子挪開了一點,轉過臉去看着那一樹樹在風中瑟瑟抖動的葉子,“她還跟我通信說,大約在今年冬天的時候就會提前過來。”
果然,一過中秋日恒就和劉先生乘着船南下,到市集裏找人送了一張梨木雕花床回來。并把日凝旁邊的書房清空了安置大床。
日凝很主動提供搬出書籍的去處,也很積極地幫忙把那些書捆起藏在了自己的房間,她和小巧那小小的房裏堆放得滿是書籍。她欣喜地問日恒:“嫂子,真的會來嗎?你們真的打算明年成親?”
日恒已經笑着摸她的頭告訴她無數遍了:“是的,我沒有騙你。”
在日凝看見新嫂子的剎那,就驚豔了:挺直精致的鼻子,深邃似乎帶了點褐色的大眼睛,有着游牧民族般修長秀美的身材,一看就知道必定是從北方來的佳人。
她來的時候騎了一匹高頭的駿馬,她在馬上飒爽的英姿能讓人過目不忘,那種美是和南方水滴滴嬌柔的女性不一樣的美。看着衣着不凡,可身邊只帶了一個和她同樣修長還略帶點壯碩的身材的婢女。
見面的那一刻,日凝對她的好感爆棚:親切、爽朗、大方、愛笑、一點也不矯揉造作···
日恒笑道:“好了,好了,再數下去你是不是得愛上她了呢?”
日凝偷偷湊過來神秘兮兮地說:“阿恒,嫂子那麽好,不如早點把生飯給煮熟了吧?”惹得日恒面紅耳赤,猛地敲着丫頭的頭痛斥:“如何教養出來的女子竟然如此膽大妄言!”
日凝捂住頭,笑嘻嘻的,“那倒要問問大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