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天降神兵
孟雲娴重新開始練舞。
她已經與田氏約定好,在不考慮好壞的情況下,沒有錯漏的完成兩支舞,田氏便給她一個獎勵。錯十處以內,就要收到一個小處罰,若是臨考當日連一整段都跳不完整,錯漏百出,就要受一個大懲罰。
為了讓孟雲娴相信這不是什麽吓唬她的伎倆,兩人還正經的立了字據,受罰獎賞什麽的都是實實在在的,誰都不許糊弄。
綠琪雖然很高興孟雲娴重新振作,但是也有些擔心:“小姐,您真的準備就這樣跳嗎?”
孟雲娴仔仔細細的擦鼓槌:“如果真的做不到,強求就是鑽牛角尖。”
綠琪有點難過:“可是小姐之前廢寝忘食的讀書,如今卻要因為一塊短板功虧一篑,實在是太可惜了。”還有一句話她沒敢說——如果真的考不上,能有德高望重的先生願意收小姐為關門弟子,是一樣可以入族學一起上課的。
以侯爺和夫人的出身,能為三小姐尋一個,怎麽就不能為二小姐尋呢?
但是夫人好像提都沒提過,綠琪也不敢随便說了惹小姐傷心。
孟雲娴擦拭的動作頓了一下,認真的說:“若這些書全都是為了考上流輝苑而讀,現在考不成的确是個遺憾,但若是為自己而讀,充實些見聞,填充些才學,那也算不得遺憾,是個人都要讀的。”
她瞪了綠琪一眼,搶在她開口之前補了一句:“我這樣安慰自己還挺湊效,心裏平順多了,你可別在一旁長籲短嘆的了,免得又将我勾起來。”
綠琪趕緊改口:“對對對,書是為自己讀的,俗話說腹有詩書氣自華,小姐即便不去那裏,也絕不比別人差!”
孟雲娴沖着她笑了一下,準備繼續練習,不想被兩只小可愛打斷。
“二姐姐!”阿茵舉着個碩大的糖人,是雲中仙子模樣。後面的阿遠則是舉着根糖葫蘆,二人像是剛剛從外面回來。
孟雲娴後知後覺的發現她已經好久沒有見過這兩只,順口就問了問他們的近況,方才知他們自從大考之後沒多久就被田氏送到了魯國公府。
這是慣例,每年到了這個時候,舉國上下都迎來了一年到頭清閑的日子,他們大考之後也是爹爹歇在府裏的日子,在家裏呆不了幾日,他們就會被送到魯國公府外祖那邊玩,留下爹娘二人單獨相處。不過今年過去的格外早,在那邊玩的險些不想回家。
“二姐姐,母親說你在為體考練舞,還練得十分辛苦,這是真的嗎?”阿茵想着自己從前的凄慘,對孟雲娴如今的遭遇可以說是感觸頗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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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琪唯恐四小姐也把二小姐的情緒勾起來,趕緊岔開話題:“四小姐,您和五少爺才剛剛回來,不然先去瞧瞧侯爺和夫人呀,他們二位一定很想你們的。”
阿茵一拍腦門,只顧着敘舊差點忘記了大事!
她墊着腳湊到孟雲娴的耳朵邊,神情嚴肅:“二姐姐,二表哥知道朝中有人從中作梗,令學考的規矩大變,所以你才開始苦練舞蹈,我與遠弟雖在國公府,心裏卻是牽挂着你的,派回來的婢子說你整日都關在院子裏練舞,似乎不大順利,我們着實揪心。”
“二表哥讓我給你帶句話,無論如何你是他承認過的小弟……啊不,小妹,他絕不會放任你在族學外頭游蕩的!”
阿茵的小眼神不摻雜一絲玩笑:“二姐姐,明日咱們一起去城外的馥園。”
孟雲娴陡然緊張起來:“那是什麽地方?”
綠琪解釋:“那是城外一個狩獵耍玩吃酒賞花的園子,地方不大,但不少達官貴胄的公子小姐都愛去那一處玩。馥園裏還有小梅園,開花之時特別好看。”
孟雲娴謹慎道:“咱們可以随意去那裏玩嗎?”
阿茵:“這有什麽不可以的,如今大考剛剛過,學裏的同窗個個猶如脫缰的野狗般,一年到頭也只有這個時候是能敞開了玩的日子,家中長輩懂得心疼咱們,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嚴苛噠。”
綠琪見孟雲娴猶豫,勸道:“小姐,您在府裏也關了許多日子了,其實舞曲您都記得差不多了,也不差明天一日的功夫,不然出去走走吧。”
孟雲娴如今已經釋然許多,見阿茵模樣認真可愛,二表哥也着實有心,便爽快應下來。
阿茵歡呼一聲,拉着阿遠去給爹娘請安。
得知孟雲娴要去馥園,田氏很快就答應了,一邊看書的孟光朝豎着耳朵偷聽了阿茵和田氏母女二人的悄悄話,等着兩個孩子走了,他壞笑着走過去:“啧,你說雲娴這孩子是不是準備放棄了?你這一頭松了口,她身上沒了包袱,立馬就開始貪玩了?”
田氏不理會他的挑逗,徑自梳妝:“若讓她考流輝苑反倒成了時時刻刻壓着她的包袱,那不考也罷。”
孟光朝一笑:“這麽說,你是不準備讓雲娴上流輝苑了?可我怎麽瞧見你回來之後就讓張嬷嬷張羅了好些禮物往外送呢,我若沒記錯,那可都是幾位今上點過名的名師,你想做什麽?”
田氏與他沒什麽好遮掩的:“我與雲娴打了個賭。”她将賭局告知孟光朝,聽得孟光朝若有所思:“所以,獎賞是什麽?”
田氏:“獎賞就是尋一位耐心又有造詣的良師收她為弟子,入族學。”
孟光朝心頭一暖,從後面抱住她:“小懲是什麽?”
“尋一位不那麽有耐心的,但術業專攻的良師。”
他輕笑出聲:“所以,大罰是不是就尋一位脾氣極差,沒有耐心還嚴苛的先生收下她,再入族學。”
田氏歪頭一笑,難得俏皮:“知我者,侯爺也。”
……
昇陽的擔心果然應驗了。
昨日,她被皇後請進了宮裏。
她曾在皇宮住過,與幾位公主也要好,皇後一直将她當做半個女兒。
可是今日,皇後的親昵多了幾分不自然,言語間竟讓昇陽聽出幾分打探的感覺。她這才知道,聖上之所以順利懲治了作弊學子,還罰的不清,正是因為五殿下一席話驚醒夢中人,叫聖上十分受用。
五殿下自從回宮之後就一直低調的很,也不見他與其他的兄弟有什麽切磋,偏偏在王府住了一段時間之後,真知灼見令人刮目相看,舉止言行間也多了幾分王世子弟的氣度。
回過味而來的皇帝甚至覺得這孩子的言行,有點像昇陽。
聯系他之前求娶昇陽的意思,皇帝有點坐不住了。昇陽這孩子也在妙齡,正是要說親的時候,若真是讓兩個孩子擦出什麽火花來,麻煩就大了。
昇陽是一個力争往高處走的人,萬一她想岔了,攜淳王府做了老五的後盾,幫他在兄弟間厮殺一番争搶儲君之位,那就大大的不妙。
出宮之後,昇陽立刻就想提四十米大刀将周明隽千刀萬剮。
她怎麽都沒想到自己預測的隐患到了帝後那裏竟然衍生的這樣快,真是太可笑了!
可是現在這樣,她反而不能放人。
若是真的讓皇帝皇後親口把人叫回去,那她一百張嘴都解釋不清楚了,他要走可以,但不能一個人就這樣走了。
她準備找周明隽做一番試探,若是可以,說開了也無妨。
可是周明隽不在王府。
派出去盯梢的眼線回話,五殿下近日癡迷樂舞,今日去馥園看歌舞了。
這裏到底是王府,他還不敢公然讓馬車去接舞娘們回府縱樂,所以都是自己出去尋歡作樂,最厲害的一次是直接賞了領舞的舞娘五十金,在房裏伺候了整整一天一夜!
可憐那舞娘,賺了這五十金,一連三日身上疼的都登不了臺,五殿下着實生猛。
昇陽拽緊拳頭:“這個禽獸!”
她立刻命人備馬車,做了些安排,風風火火殺去馥園。
……
孟雲娴第一次來馥園,她沒想到京城郊外竟然有這樣大的一個玩樂之地。
馥園之大,一天逛不下。
它背倚青山,山上有涼亭竹舍,還有專門飼養供給貴族狩獵的場子,山下占地廣闊,能吃能住能玩,有花有水有游樂場地,還有不同的修葺風格,客人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來選。
孟雲娴剛一下馬車田允然就看到了,立馬鎮臂高呼:“表妹,你終于來了!”
孟雲娴站定一看,不止是田允然,竟然還有沈複。
沈複看到孟雲娴,略略緊張了一下。
上一次見面,還是偶遇昇陽縣主那一次。
回去之後他便十分後悔,不該将她一個人留在那裏的!
後來聽聞昇陽縣主一擲千金給她送布匹,在京城的閨秀中傳得人盡皆知,他才終于放心,除此之外又覺得好笑。
他知道她聰明,但不知道是用了什麽妙法,能讓昇陽都高看一眼。
聞得榮安侯府的幾位小姐少爺大考之後會去魯國公府小住,正好他也過了大考正是最清閑的時候,借着與田允修切磋畫技,往那邊走了好幾趟,以為能見她一面。
沒想到她并沒有去,還被這次考試作弊的事情連累,正在苦練并不擅長的舞蹈。
今日一見,沈複覺得她瘦了不少,尤其是臉蛋,下巴都尖了。
她還是圓乎些好看。
“二表哥,沈哥哥!”阿茵蹦蹦跳跳的挽着孟雲娴走過去。
孟雲娴趕緊與兩位哥哥見禮,田允然一看她就樂:“好好好,終于把你給盼來了,那幾日阿茵他們去了府裏你沒去,你都不知道表哥多揪心!”
阿茵:“你分明是輸了飛骨标,耍賴耍的揪心!”
田允然搬起臉:“怎麽跟表哥說話的,還有沒有規矩了。”
沈複不似田允然這麽誇張,對着孟雲娴淡淡一笑,語氣都柔了三分:“雲娴妹妹,近來可好?”
此話一出,田允然和孟雲茵忽然對視一眼,兩人機敏而又銳利的眼神嗖的一下齊刷刷望向沈複。
田允然:這厮今日真的是來這裏取景作畫的嘛?
阿茵:沈家哥哥什麽時候變得這樣溫厚可親了。
孟雲娴渾然不覺,笑着回道:“一切都好。”
沈複:“那就好,單看妹妹,着實有些消瘦了,要保重才是。”
田允然大手一揮:“我說,今日時間緊迫,別浪費在這裏寒暄啊。”他直勾勾盯住孟雲娴,語重心長:“娴兒,表哥為了你的前途,可是給你幹了票大的!你可千萬不能讓表哥失望啊。”
阿茵:“表哥,你還沒說到底是什麽法子能幫二姐姐呢!”
田允然嘿嘿一笑:“走,咱們先進去。”
兄妹二人早有預謀,推着孟雲娴往裏頭去,以至于孟雲娴完全沒辦法解釋——她已經不需要搶救了。
田允然很闊氣的直接包下了竹雅居,地方很大,後院出去就是九曲回廊,直通落影湖。
進去之前,田允然直接丢給阿茵一包銀子:“東邊那頭在玩飛骨标,你自己玩吧。”
孟雲茵雙目放光——這麽多錢,可以玩好多次了!
她還有點良心,舔舔嘴唇:“可、可我應該陪着二姐姐嘛。”
連孟雲娴都看出她的蠢蠢欲動了:“阿茵,你去玩吧,我這裏沒有關系。”
孟雲茵少女心性,大考之後玩心漸長,再三确定了孟雲娴不需要她陪着,到底忍不住,花蝴蝶似的飛出去玩了。不僅如此,田允然讓孟雲娴的婢女也跟着一起過去。
綠琪不放心,怎麽都不肯,還是孟雲娴說服她,不想辜負表哥的一番心意,況且她跟着表哥,表哥是男子可以保護,阿茵現在過去玩,只有一個嬌小的婢女,怕是護不過來,她不放心。
綠琪這才遲疑的一步三回首的去了四小姐那邊。
孟雲娴被兩位哥哥提到屋裏。
屋裏有地龍,暖和的不得了。寬敞的屋子裏設了一個三層臺階高的座,臺階之下空蕩寬敞,周圍垂下紗簾,很有風情。
孟雲娴在一側坐下,中間的位置坐着田允然,另一邊坐着沈複。
随着田允然三擊掌,十來個模樣俏麗身段兒一流的姑娘和女樂師們魚貫而入,身上的脂粉氣惹的沈複微微皺眉。
他隐約猜到了,扭頭低聲問田允然:“這就是你的法子?”請舞娘來教她?
田允然高深莫測的笑了一下,優雅的伸出手來,随着他的一聲響指,女樂師開始奏樂。
莺啼婉轉的曲風之中,姑娘們漾着笑,默契又流利的舞着,孟雲娴看得入神——綠琪說的沒錯,跳舞的姑娘真的都一直笑着,好像在做什麽特別開心的事情。
另一側,沈複偷偷拿眼看孟雲娴。
她坐姿乖巧,神态認真,看得津津有味,沈複忍不住彎起唇角。
就在這時,樂師的曲子變得緊促起來,原本衣裳整齊的舞娘随着一個轉身動作,竟然整齊劃一脫掉了衣服!
長腿勾人,玉臂伸展,堪堪遮住關鍵的肚兜小褲聊勝于無,這香豔的場面讓孟雲娴瞬間呆若木雞,用手捂住嘴巴。
沈複察覺異樣,扭頭一看,渾身的血液頓時沖上腦門,第一反應是沖到孟雲娴面前一把捂住她的眼睛,怒斥田允然:“你瘋了!她是個姑娘家,你給她看這些!?”
田允然撈起酒杯,用一種“真沒見過世面”的眼神盯着他們二人:“沈兄,大家都是男人,自在些。”
沈複氣的直冒火:“你給我閉嘴,讓她們都出去!”
田允然不樂意了:“出去?那怎麽行,這是我給我表妹請的老師。”他擡手一比:“這可都是京城首屈一指的舞娘,旁人請都請不來,你們說是不是?”最後一句顯然是在問舞娘們。
舞娘們嬌滴滴的齊聲答“是”,惹得沈複更加惱火。
這些舞娘最喜歡田允然這種出手闊綽內心又很健康的少爺,而且田允然從不會仗着自己的出身看不起她們,他就像一個藍顏知己般懂得她們舞娘的苦。
就算少賺幾十金,也不能拒絕田少爺的邀請。
領舞的舞娘走了出來,纖纖玉體往沈複面前一蹲,沈複立馬扭臉,把孟雲娴往懷裏護了護。
“這位少爺。”舞娘竟然直接伸手把孟雲娴解救出來:“我們可都是正經的舞娘,今日聽說是田少爺的表妹求教,所以擺足了誠意前來赴約,您這樣說,我們可要傷心了。”
孟雲娴眼前的手被拿開,舞娘笑容明媚:“這位小姐的眼睛生的真好看,遮住了豈不是太可惜。”
這是孟雲娴第一次近距離看成年女子的身體。
實、實在是太好看了!
田允然起身走過來,一把拎起孟雲娴丢到舞娘那邊,然後攔住沈複:“我說你是怎麽回事,是個男人就一起好好欣賞,別耽誤我們娴兒學本事,坐好了!”
舞娘羞澀一笑,直接拉着孟雲娴往她們的舞陣中走,樂曲重新響起。
這一次,舞娘們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孟雲娴的身上,一個個使勁渾身解數扭給她看。
沈複坐了一會兒,實在是不想看這種豔舞,思來想去,他一把将田允然拉到外面說話。
“我不管你自己喜歡結交什麽人,可你怎麽敢讓娴兒接觸她們,你知不知道傳出去之後對娴兒的名聲有多不好?”
田允然差點閃了耳朵:“你、你喊什麽?娴兒?”
沈複此刻哪裏管得上這麽多,他指着裏面:“不管怎麽樣,我現在就要帶她走,至于你的荒唐舉止,自己跟老國公還有榮安侯夫人交代吧!”
田允然一聽這個就不嘚瑟了,攔着沈複搗亂,兩人争執起來。
電光火石間,随着一道破風之聲,一枚飛骨镖精準無誤的打在兩人頭上的位置,打磨鋒利的邊沿砍進木柱寸許。
兩人愣住,心有餘悸的往上看。
若是這飛骨再低幾寸,砍得就是他們的腦袋。
“誰?誰敢偷襲!”
田允然四處張望,在看到那個周身散發着冷冽氣息的人時,整個人都僵了一下。
完了,這次要出事。
清冷高貴的男子負手而來,随從利索的上前取下飛镖送回他手裏。
周明隽聲線冷冽,眼神比聲音更冷:“抱歉,手滑。”
沈複和田允然幾乎是立刻松開彼此,給周明隽行禮。
周明隽沒理他們兩人,望向房內:“這似乎是樂曲的聲音,裏面有歌舞?”
田允然渾身一緊:“五、五殿下,這……”
周明隽直接邁步要進去:“我這幾日看舞歌舞看得多,十分有興趣,兩位不介意一起觀賞,順便接受我的道歉吧。”
沈複和田允然都道不好,可是兩人已經攔不住了。
門被推開,周明隽走了進去。
被香豔圍繞的少女渾然不覺外來者闖入,不安分的手掐着舞娘纖細的腰肢,正在誠懇發問:“小姐姐,你是怎麽扭的呀?”
作者有話要說:
周明隽:我只是去做了點準備,你們就帶着我的人去看豔舞?
田允然&沈複:親媽說想幹就幹,大綱在手,天下她有。
大笙:我不知道!我沒有!我發誓是大綱先動手的!
大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