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王語嫣聽了千歲憂的話,愣住了。
她從未想過這樣的問題。
要是以後表哥不想娶她為妻,她敢像歲憂的師父那樣嗎?
千歲憂看着王語嫣的模樣,目光有些惋惜又有些同情。
眉目如畫,是人間難得一遇的絕色。王語嫣對慕容複癡心一片,可以慕容複一心只想光複大燕,做着他的皇帝夢。先是想做西夏的驸馬,抛棄表妹,後來驸馬做不成,又認賊作父,當了天下第一惡人段延慶的義子,還親手殺了自己的舅母王夫人。
王語嫣被抛棄了之後,別說手撕渣男了,只是淚眼婆娑地質問了幾句,就直接要跳井自殺了。
要不是金老對她特別好,她就是紅顏薄命,哪來後面可以和段譽雙宿雙栖的日子?
千歲憂笑嘆着跟王語嫣說道:“你不敢的。”
王語嫣:“……”
旁邊的阿朱和阿碧兩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為何本該是讨論千歲憂師承何處的話題,會跑題十萬八千裏,變成了讨論若是有一天她們公子爺辜負了王姑娘,王姑娘敢不敢殺上門去逼婚的。
在旁邊當背景許久的段譽,這時候終于忍不住說話了,“歲憂妹妹你想太多了,像王姑娘這樣神仙似的人,慕容公子待她一心一意,哄她高興還來不及,又怎會不娶她為妻。”
段譽看向王語嫣,溫聲說道:“王姑娘,你別難過。歲憂妹妹只是随口一說,她平常有時也會胡言亂語的,當不得真。”
千歲憂忍不住瞪向段譽。
段譽卻毫不所覺,一心一意想要哄王語嫣高興。
千歲憂看段譽那樣子,沒有再說什麽,轉而對着太湖的水面發起呆來。
她的師父姓林,名朝英,确實是個奇女子。可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這江湖上的奇女子,總是免不了被情所傷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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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朝英的意中人叫王喆,曾經從軍。後來從軍不得志,如今又想着另謀出路,拯救蒼生。
人各有志,王喆的志向是要拯救蒼生也沒什麽錯。
千歲憂只是想不明白,拯救蒼生就一定要出家當道士嗎?師父和王喆明明已經将要談婚論嫁,可王喆轉而就為了自己的志向,放棄了她的師父,多年感情說斷就斷。
林朝英對王喆本也十分氣惱,可再怎麽氣惱,心中還是放不下。
多情總被無情傷,林朝英最終還是在王喆選定要創教的終南山下定居。
林朝英住進了活死人墓中,彈琴養蜂,專注于武學,武功修為一日千裏,對千歲憂的教導也比從前更加嚴格。
古墓之中有寒玉床,冰冷徹骨,人躺在上面凍得直哆嗦,那是王喆從極北苦寒之地找來送給林朝英的,對修習內功有奇效。
千歲憂從小就被林朝英扔在寒玉床上睡覺,睡覺都在修煉內功。
她年紀輕輕,武功已經有如此境界,跟林朝英的悉心指導和嚴格要求分不開。
林朝英經常會摸着少女的頭發,問她:“歲憂,你從小就跟着師父在古墓之中,會不會覺得悶?”
每逢這種時候,千歲憂都會一頭紮進師父的懷裏,撒嬌說道:“若是天天待在古墓裏,當然是覺得悶的,但我經常出去玩啊。而且古墓裏有師父,我陪着師父待在一起,心裏很高興。師父呢?師父會覺得悶嗎?”
“終南山清幽安靜,師父十分喜歡。情之所至,心之所歸,就是師父的歸屬。而且師父在古墓之中,有小歲憂作伴,閑時也能彈琴養蜂,種花練武,又怎麽會覺得悶呢?”
後面的話千歲憂聽懂了,前面的話聽得有些迷糊,“我不懂。”
她确實不懂,她不懂為什麽王喆明明負了師父,師父卻還依然放不下。
她也不懂為什麽兩個人明明相互喜歡着對方,卻不能在一起。
但是她就這麽陪着師父待在古墓裏,種花養蜂,當個生活玩家也挺好的。
林朝英望着她,一雙美眸裏帶着溫情與笑意,“你還小,不懂就不懂吧,等你下山了,總是會懂的。”
林朝英心中也很舍不得這個生性活潑的徒弟,有她在,幽靜的古墓之中便充滿了生氣,可千歲憂還小,不可能一輩子都活在終南山的活死人墓中。
在半年前的某天,林朝英讓身邊的侍女幫千歲憂收拾好包袱,跟她說:“歲憂,玉不琢不成器,你也該要下山闖蕩一下。”
千歲憂心裏也很想下山玩,可她舍不得師父。
雖然她已經陪着師父很多年,但從未混過江湖,江湖很險惡,她還是個萌新,遇上危險怎麽辦?
千歲憂泫然欲泣地望着師父,“不,我不下山。”
林朝英心裏更加不舍了,心想幹脆就讓千歲憂留在古墓裏算了,就随少女天天活蹦亂跳,指揮着玉蜂到處亂飛,沒心沒肺地快樂着。憑她,難道還護不了這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娃一世安樂嗎?
就在林朝英忍不住心軟的時候,就聽到接過包袱的千歲憂委屈巴巴地說:“師父讓我下山,連十兩銀子都不給我傍身,好狠心啊。”
林朝英:“……”
一腔離情別緒頓時蕩然無存,她毫不留情地關上了古墓的大門。
林朝英對千歲憂沒有要求,千歲憂對自己更沒要求。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還比一山高。
在這個武功高來高去的江湖,對自己有要求的話,日子會過得很艱辛。
只是下山半年,千歲憂發現自己好像有點能打,至少麻煩找上門打架還沒吃過虧。
自己能打已經是意料之外了,她萬萬沒想到自己在太湖上随便玩一玩,就遇見了段譽,還順手把鸠摩智那個惡和尚蜇得滿頭包。
千歲憂一行人到了無錫之時,已經将近天黑。
千歲憂到了新地方,把客棧的房間定下,把東西一放就出去轉悠了。
而段譽跑去王語嫣跟前獻殷勤,他在王語嫣跟前轉來轉去,卻不得要領,最後王語嫣一個不耐煩,直接将段譽關在了門外。
千歲憂回客棧的時候,剛好看到段譽默然站在緊閉的房門前,忍不住笑出聲來。
少女銀鈴般的笑聲灑落,段譽回頭,只見少女亭亭玉立站在前方,眼角眉梢都帶着揶揄的笑意。
段譽頓時覺得窘迫不已,他瞪向千歲憂,瞪了一會兒,又拿她沒辦法。
年輕的公子有氣無力的垂下了雙肩,十分無奈地說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聽。歲憂妹妹,你別這麽淘氣。”
千歲憂無辜說道:“什麽非禮勿視、非禮勿聽?我不想看,可段譽哥哥你非要送上門來給我看,我也不想聽,可風兒卻非要把你的話傳來給我聽,我也很無奈啊。”
段譽揉了揉額頭,強詞奪理這種事情,要是千歲憂認第二,就再也沒有別人能認第一了。
可千歲憂沒有再取笑段譽,她興致勃勃地跟段譽說:“”段譽哥哥,走吧,我們去看好戲去。”
段譽:???
看什麽好戲?
他什麽都來不及問,就被千歲憂拽着飛上了屋頂,幾個起落,少女已經帶着他到了一個頗為破舊的四合院中。
段譽:“這是什麽地方?”
千歲憂卻朝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噓,你聽。”
段譽見千歲憂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微微皺眉。少女側頭傾耳,神色十分專注,似乎真的是在聽什麽人在說話。
少女聽了片刻,見段譽一副茫然的模樣,不由得嘆了一口氣,“段譽哥哥,你體內有大把的內力,可以聽到屋內的人說話。來來來,靜心,凝神。”
段譽依言靜心凝神,只聽到幾個男人的聲音響起——
“三天之後,丐幫弟子都會在杏子林中相聚。殺死馬副幫主的兇手到底是誰,到時肯定會有一個說法。”
“全舵主,殺死副幫主的,真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姑蘇慕容複嗎?”
“日前我遇見喬幫主,喬幫主說馬副幫主的死因蹊跷,姑蘇慕容與丐幫素來沒有恩怨,馬副幫主生性仁厚,得罪慕容複的可能性極小,真兇到底是誰,恐怕另有隐情。”
“什麽另有隐情,喬峰到時候怕也是自身難保,他想要為慕容複主持公道,也得自己坐穩了幫主之位再說。”
“……”
原來相聚在這個破舊四合院中的幾人,是丐幫的弟子。那個被稱為全舵主的人,就是丐幫的全冠清。
千歲憂之所以會帶着段譽到了這個地方,是因為她剛剛從客棧後門回來的時候,聽見幾個乞丐鬼鬼祟祟地嘀咕,說什麽在東街的四合院會合,全舵主在等着商讨大計。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作為一個合格的書粉和大王的散粉,千歲憂到了無錫這個地方,但凡是跟丐幫有關系的東西,都忍不住多留意一下。
如今聽到什麽四合院、全舵主,心中肯定是好奇的。
但她的內心,其實對喬峰這個傳奇人物更好奇。
于是,好奇寶寶千歲憂就揪着段譽一起來聽牆角了。
誰能想到她運氣那麽好,不八卦則已,一八卦就八卦出一件驚天大事來。
全冠清聯合了丐幫的四大長老,打算在三天之後的杏子林中,廢了喬峰的幫主之位。
段譽聽着,不由得皺眉,小聲跟千歲憂嘀咕說道:“這幾人心懷鬼胎,肯定不是什麽好人。我從未見過喬峰此人,但也聽說過他是當世少有的英雄豪傑,怎可被這幾人如此禍害?歲憂妹妹,不如我們去通風報信吧?”
千歲憂:“通風報信是可以的,你見過喬峰嗎?”
段譽搖頭,“沒見過。”
千歲憂:“剛好我也沒見過。”
段譽:“……”