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主攻與助攻
孟光朝大有讓五皇子旁聽的意思,田氏不好當着這麽多的人面前質疑,只能讓衆人回到自己的位置,思忖着這事情要換個什麽說法才不會鬧大。
可是王氏按耐不住了,有一個皇子在這裏,不是鬧大的最好時候嗎?鬼使神差的,她徑直起身說話:“老身見過五皇子,五皇子莅臨侯府,本該好生招待,卻不想遇到了這樣的家醜,叫五皇子見笑了。”
一旁的韓氏心裏有點不開心。
孟光朝與田氏對視一眼,不好說什麽。
結果就聽到周明隽淡笑道:“今日來的唐突,是我打擾了才是,應當先向老夫人行禮問安的。”
王氏受寵若驚。
這位金貴的皇子,是把自己當做了榮安侯的母親啊。
王氏心裏有點小竊喜,一個隐晦的小心思在叫嚣——莫不是這五皇子覺得她更有榮安侯老夫人的做派?
但礙于韓氏就在邊上,王氏趕緊賠出一個歉意的笑,并不自己解釋。
真正的榮安侯府老夫人韓氏,內心小人的眉毛鼻子都皺在一起了。
果真是民間回來的皇子,即便是看座位也該曉得誰才是正主,竟這樣信口胡說,難怪縷縷觸犯宮規!
所以韓氏也不解釋,這事兒她親自解釋,好像巴巴的要給自己争什麽臉面似的,所以她拿起茶杯喝茶。
田氏也不解釋,家裏兩位老太太并齊持續多年,她平日裏管的少;且當初是孟光朝将人接回來,屢屢發生那些事情,這一接是個開始,她縱然面上不說,心裏也記着。
孟光朝心裏叫苦。
今兒是踩了哪位神仙的香廟了?
他作為兒子,父君,又是一家之主,自然要向周明隽解釋——王氏并非是生母,只是一味同窗好友的母親,同窗早逝,留下寡母一人,他不忍這位寡母孤苦,便主動接到了侯府一并生活,韓氏才是生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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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明隽做恍然狀,對着韓氏微微拱手:“是晚輩眼拙。”
韓氏有點氣——你是眼瞎!
又有點懷疑,難道她的扮相做派,真的不如王氏更像侯府的老夫人?
孟光朝覺得再這樣閑話誤會下去實在不妙,這裏還有一樁事情沒有解決呢。
問起孟雲娴的事情,王氏又想插嘴,但這一次韓氏沒給機會。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雲娴這孩子從小長在鄉野,想必也不懂得什麽男女大防,今日是府內領月例的日子,我與王氏順道去領,卻發現這丫頭閉着門與李少管家在屋子裏,還鬧出了極大地響動,推門一看,兩人……過于親密。這孩子一向對所有人都親熱,想來還是不熟悉規矩。”
過于親密?
周明隽捏着杯子的手指微微收緊,指尖發白,漫不經心的擡眼看向下面跪着的人。
孟雲娴莫名冷的一抖。
韓氏與王氏的不同在于——站在侯府的立場,她不允許孟雲娴這樣不知廉恥的舉動讓侯府受辱,同樣是站在侯府的立場,也不能讓這樁家事真的變成五皇子面前的醜聞。
田氏:“雲娴,王老夫人說的可是事實?”
此刻廳中的一雙雙眼睛全都盯在孟雲娴身上。
一旁的李護從被帶到這裏就鎮定自若,這王氏和韓氏出現的湊巧,保不準時一早就盯上了,他今日這一拉一抱,或許是一個抱得美人歸,成為侯府姑爺的良好開端。
就在這時,孟雲娴忽然一個五體投地似的大拜,真情實意的喊出一句:“女兒冤枉——”
王氏瞪眼:“胡言亂語!我與老夫人兩雙眼睛看的真真的,還有那麽多奴才,你還敢狡辯不是在與下私通!”
“王夫人。”韓氏忽然加重了語氣,臉上已經寫滿了不高興:“侯府不是冤獄,有事發生,重在将事情來龍去脈弄清楚,這丫頭既然有話要說,讓她說就是。此刻就用什麽‘私通’定罪,太武斷了!”
王氏被韓氏不太友善的态度給鎮住了。
想想剛才,她的确是有些逾越了。
可那又怎麽樣,她們就是看到了孟雲娴和李護抱在一起,真真的!
田氏自孟雲娴辯解起,眼神裏就多了一絲似笑非笑的意味,她倚在座位上:“今日你父親與五殿下都在,你且說說看到底是怎麽回事,若真的是誤會,是冤枉,我還你一個清白,可若你當着所有人的面撒謊,即便是五殿下在這裏,今日你也難逃家法一場。”
孟雲娴直起身子,一臉的真誠:“方才老夫人說我獨自去見李管家、緊閉房門、鬧出響動還舉止略逾越,這些都是真的。”
王氏和瞿氏露出了得意的表情;韓氏則是皺起眉頭;孟光朝與田氏看不出喜怒;剩下那位尊貴的主兒……仍在喝茶。
“嫡母要論孤男寡女獨處一室壞了規矩我認,可事出有因,實在不是王老夫人想的那樣,說我不知羞恥做出醜事,這個未免誇張了。”
李護看了她一眼:“二小姐……”
孟雲娴忽然伸出手作制止狀,義正言辭:“少管家已經幫了我太多,一人做事一人當,今日的事情我絕不讓你受委屈!”
李護:?
只見她又是一拜,娓娓道來:“自我進府以來,嫡母仁厚關愛縷縷照顧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宮宴之時更是費心照顧,若我還不懂得感恩,那就太混賬了。我人微力薄,知嫡母什麽也不缺,思來想去,只想到年節将至,正是相互走禮的時候,所以想要出去買些禮物送給嫡母與府裏的姊妹們。”
她委屈巴巴:“可是我手頭的銀錢不夠,恰好今日是領月份之際,所以鬥膽去找李少管家,想請他預支給我下個月的月例。”
“我知這有些不應該,也擾了府裏的規矩,所以心虛……進門時才掩了房門。”
李護心中笑了一下,略有些欽佩——沒想到你也是個會胡說八道的。
孟雲娴正色道:“不出預料的,李少管家嚴守家規,是一個盡忠職守的好管家,無論我怎麽哀求道明原委,少管家都不肯給予這個方便,并未給我預支月例。實實在在的鐵面無私。”
她繪聲繪色的講着,表情語氣說書似的變幻萬千,“我本是有些氣惱,覺得他不近人情,沒想少管家仗義無比,直言府中規矩不可逾越,但因我是想購置些節禮給嫡母老夫人和幾位姊妹,是一個好心,知我出身不好,手裏沒什麽積蓄,他自己倒是有些積蓄可以借給我。”說着,她從身上掏出一個錢袋子來,李護一看那個錢袋子,心中大驚!
她是什麽時候……
難道……是那時候拉着她入懷,被兩位老夫人撞門的時候?
她的反應竟那樣快?
“嫡母請看,這就是李少管家借給我的銀錢。”她偏過頭看李護:“少管家,我寫的借據還在你身上,你且拿出來給嫡母看看吧。”
李護整個人都不淡定了,下意識的去摸交領處,果然從那裏摸出一張紙來。
孟雲娴親筆手寫的借據,日期名字何時歸還都寫了,唯獨沒有寫借銀子的數量。
“少管家說,他這樣借銀子給我是不妥當的,畢竟哪有主子跟下人借銀子的呀,可是念在我滿心赤誠,他只道下不為例。”
“我當時十分感動,心想有借有還,借據是少不得的。寫了借據,想要點清銀子算好利息,可惜書房的位置不大,唯有一方書桌和奉擺件的高腳凳。”
“桌子是少管家用的,上頭都是侯府要緊的賬目,我怎可擅用。便想在一邊的高腳凳上數數銀子,怎料因為太過高興,粗手粗腳的将花瓶給撞掉在地上,少管家吓了一跳,唯恐我被花瓶傷到,這才拉了我一把……好巧不巧的,還是被兩位老夫人撞見了。”
孟雲娴連連磕頭認罪:“此事實在是因為我越矩開始,但我與少管家是清清白白,少管家更是仗義之輩,我心中感念嫡母恩情,少管家對侯府有忠義之心,還請嫡母明察。”
錢袋子的确是李護的,借據也是孟雲娴親手寫的。
雖然聽起來不合規矩,可終究算清楚明白,證據具在。
就在這時,綠琪帶着孟雲茵和孟竹遠來了。
兩個小的本是開心的過來,一看到這個陣仗吓了一跳:“母親,這是怎麽了?”
綠琪是孟雲娴的貼身丫頭,從剛才被抓住到現在都不見人影,原來是去了孟雲茵和孟竹遠那邊。
孟雲茵敏感的察覺到這裏的氛圍有些不對,見到孟雲娴與李護跪在那裏,脆聲道:“二姐姐,你不是說要與我和遠弟出門一趟麽?綠琪帶着我們都在馬房等了你許久,你怎麽在這裏啊。”
韓氏一看到小金孫便開心,招招手讓兩個孩子到身邊:“你們娴姐姐要帶你們出去?”
孟雲茵看了看母親,田氏點點頭,她這才道:“對呀,娴姐姐讓綠琪來找我們,說是想出去買些東西,今日發月例,娴姐姐要先去領錢。可是因為上次姐姐出門鬧了意外,差點出事……”
周明隽用杯蓋掃茶葉的動作忽然一頓。
孟雲茵:“所以娴姐姐怕自己想出府會遭到阻攔,便問我與遠弟能不能一起,這自然是沒什麽問題的!”
“明明說去領月錢片刻就來,我卻與遠弟等了好久,曉得娴姐姐被祖母帶走了才趕過來,發生什麽事了嗎,是不讓娴姐姐出府嗎?”
韓氏心中的疑慮已經消了大半。
若是有心去茍且纏綿,為何還讓兩個弟妹等着,說片刻就去?
李護的錢袋在孟雲娴那裏,也實實在在收了借據。若李護真的與她不清不楚,也不會收那借據的。
孟竹遠憨聲憨氣的拍拍胸脯:“祖母不要擔心,我和阿姐能照顧好娴姐姐,一定沒問題的!娴姐姐整日呆在府裏,憋壞了可就糟了呢。”
韓氏被他的小樣子逗笑,連連道:“不憋不憋,只要你們做完了功課,一起出去便是。”
孟竹遠一聲歡呼,對着祖母一疊聲的好話,小嘴跟抹了蜜似的,韓氏哪裏還管得了那麽多,抱着孟竹遠笑聲停不下來。
反觀孟雲娴,都解釋清楚了,她竟默默地開始流眼淚。
韓氏語氣放柔了不少:“你這孩子,還委屈起來了是吧?”
方才那樣劍拔弩張對她,她現在委屈也是常理。
然而,韓氏這次還是誤會孟雲娴了。
她違背誓言又施那些偷雞摸狗的計量,盜了李護的錢袋子,現在毒誓應驗,被當場抓包。
這一次,怕是真的要被周恪哥哥打斷手了……
這是恐懼的眼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