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聽了侍衛的回話,若棠離去的腳步微頓,暗自思索着。

大舅做事一向很有分寸,既然沒讓身邊侍衛過來提醒回避一定無礙。

也許是需要自己見見的人,對侍衛擺擺手,索性留在寺內等候。

那中氣十足的訓斥聲換了口氣,對幾個書生點點道:“定南王,那也是我們青雲書院的幾個學生。學問上還算出衆,品行也不錯。”

又轉身吩咐那幾個淘氣的。

“周慎,你們還不快過來見過王爺。”

聽師長吩咐,幾個書生手腳還算利落紛紛跳下矮崖,不過落地姿勢實在不美。

寺門打開,蘇元正帶着一群人走了進來。身邊4個50歲上下的老者。後面到跟了十來個年紀不大的書生。

他沖若棠招招手,溫和叫道:“女兒過來。”

一聽稱呼,一切了然。

步履穩重的上前聽舅舅介紹說。

“這是前朝大學士張和陽,陶定,這是青雲書院院長劉景,還有這位是你一直想見,讨教書法的前朝的禮部尚書王直。

又拉了若棠對那幾個面露訝色的老者介紹說:“幾位,這是我家女兒。”

都是最聰明的人,王爺家裏能稱得上女兒,穿着打扮如此低調奢華的不做他想,定是當今皇後。

既然王爺不說穿,他們也不會揭開。

陶定這人到是跟傳說中的一樣耿直,一句客套話不說先委婉谏言一番。微微給若棠行了個禮勸道。

“您身份尊貴,一言一行都是表率典範,下次還是不要在外面吹笛子,以免招惹閑人引起麻煩。出門更是要多帶人在身邊才好。”

旁邊還沒扔了桃花的周慎也是敢做擔當的。上前兩步解釋說。

“老師,是我們聽見曲子實在感人心弦,一時好奇失禮,爬石頭趟溪水過來的。我見小姐人才了得,才想送她......”

“閉嘴,等回書院在教訓你們。”

聲色俱厲的書院院長劉景臉都氣綠了。這幾個不知死活的混球。

師長如此疾言厲色的教訓,周慎忙禁聲退到一旁。

他退下了,身後的丫頭卻盡職盡責。毫不客氣對陶定揚聲。

“法華寺今天封門。主子還帶着我們以一當十的這些人在身邊。再說吹曲子祭奠亡母,怎麽就招惹人了。”

“紫霜。”輕聲喝止住給自己争辯的丫頭,若棠禮貌和氣的接受好意。

“婢女不懂事,先生不要介意。我知先生的心意,以後會注意的。”

幾個大儒想到關于皇後家世,逝去母親的傳聞。再想到今天的日子,都恍悟。

猜想她輕車簡從,封寺吹哀曲一定是為了祭奠亡母。到是他們打擾了孝心孝行。

陶定臉上微紅頓覺自己失禮,就要行大禮致歉。

老當益壯的定南王一揮袖子将人托起。

笑呵呵道:“我這女兒最是明理懂事,先生一片好心她自然明白。”

經過這一段插曲幾個大儒臉色都緩和了不少,一路愉悅的聊聊說說。主要談的是書法,說道興起要從寺裏借筆墨切磋下。

聽着舅舅再三勸他們入仕,幾人話裏的意思卻嫌蕭策手段過于鐵血,殺戮太過,刑罰過重。

把禦史言官毫不留情大量裁撤,不是明君所為。

怕有一天丢了性命,連累九族不肯出山輔佐。若棠腦筋飛轉已有了主意。

到了前院定南王吩咐人去取筆墨紙硯。

侍衛手腳飛快的拿來桌椅幾人就在幾株桃樹下坐着喝茶說話。十幾個學生肅立垂手一旁。

一直沒說話的若棠略一沉思看了看王直,淡然問旁邊的青雲書院院長劉景。

“聽聞先生不僅學問了得,農桑上也有所長。近日揚州湖縣一7旬老翁幾十年種田總結出一套經驗,每畝地了多收幾十斤。

特意讓兒子推車幾百裏到州府,先給朝廷獻種子。希望能推廣,讓大家都學會,百姓少受饑寒。

我夫君說他雖然大字不識,可位卑未敢忘憂國,實在令人佩服。該好好褒獎才是,不知道先生是否認同?”

這話說完,那幾個書生都瞪大眼睛看過來。

若棠今天為方便,不過是在垂肩的發後接了根假辮子。

首飾只頭上一圈粉白珍珠串,一身玉色長裙跟未婚少女的打扮一樣。不過更素雅些。

誰也想不到她一開口竟然說我夫君。

餘光看了幾個學生的呆樣,覺得臉都丢光了的劉景使勁咳嗽幾聲,提醒學生們矜持守禮。

又笑眯眯對若棠颔首道:“大義之人是該褒獎。”

“位卑未敢忘憂國”陶定喃喃念誦兩遍,看了看身邊的朋友微微低下頭去。

看了看幾人臉色,若棠又嘆口氣道。

“聽聞陶先生是揚州人,可知最近海賊又闖入固舟,搶掠無數還殺了數百可憐百姓,懸吊屍身于城頭耀武揚威。

要不是外島水兵及時趕到,恐怕就又是一次安源焚城慘案。

您說說,天下初定。前陳留下的無數隐患,讓中原千瘡百孔。只是到處橫行的盜賊匪徒,就讓百姓苦不堪言。

我聽人說過盛世施仁政,亂世用重典。是為了天下萬民更快安居樂業,不知道對不對?”

不等幾人回答,她哎了一聲帶着憐憫可惜搖了搖頭長嘆息着。

“天下百姓注定要多受幾年苦了。當今皇上雖然一心為民,可他和朝臣在如何日理萬機,宿寐不歇,精力還是有限。

又有太多才華能力出衆的人不出山,只顧做悠然隐者。哎。”

平平淡淡的語氣裏只有惋惜毫無指責之意。卻再沒人說話,樹下寂靜無聲,各人自有思量。

很快筆墨紙硯拿來。幾個人自然是先請若棠寫了。

她這幾年經的,見的,體悟的多了。

出家的歲月無所事事,更是整日筆墨為伴。腕力也更強,字自然有了更陳厚的氣韻風骨。

可更讓大夥吃驚的是她寫的兩句話。

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

也不管幾人目瞪口呆的樣子,收了筆她自若的笑道。“一時想不起寫什麽,最近的一些小見識,讓各位見笑了。”

沒人上前執筆一比,也再不提什麽書法,幾個大儒臉色青白灰紅的轉換。

蘇元正看了看外甥女眼睛眨了下,若棠微一點頭,兩人都不去催,過猶不及的道理誰都清楚。

蹬蹬蹬蹬,這邊正氣氛詭異安靜,重重的腳步聲傳來。

從外院來的延平快步上前,看了圍在皇後身邊的幾個人微微一愣。

利索的單膝跪地,朗聲道:“皇後娘娘,王爺,皇上來了,已經到了前殿。”

真是天意。蕭策的運氣實在是好。

大夥起身前行,後面的書生們呆若木雞。院長劉景回身瞪了眼學生們急促吩咐。

“還不快過來去拜見皇上。一個個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将來還想殿試,披紅挂彩跨馬游街。”

被罵的他們才恍然大悟快步趕上。

她贊蕭策運氣好,蕭策倒是覺得糟糕。

他盡快接見完臣子,處理了緊急政務,快馬加鞭趕來,本來想陪小妻子踏青賞花,游湖放燈的。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一起出游過花朝,也是婚後若棠第一個生日。

結果聽完一群老頭子慚愧表忠心後,還要切磋書法,議論時政。

在寺裏用素面當午餐,接着再談國事,談史,談......

mmd。這真是最值得回憶的一個花朝節了。

夕陽漸沉,傍晚,蘇元定想到皇上來的目的,體諒他們新婚小夫妻,主動言道。

“皇上,每年今日皇後都是要給她母親放河燈祈福的,今年您就陪她去吧!之後一起回宮也方便。我和幾個老友再喝幾杯去。”

這大半天跟皇上談得很投機,興致勃勃的幾個人聽到這也知趣起身。蕭策自然從善如流答應下來。

下山還沒走多遠,他就放棄了騎馬,趕緊跟若棠擠到一個馬車裏。

抱着可人在懷的蕭策抱怨夠了那些礙眼的家夥。看了看懷裏人,嘆息。

“若若,你不要總想着為我做什麽,更不要委屈自己去應付不喜歡的人和事。

我說過不讓你受一點委屈的。

相信我,你只要做我妻子,做你喜歡的事開心就好,答應我?”

捏着蕭策手指玩耍的若棠聽了這話完全不以為意。

男人的誓言有用的話,天上的雷公劈人得累死。

臉上卻帶了點嬌嗔道,“你不是說我們夫妻一體,誰對誰都一樣嗎?怎麽覺得我幫忙你丢臉了?”

“我在你面前要什麽臉面。不過是想你開心,不想你有一點委屈。”

滿臉正色的蕭策語氣急急,生怕她不高興誤會了自己的一番心意。

這家夥的意思要跟自己玩純粹愛戀?

他眼下的話,不會是想表達我愛你,只愛你,沒有目的,沒有所圖,不要你為我付出,只要你好好接受我的愛吧。

很有些意外的若棠腹诽着驚嘆。

天哪,蕭策是土生土長的土著嗎?他才是現代穿來的吧?現代也沒這種癡癡只要愛,什麽都不圖的男人,難道是未來穿來的?

不過不管是哪來的,自己也不會信。

跟皇上玩身心守一的愛情,自己那個穿越老鄉孝武皇後前車之鑒的教訓,還不夠凄慘悲烈嗎?

君不見咫尺長門閉阿嬌,人生失意無南北。

她還是別不知深淺,一頭紮進帝王一時愛寵中不知輕重深淺了。

省的有一天芙蓉花成斷根草的時候,悔不當初!

作者有話要說: 嗚,下一章将有新人物,更是最重要的人物出現在本文,出現在蕭策和若棠身邊,天使們能猜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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